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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盛唐

作者:莲静竹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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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云际谣 第六章 荒漠行

第六卷 云际谣

第六章 荒漠行

葛勒朗声大笑,清了清嗓子,道:“塞罕。”
真晕,我小声嘟囔着:“谁问你这些了?”
“我能见到她吗?”话语中带着殷切。
塞罕很聪明不似平时那般木讷,转而起身走到芸儿面前,又是郑重地跪下,也不说话。芸儿大窘,揉搓着衣带,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一跺脚,红着脸轻声道:“你先起来。”
“不过,”葛勒想了想,又说道,“从今以后,我只叫你珍珠。”
我与葛勒携手看夕阳,沉醉在眼前的景致中。
我小心地问道:“那我以后该如何称呼你呢?是叫磨延啜还是葛勒?”
整个晚上,那位司马大人都直盯着芸儿,一向沉稳端庄进退有度的芸儿也双颊飞红,眼波流转了,我知道好事将近。
葛勒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很好。”
雪精灵飘然而至,她们如羽毛般漫天飞舞。
我笑了。笑得灿烂,心底渐渐开了一朵花,虚荣之花,被一个人捧在手心里宠的感觉真的好极了。
一番话说得我很是有些沮丧,很想赌气去试试,可惜被盯得紧实在是没有机会。
葛勒用满是浓须的下巴轻轻蹭着我的额头,低低喃语:“我等得太久了,我知道这里边的苦,爱就爱了,省得拖拖拉拉,像我们这样。”
葛勒笑了,说道:“随你!”
草原的冬天,所有人都乐于在温暖的毡房里喝酒、聊天,家里的女主人会煮上一锅手扒肉,再整一点儿腌制的沙葱,一家人围坐在堆火前,喝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奶茶,大块大块地吃着手扒肉,那才叫舒坦呢。
“嗯。”葛勒轻轻点头。
“塔娜好吗?”我心中一直惦记着那个明朗的姑娘。
幸福的氛围环绕着,这么多年了,芸儿终于也找到了属于她的归宿,我有些喜极而泣。这时葛勒低着头,直视着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看看,要是有一滴泪流出来,看我怎么罚你。”
一路上葛勒给我讲着回纥的历史和风俗,我听着觉得很是有趣,像个孩子似的不断插话问个不停,但是当他给我讲到回纥的语言时,我就昏昏欲睡了,www.hetushu.com.com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此不再是个博学的才女,简直立时变成了文盲,我紧紧抓着他的袍子问道:“在回纥,我什么都不会,不会说回纥的话,不认得回纥的文字,又老又丑,离开你我该怎么办?”
君如高树,妾似藤萝。
这种证言似的告白让我深深感动,又有些难以承受,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要是风迷了眼睛呢,要是害了眼病呢?你还让我把眼泪塞回去不成?”
“昨天真悬呀,你怎么那么巧正好赶来?”一直很奇怪,昨夜的他带着五百狼骑犹如从天而降,如果再迟一些都不知会发生什么。
“知道了!”我爽快答道,心想我愿意慷慨就义呀,不是情势所逼吗。“你还没说你怎么会赶过来呢?”
同样在看马,葛勒是不同的,在他的眼里,马并不只是代步的牲畜,它是一种骄傲的、具有神奇速度、外貌俊美的伙伴和战友。葛勒抱住马儿宽厚的颈子时,脸上的神情令我感动。
葛勒指着坐在我身后的芸儿,冲着塞罕问道:“你喜欢她?”
夜晚的堆火边,我躲在葛勒温暖的怀中,慢慢细诉别情。
安抚了马,也安抚了我,葛勒一把将我抱到马上,随后策马启程。
“嗯?”他低下头,抵住我的头。
塞罕口中连连称是。
“哈哈,”葛勒仰天大笑,“淘气,这才是我失而复得的珍珠。”不顾五百兵士在场,一个火热的吻印在我的额头,郑重而深情,让我觉得无关于情爱,此刻这个吻就是一个誓言,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写下的守护一生的誓言。
葛勒看了我一眼,又道:“塞罕,去求可敦吧,她是可敦的人。”此言一出,众人都似是一惊。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葛勒从洛阳迎来的,所有的人都知道葛勒对我的宠爱,但是他们不明白这一切背后的缘由,也不知道葛勒最终将如何安置我。这是第一次,葛勒在众人面前对我的称呼,揭示了我即将成为回纥最为尊贵的女主人的事实。是的,他把可敦之位给了我,看似随意的一句和*图*书话,在这样的场合没有人会置疑,就连我也难以推辞。
“哈哈!”葛勒爽声大笑,抱得更紧了些,直视着我,灼人的目光无比诚恳,“对,不用管他们,从今以后,我只有你一个!”
