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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留孙笑道：“你倒放心，难道不怕我是信口胡言，诳你心法不成。怎么，现在信你我渊源了么？”

“那五行球就是掌心雷么？”梅清一听也颇为惊讶。

梅清却摇头道：“我愿意相信你所说的话，这些事，大致不差。至于我只是我，却还是不变的。”

“没练过掌心雷？”张留孙大为惊讶地道：“学了神霄雷法，不会掌心雷，你是怎么学的？这神霄一门，精华全在掌心雷上。法门为体，掌心雷为用。举凡其符箓、阵法、施用，几乎都由这一道法门化出。你只见雷禁，却是有些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

若说真实修为与见识，梅清自然拍马也及不上张留孙。但若说逐字逐句，解字说文，辨析古义，梅清却是当仁不让。尤其他当时也曾遍览群经，过目不忘，若说脑袋里的道经，怕是张留孙这样的牛人，也不一定就比他强了。

张留孙摇头道：“我那时，乃是一位友人相助。这世上本有一种神通，修炼得成时，善察世间万物。虽然那人不识得卷上文字，但以此法之用，却能将修炼神通，一一转述出来。可惜此法，真元精气消耗最是难当。唉，也是当年我急于修行……却铸下大错……”

张留孙听了，自然大大无法接受。二人这番逐字逐句，一下子便辩论了起来。

梅清有些疑惑地道：“既然你说世人无人识得云篆，那为何你却能识得，更修炼其法？”

一边说着，更于地上信手和*图*书写出云篆之形，与张留孙分解。

梅清见他一脸风轻云淡，全不似传说中般的霸道雄强，也不像自己想象中会勃然大怒，一时也有些佩服他这般风范。看了看张留孙一脸淡然的表情，听他说到“难免寂寞”，不由想到眼前此人虽然是一代雄强，但若真是在这么一个地方单以元神呆上数百年，也不由暗暗心惊。

张留孙沉吟许久，这才道：“那神霄雷法的秘籍文字是何等模样，我却忘了……你莫要看我，我早说过，当时我是硬生生将元神分了一部分出来。这又不是切粘糕，你要哪块就是哪块的，因此有好些事，我却是记不起来的。你找到的那卷东西，或许就是我交与鼎奴的，也未可知。只是你这般修炼，莫要练错了才好。”

当时梅清也问过碧真，但碧真都是语焉不详，显是不愿细说，因此他也未有细追。此时听了张留孙之言，不由想到，或许自己看的那份稿子，便是张留孙说的神通所得了。

“其实，怎么说，只怕我的经历，与你想象大不相同。”梅清缓缓言道：“而且，我自己也有很多东西想不太明白。只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我入道筑基，之后修炼神霄雷法，定然与你的安排无干便是。”

张留孙初时还抱着指点的心态来与梅清论说，不想几句下来，没给梅清说得明白，自己反倒有些理屈词穷。像他这样的修行高人，自然不会为着区区面子受损有ｈｔｔｐs://www.ｈetusｈｕ.ｃｏｍ.ｃｏm所恼怒，反倒觉得梅清所解居然自成一派，颇有道理，更大有超乎自己想象之外的观点，一时心中大感兴趣。

梅清也不再多说，只是将自己所解的神霄雷法，由头为张留孙解来。

其实修行中人，神通既有，自然过目存心。但修行到这等境界的人，反倒只肯在自己修行的法门上下工夫，不会再如初入道门，在最基础的道经中下那般功夫了。便是张留孙这样的强人，当年入门时所见也不并不多。待修行深厚一些，更是日日在自己法门中用功，得了神霄雷法，又将心思全花在这些地方。因此真与梅清辩起这些经典中的道理来，一时却也占不得上风。

张留孙听梅清说到那份稿子的情况，脸上哀痛之色渐去，透出几分沉凝道：“你所说的，倒颇有可能。只是这道法门，出入佛道两家，若非其道统亲传，断无可能习得。我却未听说我那友人，尚有后人弟子传世。且这法门不只消耗极巨，识物准确与否，视乎修为高低而定。若修为不到，其中差错，必然难免。”

梅清反驳道：“三才若言一体，还辨何三才？雷法虽以雷为名，其实仍以气为根基。三才一气，正是这般道理。”

一边说着，他圆圆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忧色来。

梅清一笑，言道：“这自无不可。只是你也先不用说大话，就算有差，也不一定是哪个差得来。”

“倒不能这般说。”张留孙道：“不hetushu.com.com过五行球确是与掌心雷法门相通，彼此相成。”

