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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

作者:墨宝非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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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南氏的南淮 2

第十二章 南氏的南淮

2

“人?不是都死了?”
她像是小时候一样,窝在他怀里,一声不吭。
只有越来越恐惧的心跳,还有那些成年男人的嬉笑恐吓。恐吓他立刻出现,否则会把他抽筋扒皮,卖给那些喜欢食肉的野蛮家族。
南北不发一言。
菲律宾。
谁也不知道他的梦境在哪里。
那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子。
是因为黑市有人忽然出了高价,要买他的命。
有个名字被压在心底。她不敢再去想起有关于程牧阳的每个字。
在暗红的灯光里,一个很高大的男人弯下腰。
南北用两条腿扭住他的脖子,将他甩到墙上,杜的头狠狠撞上了墙面。很大的一声闷响后,她单手夺下了他的枪,顶住了杜的太阳穴。
老医生在给她探脉,像是发觉她的异常,手稍微顿了顿,忽然对着杜的方向说:“先生,你太太被绑得太久,需要按摩按摩手脚,否则——”杜挥挥手,打断他,让那个小姑娘把南北的右手手腕铐在床头,这才解开捆绑她双手和双脚的粗布条。
小女孩连摇头都不敢,这个人,比刚才的景象吓人百倍。
她的身子忽然如同痉挛,用自己的左手紧紧握住右腿,因为被封着口,说不出真实的话,却能看出很痛苦。杜本就心里烦躁,被她弄得更加紧张,站起来,走过去看她:“怎么忽然这样了?她到底有什么问题?会不会流产?”
男孩虽然说着,还是谨慎地排查过来。
她闭着眼睛,感觉血开始慢慢畅通。
没有传说中的光,也没有想象中的拯救。hetushu•com.com
杜怕任何人泄露他的行踪,从老医生到来后,就把他也困在屋子里,承诺自己离开就放他走,并且给出极高的酬劳。而对于南北被囚禁的状态,他只说她有严重的精神问题,怕她伤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
杜看她。
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做这个简单动作,不发一言,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简短的搏斗,吓坏了那个小姑娘。
南北渐渐有了自主意识,她太虚弱,说不出完整的话,却下意识想要去抚摩自己的腹部。可惜杜太谨慎,就连是如此重病,仍旧绑着她的手脚。
除了他自己。
她发现自己的金主被擒住,马上就跑到门口,扭开大门,却被门外的景象骇住了。分明有四五把枪,对着她的额头。
只不过把细软的勒紧皮肉的绳子,换成了布条。
他不允许再有外人知道南北的下落。
可他看到了她。
南北不停地喘着气,放下枪,这里有太多的枪顶着杜的脑袋,她再不需要自保。可只是这么看着门口的人,心口就忽然疼起来。十几天的折磨,再加上大病初愈,还有程牧阳,还有孩子,她刚才真是拼了全力。
在那个老医生给她暗示前,她甚至不知道有这样的机会。
老医生握住她的一只手,开始慢慢地按摩,给她疏通血脉。
经过几次紧急抢救,床上的人,已有了微弱的自主呼吸。
是他唯一自作主张做的事情。
北京开往莫斯科的国际列车上,有一节非常特殊的车厢。
一个坐在床边睡着和*图*书了,是凯尔。另一个躺在床上,刚刚脱离死亡沼泽。
他手里拿着小型冲锋枪,不断用长枪管戳着各处。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到了自己。
然后是右脚,左手。
这个意外,害死了那天跟随他的所有人。那些人,这一生都没见过真正的枪战、黑市和亡命之徒。只有一个同样被绑的苗族女孩子,带着他逃出来,两个人逃到深夜的密林里,脚下深深浅浅的都是野生植物和骇人的声音,还有发现他们而追出来的几个成年男人。
这是一双戾气浓郁的眼睛。
不哭也不动。
他眼前,那个男人的嘴巴微弱开合着,没有说出半个字,就死了过去。
甚至是在父亲死后,程公派人送来程家族谱,母亲才清楚他父亲的家族生意。
杜仍旧在看祖国的新闻,电视里隐约能听到主持人在说:“美国和阿联酋,双方就炼油、军事、航空、观光等合作进行了实质沟通。”杜忽然关上了电视,有些烦躁地拍了拍桌子:“好了没有?”
之所以少了一个“阳”,就是为了和程家脱离关系,可惜仍旧因为难化解的血缘联系,受了牵连。外公是资本家出身,从未涉黑,母亲是早年嫁给父亲,离婚后带他回到上海,自然也没有太多的牵扯。
“嘘,”女孩子忽然拉住他,指了指地上的小领结,“不找了,找到了你就要灭口。”
