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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道门

作者:集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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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十年夜雨 第239回 终为土灰

第三卷 十年夜雨

第239回 终为土灰

听得这声清啸,陶仲文面上绝望之色大作,一咬牙,忽然手指一翻,一件五朵梅花形的玉佩突然飞将出来,口中喝道:“景为吾解,神升上清。疾!”
而那原本抽枝发条葱茏的巨木,在果实成熟的一刻,忽然由上而下枯萎成柴,一阵微风起处,巨大的枝身突然碎成微尘。蓬然四散飞扬,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古“哈哈”狂笑,眼中浊泪滚滚而下。身边的枯木忽然焕发出翠绿的光彩,道道枝条如同发疯一般生长起来,条条缠绕交织。将宁古干瘦的身体层层包裹其中,结成了一个绿色的大茧。
宁古斜倚古木,悲然作歌。伴着含混沙哑的悲凉歌声,便见一道道枝条从身边巨木上不停地断落,跌在雪地上,碎裂成尘。
梅清淡淡一笑,右手一晃,那只小鼎再次出现在手掌上,侧头对范文泰道:“人视为至宝,我视如瓦砾。范真人,这只鼎对我,其实也无甚用。只怕对你,也是有害无益。你现在修为已经如此之高,为何还对这东西念念不忘?”
说罢,梅清轻轻一掷,竟然就这般轻巧巧地将那鼎扔将过来。
梅清俯身,轻轻将那果实拾起,认真地看了一会,这才慢慢地收入怀中。
只闻鼎中发出一声如婴儿啼哭般的嚎啕之声,随即金鸣玉啸之声大作,道道或青或白的光芒冲天而起,一道狂风从鼎口处似长龙经天般腾然而出,原本在鼎周围护持的法器与金符也同时光华流转,发出道道狂躁的真元与灵气,搅得周边气雾蒙蒙,五彩变幻。
片片绿油油的树叶和图书随风摇曳。在树枝顶端,一朵巨大的花朵渐渐开放。
只是才行数尺,便见那鼎突然凝于半空之中,一动不动。
“生生日已远,死死日已早;
此时梅清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些东西。他有些哀怜地看着宁古,轻声道:“既曰生,自非死。生命如何有尽头?”
便见他头顶上忽然一阵波动,一个金色小人乍然现于头顶。
范文泰身形一动不动,双手将鼎缓缓举起至与额相平,口中喝道:“天门地阱,紫户玄宫。敕!”
突然,鼎口上现出一个黑色雾团,范文泰的元神从中伸头出来,两只手掌举起,不断地左右挥舞,想从鼎中挣脱而出。只是条条黑气如长蛇巨蔓,不断地从鼎中弹出,迅速地一道道缠在范文泰的元神之上,将他从上到下地包裹起来。再过片刻,范文泰已经被包成一团黑乎乎的圆球,渐渐地拉回鼎内,声音也渐渐变弱,直至无声无息。
恰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却兀然响起:
作歌的正是梅清。他沉浸在宁古展示出来的生命轮回的变化中,头脑曾经涌现出的许多场景与信息又一一浮现,掺杂在时光的流逝中,一一体悟于心,不知身在何方。直到宁古生命气息突然变弱时,这才惊醒了梅清,开口作歌。
范文泰如癫似狂,笑个不停,口中叫道:“好!好!这一回,我元神合入此鼎,我看天下,还有谁能动我分毫!太上之仙,元始上精。灵符神杖,威制百冥。与我俱灭,与我俱生。万劫之后,以代我形。令行!”hetushu•com•com
范文泰伸手接住,面上表情阴晴不定。略一思量,随即左手连翻,道道符文如乱花齐舞,连连打在鼎身上。待他用神念察探再三,终于确信其中梅清没有丝毫的封印,也未有任何手脚后,面上表情从不敢相信瞬间变得狂喜。两眼之中精光暴射,发出了一阵惊喜至极的狂笑来。
梅清看了看手上的小鼎,脸上似笑非笑地道:“你若要这鼎,拿去便是。只是这般巧取豪夺,天道有常,非是美事。”
梅清摇摇头,也是一言不发。
只是陶仲文外逃的元神却无暇顾及这一幕。他本是见事无可违,为免被祭鼎,这才趁着范文泰才得鼎狂喜之时,觅得一线机会,咬牙兵解,想将元神逃出。不想此地被范文泰设下法阵,专是为困元神之用。因此才逃出数步,便觉得重如山岳压顶,四下狂风如刀,心中大骇。
范文泰眼中光芒闪动,沉声道:“张留孙,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鼎的妙处,毕竟我们同居一体。甚至……嘿嘿,你的很多记忆,也被分割到了我的头脑中了。当年你凭甚么对我指手画脚,一口一个‘鼎奴’的叫我?还不是因为你拿了这鼎,你比我强?不错,当年我是鼎奴,鼎奴……嘿嘿,现在,我是堂堂的梅花真人范文泰!我就是要拿回这只鼎,让他从今往后,成为我的奴才!不只是这只鼎,还有你,你,你们所有人,都要在我的脚下匍匐,做我的奴才!”
