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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玲一跺脚，叫道：“小艾，她分明就是小艾。”

话音未落，面上已然挨了一个耳光。抬头一看，是殿中立在一旁的一个华服女子。此时，怒目圆睁，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看她胡服贵妇的妆扮，猜不出身份，只是觉得眉眼中有几分熟悉，然而此时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对上小艾挑衅的目光，我实在不想与她争执，“小艾，你想如何？”

算了，既然已经到了末路穷途，还计较什么。能保全芸儿她们，也了却了我的牵挂。于是我走到小艾面前，俯身跪下。

我也愣在当场，不是没有想过，纤弱女子在战乱中是保全性命还是保全贞洁，如果不是自己所背负的名号，也许我会选择保全性命。然而，我毕竟是李豫的侧妃，毕竟是李适的母亲，我怎么能让他们蒙羞呢。

我心灰意冷，“小艾，你究竟想让我如何？”

我大惊失色，别说在这洛阳宫内，就是长安皇亲中，我也是极少露面，怎会被人认出，忙与芸儿对视一下，芸儿也是满脸惊色。而此时立在一旁的玲玲，面上竟然有些愤愤之色。

“是。”几个兵士上前押走了芸儿和玲玲。

“啪！”小艾右手一扬，一个巴掌扇在玲玲的脸上，杏目怒睁，“凭你，也配说我！”

只见她瞥了我一眼，扭动着腰肢，走到殿上在那男子身边耳语了几句。那男子一双浓眉紧皱，狠狠盯着我。忽然一阵朗笑，盯wｗw.hｅｔusｈｕ•ｃｏｍ.cｏｍ得我有些发冷。轻哼一声，方说道：“没想到呀，我安庆绪如此有幸，竟然让大唐广平郡王的宠妃为我弹琴。”

“怎么不说话，刚才弹得不是很起劲吗？”

想明白了也就无所畏惧了，我把头一仰，朗声说道：“如果我说不呢，小艾，直接告诉我结果！”

“够了！”我怒极了，“你也是女人！”

而就在那一霎，我才知道殿上端坐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安禄山登基时被立为燕国太子的安庆绪。

“你，无耻！”玲玲喊道。

我忙低垂下头，深施一礼，答道：“小女木莲，粗通弦乐。”

“住口！”玲玲满脸愤愤，手指着小艾，“小艾，你是娘娘从老家带来的贴身丫头，娘娘哪点对不住你了，你一次一次地陷害，今天在朝堂上，你安的什么心！”

而今天仍然雄伟壮丽的乾元殿，在此刻成了为大燕皇帝挑选伶人的场所。

细想下来，是有几分相像，但是怎么会是小艾。但是如果不是小艾，又怎会被认出。

罢了，大不了一死。“你们想去军营吗？”我轻轻喝道，她们微微一怔，我夺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辛辣还有辛酸，眼中慢慢有了雾气。

“哈哈！”小艾笑了，头上的钗朵轻颤，煞是好看，“小姐的性子和容貌一样，都是没变，小艾还不知道小姐的心思吗？瞧瞧桌上，我都给你准和*图*书备好了。”

一会儿有人送来吃食，心中有事，大家都吃不下。掌灯时分，又有人送来崭新的宫服饰品。

如此，到了最后决断的时候了，我轻轻拿起匕首。

乾元殿建在巨大的三重平台之上，九间九檩的三层重檐楼阁，前面一排是八根浮雕腾云而起的盘龙金柱，飞檐排角、雕梁画栋、透花棂窗，真是金碧辉煌、巍峨壮观。这里曾经是一代女皇武则天处理朝政的重要殿宇，许多政令都从这里发向全国。

有的很快就出来了，而有的再没有出来。

然而，太阳每天仍旧照常升起。

“你，”小艾指着我，“过了今夜，如果太子对你满意，她们就会被放，否则，就会被送往军营。”说罢，又拿起桌上的那把匕首，“这个还是拿走好了。”

仍然是那首《俩俩相望》。

门又一次被推开，走进来的正是那名貌似小艾的女子，锦衣华服、高盘云髻，身后的两名侍女手中托着两个托盘。

旁边立即有人抬上一尾七弦琴。

我走到桌前，看到刚刚侍女放下的两个托盘中，一个托盘上是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而另外的托盘里是明晃晃的一把匕首。

“你们都下去。”她厉声吩咐着。侍女将东西放在桌上，退了出去。她面上带笑，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小姐，十年未见，小姐容颜一点儿未改。”

小艾自顾坐在厅中上座，眼光扫过玲玲、扫过芸儿，最终https://www.hetushu.com.com停在我的脸上继续说道：“还是小姐命好，在长安，是郡王心坎上的人，如今刚到东都，又迷住了大燕太子。”

