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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风强悍，不是开玩笑的。

“钟局长，要是来硬的，我建议动武警！”

“我告诉你，钱一分钱没有。那个外地姑娘你必须给老子放了，那个陈阿根，必须带走。这没得商量！你也是胆子好大，敢跟公安局要钱。你见过公安局给过谁钱了？哪次不是他们管别人要钱？”

焦书记似乎有点害怕他，赔笑说道：“老领导，收买妇女犯法这我知道，可是山里人他不知道啊，那些人，就是些文盲，连字都认识，就更不懂法了。他们光知道认死理……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救出来，其他的事，以后可以慢慢处理……”

村长倒是唯唯诺诺，支书却是明白说了有难度。

焦书记也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出现了偏差，有点“唯技术论”了。

解救会议一开始，就出现了根本性的分歧。

这是死任务，必须要完成。

在技术层面上，他自觉自己的提议是最好的，最有操作性。老根水那帮山鳖，逼急了真是六亲不认。不要说他这个乡党委书记，就算是县长县委书记来了都白搭，人家绝不买账。要做通支书和村长的工作，那还得是他老焦的面子，在西关工作了那么多年，老焦在这里的威望还是很高的，普通群众不敢说，至少二十七个行政村的支书和村主任，大多数跟他关系不错。

一路上长途跋涉，颠得人骨头架子都散了，说真的大伙都不愿意再往深山老林中钻。

别看老焦在钟副局长面前唯唯诺诺，大气和图书都不敢喘一口，在下边一个村支书面前，乡党委书记的架子摆得十足。

最要紧的是救出女儿，这一点他们不反对，很赞成。但要说就这样放过糟蹋他们女儿的老男人，又实在是心中不甘，更不用说还要补钱给他了。

老焦分别打给支书和村主任，给他们说清楚了情况，让他们无论如何要配合省市县公安同志，做好群众的思想工作，顺利解救陆晓婷。另外陈阿根也要抓。

“你跟他们的支书村长说清楚，我们这次去，不但要救人，还要抓人。犯罪分子一个不能放过！他们要真敢阻扰公安办案，有一个就抓一个。我老钟绝不含糊！”

这个工作没那么容易做吧？

焦书记大约四十几岁，和常所长一样，一副山乡老农民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个国家干部。他要是出现在鸣山县城大街上，十个会有九个把他当成进城赶集的山民。

“钱钱钱，你这个老财迷，眼里就只有钱！”

钱不是问题，心中那股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钟副局长脸色完全垮下来，很不悦地说道：“老焦，你不要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这里二三十个警察，再加上你们乡政府出动几个干部，还不够在老根水救个人？老根水我不是没去过，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但当着天南同志的面，尤其是当着《天南日报》记者的面，自己的提议就太没有原则性了，说轻点是和稀泥，说重点那就是向犯罪分和-图-书子妥协，向宗族势力妥协。

焦书记说着，眼神就在陆启正两口子脸上扫了过去。

他一句话不说，直截了当挂了电话。

最关键的是，有时候就算你不怕，敢得罪人，有些人也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他对西关乡这种穷乡僻壤还是很了解的，乡民们明显不是那么好说话。

“这样能行？”

专案组的车队一离开乡政府大院，老焦立即就行动起来。先是给老根水村打了电话。老根水村就两台电话，一台装在支书家里，一台装在村里的小卖部。而小卖部又是村主任家属开的。等于是支书村长家各有一台电话机。

刚才在钟副局长那里当众受的气，一下子都爆发出来，打算倾泻在老根水村支书的头上。

这案子，首先要保证大方向正确。

大家统一思想，统一意见，决定立即出发，前往老根水村救人。

如果外地人答应补钱，他倒是可以想办法做做工作。

发表不同意见的人姓焦，西关乡党委书记。

“买卖人口违法犯罪知不知道？咹？知不知道？”

脱下那身警服，你还能有什么脾气？

钟副局长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当然，要给点钱……”

就这样，老焦估摸着单单是补钱还不够，还得再额外给支书村长乃至那个“买人”的陈阿根一点好处，他们才肯乖乖把人交出来。

钟副局长以前在鸣山县工作，在西关乡蹲过点，本身也是鸣山人，和老焦也比较熟悉，和_图_书故而没给他留什么面子。

“我告诉你，陈阿祥，不要跟公安局对着干，这回来的，可不止我们县公安局，也不止我们市公安局，连省里都来人了，省公安厅来人了，知道吗？这个案子，甚至连首都公安部都惊动了，你知道有多严重吗？你敢对着干，就不是你这个村支书当不当得成的问题，而是你自己的安全问题。钟局长，以前咱们县公安局那个钟局长，你也听说过他的，在我们西关蹲过点的，那可是个黑面阎王！这回就是他带队！”

