0%

那时，新人会面临两个境遇，一个是合格转正，一个是离职回家。

当她讲完之后，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你哪站下？”耳边传来他飘忽的声音。

他绷着脸瞪了她一眼：“如果我不坐过站，那么现在，你会站在这儿吗？”

然而董悠然的处|女作品，却没有引起半点风波。所以大家都无比的同情她，看来她可以直接回家了。

“既然有效果好的灯箱纸，为什么户外不用呢？”甲方的这个负责人还真是很执著。

就像季春燕说的那样，董悠然是有灵气的。就是靠着这份灵气，她才找到了破解职场第一道考验题目的答案。

得来全不费工夫。

季春燕翻了翻手中的报告，目光不由地投向董悠然那张略带稚气的脸。很显然wendy是不相信这份报告出自董悠然之手，所以才搭了这个台子让她露馅的。其实她有很多办法辨别真伪，却选了这最直接也最难堪的一种。那是因为全公司都知道，董悠然是她季春燕钦点招入公司的，所以wendy才会摆足了阵势等着董悠然出丑，这样难堪的就不仅仅是这个新人，至少自己也要承担识人不明的责任。

“啊？”董悠然觉得他的话似乎很深奥，她仿佛没有听懂。

开完会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董悠然揉了揉微微有些僵硬的脖子，走出了办公室。这是5天以来，她第一次正点回家。因为家里没有电脑，所以前几天为了赶计划，她都在公司里加班。有两个晚上甚至根本没回家而是在公司里熬了通宵，早上起来去wc洗把脸，然后就继续埋头工作。

“真让我惊讶，原本一个两万块钱的小案子，我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这份报告交给小日本，真是有的谈了。我看连他们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这个项目可以这样来做。原本他们只想作为高端打印纸，这在中国根本没市场。他们也是想丢一和*图*书粒石子，试试水深水浅。而现在，我们建议把这个产品当成是中国乃至亚洲广告灯箱的升级版耗材。不，刚才她还说了，不仅仅是灯箱，还可以为此推出新的宣传展示道具，像什么滚动的灯箱，商场、门面房的橱窗店头广告。在这个几乎空白的市场中，每年至少是十几亿的利润空间。最重要的是，她不是夸夸其谈，居然拿到了流通渠道里这么详细的资料和数据支持！小日本是最看重数据的，这些数据往森田面前一放……我的天！我似乎看到他那张柿饼脸已经笑开了花。”男人就是男人，兴奋起来说话不管不顾，丝毫没有看到女人们阴沉的脸色。

当她在迷迷糊糊的昏睡中一头撞在一道人墙上，猛然睁开眼睛的时候，沈皓奇迹般地出现在她面前，一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

很快，一开场，她就渐渐明白了wendy的真实用意。

下了108路电车，进了地铁，正值下班高峰。地铁里根本没有座位，找到一个舒服的可以站着的地方也算是一种幸运。靠在车厢连接处那扇平时不会开启的门上，很快，她就睡着了。

wendy与她不谋而合，不过她想的是，幸亏老板不在，否则她就真的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平白无故地给这个小丫头搭台，让她粉墨登场，出尽了风头。

沈皓挡在她前面：“借光、借光，下车吗？劳驾换一下！”他在前面拨开人群，护着她走出了拥挤的车厢。

只是大家稍稍有些奇怪，原本新人的方案第一次到wendy手里，应该会被马上送入碎纸机，然后便会引来她一阵疯狂的咆哮，狠批一通儿之后再被打回去重新写。如此复往，经过三至四次甚至最多的时候九稿、十稿以后才会找个人对新人稍加指点。过了第一关，隔些日子，她会再发给新人一些新的案子，接下来新人便隔三差五地被whetushu.com.comendy叫进去修理一番。周而复始，等到什么时候她不咆哮了，新人的处境也就安定了。

“不是！”他指了指对面，“我得坐回去，我应该在积水潭下！”

董悠然站在边上听着听着，忽然一脸惊喜地插话道：“如果有一种分辨率高，防水又防尘，撕不烂的材料，效果跟相片一样好，你们会不会考虑用在室外灯箱上呢？”

“来不急做ppt，所以就不在投影仪里给大家放了。你们每个人手上的这份报告是新入职的amy做的。做得很不错，想法很大胆也极具创新精神，打破了我们最初给这个项目的定位，所以我才临时加了这个会议，请大家来听听。amy，你给大家仔细讲一下吧！”wendy的态度与在办公室时判若两人，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位和蔼的长者。

施工方负责人猛地转过头盯着董悠然：“有这种材料？不可能吧。市面上就是宝丽布和灯箱纸，北京60%的广告牌都是我做的，要是有这种新材料，我怎么会不知道？”

有的时候，光努力是不够的，还要加上一点儿运气。而运气又并非每个人都能抓住的。

董悠然不知道领导们在想什么，她也无从猜度，她只希望自己在第一次考核中可以安然过关。

季春燕在接到wendy的通知时，心情稍稍有些不悦，住友的案子不是一个大case，而且按照惯例，初次报告的讨论和提案过程应该是在策划部门内部小范围地进行，不宜这样大张旗鼓。而这次wendy却一反常态，搞得如此声势浩大，这让季春燕有些不解。

徐sir脸上是难抑的笑容。兴奋，他实在兴奋极了，因为他不仅仅考虑这份报告的商业价值。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客户，他知道这份报告交上去，不仅是乙方对甲方有了交代，最重要的是，中国的住友分公司在日本总部面前建htｔｐs://wｗｗ•ｈｅｔusｈu•ｃoｍ.ｃoｍ立了一种功绩。