我有些呆住了，想不到她与我竟有如此深的积怨。我一心对她好，几次陷害于我，都大事化小，最终放她去了。没成想在她心中，我的宽待竟成了恶意。

无奈之下，我只得低声应道：“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战乱离别，都是悲苦，如何能掩耳盗铃呢？”

“把她俩带走，捆在柴房！”

“小艾，她们于你无碍，你放了她们吧。”言语之中分明是恳求。

这样的曲子，这样的歌词，放在这里有几分的滑稽。然而，这是芸儿和玲玲所熟悉的，曾经为了不厌坊的开业，她们也曾合练过，简单的舞蹈，配上悠扬的琴音，轻轻的合唱，也算可以入目。

“娘娘！”玲玲与芸儿上前拉我，我执意如此，“小艾，我求你。”

“真是主仆情深呀！”小艾扫了一眼桌上未动的饭菜和送来的衣饰，轻哼一声，“饭也未吃、衣服也不换，小姐，如今你还当你是广平王府里的沈娘娘吗？”

“先把桌上的药喝了。”她眼中带笑，志在必得。

目光扫了一眼玲玲和芸儿，她们明白。

掩上房门，玲玲拉着我问：“娘娘，今日殿上那个女子，你可认出？”

“似曾相识，”我又摇摇头，“想不起来了。”

一道厉光射来，举目望去，殿上正中端坐一和_图_书人，一身戎装，英气逼人，面部棱角突出，而眼光冷得怕人。“叫什么，会些什么？”低哑的声音。

“不错，如今太子宠信于我，但是我偏偏不管。”小艾似是赌气，面上表情决然。

玲玲与芸儿也是坐立不安。

山河变色，朝堂易主。

“不错，我也是女人，当初郡王把我赶出王府，你可曾想过我如何生存？”小艾狠狠地盯着我，眼中满是愤恨。

手指轻抚，拨弄琴弦。

“小姐怎不问问你死以后，这两个丫头的去留？”小艾的话语中带着轻蔑，却着实提醒了我。

小艾收敛了笑容说：“小姐虽然求了我，但是我可做不到。”

曲罢。

心中暗暗叫苦，想着安禄山的草莽之师，怎么会通文词音律，随便拿了首熟悉的曲子来，没想到与所有武力夺权的统治者都一样，他们不仅仅是要夺城掠地，更是要征服百姓的心，哪怕是屈服。

啊，芸儿与玲玲双双惊呼。

“玲玲，没事吧？”我和芸儿忙凑上前。

安庆绪打量着我，与身边的侍从耳语片刻，我就被人带了出来。所幸的是，芸儿她们与我一起，我们被关在远离乾元殿的丽水阁中。

“娘娘，不能喝！”芸儿与玲玲立时上来阻拦。

一小队人马，押着我们来到乾元殿外等候。

留下一个侍女，小艾带着胜利的笑容，昂首走了。

我终究是小看了她，本是草原中的狼，得势便猖狂。当初一次一次的放纵于她，就www.hetushu.com.com是因为觉得她虽然有些小算计、有些心术不正，终究是为了自己，损人利己而已。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心狠。

啊，我和芸儿都惊呼一声。

“我知道，昨日殿上种种，能在安庆绪身边进言，小艾，我知道你已非以前的小艾了，你能做到。”我缓缓说道。

见我低沉不语，小艾又道：“你不换衣服，我就把她们脱|光了，丢到外面去。你今天不侍寝，我就把她们送到军营里去，燕军凶猛，听说有的女人熬不过两三个时辰就不行了，不知道她俩能撑多长时间。”

感觉十分不好，我呆呆坐在一边。

“嗯。”那人微微示意。

众人都垂首而立，一个一个鱼贯进入。

“小姐这是求我吗？”小艾展露笑颜，轻狂而放肆。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殿上男子轻轻念道，忽然一掌重重拍在案上，“你是在讽我大燕国让百姓受苦了？”

“你！”玲玲听闻此言，气得全身发抖，冲上前就要与她厮打，小艾又岂肯吃亏，轻唤一声，侍女、兵士就推门而入。

难得一个晴朗的好天。

玲玲与芸儿对视一下，果然是她。

接近午时，轮到我了，与芸儿、玲玲随指引太监进入大殿。

哼，小艾轻挑柳眉，“小姐，非要我说明，好，太子今夜要你侍寝。”

“好。”小艾声音中满是愉悦，“不必紧张，不是毒药，一碗长安妓坊里千金难求的断情散。今夜它是催情的春|药，过了今夜，它又是绝育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