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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最高的成就，唐易认为，还在篆刻上。他是西泠印社首任社长，号称“石鼓篆书第一人”。

更重要的，是这篆文有几处缺失的笔画，看似是用刀失误，又像是被损坏的，但却有一种残缺美。实际上，这是一种残缺刀法，为的是提升古意。因为古印常常因为各种原因出现残缺，这种残缺刀法恰是在冲刀和切刀之中，加入了敲击或者凿磨的手法。

这款鸡血石印章，是昌化鸡血中最常见的软地，而且是质地一般，显灰，有一面上有鸡血，颜色稍淡，也不是很集中，呈现点片状分布，另一面，则是无血的灰色地子。

三人就此也便离开了夜市，走上了小路，又往大路走去。

吴昌硕是晚清到民国年间的名家，之前提到过，名头很大。他的别名的确很多，除了唐易和高太明说的老苍、仓硕、老缶，还有什么苦铁、大聋、石尊者等等。

“这是块软地灰地的料子，血又不多和_图_书，要不了这么多钱吧？”唐易也点了一支烟。

“大红袍”和“刘关张”，是鸡血石里著名的精品品种。全红，而且细润通灵的，叫“大红袍”。黑白地儿，加上鸡血，三色匀出一石的，叫“刘关张”。刘备白脸，关羽红脸，张飞黑脸，这么来的。

唐易手里攥着印章，“好好好，那就这么着吧！”

不过，这块章料倒是有点儿特色，带血的一面颜色虽淡，点片状分布却有点儿意思，而且灰色的地子不是那种难看的瓦灰，而是淡淡的灰色，隐约有种山水迷蒙的感觉。

如此高明的刀法，实在是不容易见到。

而且，这个印章不带鸡血的一面，刻了几列小字：

“光是料子钱哪？我说了，这是方老印，这是我爷爷早些年收来的，清代的东西！”摊主连连摇摇，“你这个朋友就爱讲价，你又要讲，不能便宜了，就三千，你今天不买，我还不卖了！明天和*图*书找几个老师看看！”

“这是一方老印，正宗的鸡血石，也不便宜。”摊主话里带话。意思是你的朋友这么抠门，怕是你也是个嫌贵的主儿。

这个印章的印文，是三个字的篆书“天地间”，因为这个印章比较扁，这是竖着刻的。

高太明要过印章，看了看，“老苍？这是哪个名家？”他知道，这么一块相对普通的石料，要不是名家的东西，唐易是不会买的。不过，这个老苍，他也没听说过。不奇怪，有些名家的别号有时候确实不常用。

唐易笑笑，“老也老不到哪里去，开价儿吧！”

唐易大体理出的，就是这么个思路。而且即便不是这样，年份对，刀法对，又有老苍落款，定是吴昌硕的手笔无疑。

高太明的铜香炉没有谈成价儿，主要是这个摊主小伙儿觉得这东西做得不错，能出高价。此时，唐易拿着印章问了一句，“这印章怎么卖？”

“昌化鸡血石是浙m.hetushu.com.com省产的，这个名家也是浙省的，老苍，吴昌硕啊！吴昌硕的别号很多，老苍算是比较常用的了，居然也能捡漏！”唐易应道。

唐易点了钱给小伙儿，就手就把印章揣进了兜里。

而印章一面的几列小字，也是以刀代笔，玉骨同妍，字体是楷中见隶，有一种拙藏在雄美之中。

很有个性。

“我说的都是在理的话，怎么是托大呢？”小伙儿见文佳笑着说的，知道没啥恶意，“不信你问问你的朋友，要不是老坑鸡血石，又是老印章，他能买吗？”

唐易点点头，“这个说得对。你忙着，走了！”

这方印章虽然料质一般，不过却是正宗的鸡血石，而且很有特色，制成一个“天地间”的闲章，倒也贴合。

“啊？”高太明一愣，“我只听说过仓硕，老缶，还真没听说过老苍。”

丁亥年，根据吴昌硕的生卒年份，应该是1887年，当时他四十多岁，正当壮年，风格已经ｍ•heｔｕsｈu•cｏｍ.cｏｍ比较成熟了。不过看这个刻字和落款，好像是送人的，而且对此人应该比较推崇，不然不会来这句“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唐易自然能看明白这个，不过，他却看得更细了，因为他看的是印文和有一面的刻字。

此时，有两个人又过来了。

这种鸡血石，购买这么一块印章原料，在如今的市场上，行情基本上过不了千，和那些精品乃至极品的鸡血石是没法比的。

但是如果送这样的人，这方印章的石材略显差了点儿。那也有可能是这位先生带着印章石材，让吴昌硕进行篆刻。

唐易心下暗叹，果然是“老苍”的手笔！想不到居然在一个小小的夜市摊子上碰到了。

吴昌硕在书、画、刻三方面，都是成就斐然，是清末海派四大家之一，是个旗帜性的人物。他指导过的人也很多，不乏大家，比如齐白石、潘天寿。

“对喽！看到喜欢的东西，就得抓紧买，回头后悔了窝心。”摊主小伙儿和_图_书一听，高兴起来。

“便宜点儿吧，你也说了，料子一般。”唐易接着说道。

“你这小伙儿，年纪轻轻的，还挺爱托个大。”文佳笑了笑。

文佳看了看高太明，“你看看你，买个高仿香炉搞价还不成功，你看他，顺手又捡了个漏儿！”

“你看好了，这是我们浙省的昌化鸡血，地子是一般，可是老坑石料。三千不贵，要是什么大红袍，刘关张，你三万也买不了一小块！”小伙儿还挺懂行。

“三千！”说完，小伙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咝咝吸了两口。

高太明故作无奈，“好像是我要求逛逛夜市的，又好像是我去看这个摊子的，合着给他做了嫁衣！”

云山仓仓，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这“天地间”的篆文，刀法非同一般，冲刀和切刀结合得很好，冲刀的猛劲儿和利落，切刀的内敛和质朴，仿佛融为一体，其中的书法意味和金石意味统统表现得酣畅淋漓。

还有落款：丁亥秋，老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