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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梅清？”六爷这才有些反应过来。

忽然刚才二人上鹤的地方，两块毫不起眼的山石移动了起来，渐渐隆起，最后居然变成了两个人形，正是六爷和忠叔。

“得得得，算你有理。”六爷有气无力地道：“可我又挨打又受骂当了半天小人，人家小两口是高兴了，我这认闺女的事还八字没一撇呐？”

“外婆说了，像你这样的家伙，模样不错，本事也大，嘴又甜能哄人的，最是不容易靠得住。要我一定不要轻易就许了你，一定要拖上些时候，急得你七荤八素、火急上炕，才能勉强答应，不然你就不知道怎么疼人家。”碧真说得头头是道。

梅清听了大感有趣，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独特的法门。看来碧真这个外婆，也当真有个性得紧。

梅清一时语塞。其实认真说来，梅清的修为确实算是不错了，但要说到时间，还真算不上太久。因此看待很多事情时，难免还是习惯以世俗人的眼光来分析问题，不免有时会出些偏差。

“你怎么知道外婆就把我托付给你了？”碧真一翻白眼道：“难道我同意嫁你了么？”

“私奔？对了，实在不行，咱们两就回碣石那个千金冶的地方猫着去，保证他们找不到咱们。”碧真两只眼睛忽闪忽闪地道：“在内里修个几十上百年，直接就一齐飞升，到时候看他们上哪找咱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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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不再多言，因在阵中。也不便施展法术，只得和*图*书加快脚步，顺着山路曲折而下，直到步出山门之外。又到了那处断崖之上，碧真才拍着胸口道：“可是吓人了。不过今天外婆有些奇怪呀，怎么好像从一开始就有同意的打算呢？你不觉得她对你也未有过分盘问就放你出来了么？”

“说甚么？”梅清关心地问道。“他说，婚姻大事需得父母做主，要想嫁人，还俗可以，但要先认了那老家伙当爹。他点了头，才能算数。”碧真恨恨地道。

“你说当然不行了。”忠叔故作神秘：“你得找个阿碧最肯听的人去劝她，保证没有不成的。”

六爷一听，却是大皱眉头：“阿碧这般轻信梅清这小子，一旦他要骗阿碧，却又如何是好？老小子我可告诉你，咱们把话说在前边，阿碧嫁过去时，梅清要敢让她受一点委屈，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两个人边说边笑，忽然听得耳边传来一声轻哼，这一次并非神念所来，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碧真一吐舌头道：“坏了，外婆听到啦，嫌我们背后说她呢。快走罢！”

“那却如何是好？”梅清道：“难道就真这般过一世不成？我们家大丫头可都管你叫少奶奶了，你不是想以后就穿着一身道装在我们家当少奶奶罢？”

梅清忽然抬手招出灵鹤，抱了碧真上了鹤背，驱使那灵鹤腾展双翼，轻轻飞将起来，将口贴近碧真耳边道：“我不管，你敢穿着道袍嫁，我就敢娶！”

“wｗｗ•ｈｅｔｕsｈｕ.com.cｏｍ那个……我看你的模样，似乎和你外婆很像啊。”梅清转移话题道：“想必你将来，定然也是像你外婆这般年轻貌美了。”

碧真忽然有些着恼地道：“我就穿着道袍去怎么了？让人责你个毁人清修之罪。怕就少来招我！”

“我说六子，多大的人了，你咋还那小气呢？”忠叔不以为然地道：“一根破彩带，换回个亲闺女，再搭个好姑爷，天底下还有这么合算的事么？我这媒人忙了半天图个啥，没捞句谢，我还落报怨了？”

忠叔咧嘴一笑道：“你着甚么急？事不得一步一步地来么？先把婚事定下来，然后呢，你小子就得赶紧和万岁爷那打个招呼，别让他耳根子一软，就应了阿碧那丫头的还俗一事，堵了她的退路。再然后么，就得有人出面指点丫头一下，还怕她不乖乖就范？”

“哪那么容易的！”碧真有些懊恼地道：“当时为着出家，我闹得天翻地覆的，跟老家伙把话都说绝了。现在忽然要还俗嫁人，怎么说得出口！”

碧真有点发愁地道：“外婆说，不管怎么拖，女人还是要嫁人才好，当一辈子道侣就太吃亏了，可难道我还再找圣上去要还俗去？那可不太好呢……”