“不论什么人,如果想动你就只有一条死路!”葛勒低沉的声音让我忽然有些害怕。在我心中他一直是充满阳光的,是无害的,昨天他眼中的杀气与凶悍让我觉得很陌生。
葛勒竟然诵出多年前第一次一起沐浴在夕阳中我念给他的诗句。
这期间还有一件事,是发生在那个外表冷峻不爱言语的回纥司马身上的事儿。从葛勒那里我知道司马的职位相当于唐朝的兵部侍郞,真是惭愧竟然有劳如此高官为我充当随行护卫,所以我对他很是客气,经常会命芸儿给他送去一些茶点、酒肉,以示感谢。谁知一来二去,我发现这位名叫塞罕的司马大人,经常会肆无忌惮地盯着芸儿看。这种注视就是赞美和爱慕。我突然发现,他望着芸儿的眼神就像葛勒望着我时是一样的,彰显着赤|裸裸的情爱和追逐。这种注视无处不在,像火一样烧光女人的羞涩,直至两情相悦。
草原的黄昏雪景,那更是深切的,好像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似的,又像海水一般汹涌,能够淹没一切。雪花形态万千、晶莹透亮,好像出征的战士,披着银色的盔甲,又像是一片片白色的战帆在远航……
以前一直很鄙视那样的女子,紧紧缠绕着丈夫,仿佛离开一步便不能生存。现在才知道,如果你身边有一棵松柏让你缠绕那实在是一种幸福。
从高宗时代起,回纥受中原文化影响,有了农业、商业,开始建筑城市和宫室,贵族们已经过上了半定居的生活。所以葛勒告诉我,在他的王廷我会过上曾经熟悉的生活,一切都不用担心,这让我对他的王廷充满了期待。
此时又响起葛勒的声音:“塞罕,刚才可敦说了,这是可敦的妹妹,以后要好生相待,不得委屈了人家。”
塞罕应声出列,在葛勒面前躬身行礼。
这种普通牧民的生活让我艳羡不已,常常m.hetushu.com.com赖在人家不走,常常是最后葛勒半拖半抱地把我拉走,还得再丢给人家半块金子。每当此时我都会说“别走了,把我留下吧,放牧、劈柴、煮茶,这才是我想要过的生活,多么温暖惬意呀!”
那塞罕也真真有趣,就是死赖着不起身,芸儿没辙,只好小声说道:“应了你就是。”
我印象中的北方边族男子应该是彪悍、粗犷、奔放的。他们是坚韧、暴躁甚至凶残的。但是当我走近葛勒以后,我才知道什么是铁血柔情,粗犷的外表下是一颗细腻、柔情的心。他把情爱视为人生大事,赴汤蹈火,悲壮而缠绵。
啊,我心中惊呼,一直会奇怪为什么我叫沈雪飞而不是广为流传的沈珍珠,没想到历史的重合是在此处。我没有反对,心中隐隐知道他是想让我与以前的一切告别,不带一丝痕迹。
那真是干脆,我扫了一眼芸儿,芸儿满脸通红,我知道那不是被堆火烤红的,是被这突然的告白羞红的。
我们一直向北,过了乌拉山,不似之前那么荒凉了,开始见到星星点点的毡屋和部落。我们也可以在夜晚宿在部落首领的毡房里,葛勒似乎不急着赶路,会在部落里停上几天,有时与部族首领把酒畅饮,有时会与普通的回纥牧民一起聊天。
重逢后的每一分钟我都沉浸在感动中不能自拔。
与葛勒重逢后的日子对我而言,如同冬日的草原迎来了春天。
日子就在我们的走走停停间幸福地流淌。
“以后不许犯傻了!”葛勒略带警告地说。
塞罕立时起身,不顾众人在场,抱起芸儿连转了好几个圈。一时围坐的所有兵士都鼓掌祝贺,还有人用回纥语清唱着欢快的曲调。
“你还知道悬,远远奔过来一眼看见你架在脖子上的刀,没给我吓死。”葛勒耿耿在怀,闪亮的眸子盯着我,眼中的热情有些肆无忌惮,逼得我有些发窘,只好傻傻地笑笑。
“能。”葛勒似乎有些走神。
炊烟升起,用牛粪和柴草生起炙热的火苗一簇簇跳动着,煮着热腾腾的奶茶,香飘四溢,给这寒冷的旷野添上抹浓重的温馨。
和图书勒初时会耐心地听我说,随着我重复的次数加多,最终葛勒万分无奈地说:“这样的日子你就是当客人看着好,真把你留下来一天也过不了,天不亮就起床打草喂马、刷马,你能做吗?拾牛粪生火你受得了吗?你弹琴的纤纤细手拿得了劈柴的斧子吗?”