不仅仅是吃惊。

好，想不到你连一个新人也不放过。

“咳！您不知道那种灯箱纸只能用于室内，它不防水还容易破，有时候会退色，用不长。没办法，这两种材料各有利弊，不能互换！”施工方耐心做着解释。

董悠然惴惴不安地走出了领导办公室，同事们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儿。新人总是要给领导当靶子的。同情归同情，大家都是从这个阶段走过来的，个中滋味虽然能够理解，但是这条路总要自己闯过来，谁也无法替代。

然而像她这种自发性的就没有加班费了。餐厅的师傅挺照顾她，常常会给她多打上一份饭，为此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策划总监季春燕，策划一部的主管wendy，设计部的经理ana和joy，客户总监香港人徐sir，推广部经理vivian，以及这个案子的ae沈皓，当然还有董悠然都齐聚在会议室里。

wendy的脸涨得微微泛红，她挥了挥手，仿佛有些不耐烦：“你先出去吧！”

公司的待遇其实不错，转正以后的人如果被安排加班，不但晚餐有小灶供应，还有加班费和打车补助。

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报告全文，然后就把董悠然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个叫宝丽布，分辨率低，喷出来的画面效果只能远看，就是适合在户外的。还有一种灯箱纸，比这个薄，分辨率高，喷出来的效果跟照片差不多，特别适合放在室内，展览会就给你们用那种。您放心，肯定保证效果！”施工方胸有成竹地打着包票许诺道。

在随后的两个小时里，会议室里仿佛成了董悠然的独角戏。她详细地介绍着自己这份报告的初衷，不放过其中每一个细节，即使是前期可行性分析报告中的数据。在逻辑严谨的调研报告的基础上，她认真阐述着新产品推广计划。谁能想www.hetushu.com.com到，面对这样一个枯燥、抽象的产品，完全没有成形市场基础的领域，她的报告中会是这样的生动精彩，更重要的是报告不仅仅是生动，而且十分严谨。她甚至替甲方的产品研发部门把产品系列区分开来，每一条产品线、产品的名称与区隔，目标市场细分与渠道特点，定价策略，入市机会及推荐计划都极其详尽，又带有极强的可操作性。

终于都结束了，总算累有所值。

然而，所有的人很快都震惊了。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以前在看《神雕侠侣》时，每当读到小龙女睡到绳子上这段，都让他难以置信。可是现在他信了，面前这个女孩子靠着一扇门，在轰隆隆又十分拥挤的地铁车厢里站着都能睡着，这境界似乎比小龙女还要高。

季春燕在想，可惜老板不在，否则一定会为公司多了一个策划奇才而拍案叫绝。

八个人分列在会议室里召开了一个临时特别会议。

5天以后，交到wendy手上的那份报告，让她着实大跌眼镜。

“写得很好。不过，我想知道，这份报告是你自己独立完成的吗？”wendy已经竭力在克制了，因为她根本不相信这份报告是初出茅庐的董悠然所作的。她原本是想指着她的鼻子质问：“这是谁帮你写的？还是从哪儿抄来的？隐藏在你幕后的高手究竟是谁？”

“什么？”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如坠云端。

而客户总监徐sir才不管女人间的明争与暗斗呢。从这份报告中他看到了巨大的商机，他率先鼓起掌来。

董悠然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是褒是贬，也不知自己的思路对不对，这样天马行空的闭门造车是不是符合行业定律，她心中全然没底。所以她根本没有理会wendy的弦外之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我自己写的。不好吗？还是根本不能用？”

季春燕无奈地笑了，女人之间，真是没有所谓的友情，hetushu.com.com即使是在能力上互相钦佩，也免不了暗暗较劲。一番好意又被会错了意，看来这次自己真的安排错了。她盯了一眼wendy，又把目光停留在董悠然的脸上。说实话，这个孩子的眼神儿很清澈，时时闪烁的那种灵气儿，让她十分喜欢。从感性上讲，她真的不愿意相信她这份报告是来路不明的。然而理智告诉她，虽然只匆匆翻了几页，她似乎也认定，这份报告不会是她能写出来的。

“有人说过吗，你有点儿像简爱！”

季春燕的总结性发言之后，会议宣告结束。董悠然微微有些不适应，从一个灰溜溜的新人，一下子成为备受瞩目的焦点，每个人看她的眼神儿似乎都有些异样。特别是季春燕的总结，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辛苦与努力记在了wendy的头上，也没有特别地表扬一下自己。董悠然当时一点儿也不明白，其实这正是季春燕对她的保护。

她继续靠在门上，闭上了眼睛。

十分钟以后，董悠然被他拍醒：“你是现在下车，还是想再坐两圈？”

“啊，你想什么呢，居然会坐过站？”董悠然没心没肺地笑道。

他笑了，不再说话，只是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撑出一片空间，不让如潮汐般涌来的人群挤到她。

季春燕开口了，她轻轻翻着这份报告，态度从容，语气和缓：“wendy辛苦了，能够带领新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这份报告做出来，并且如此详实，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这样，徐sir，你们客户部沟通一下，推广部也再仔细看看，有什么需要调整和补充的，我们还有时间可以精雕细琢好好修整一下，下周三正式提交给住友。”

“啊？”董悠然瞪着眼睛看着他，突然清醒过来。

半个小时以后，在公司的第一会议室。

“长椿街！”她下意识地喃喃低语着，随即又沉入梦乡。

“你怎么也在这站下车？你家在这儿附近？”董悠然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