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下风去出我辈
第二百四十五章 看房记（上）
“小官人有兴趣吗？”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他觉得还必要再报答一下范宁，便道：“那边还有两只一样茶盏，都没用过，我拿过来给督学接待客人。”
范宁从国子监出来没走多远，一眼便看见了茶童所说的京学牙行，是一间大院子，周围是回廊，回廊内便是一间间牙人店，足有四五十家之多。
男子刚煎好一壶茶，便给范宁倒了一杯，笑着介绍道：“我姓潘，就是京城本地人，朋友很多，做这一行快十年了，信誉非常好，小官人可以打听一下，京学牙行的潘三郎，说的就是我。”
他又随手拿过茶盏，今天他还是忘记了带杯子之事，他发现这茶盏居然是新的，虽然是定瓷民窑，但釉面和瓷胎都很精致，上面画一幅鱼戏莲叶图也很不错。
范宁稍微犹豫之时，一名门童走上前问道：“官人要找那一类的牙人？”
“小人叫做曾小乙，就是京城人，擅于煎茶，官人若自己带茶来，我可以代劳！”
范宁微微欠身，“阁下也是牙人？”
“这样……不太好吧！”
范宁听他话中略有歧义，便问道：“不知令郎几岁了？”
冯灭辽很善解人意，昨天范宁没来，他便知道范宁这些天一定很忙。
这是谁安排的？
“谢谢督学！”
“很荣幸htｔｐs://wｗw.hetushu•cｏｍ•cｏm为小官人效劳啊！我儿子最崇拜小官人，说长大后也要考童子科第一。”
冯灭辽告辞走了，范宁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感受一下办公室的气氛，可惜现在没有什么公事给他处理。
冯灭辽笑眯眯道：“书库里有不少闲置不用的桌椅书柜，我就让人搬了几样过来，这几样桌椅书架都是九成新，我觉得还不错，还缺什么，督学尽管告诉我。”
在京城的官员分为京官和朝官两类，京官主要是七品以下的低级官员，而朝官当然是指七品以上朝廷官员，他们因为有上朝资格而被称为朝官。
范宁只觉得一阵头大，冯灭辽这样献殷勤，恐怕是什么事情有求于自己。
范宁喝了口热茶笑道：“我在考虑买一座五亩左右的宅子，说实话，我刚来京城不久，行情不明，规矩不懂，烦请潘先生给我先介绍一下。”
曾小乙欢天喜地地接过银角子，这可是两百文钱啊！书库的官员还没见谁这么大方过。
“多谢了，我过两天会带茶来。”
“没事！冯掌库把他接待客人的椅子和茶几都搬给督学了，谁还敢乱嚼舌头。”
“科举过后一两个月都是国子监最轻松的时刻，督学家中若有什么事，可以不用和-图-书来。”
不过规定是规定，但实际上却没有那么轻松，上司天不亮就出门，辛辛苦苦上朝，你作为下属却躺在被窝里睡觉，哪个上司能容许？
范宁笑了笑，“无妨，我至少会早上来点个卯，有什么事再说。”
范宁走进自己官房，却意外发现官房内多了不少东西，首先多了两把圈椅和一张小茶几，表示他这里可以待客了，其次是多了一个衣柜，他放在桌上的两件朝服和官帽都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柜里。
这时，茶童拎着一壶热茶出现在门口，躬身问道：“官人要倒茶吗？”
“我姓范，平江府人，买房和户籍有关吗？”范宁疑惑地问道。
“多谢了！”
上午时分，正是客人比较多的时刻，牙人行内顾客穿流不息，人流和嘈杂声使牙行内格外热闹。
“那就好，我可以享受免税！”
“我知道了！”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而已。”
所以大部分京官都会提前半个时辰赶到工作岗位，差不多七点左右就得出现在位子上，就算装模作样也得让自己忙碌起来，万一上司某天提前下朝，却发现四个下属聚在一起打牌，那还了得？
男子点点头，指着旁边的店笑道：“这是我的小店，不管小官人是租房还是买房，我都愿意效劳！”
这些东西不用和*图*书冯灭辽花费一文钱，还得一个人情，冯灭辽心中还是很高兴，当然，这也是要看人，来的是范宁，他才如此尽心尽力，若来的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你让他举手之劳试试看？
