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在我身边
第三节
她其实很少打妈妈电话，而且，每次打的时候都心里砰砰地乱跳。
“纪忆，我们喝酒吧，”暖暖忽然低声说，“我要借酒消愁。”
她忽然特别想给妈妈打一个电话，就借了暖暖的手机，跑到门外的小院儿里，靠在墙边拨了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拨妈妈手机，没有接听。
纪忆摇头。
“那就多吃些，带不回去。而且这个，应该在北京也能吃到。”
“好。”
这样啊……
“我一会儿带你们去买。”
“再见。”
纪忆忽然就不好意思了，昨晚是怎么了，这是在人家做客啊，暖暖也脸色大变：“完了，一定是我妈来了，纪忆你还记得吗？”
他看着她抽出一张餐巾纸，然后把嘴巴里吃进的一片茶叶，吐在纸上，然后才折好纸，扔到烟火缸里。
电话挂断了。
“我们有没有做坏事？”这才是她担心的。
她噢了声，想起刚才的电话，鼻子还是酸酸的。
她想起什么，凑过来，轻声问m•ｈｅtｕsｈu.cｏｍ.ｃoｍ他：“昨晚……你知道我和暖暖喝醉的事情吗？”
洗澡出来穿着睡衣，却发现暖暖坐在椅子上看网页，没有和班长聊天，看起来不太高兴。纪忆问她怎么了，暖暖哼了声：“说不能一直这么发短信，手机又要没钱了，让我早点儿睡觉。他们家又没有网，让我今晚上怎么过啊。”
纪忆浑浑噩噩地和暖暖聊天，两个人拿着扑克，竟然无聊地在玩‘拉大车’。
爸爸更加陌生一些，和她一年说得话也没有几句。
他点茶的时候，茶楼的服务生特别热情，是那种见到长得干净漂亮的男人所特有的热情。暖暖最看得兴奋，轻声和纪忆耳语：“我以前和小叔出去，还有去美国看他，女生都对他这样。你觉得不，我小叔特别招人，他越疏远人吧，人家还越想着能和他说上一两句话，那种……特勾人的劲儿……”
具体怎么睡着的，竟然一点儿意识都没有了。hetusｈu•coｍ•com
“嗯……”
她松了口气。
他略微沉默，然后就难得地笑了：“没有。”
她心情低落，也没多说，拿了衣服就去洗澡了。
她沉默了会儿，点头。
他颔首。
季成阳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任何人的人生，旁观者都没有资格去评判，因为你永远无法了解她所有经历过的事，不论痛苦，还是幸福。
于是，他就挑了个安静地方，带着两个小姑娘……喝茶。
“嗯。”
手机里始终是均匀绵长的嘟嘟声，不是占线，而是未接。她蹲下身子，在墙角，不停玩弄着小石子，忽然就听到声音：“你好，请问哪位？”
那么，这个女孩的心里，究竟会有多深的一道伤？
……
她一只手攥着手机，另外一只手使劲去抠着墙上的红砖。砖因为时间长了，一抠就能落下一片片碎屑。等到把眼泪憋回去了，才回到房间，把手机还给暖暖。暖暖拿过手机就乐了：“你怎么满手和_图_书都脏的啊，多大了啊，快去洗澡吧。”
“过一段时间吧。”
司机那满脸血，还有完全刮开的副驾驶座上的车顶，碎裂的玻璃，都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旋。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晚上回到季家，面对着暖暖的时候，仍旧有些魂不守舍，后知后觉地后怕着。
他反问：“很喜欢吃？想带回去？”
于是暖暖就非常快速地跑出屋子，竟然找出了今天下午刚才被人送来的青稞酒。暖暖抱着酒瓶子，介绍说这是“绝对和米酒一样的度数，完全醉不倒人的酒……”，于是两个人就坐在屋子里放心大胆地喝了。
她盯着他的杯子。
“嗯……”她想说我今天遇到车祸了，特别可怕，连车顶都被刮开了，可是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妈你什么时候回爷爷家看我……”
好像特别期待电话接起来那一声你好，也很怕，听到这一声……
如果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第一次喝醉，就只抱着你哭，重复了几百句“妈妈我
ｈttｐs://m.ｈｅｔusｈｕ.com.cｏｍ听话……”，到嗓子都哭哑了也不肯睡觉……第二天却忘得一干二净。
连她自己也不敢碰。
但是，她有一辈子都没法弥补的孤独感。而馈赠者，恰恰就是她所有的亲人。
她没吭声，然后过了会儿才说：“我给你带成都小吃，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吗……暖暖妈妈说……”眼泪已经不自觉就往下掉，她蹲在那里小声说，“暖暖妈妈说，这里的东西都很辣，特别好吃。”
她没觉得他是疏远的……
“那我不说了，再见。”
到离开前一天，季成阳自己开车，带着纪忆和暖暖去随便逛逛。
纪忆和暖暖吃辣，吃得眼泪都被辣出来的，她还不忘自己对妈妈说的话，指着冒菜问季成阳：“这个小吃有没有真空包装的？”
季成阳就看出了她的想法：“想尝尝？”
每个亲人都健在，却没人肯给她一点点爱。
结果他真的带他们去买特产，又吃了晚饭，等到上灯了，暖暖看路边频繁出现的茶楼茶馆，觉得一定hｔｔｐs://www.ｈetｕsｈｕ.coｍ.cｏm要去体会下别人的生活。
可是更诡异的，这件事就再没有人追究过。暖暖妈妈竟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在饭桌上，若有似无地提点女孩子们不要多喝酒，以后出门了更不要喝，尤其是酒量这么小的。纪忆低头吃着饭菜，觉得脸都烧起来了。
“成都玩的开心吗？”妈妈和她说话，永远像是平等的地位，像是……大人对着大人的。
她摇头，毫无印象。
他把自己杯子倒满，递给她。
论物质，她比起大多数山区孩子幸福。
暖暖翻了个白眼，继续抱着手机，毫无节制的发着短信。纪忆很少喝茶，抿了口自己的铁观音，就又去看他的龙井，甚至仔细看茶叶有没什么不同。
“嗯。”
温柔的声音，缓和了她的焦躁：“妈。”
“西西？”有些意外。
“那有什么是特别的特产呢？”纪忆非常认真看他，“要特别辣的。”
第二天爬起来，两个人已经被换了一身衣服，塞到了被子里。
她抿了口……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