“还补钱给他？不把他抓起来就算客气的了。知不知道收买妇女也是犯法的？”

钟副局长等同于是这次解救行动的现场总指挥，他的态度如此强硬，会议的调子实际上已经定下来了。包括老焦在内，西关乡的干部谁都不敢再提什么异议。

“文盲，不认识字就可以乱来，就可以犯法，那还要我们公安机关干什么？还要我们司法系统干什么？还给他们钱，这不是鼓励他们下次继续犯罪吗？”

多补点钱，弥补一下陈阿根的“损失”，这个工作可能会好做一点。

果然，老焦期期艾艾地说道。

为此，老焦还被钟局长狠狠的逼视了一把，以为他是对自己有意见了。

这个大帽子一扣下来，谁吃得消？

“你现在在包庇罪犯知不知道？”

焦书记这个提议，让大家眼前一亮。

老焦苦笑着，不好说什么。

“行不通！”

老焦话还没说完，钟副局长就毫不客气和*图*书地打断了他。

焦书记提议说，老根水太远，不通水泥路，只有砂石路，前段时间下雨，砂石路有好几处塌方，很不好走，大部队就不用进山了。不如他直接把老根水的支书村长叫来，给他们做做工作，让他们回去，把姑娘带到乡政府来，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回家就行了。

“真是的！”

为此，哪怕倾家荡产也不在乎。

“我跟你说，老焦，这不是可以商量的问题。我们这次过来，尤其是天南的同志大老远的赶到咱们东海，不但要把被害人解救出来，凡是所有涉嫌犯罪的嫌疑人，都必须抓捕归案。这是基本原则。你们乡政府，必须要好好配合这次行动，千万不要有什么本位思想，地方保护主义思想，那是要负责的。”

老焦直截了当地说道。

以钟副局长的性格，以往肯定也是打惯硬仗的，犯罪分子越嚣张，钟副局长就越是要狠狠收拾他。

真把那些狠角色惹火了，人家分分钟让你离开公安机关。

钟副局长一摆手，很不屑地说道。

不过实话说，陆启正两口子这当儿也相当纠结。

显然，老焦是希望获得被害人父母的支持。

“老根水穷，群众没钱，这个买媳妇的钱，得补给他，不然就算是支书和村长，也带不动人的……”

县局曹局长有点疑惑地问道。

要说钟副局长平时也不是这么“执法如山”的，没在公安干过的人就不可能知道，公安其实就是听上去“厉害”，真正想要铁面执法，何其难和-图-书也。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九七年，鸣山县还没有完成撤区并乡工作，西关乡实际只是副科级架子，老焦这位乡党委书记，也就是副科级干部，享受正科级待遇，面对这么多省市县领导，说实话有点紧张。

陈阿祥不信！

老焦不由得愣住了，对着嘟嘟作响的话筒，半晌回不过神来。

“不懂法不是犯罪的理由！”

老焦没有随行，而是以身体不适为由留了下来，指派了他的副手陈乡长带着几个乡干部跟专案组一起去老根水。

基层干部，没那么多云山雾罩，曲里拐弯。而且对老钟的称呼也变得十分正式，不再是带着亲近之意的“老领导”。

“跟他对着干，他敢直接把你抓起来，你信不信！”

这要是在天南，哪怕再是深山老林，陆启正也一定要追究到底，非得把所有犯罪分子全部绳之于法不可，一个都别想跑掉。

老焦忽然就爆发了。

接下来的会议，开得相当顺利。

“扯淡！”

到底谁怕谁，谁打击谁，这个问题必须搞清楚，不能搞错了。

“不行，这个办法肯定不行。”

但当着《天南日报》记者的面，钟副局长必须这样的义正词严。焦书记不懂，可以和稀泥，钟副局长和武泓市公安局却丢不起这人。万一报道出去，就是大问题。

因为老根水村买媳妇的不止陈阿根一个人，这回要是带走了陈阿根的老婆，再把陈阿根抓了，整个老根水的人都不会答应。

钟副局长进一步表明了专案组的强硬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