而一厢的陶仲文面上讶异的表情更甚。原本他也与范文泰一样,认为梅清定和*图*书然是在玩弄甚么阴谋诡计,想以此鼎诱惑范文泰上当。但见范文泰察探无余,又见其数道符文已经将鼎控得严严实实,心中不由一沉,暗自猜想难道梅清真是屈服了不成?再想到刚才范文泰说到要以自己元神祭鼎。面上绝望神色,不由自主地便露将出来。
范文泰突然发出一声怪叫,便见那鼎身突然在原地旋转起来,伴着范文泰连连怪叫声,鼎身上不断浮现出片片奇异的字形来。
空中宝鼎中忽然发出一声不屑地清笑,随即便发出“嗡”的一声,便向着陶仲文逃走的元神追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为甚么?为甚么?”鼎中突然爆发出一声狂吼,范文泰声音连连怒叫道:“张留孙,你搞的甚么鬼?不可能,这不可能,鼎已经被我炼化,怎么会不听我的指挥?啊……”
只可惜他只以元神出逃,事先又毫无准备,哪里抵挡得法阵侵蚀。惊慌失措下,左躲右闪,坚持片刻,终于躲不过四下刀风,在一阵瘆人的惨叫声中,被分割得片片碎裂,瞬时魂飞魄散。
宁古浑浊的眼中泪水已尽,眼神变得空洞莫名,仰视着无尽的苍穹,光芒渐渐黯淡。
那小人的形象,却与现在路泽有的外形大异,长眉瘦脸,两眼深陷,身上一|丝|不|挂,口中却发出苍老的声音道:“哈哈,便是此时!疾!”
如此足有半炷香时分,才见那雾气渐渐消去,数件法器也都安静下来,原来五彩闪动的鼎身也变得黑黝黝的毫无光泽,风息气定,只闻一声清啸自鼎中绵绵而出,如鸣金振玉,清越动人。
https://www.hetushu.com.com“哈哈……”不远处的范文泰发出一阵狂笑,不断摇头道:“可叹!可叹!螣蛇乘雾,终为土灰。梅清,现在你还有何倚仗?”
那花色作五彩,层层叠叠,渐次展开,又瓣瓣飘落,一颗有拳头大小的果实,在花蕊的根处渐渐生成。
说罢,将身一摇,便投入到鼎中去了。
范文泰纵声长笑,声振山谷,隆隆之声,直震得四下里回音绵绵,响成一片。笑着笑着,他忽然将笑容一收,转头认真地对梅清道:“张真人,虽然你得罪过我,但毕竟对我也有些用处。只要你肯把那鼎交出来,我保证对你既往不咎,还传你元神修炼之法,收你在我座下,为传业弟子。如何?你放心,我梅花真人范文泰何等人物,绝不打诳语。”
宁古眼中的光芒渐渐稳定。他慢慢转过头,定定看着梅清问道:“梅公子,是真的么?你看到了么?真的看到了么?”
便见那朵玉梅花,忽然旋转起来,如风驰电掣,自陶仲文颈间掠过。只闻呛然一声,陶仲文头颅冲天而起,一道白蒙蒙的光自断颈处如流星经空般飞出,便向外疾飞而去。
果实外表黝黑,毫不起眼。当果实终于长成后,随着一声轻响,脱离了枝头,轻轻地落在了梅清脚前的地面上。
宁古目光中浮上一层迷茫之色,他轻轻地抚摸着身边枯木,口中喃喃道:“生非死?生无尽?那这树木为何春便秀丽、夏即浓郁、秋则萧索、冬却枯寂?春去冬回,千载轮回,终难免枝折干枯,零落成泥?木犹如此,人何以堪?”
陶仲文听了,眼中光芒一闪和_图_书而没,随即便平静如水,只是两只眼睛紧紧地瞄着范文泰,若有所思。
宁古闻了此歌,散乱的眼神中忽然闪动出炫目的光芒,本来摇摇欲坠的身体,又复挺直起来,大声道:“梅公子何以教我——生命尽头是甚么,公子可是想到了?”
梅清淡然道:“木虽如此,薪尽而火传。”
范文泰一边说着,一边粗重地喘息着,手指在梅清、陶仲文以及呆如木偶的段朝用之间来回转动,一边“哈哈”狂笑着道:“季用这个蠢货!不知道我才是天下第一么?居然敢骗我!你看看他,是个甚么下场?仲文,本来我想留你一命,可惜,师傅拿到那鼎后,需要一个生魂相祭……还有你!张留孙!当年你拿我当仆人,居然占了我的身体,把我轰到那个阿奴的身体中去!你们一个个,都敢瞧不起我?你们错了!我,范文泰,梅花真人,与我作对就是死路一条!刚才那个萨满不是很强么?现在你看他又在哪里?”
梅清此举,不只范文泰没有想到,就是一厢的陶仲文,也是面露惊讶之色。
便见他手上数道奇异的法器,四下散开,团团护在鼎身周围,两手急转,一张金色小符滴溜溜地飞将出来,瞬间扩大数倍。在半空中映出几道似篆似籀的巨大符文,交织往复,结成一道奇异的法阵来。
梅清点点头,未再说话。
梅清面上无喜无悲,只是看着又回到手中的小鼎叹道:“你只知世上有此宝鼎,却不知这只子鼎,乃是母鼎所孕。现下母鼎在我体中,你却将元神合入子鼎,岂非自寻死路。”
起就零落尘,焉知反枯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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