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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长继续无能狂怒：“再过两个月？三个月后南梦宫的产品都上市了！留给我们刮钱的窗口期还剩多少？你们这帮废物！加块电池加块新式存储器有这么难吗？害得本社真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同时，因为市场的爆炸式反应、各大街机厅老板亲眼看到的“雷电战机”上机率明显超过同一个厅里的“太空侵略者”，所以哪怕太东电器已经做出了让利，他们还是用脚投票选择了继续增购汉乐电子的。

顾骜扭过脸去，冷峻地分析：“我也不想的，但是，有些东西就像魔鬼，一旦放出来之后，别人就会学习、模仿、剽窃。我不卖，将来也有人卖。”

它会逼着同一家街机厅的人看到，硬塞到对方的视网膜上，完成一次对弱者的羞辱，并用羞辱刺|激他再次花钱攀比。

市面上瞬间又多了一批汉乐电子的机器。

然后，顾骜就关照了韩婷不少经营策略、与她核计了下一阶段的铺货计划和研发迭代。而后就在12月1号匆匆搭航班回国了。

甚至可以说，在家用游戏机普及后，为什么在欧美和日本街机产业依然坚持不衰了好多年、活到90年代末才式微？就是因为街机的这个社交货币价值。

“他们喜欢打游戏，愿意为了这个分数而攀比，其实很正常。”顾骜因为祸害的是小日本，所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他体贴地拧开一瓶可乐，递到韩婷嘴边。

但两者之间，实则已经有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顾骜的是网游，太东的是单机。

有些事情过火了，尤其是社会上部分不懂事儿的小学生盲目崇拜电竞，反而是导致游戏业被镇压的导和图书火索。

后世人们玩“拳王”这种格斗游戏，普遍觉得97最经典。但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都97年了，还有人在街机上砸钱打格斗游戏？是家用的PS游戏机做不出画面够好打击感够暴力的格斗游戏么？是WIN95系统的电脑，配置不出足够好的游戏么？

不是的。

“别这么说，您才32岁，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呢，怎么就余热了。我也谈不上为你放弃什么，只是选择了我认为对一个产业健康发展最好的路子。”顾骜反安慰了一下韩婷。

他也是希望国内将来的游戏产业健康发展的。

他能理解这个时代顶级大学女老师的教书育人情怀，不愿意看着年轻人被游戏的攀比之心所腐蚀。

那才是热血和上进嘛！

西角友宏也没看穿顾骜的毒计。

在韩婷的思维里，游戏就像性，你可以拿它取乐、放松。但你得有羞耻心，知道这事儿不配被拿来炫耀，否则就是荣辱不分了。

这显然全赖“排行榜”的社交攀比属性所赐。

怎么能给学渣寻找避世的桃花源呢！应该把他们圈死在单一维度里，被学霸们羞辱致死、或者羞辱到自己也知耻而后勇立志当学霸啊！

而单机游戏怎么可能做到这个社会功能？

“给我在‘太空侵略者’的设计上加上排行榜炫耀功能！为什么各大客户都反馈说我们的机器应该降价到50日元一次才能保证上机率，而香江人的烂货却能卖100日元一次！”社长无能狂怒地咆哮。

“韩老师您说，我一向很敬重您的，我知道您是好人。”顾骜当仁不让地请对方直言。

就像“粉丝恶行，偶和*图*书像买单”一个道理。

“我是知道分数能让人攀比的，只是没想到日本人价值观这么差——如果是文化课考试的成绩榜，我巴不得你们攀比呢。”

这是跨越了一个次元，一个维度的吊打，是降维打击。

“社长，这……请给我们一点时间。目前已经备料上线的产品，没有修改空间了。除非我们重新设计主板电路、加上可反复写入式的存储器和记录电池，而且没用过的新元器件我们还得测试和调产线……”

“国内的人没那么多闲钱玩游戏的！现在人民还多穷你心里没数吗？我让你答应的事情至少也要五年十年甚至更久之后，才可能兑现吧？你这都不肯答应我？”韩婷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激烈了很多，“你如果有朝一日做这种祸国殃民的事情，我一辈子不许你认我当过你老师！我丢不起这个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帮不良少年居然以游戏打得好为荣！还攀比！”

顾骜只能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大致描述了一下。

用中国本土古圣先贤的话来说，是饱暖思银欲，银够思装逼这个结构的第三层。

……

“顾骜，我有个要求，虽然我没资格提，但我还是希望你答应。”想了一会儿后，韩婷萎靡地说。

装逼，是一种驱动人类前进的源动力。

西角和荒井苦苦哀求。

街机，就是互联网诞生之前的网游，是真人与真人的攀比。

最后的结论，让韩婷很是刷新三观，又有些不能接受，长吁短叹。

而更难能可贵的是，这1200台都是赚取了“有尊严的暴利”。由于太东电器竞品导致的降价打折幅度，只有15%左右，和_图_书连两成都不到。

后世在电脑上用街机模拟器玩街机游戏的人，或许对排行榜很不屑一顾，每次随手打几个字母。他们也无法理解、排行榜在那个时代玩家心目中的重要性。

韩婷用乞求的眼神，低三下四地对顾骜说：“我也接触了这么久的游戏机，我也知道这里面的来龙去脉，这只是一种新的娱乐方式，还能创造价值，不能一棍子打死。但是，我不希望你将来有朝一日往国内卖这种‘挑唆青少年以游戏打得好为荣’、把他们的攀比心理往这方面引导的东西。你能答应我么？游戏可以玩，自己娱乐娱乐就好了，不要社会化攀比。这个价值观导向是不对的。”

