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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端上，许卓妍拿起奶罐轻轻地将鲜奶注入在深褐色的咖啡中，然后又撕开一包砂糖，倒了半包进去，拿起碟子上的小勺轻轻搅拌，看着那原本深褐色的液体，一点儿一点儿变淡，变的柔和温暖明亮起来，才把这杯调好的咖啡递到李清海的面前。

“逼良为娼？”李清海的心随着这几个字莫名的抽搐了一下，他盯着她：“你跟谁借的钱？你老公？”

本来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然而此时，面对沉静如水，憔悴如落花的她，反而什么也问不出口了。

许卓妍摇了摇头：“没事，我的事跟廖姐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我只是想请你跟有关部门反应一下，至少要保证员工的工资，这比款项可以支出，其实你们完全可以请审计或者税务部门派专门的财务人员进驻，每一笔进账、每一笔支出，你们可以监督、可以审核呀，难道现在每个月商场的几百万销售回款，都不让我们收吗？”

“明白了！”李清海微微点头：“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你能坦白回答吗？”

她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她能够从一个男人注视自己的目光中读出内容，至少她相信，他对自己是无害的，是好奇并带着少许的喜欢，所以她把他约出来。

“你一定以为，我嫁给林启凡，就是所谓的傍大款吧，可是你知道吗？除了一个结婚戒指和领结婚证的二十六块钱以外，我没有花过他一分钱！”许卓妍有些激动：“闪婚、闪离，因为盲目和冲动，闪掉了幸福，就像你刚才说的，走错了路，退回原点，重新走就是了。”

“离了？”李清海仿佛又想起抓捕廖永红的那个晚上，那个暴躁的冲进舞池中一把将许卓妍拖走的身影。

李清和_图_书海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在云雾中看着她：“哦？”

“我想替廖姐请一个律师！”她看着他，小心翼翼，措词谨慎：“其实拜托你来帮自己亲手抓进去的嫌疑人请律师，似乎很滑稽，但是，我想，你认识的人，应该不是那些欺世盗名、只会拿钱没有真本事的庸人，我知道，律师都是术业有专攻的，有人专打刑事，有人擅长经济案件，可是具体的情形我又搞不清楚，所以……”

“老公？”许卓妍苦笑着：“你说林启凡？我们离了！”

“是，工商和检察院封存了我们的账目，冻结了全部资金，货物的问题还可以拖一拖，但是员工呢，一百多名员工的工资、保险、公司正常运转的钱从哪儿来？”她有些激动，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如果说她是嫌疑犯，是坏人，那么这样的手段，逼一个正常发展的公司破产、让一百多名员工失业，这又算什么，不瞒你说，我已经开口求人借了二十万暂时应付这个月的工资，但是下个月呢？再这样下去，真的是逼良为娼了！”

李清海很自然的用手摸了一下裤袋里的烟盒，但是却没有掏出来，他笑了笑说：“叫我清海就可以！”

“其实也许我应该恨她，我和林启凡相识，到后来结婚，她起了一定作用，确切的说是帮林启凡制造了很多机会。”想起半年前的事情，许卓妍就觉得似乎是一场噩梦：“可是，她跟我讲了她以前的事情，没有丝毫的隐瞒，很坦白。我当时虽然很震惊，但是我能够理解她，正如她所说的，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都可以做，是非对错的传统观念与拯救孩子来说，似乎不那么重要了。而且，我最佩服的就是她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境遇ｈeｔｕsｈｕ.cｏm.ｃoｍ，都没有怨天尤人、自怜自艾。她只是想靠自己的能力来改变不佳的生活状况而已。她的那种坚定、勇敢，让我佩服。也许她选择的方式不对，但是我想说，这商场上有多少人的第一桶金是干净的，原始资本积累本来就是残酷的，然而成功了以后呢？多少人只会用名牌、用广告宣传来粉饰自己，有谁能像她一样，不仅捐款捐物热心公益，还亲自到青海最贫瘠的地方去考察，确保物资发放到最需要的人手里。”

“我知道，但是我想问，如果，我是说如果，这种事情能不能用罚金代替刑罚？”她的眼神儿中全是期待，但是李清海不想瞒她，直截了当的答复：“不可能！”

李清海也笑了，终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抽了起来。

她点了点头：“我来之前，上网查过了，也知道大概的结果！”一声深深的叹息之后，她面色一变，变的坚毅而明快：“我找你是有两件事请你帮忙，你大概会奇怪，我为什么要请你帮忙，因为，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许卓妍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目光，不由地有些呆住了，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乱如麻，似乎李清海说的极有道理，又似乎全无道理可言。

李清海终于看到了淑女不淑，有些孩子气的另外一面。

“还有呢，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许卓妍发完牢骚，觉得心里好受些，话语也轻松了许多。

“这个……”许卓妍的神色又暗淡了起来：“我，实在不好意思，但是我在深圳没有朋友，没有什么关系，又不太想去拜托那些商场上的熟人，一方面是不想让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另外一方面，商场上的所谓的熟人都是讲条件的，平时我躲还来不及呢，也不想因为这和图书件事，让自己欠他们的情，纠缠不清！”