范宁见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约三十岁，身材不高，似乎比自己还矮一点，倒是一脸和善，笑眯眯望着自己。
潘三郎顿时很惊讶，“小官人莫非是进士？”
范宁在一张一人高的广告牌前停住脚步，上面贴了一张很大的白纸，纸上用粗墨写着一则房产信息，‘房东急需资金，城南名宅，一万六千贯低价出售’，这个广告颇为吸引范宁。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如何，督学还满意吧！”
范宁回头，却是掌库冯灭辽，原来是他给自己安排的，他连忙躬身行礼，“让冯掌库费心了！”
范宁随即穿过大院，来到正面的几家牙人店前，果然是庄宅牙人，外面挂满了牌子，牌子上写着各种房屋地产信息，出售、出租都有，像极了后世的房屋中介。
“那就麻烦阁下了！”
这些官场潜规则范宁不懂，也没有人告诉他，他是辰时正进入书库，不过他上班的地方远离国子监，又是从太学西门进出，也没有哪个领导有兴趣去查他的岗。
“这样最好，督学请忙，我hｅtｕshu.com•com就不打扰了。”
“关系不大，但牙税会有影响，本地户籍三分牙税，外地户籍要五分牙税，当然，也有很多优惠，如果是京官和朝官第一次买宅，牙税就可以免除，朝廷当然对自己人很宽容，如果考上进士，第一次买房也可以免牙税。”
而京官就要好得多，他们不需要上朝，可以多睡一会儿，只要保证辰时正出现在位子上便可，辰时正也就是上午八点。
……
“刚满三岁！”
范宁见他说话很客气，不因为自己是少年而小瞧，心中不由对他有了几分好感，便点点头道：“我考虑买宅？”
他把茶盏放在桌上，茶童给满满倒了一杯热茶笑道：“这是书库接待客人的茶盏，去年买的，一直没有开封，昨天是我拆掉封套的。”
“那请进来坐吧！我给小官人参考参考，分文不取。”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潘三郎顿时肃然起敬，“我知道小官人是谁了，小官人一定是童子科第一名范宁，我没说错吧！”
范宁跟着男子走进房间坐下，他打量一下房间，房间不大，也就十个平方左右，里面是一套桌椅，背后是一只柳木橱子，里面堆满了各种卷宗，旁边放着三张圈椅和一张茶几，是和客人谈话时用的。
“我既是进士，同时也是八品京官。”
在京城做朝和_图_书官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五更后就要起床，天不亮就得离开家门前去上朝，只要不是休日，几乎天天都要如此。
门童向前面一指，“正对面就是，七家牙人店都是庄宅牙人。”
“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
“暂时还想不到，以后少不了要麻烦冯掌库。”
“庄宅牙人在哪里？”
再其实是四周靠墙多了三排书架，他可以借几百本书放在书架上慢慢看。
另外他发现桌上还多了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一套全新的文房四宝，旁边还有一只民窑上等茶盏，洗得干干净净。
潘三郎笑着点点头，“小官人贵姓？目前户籍在哪里？”
范宁停一下又问道：“附近有没有牙行？”
范宁在木堵镇给父亲开医馆找地方时就曾经和牙行打过交道，牙行就是中介集中的场所，各种各样的中介集中在一起，在大宋的经济和百姓生活中起着重要的桥梁联系作用。
范宁随手摸出一颗两钱重的银角子递给他，“这是感谢你准备茶盏的一点心意，拿去买双鞋！”
“当然有！就在进大门的那条街上，走五六十步就看到了，叫做京学牙行，是城南最大的一家牙行。”
范宁头上顿时出现了三根黑线，他苦笑一声道：“我们还是谈宅子吧！现在买五亩宅需要多少钱？”
范宁点点头，“正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