接连几个问题,都是在追问老医生。
只有右手,仍旧铐在床头。
而她,要保住程牧阳的孩子。
她被捆绑了十几天,连去洗手间,双hetushu.com.com脚都被绑着,被枪指着额头。这还是第一次双脚解脱开,在老医生的按摩下,左脚慢慢有了活动的能力。
他不敢再念佛。
小女孩“嗯”了声,蹲下来,看着那个死掉的女孩子:“阿布庸追的可能是几个孩子,死了一个已经很惨了,剩下的,就让他们逃吧。”
车厢有四个独立的房间,却只有一间住着主人,余下的三间,有医生,也有持枪的人。中国和俄罗斯,持枪都是非法的,可惜并不适用于这节车厢的主人。
男孩搂住小女孩的肩膀:“我的北北,心软了?”
“怕了?”他用菲律宾语,不带任何感情,问这个小女孩。
她知道,这个人已经接近疯狂。
杜的枪,就握在手里,如同身体的一部分。
他在这世上二十九年,去过的地方非常多。从炮火丛生的局部战场,到步步为营的圆桌政治会场,太多人怕他,恨他,也有太多的人甘愿在他面前俯首称臣,甚至,有太多女人深爱过他。可是那些地方,对他来说,都只是地图上的一个标记。
那个老医生,睁着一双失明的眼睛,灰色的眼珠对着她的方向,始终在告诉她要如何注意饮食,如何活动,如何养胎。
在深夜的酒店里,他被人忽然蒙住头脸,绑了出去。
南淮把她整个人从床上抱起来,对身后的几个男人说:“从现在起,南北已经死了,南家要大办丧事。十年内,我不想看到中情局的人出现在东南亚。”他看了眼怀里的南北,“告诉他们,我说的每个字,都不是玩笑。”www•hetushu.com.com
“美国要向阿联酋出售四百枚掩体炸弹,”杜在看电视里的国际新闻,“很快,就会超过莫斯科的军火出售量,”他有着惯性的骄傲,“很快。”
主人的包厢里,没有护士,只有两位医生和两个男人。
只有他趴在草丛里,紧紧攥着拳头,听着逼近的声音。
而真正让他有记忆的,只有年幼时的上海生活,在比利时的几年,还有十四岁那年的东南亚之旅。那次旅途的终点站,在畹町。
“小哥哥,那里有人?”忽然有女孩子的声音。
在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里,忽然传来了一声枪响,有人倒下的瞬间,演变成了一场枪战。无数子弹穿梭过密林,硝烟的味道,血的味道,轰然巨响,爆炸的声音竟让他忍不住动了一下。也就是这一下,眼前有个濒死的男人看过来,找到了他。
六天六夜的车程,太耗费精力,连两个医生都疲惫不堪,却不敢怠慢这个男人。
畹町是西南的国门,走过一道桥,就是他想去的地方。有山有水,有热带雨林,也有最小的国家级边防站,东南亚人很多。少年的他,很感兴趣,可他却没想到,那里有东南亚最大的地下黑市,也有不顾性命的滥赌之徒。
想到这个名字,她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骤然收缩,疼得身子蜷缩。
他在念着佛祖。如果佛祖肯伸出援手,他愿意剃度入空门。大段大段的佛经,不断从脑海里涌出,他心跳越来越慢,恐惧弥漫着,甚至记不住下一句是什么。
南北忽然呻|吟了声,像是被弄疼了哪里hetushu•com•com
喘息,唾弃,还有咒骂的声音,在无数光线照射下,高处的女孩子露出踪迹,在光线交错下,竟被几个男人用枪胡乱射死。女孩子的尸体从高空坠下,血溅得到处都是,温热黏稠的,落在他左眼里。
说得非常冠冕堂皇,就如同不知道她是被绑着手脚。
他那时的名字,叫程牧。
听不到,看不到。只有南淮的怀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他被绑,完全是意外。
黑色的眼睛,黑得几乎没有倒影。
她的脸很小,眼角微扬,有着黑色的瞳孔。
“快了,快了。”老医生说。
南淮不忍心仔细看她现在的样子,低声说:“我在外边守了十几天,怕伤到你,不敢硬冲进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
苗族女孩子吓坏了,最后扔下他,爬上了几米高的大树。
有日光从玻璃外照进来,落在地上,列车正在穿越西伯利亚大陆,车站之间间隔数千里,只有大片的森林和草原。如此风景,他却看不到。
马尼拉风化区。
他不敢擦,也不敢动,眼睛剧烈刺痛,视线都被血染得鲜红。
他太想看看缅甸,那个人人信佛的国家,而畹町则是最好的通路。
那个男人向她走过来,南北已经开始脱力,对他伸出一只手。男人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身后有人从杜的身上拿出钥匙,打开了南北的手铐。
话音未落,杜已经骤然觉得头皮发疼,被南北猛地抓住头发,撞向她的膝盖。瞬间的疼痛眩晕下,他想要往后躲,却被老医生紧紧地抱住了腰。
更不允许再有人有机会威胁她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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