“此处定然不会如此。”说到一处雷法之用时，张留孙摇头肯定地道：“你也施展得掌心雷，五行之用，怎么会分裂如此？这一处定然是你错了。”

梅清却有些不以为然。若说修行法门，他自然不敢于眼前这貌似孩童的绝代高手争论。但要说到文字释解，梅清却有绝对的信心。

“居然如此？”张留孙大是惊讶，随即摇头道：“此说当真令人难以相信……你筑基一事，倒也并不奇怪，只要那鼎奴依我之言，你这身体事实上几乎便是仙体，自然占尽便宜。只是上古云篆世间早无人识，你却由何习得？”

张留孙说到此时，语气忽然变得颇为消沉，面上也露出一丝哀痛来。

“我也不明白此事，反正我见了，自然识得。”梅清说道。

张留孙有些玩味地盯着梅清，而梅清也丝毫不让地瞪着张留孙，一点也不露退避之色。

二人就这么一路辩将起来，凡有不同，便互相说明，讨论究竟。若双方依然争执不下，便且搁置起来，继续向下进行。二人这一说得入巷，早忘了时间。可怜刘六清醒过来，见二人说得浑然忘我，也不敢上前打扰，只得忍了恐惧饥饿，在一边角落中躲得远远的，一声不出。

梅清却没有留意到这些，他听了张留孙说到世间竟有这等法门，不由想起当时碧真处那份不知何人翻译的草稿来。那稿件字迹凌乱，释解得也heｔushu•coｍ.coｍ多有差错之处。当时梅清对照时，便曾大为惊讶。其中一些地方，毫无道理；却有一些极难译读的文字，却解得极为明白。

梅清“哈哈”大笑起来道：“若说心中毫无怀疑，自然是胡说。但若说让我相信我是你，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却也动不得我心。人说我思故我在，就算是我出生之事，与你设计有关，但现在的我，就只是我，绝不会再与别人，发生他娘的一丝一毫的关系。”

梅清默然片刻，这才抬起头笑着道：“你说的甚么雷法、子鼎，我也不清楚。只是有一点我却知道，不管你是如何策划的，我只是我，绝不是你。”

梅清听了，也只得苦笑，将自己所得乃是一卷残轴，掌心雷法门被烧损一部分的事情说了。

“被烧过？”张留孙有些惊讶地道：“其中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我却是想不起来。不过刚才看你考验之时，五行球之用信手捻来，这掌心雷应该也有所成才对呀。”

张留孙并未动怒，看着梅清摇摇头道：“我是不会弄错的。其实你心中何尝不是已经相信了我所说的一切，只不过感情上无法接受自己是另一个人，因此才在嘴上硬扛罢了。”

说罢，张留孙便将掌心雷之法，一一为梅清解来。

才说几句，张留孙便已经大大摇头道：“错了错了。刚才这句‘道贯三才为一气耳’便大大不对，三才本是一体，如何说是一气？后边说‘天以气而运行，地以气而发生，阴阳以气而惨舒，风雷以www.hetushu.com.com气而动荡，人身以气而呼吸，道法以气而感通’，意虽似与前连贯，却颇违本意。”

梅清一边慢慢回忆，一边将自己修行的简单经历一点点讲将起来。他心中对张留孙，自然不能毫无防备，因此如年少时无知懵懂，长大后混迹古玩，又结识碧真等事一概舍去，只说是糊里糊涂地筑基入道。又因得罪他人被禁了修为，后来偶然得到那神霄秘卷，恰巧识得其中云篆，这才破解其文，依照修行。

“你且将你翻译的那神霄雷法述来，我且为你把一把关。”张留孙道：“这等事上，却是不能轻忽，哪怕差得一字一词，也难说不出问题。”

梅清说到这里却有些不敢肯定地道：“这却不敢强说，那掌心雷，我却没有练过。”

张留孙听了“呵呵”笑道：“小子顽固。嗯，明对你言，这元神相合，却不是夺舍可比的。你若不愿，我断然不可能用强，总须看我让你口服心服才是。来来，且将你那胡翻的神霄雷法说来听听。”

过了一会，张留孙微笑道：“却有些想不到。罢罢，咱们先不争论这个。你可愿与我说一下，你究竟身世如何，是怎么长大的？其实不瞒你说，强行将神念分了一部分出去，我倒忘了很多事情，就是外边世界如何，也早就生疏了。加上每天窝在这个鬼地方，连个说话的人也未有，虽然自许心志坚毅，这些年来，也难免有些寂寞呢。若是他人，我也未有心思说这些子。今日既然你不愿承认，正好与我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