李清海盯着她，目光里是抱歉和些许的无奈：“故事，很动听，也很感人，如果我身边有这样一位大姐，我会同情她，也许会尽我所能去帮她。但是，要知道一个人如果走错了路，可以绕回去重新走，只不过是损失掉一些时间而已，可是如果做错事，就不那么简单了，应该接受的制裁，是躲不了的！”

“太好了！”许卓妍笑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看到李清海走进咖啡店，许卓妍招了招手，对服务员说：“两杯咖啡！”

许卓妍捂着嘴笑个不停，她发现这个警察叔叔真的很可爱。

“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李清海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的脸上经常会显露出失意和孤寂的神情，为什么那天晚上会在酒吧出现，会在舞池中有放纵的行为。

“我明白！”李清海点了点头：“什么事情，看看我帮得上忙吗？”

李清海自认为自己看人一向很准，这个女孩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过得很不如意，原本是一张明媚可爱的脸，总是不知为何被淡淡的哀伤萦绕。寂寞的感觉如影随形，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想去关注。

李清海注视着她，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最真实的笑，是真正的开心。她笑起来很好看，也很明媚，和她25岁的年龄正相当。

“呵呵！”许卓妍咯咯的一阵爽快的笑声：“所以，你是善良的警察叔叔，我知道，你会帮我的！”

“什么？”李清海讶然：“你说我善良？这个我承认，但是……”

李清海点了点头：“商业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确实可以向上反映一下，至少工资是应该保证发放的！”

李清海笑了，盯着她看了半天，看的她有些发和*图*书毛：“为什么会找我？”

故事很长，仿佛是一个女人从青涩到成长的整个蜕变过程。她没有所指，只用了“那个女人”四个字作为代词，然而李清海知道，“那个女人”指的是廖永红——也就是红姐。

仿佛犹如一记闷棍，李清海觉得胸口有些发堵，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许卓妍笑了：“想抽，可以抽！”说着便把桌上的烟灰缸推到他面前。“我以前很怕烟，我们家没有人抽烟，老爸在家里不抽，偶尔会楼道里抽一支，被老妈发现了，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可以数落上他一个星期。后来，来到深圳以后，跟客户谈事情，没办法阻止那些上帝不抽烟，所以渐渐的，我习惯了。”

李清海有些莫名，接到她的电话，就有些意外，她说要见自己，而且不在警局，地点选在南山区的一家花园式的露天咖啡馆里。

“可以！”

“李SIR，请原谅，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第一，你为什么对廖永红的事情这么上心，因为据我所知，以你的能力，再换一家公司，一切麻烦都跟你无关，也不会影响你的收入和职位，你为什么要搅这摊混水呢？”李清海一直很关心这个问题，虽然凭着直觉，他相信许卓妍跟廖永红以前的事情无关，但是，他也不能说服自己，仅仅是半年多的雇佣关系，她就这样为她筹谋、为她四处奔走。

“我也不知道！”许卓妍的回答，让李清海大感意外。

李清海摇了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自恋！”只是脸微微有些发红。

当许卓妍再一次出现在李清海面前的时候，李清海微微有些诧异，她穿着一件白色的休闲长款衬衫，一条黑色的紧身麻制短裙，清汤挂m.hetushu.com.com面般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身后，一脸的病态，说不清的憔悴与失意，然而还在刻意地维持着一份与年纪毫不相衬的镇定与坚强，仿佛狂风中的一朵随风摇曳的小花，让人的心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一起疼楚。

“对了，你刚刚说有两件事，这是一件，那另外一件呢？”李清海掐灭了手上那只即将燃到过滤嘴的烟蒂，又点燃了一支。

“你是唯一的一个，在我和她同时出现的时候，然而目光一直注视着她，没有看我的男人！”

李清海很意外，他怔怔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李清海点了点头。

许卓妍歪着头，眼睛扫着不远处的海面，话语幽幽的响起：“因为你善良！”

“但是我怎么知道的，对吧？”许卓妍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还记得上次我跟陈晓颖被你叫去问话吗？”

李清海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然而在挂了电话以后，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儿患得患失的感觉。

一口气讲了这么多，许卓妍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冰咖啡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而她讲完以后，再也不发一语，用小勺搅着自己面前那杯早已冷却的咖啡，加奶、加糖，不停地搅动着，仿佛那咖啡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拌的。

“清海！”她叫着他的名字，有些不自然，微微笑了笑，稍后继续：“把你约出来，能不能不当自己是警察，而以一个男人的角度听一段故事？”

她又笑了，俏皮一笑：“记住，我不是犯人，也不是你的线人，你现在也不是在审讯室里录口供！”

“啊？”李清海觉得这个理由很荒唐。

李清海再一次感觉到意外，虽然他不会花痴到以为她约自己出来，只是聊聊天，谈谈心，但是他以为这个故事是关于她的，没想到，还是为了廖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