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物是人已非
第三节
“这里只来过一个女人，”韩宁放开她，给她拿簇新的棉拖鞋，“亲自登门，非礼了我，然后又堂而皇之，不负责的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一直在开着玩笑，从路上到现在，可就是提不起精神。
直到上衣脱下来，她才看到过敏的有多严重，红成了一片片。
韩宁背对着她，还不忘开玩笑：“真是失策，锻炼的身材这么好，竟然让你第一次看，就看到这样的惨状。”
“没想到，还能再登门拜访，”她不痛不痒地说，“打扰了，韩部。”
说完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就直接下了车。
“不容易啊，”许远航怅然了下，“能等你这么久。以前你来医院都先找我，现在也不找我了，远了，哎，这关系都是越走越远了。”
她点点头，故意不说话。
这样不公平的局面，她想做个了结。就像在巴黎所说的，韩宁什么都好，凭什么就要这么委屈，被自己雪藏在两个人的世界里。
她透过玻璃，看着他跑步去开车，正有些出神时，就有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她回头：“你这大主任还值班啊？”
她无奈回了句：“看到了，的确有腹肌，身材不错。”
自己提到了无数次，许南征也见过佳禾无数次，可依旧还是‘你那个朋友’，或是‘你那个编剧朋友’……萧余忽然发现自己今晚比较了太多，适时压住了乱七八糟的念头。
萧余也直起身，不答反问：“是不是在你过往经历里，我是最心不甘情不愿的？”
她嗤之以鼻：“说的好顺口，好情圣。”和*图*书
许远航喔了声，犹豫了下，才说：“刚那个，是陪你看过病的人吧？”
她把他的衬衫袖子从手肘拉下来，却忽然发现他手臂上，浮出了一些红肿的圆块，用手指碰了下：“疼吗？好像发了什么东西？”
医院人来人往的，今晚刚好降温，都穿了不少衣服，像他们两个这样穿的单薄的，还真是少。韩宁只穿了件衬衫，想给她脱一件都没的脱，反复嘱咐了很多次让她在大门里等着，不要站在门口吹风，才去开车。
韩宁挂号时，正好碰到了一个刚结束手术的医生，没想到药才开完，副院长已经大半夜来探看他这个病号。那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不停笑著和韩宁说话，在看到他手上的红肿时，立刻就明白过来，对始终在一侧的萧余说：“宁宁从小就对海鲜过敏，春秋更麻烦些，你这个女朋友以后可要注意。”
韩宁了然一笑，坐了下来。
她嗯了声，于是两个人就在酒店周围的马路上兜圈。
“她叫什么？”
“冷，”萧余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今晚大风降温。”
韩宁立刻投降：“不要迁怒我，他官架子大，又大男子主义，说话一直这样。他到我家，还经常教导我妈要‘大气’……更别说是你了。”
开进酒店车库，她解开安全带，很快说我去拿些东西就下来，却被韩宁拉住手腕：“和你开玩笑呢，不用去我家，我凑合凑合擦些药就可以了。”
他不好意思笑笑，开始解扣子，她拿起玻璃杯，镇定地喝水。
“重要病人，不得不来伺ｈｔtｐs://wwｗ•ｈｅｔｕsｈｕ.ｃom•ｃom候，”许远航打量了下她，“好看是好看，您不冷吗？”
她蹙眉：“你好像很有心理准备？是不是今晚吃了什么，过敏了？”还没等韩宁承认，她就忽然明白了：“你对海鲜过敏？那还陪我们吃鱼生？”
“好，我们回家，”韩宁笑：“很多地方我自己上不了药，家里只有一只狗，没人帮我，只好委屈你帮我抹药了。”
韩宁终于无奈笑了：“这药要上三天，难道你在我家住三天？”
两个人对视半天，她竟忍不住笑了：“你是有预谋有组织的吗？”竟然事先吃了口香糖……韩宁也笑了：“预谋了很久，喜欢吗？”
她只是耐心地，一点点给他抹好。
“你没事就好，”许南征说，“有空来我家看看我爷爷，这两年他身体不好，总提起你。”
“三天啊？”她故意顿了顿，才说，“那你多等我会儿，我需要拉个箱子下来。”
她回头看他：“你别多想，我知道你家客房多，我真就是给你去上药的。”
她闭上眼睛，只觉得脑子有些乱，却是空的，到最后脖子后的手松开时，才恍如梦醒，侧过头避开他。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她嗯了声。
结果自然是直接到解放军总院，给他拿了些药。
萧余很是忏悔的表情，说了几句客气话，等人走了才轻瞥他：“这就是你上次陪我来，说的你爸的朋友？”
“小航和我说，你去医院了，”许南征的声音很低，身边还有人激烈的讨论，却很快都安静下来，像是走出了会议室，“怎么heｔushｕ•cｏｍ•com了？”