我在此时才知道,他叫磨延啜,葛勒是他当初游历四方时用的化名。当回纥怀仁可汗过世后,披荆斩棘登上可汗之位,他用了这个称号,葛勒可汗。
我用肘部轻轻捅了捅坐在一旁大口饮酒的葛勒,指了指塞罕,又指了指芸儿。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回纥人崇尚勇敢,作风淳朴,风俗与突厥相近。
塞罕略一怔,随即说道:“是。”
葛勒几步追上来,从后面一把把我抱住。也不回头,我轻轻怪道:“你也太急了,怎么能让他们马上成亲呢?”
“谢可汗!”塞罕面上尽是喜色。芸儿臊得跑开了,塞罕连忙去追。
我无语了,举头凝视夜空,点点星辰环绕着一轮明月,又是一个满月,有他在我身边果然天天都是团圆日。
“那——”我还想问,又觉得太过直接。
我一时语塞,眼中又有了雾气,噙着泪水有些鼻音的声音,“我不要你为我杀人。”
“除了叶护还有十个儿子,最小的八岁,还有几个女儿。”似乎知道我想问什么,葛勒一口气说道,“我侍妾不少,但是一直没有立可敦,就是正妻。”说完定定地望着我,嘴角上扬,笑眼中满是期待。
葛勒笑了,笑得十分好看,“形影相随不就好了?”
葛勒似乎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紧紧拥住了我,说道:“不用怕,一切有我。”
葛勒一下子勒紧缰绳,胯|下骏马立时停住,所有的随侍兵士也都止住了步子。葛勒目光眺望远方,似有所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在他的怀中我听到他的心咚咚地有力地跳动着。片刻,他俯下头,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分开的这些年我都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听你的,让你自己决定。这些年你所受的苦我都知道,看着你受m•hetushu•com.com苦却什么都不能做,我好恨。你记住,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你再流半滴眼泪。”
我把头靠在他宽阔的胸前,闭着眼睛,任由马儿有节奏地颠簸,都快要睡着了。我被葛勒环绕着,被他宽大的豹皮大耄包着,从外面似乎都看不到我的存在。“葛勒。”我轻轻唤道。
我不再乘坐马车,而是与葛勒共乘一骑。自从在广平郡王府,宝马逐日被崔芙蓉毒死后,我就再也没有骑过马,所以在葛勒的坐骑前我闪过一丝犹豫。挣扎了良久,才小心地上前,轻轻地抚摸着马儿的鬃毛,引得它阵阵的长啼。
回纥是典型的游牧民族,他们居无定所,随水草而迁移,居住在一种毡子围成的屋里面。
塞罕不愧是驰骋疆场、运筹帷握的带兵将领,面上神情不变,一掀战袍郑重地跪在我面前,双手抱拳说道:“塞罕真心喜欢芸儿姑娘,求可敦成全!”
“叶护传书说找到你了,收到书信我就立刻启程了。”葛勒说得轻描淡写,这一次的飞奔赶路与十多年前收到她即将要出嫁的消息,随即昼夜不停赶往长安的情形是多么相似呀,只是上次自己是孤身而返,这一次是真的得偿所愿,想到此不觉稍稍用力拥紧了怀中人。
嗯,我支着脑袋想了想,又问:“叶护是你的长子?”
雪中的草原景色壮丽无比。雪后,天地之间浑然一色,只能看见一片银色,那绵绵的白雪装饰着草原大地,给人一种凉莹莹的抚慰,一切都在过滤,一切都在升华,变得纯洁而又美好。
葛勒又道:“今日就领回你的毡房去,明日给你们办婚礼。”
突然的情节让我有些无措,耸了一下肩,瞪了一眼葛勒,随即笑意连连地对塞罕说:“司马大人,芸儿是我的姐妹,承蒙大人青睐,我很高兴,如果芸儿应允,我自会祝福你们,但是如果她不乐意,我也是不能勉强她的。”话虽如此,我还是眨眨眼睛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也跺着脚走开了。心中幸福四溢,一时畅快无比。
“昨天晚上都是些什么人?”我心中始终忐忑不安,对于发生在我身边的杀戮此时仍然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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