“也不知道圣上今天怎么了。”碧真咬牙切齿地用力采着梅清院中竹叶，又一点点把它们捻成碎片：“无论我怎么说，他也不松口。最后我都说要嫁人了，他居然说……”和*图*书

“我说了，宁可当一辈子女道士，也不认他这个爹。”碧真忽然没了底气，低了头，小声说道，一边偷偷抬头看梅清的脸色。

“怎么可能？”梅清目瞪口呆：“坐着的看着七老八十，是大姑？站着的年轻漂亮，说是你姐姐还差不多，是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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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清道：“那有甚么奇怪的？像我这样拉风的男人……我是说，外婆她老人家久于世事，慧眼如电，当然一眼就看出我是值得信任，所以才将你托付给我了。”

“这有甚么奇怪的？难道你想不到？”碧真笑道：“修真之人，如何能以平常人的眼光来看年龄？你也修行这么久了，难道这还不清楚么？”

碧真摇摇脑袋道：“那是当然。我随我娘，我娘随我外婆嘛，反正我是不会随那老家伙的。”

“甚么？”梅清讶然：“难道你还不同意？那你领我来做甚么？”

碧真摇头道：“你不知道的。我本来想告诉你，结果却未来得及。外婆正在修甚么功法，不能开口讲话的。她又懒得总是用神念，便让大姑修了一门功夫，只要外婆心中想说的话，无需动念，大姑直接就可以讲出来。因此大姑说的话，其实都是替外婆说的。”

“这还用说？刚才你也看见了，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别看阿碧跟你事事别扭，到了梅清这小子跟前，保证是言听计从，说啥是啥。咱们哥俩忙了半天，梅清这小子难道光捡便宜不出力么？好劣和图书也是他娶媳妇，这劝媳妇投诚的事，自然就交他办了。”忠叔成竹在胸地道。

碧真被梅清一抱，浑身发软，早忘了着恼之意，口中却言道：“好像谁要急着嫁你似的……哎呀坏了，我忘了，外婆早说了不能这么快答应你的……”

“木头脑袋！”忠叔一脸恨铁不成钢：“就知道请你老岳母出面。现在丫头大了，你以为还是儿时那般和外婆亲呐？现在早把你们这些长辈扔到脑袋后头了！”

忠叔打扮得如同一个走关东的掮客一般，一身的狗皮大衣，翻毛的帽子，脚上还蹬着一双皮靴子，抄着双手道：“怎么样？我的主意不错罢？我就说了，你那位泰水大人，根本就是个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后退。看你更是不顺眼，无论你说甚么，必然是偏不让你满意。只要你对她大骂梅清，言道决然不同意这场婚事，说甚么也不肯让阿碧嫁梅清，那疯——你的老岳母必然全力支持这场婚事。怎么样，本人这计谋，可当得是大功一件罢？”

六爷却是头发散乱，面上青红斑驳，衣服凌乱不堪，咬牙言道：“你个老不死的，还说嘴！刚才那疯婆子破口大骂时怎么不见你出来抢功呢？你是没见到她那劲头儿，就差把我生生轰死在那了，还坏了我一件护身的法器！要功劳？先赔我的上清七丝绊来！”

“……那你准备拖几年？”梅清有些紧张。

梅清忽然“呵呵”一笑，碧真大嗔道：“你笑甚么？笑话我么？和图书”

梅清在一边连连点头，道是碧真所言有理，又有些奇怪地问道：“你说坐着的乃是大姑，可为甚么我在内里时，只闻大姑说话，外婆她却未置一言？”

“万岁爷那还好办，大不了我舍了这张老脸，我们父女之事，他老人家倒是也挺上心。问题是到时候谁和阿碧商量这事？这丫头脾气你可也知道，要真说个不好，别扭劲上来，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六爷忧心忡忡地道。

“阿清，我不是不想嫁你……你容我再想想办法好么？我确实不想认他呢。”碧真见梅清脸色似乎有些不高兴，连忙柔声说道。

“得了罢！”忠叔道：“阿碧有你这么个爹，还有疯婆子那么个外婆，天底下哪个敢欺负她了！我还怕梅清从小老实巴交的，让你闺女欺负得翻不过身来呢！”

“……没事，前边那么难咱们都挺过来了，我就不信到这还难得住咱们？大不了我带你私奔！”梅清见碧真软语相商，也不愿她为难，连忙相劝。

二人坐在鹤背上缠绵而去，不多时已经消失在远山背后，再无一点身影。

梅清听了却大喜道：“真儿你肯还俗么？那可太好了呵。圣上那有甚么不好说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就大大方方地去说呗。”

“啊……那真儿你怎么说的？”梅清知道碧真父女间的感情，有些担心地问道。

“她外婆？”六爷激凌凌打了个冷颤：“你想让我找那疯婆子去劝阿碧？甭想！我还想顺顺当当再活几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