电梯门向两侧滑开，她走出去，酒店值班的人叫了声萧小姐，她点了下头，才对着手机说：“没什么，是韩宁病了，我陪他去开了些药。”
“在想什么？”他把车开进车库，熄了火。
“好像……”韩宁认输，“我都忘了。”
虽然这么厚着脸皮打哈哈，可却更脸热了。
他关上门，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膀上：“不客气，请当自己家一样。”
韩宁忽然动了下，她吓了一跳，然后才发现他拿起自己的杯子，灌了一大口水，喝完就放下杯子，头也不回地说了句：“睡了，晚安。”
她笑了笑。
谁知道刚才进了电梯，手机就响起来。
身前人没回答，她疑惑抬头，就觉得被他扶住头，吻住了嘴。
这个角度，韩宁的侧脸格外清晰。她想起当初在双流机场，他抱着电脑在自己面前坐下，那时候不相干的两个人，却是越走越近，而从小就很亲近的许南征，却和自己失了联系……人和人的关系，终归刻意不得。
“你朋友的名字，我还是记住比较好，”他替她拉上衣服的拉链，“免得每次你都要说‘我一个好朋友’，你说的麻烦，我听得也一头雾水。”
她笑了笑，看了下表：“看你也没挑好马，这么晚了，不如回去吧？”
她等了很久，甚至屏住了呼吸，到最后忍不住睁开眼时，竟只看见韩宁很好笑地看着自己，手撑在围栏上：“我记得我们不是第一次，你怎么一副任人宰割的表情。”
“如果你觉得我在不方便，提前告诉我，我会避开。”
“给你上完药再洗。”她不好意思说，两个人都洗的湿漉漉的，实在有些太暧昧了。
他的遮掩，更让萧余有些生气。
“你不洗澡？”他走出来，换了新的衬衫，还有棉灰的休闲裤。
想了很久，还是侧头说：“很晚了。”
韩宁摸了下，不大在意：“不疼，有些痒。”
很熟悉的名字，却很久没有显示过了。
她摧着韩宁去洗澡，自己等在客厅里，很大的沙发，软的让人坐上去就想睡觉。上次来都没有留意到，韩宁的家，装修的没有任何棱角，每个细节都舒服的让人想休息。
她看他，他也看她，最后她终于绷不住了：“你要我隔着衬衫给你上药吗？”
她拿着手机静了好一会儿，才接了起来：“怎么，这么晚？”
话真正说出来了，才发现，其实没有那么困难。
“佳禾。干什么，你还想八卦爆料？”
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眼神不自主乱飘着。
正好韩宁的车开过来，她匆匆说了句再见，跑了出去。
这还真是活生生挖了一个坑，把自己埋了进去。
她记得小航也是这样，经常会吃什么，身上就有发这种风疹块。
她喔了声，忽然心里有些软绵绵的，被触动到了什么。
对话太尴尬，她只能主动结束：“我还有事，先挂了。”
她嗯了声。
她拿着门卡，连着刷了三次，才刷开门。
她喔了声，皱着鼻子说：“还好，一般。”
她没接话，把门卡插上，走进去打开了衣柜，盯着满柜子的衣服，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她用棉花棒ｈtｔｐs://ｍ•ｈeｔusｈu.com•cｏｍ沾了些药，水粉状抹在上边，更是惨不忍睹。两个人开始还有一句每一句的说话，后来不知怎地，都安静下来。
这样的询问，如同两个人在昨天还吃过饭，聊过工作。
“口香糖，”韩宁故意掏出口香糖，“我买的时候还特地问促销小姐，女人是不是都喜欢蓝莓的？”
“诶？”韩宁凑近了些，“翻旧账？”
韩宁把袖扣系好：“有时候还好，秋天比较容易过敏。”
毫无关系，却又关系复杂。
萧余一手还拿着棉签，有些想笑，在他关门前补了句：“这是药粉，记得趴着睡，要不全都白抹了……”
她立刻笑了：“不和你计较，回家吧？”
晚上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在一起两个月了，竟然束手束脚像是两个刚谈恋爱的纯情娃子。到了酒店门口时，放的歌正唱到一半，韩宁打着方向盘，竟然又开了出去：“听完这歌，我再把你送回去。”
韩宁的家，她算是第二次来，上次只是在客厅打碎了一个杯子，在书房做了些错事，现在进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对视了一眼，忽然都笑了。
“在想我一个好朋友，一直把偶像当作男朋友那样喜欢，可竟然真的就遇上了，在一起了，”她穿上外衣，“以前她感情不顺，我就想一定，或者说，必须有个好男人娶了她，才公平。可没想到，老天比我还护短，给了她最好的。”
新鲜的烟味，有些涩，但还有细微的水果味道。
有这么问的吗？吻完了还做现场调研。
“什么？”她脸有些烫。
跳到第三首的时候，她看了眼表，已经太晚了，明早还要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