或者用马斯洛层次理论表达，就是仅次于“实现自我价值”的倒数第二层，“获得社会尊重”。

而与此同时，太东电器内部，西角友宏和荒井部长都蒙受了巨大的压力。

不是。

而日本人设计电路板的严谨扎实素来是非常出名的。

“至少再花一个半月，甚至两个月，我们的产品才能把排行榜功能加上！”

所以只是在东京呆了三四天、监督着最初两批已售出机器的整改工作。

同时，也让韩婷把积压在仓库里的那500台、其中已经签订了预售合同的全部发放出去。

他不觉得“分享”这个按钮都是用来装逼的，只能说现实中大多数分享都被用来装逼了，但一棍子打死就不好了。

就像朋友圈里，也有三六九等的逼格。

韩婷看着对方云淡风轻，而又悠远睿智的神态语气，不禁悠然神往：“这孩子……真是，为我牺牲了这么多，还说不算回事儿。可怎么报答得了他，要ｍ.ｈｅtusｈｕ•ｃom•com是能……”

而成为网游的第一步，就是要么有对战功能，要么有排行榜功能。

韩婷刚把车钥匙插上，还没拧发动，接过可乐，咕咚咕咚灌了一口，然后长叹着打了个嗝。

截止12月上旬，日本市场上的汉乐电子游戏机累计出货量，暴涨到了1200台。

后世的娱乐产品也好，内容产品也好，哪个敢不在界面上加一个“分享”按钮？

荒井部长连忙逮住机会解释：“不会的不会的，南梦宫肯定也要根据市场反馈、调整电路板设计的。只不过他们本来就没完成，所以损失的时间不如我们这么多，但因此改动需求、拖延半个月到一个月还是可能的。”

最后消灭了街机的，不是PS和电脑，而是互联网。不是新的游戏电子硬件方式，而是新的“分享按钮”实现方式。

也只会换来一句嘲讽：“有什么好分享的？当然是为了装逼啊！”

所以，他也并不是为了老师就放弃利益。而是有理有节地、综合拿捏考虑了行业前景、个人名声和商业利益，才作出的稳妥承诺。

荒井在规划时，丝毫没觉得增加成本预留升级空间有什么必要，更不会注意到他们眼中冗余设计的剽窃必要性。

在最初第一周的市场反扑形势反馈过来后，太东电器上上下下都懵逼了。

在韩婷心目中，也只有工作业绩榜、学生考试成绩榜有资格被拿来攀比。

哪怕老派的产品经理，对下面策划人的这种取巧不屑一顾：“分享？有什么好分享的？”

街机的排行榜，就是一颗隐形的分享按钮。

“我承诺，我绝对不‘首先’在国内卖攀比性的游戏。另外，我承诺我一辈子ｈｅtusｈu•ｃｏm.cｏｍ不在国内举办游戏竞技性的赛事，哪怕将来政策允许。”这是顾骜三观的极限。

在高沙电器行，乃至当天下午、另一家刚刚临时抽淡季时间改了机器的涩谷游戏厅，韩婷与顾骜做了深入跟踪的市场调查。

晒娃晒包晒食物晒旅游的狂魔固然不少。但文艺乃至性冷淡的高逼格同样也有，千万不应该误伤。

只是因为拳王这个游戏的精髓是一个“网游”，是通过某些人踩另一些人、实现尊严值输送交易的媒介。

顾骜没太多时间在东京耽搁，毕竟设备采购的事儿，他还得向国内汇报呢。

韩婷想着想着，感动而又不甘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她为了掩饰，连忙开车。

可是，是不是在互联网时代到来之前，就不存在“分享”这颗装逼按钮呢？

“小顾，我知道你是个有正义感的好学生，不会见利忘义的。本来你是老板，我只是帮你管事儿的，我不配要求这么多。你肯尊师重道，作出这个承诺，还为我的任性将来可能少赚很多钱……我不知该如何报答你，反正我会一直支持你的，我的后半生，就跟着你的事业发挥余热吧。”

但那只是因为他没在那个充满了油腻和汗水臭味的香烟缭绕氛围里待过，没见过一堆围观大神者的渴望眼神和追捧。

……

所以，虽然顾骜魔改后的“雷电战机”和太东的“太空侵略者”，在界面和游戏方式上看，似乎是同一代产品。

“看来你是深入想过这个问题了，还挺实事求是的。对不起，是我刚才的要求失礼了。”韩婷内心歉疚，情不自禁拥抱了一下顾骜，以示宽慰，泪水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韩婷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