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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道门

作者:集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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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千金铸鼎 第087回 芦滩散人

第二卷 千金铸鼎

第087回 芦滩散人

路上史梦竹与梅清边走边闲话几句,不过是论几句诗词,说说渔樵闲话。梅清本自强记多识,胸中说有万卷也不为过。更难得见解毫无陈腐之气,议论生风,无拘无束,登时让史梦竹大感喜悦。
梅清道声谢,取了些散碎银子,送于船夫。船夫道“既是来寻史先生的,便是他的客人”,却是不肯受。最后还是梅清说道请船夫将来买酒,以待来日史先生用船时也好畅饮,就当是酒钱,船夫这才收下了。
老少二人对视一笑,都大有知己之感。
二小儿“嗯”了一声道:“嗯,娘已经大好了,就是还有些嘴里没味。甜妞姐姐说一会她那有几个大瓜子,给我娘送过去放汤吃。”
梅清与候申抬头看时,却见边上芦苇荡中乃是一个小小汊湾,一只小船正泊在那里。船头一个长身少女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指着自己二人问道,正是那在望海楼见过的甜妞。
此时距离比在酒楼上更近,二人看得分明,那甜妞不过十七八岁,一身蓝花细布衣服,手执长篙,站立船头,当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只是或因在望海楼时见梅清唐突一笑,有些不满,此时明丽的面庞上还带着几分薄怒。
史梦竹一听笑了道:“那丫头明儿就要到好日子了,还不肯好好在家猫着,就是个野性子。”
二小儿揉了一下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口中言道:“那史爷爷你可别告诉我娘呵,谢谢您啦。”这才接过史梦竹手m.hetushu.com.com中的糖,欢天喜地地跑了。
原来刚才二小儿说的瓜子,乃是指大个儿的鲫鱼。这鲫鱼放汤,最是开胃。二小儿自打小就没了爹,家里只一个老娘拉扯。这几天老娘有些胃口不好,他这才跑出来摸几条鲫鱼准备放了汤给娘吃。
觉来时满眼青山,抖擞绿蓑归去。
史梦竹“哈哈”大笑道:“老竹竿子不过是个乡下钓鱼的老头儿,哪来这些雅兴。不过我看小友眉目清奇,谈吐不俗,可是难得呢。正好今天有些收获,天时也不早,莫若便到敝庄上,烹鱼煮酒,竟夕一谈如何?”
说罢拎了渔具起身,又对梅清二人笑道:“乡野之人,言行无状,好叫尊客见笑了。”
史梦竹见了,伸手召那货郎过来,取了几文钱,买了一包糖瓜子给二小儿道:“今天劳烦二小儿给爷爷的客人带路,这包糖瓜儿是犒劳你的。”
二小儿道:“爷爷好。刚才遇上甜妞姐姐,她让我带这几个客人过来的。”
梅清听了不由莞尔,伸手止住欲上前相唤的二小儿,却上前几步。放声道:
一霎时波摇金影,蓦抬头月上东山。”
二小儿咧嘴一笑道:“史爷爷又给我买好吃的。上次我娘还说我来着,说不能总要您的东西。”一边说着,却忍不住眼睛偷偷瞟着那包糖,咽了一口口水。
算从前错怨天公,甚也有安排我处。”
梅清一笑道:“正所欲也,不敢请耳。”
“老渔翁,https://m.hetushu.com.com一钓竿。靠山崖,傍水湾。
梅清与候申上了岸,只因坐得船久了,一时走路还有些脚下摇晃,因此走得不快。路两边杨柳依依,柳枝飘拂,远处依然是片片苇海。秋风起处,芦荻萧瑟。在夕阳斜照下,更多几分野趣。
浪花中一叶扁舟,睡煞江南烟雨。
“哦,这位姑娘,在下兄弟二人,乃是自京城而来,特来求访史先生的。只是不熟路径,还望姑娘指点。”梅清并不以少女脸上薄怒为意,客客气气地道。
此时红红的夕阳已经落在远处村落袅袅炊烟之外,村外小小港湾处一只只渔船正陆续靠岸。梅清等人也已经行到村庄口处,只见高大的古柳树下,却有一个货郎,挑了一个担子,手摇一个拨浪鼓,正在叫卖。
“侬家鹦鹉洲边住,是个不识字渔父。
史梦竹弯下腰,拧了一下二小儿的鼻子道:“别告诉你娘不就行了!就算是她知道了,你就说爷爷想吃买的,结果太硬嚼不动,你替爷爷吃的,你娘就不会说你了。”
“成。”二小儿顺手把那串小鱼扔在船舱里道:“这鱼给我留着,我娘说这几天心口闷不想吃东西,我才抓了这几个瓜子鱼给娘放汤,好清清口。”
梅清一路追寻闻香教之事,所见大多如此,众人对闻香教似乎都讳莫如深,没人愿意深谈。
路上梅清随意问他家有甚么人,平常做甚么时,那二小儿也只是“呵呵”地笑,却是不多说。过一会渐渐熟m.hetushu•com.com了些,又扯起打鱼摸虾的事儿,才有些放得开,话也多将起来。
离此间不远处,却是一个小小草亭,正有一个人影,背对众人而坐。只见其戴着一个大斗笠,一手扶了渔竿,一手却拎了个大酒葫芦,间或举起葫芦轻饮一口。又放下葫芦,漫声作歌道:
扁舟来往无牵绊,沙鸥点点轻波远。
一边说着,前边已经出现了一条大沟,只见其中水色深沉,两岸的芦苇都低弯得压到了水面,还有几棵杨柳,长长的枝条也都垂到了水面上,引得一些小鱼不停地在枝条间吐泡游动。
史梦竹点头一笑,收拾起渔具,又对二小儿道:“二小儿,你怎么跑这来了?”
“都过了十五了,你这浑小子还敢下水,看你老了得个老寒腿怎么走路!”甜妞见了。一把将那小子抓过来,从舱里端了一瓢水出来,倒着给他冲洗了头脸手脚,一边洗一边数落道。
梅清这才近处打量史梦竹,只见此人瘦瘦的,身量甚高,比起梅清来,还要高上半头。他身上穿了一身渔夫常见的渔披,腰略有些弯,脸形略长,两道细长眼睛,面色平和,短短的胡须,说起话来时,便站得直直的,显得更是高大。
说罢,对着汊湾深处拉长声音喊道:“二小儿——快出来!”
歌声才毕,只见史先生早已站起身形,鼓掌喝彩道:“好一个扁舟来往无牵绊!那厢的二位佳客莫非是来寻我这老竹竿子的么?”
二小儿光着脚丫,带着梅清等人顺着一条苇田和_图_书间的小坎走了进去,光光的脚丫踩在黄土之上,虽然也是秋季,却看不出一点不适来。
“得了罢,就你那几个小杨树叶也好意思叫瓜子?我那舱里有几个大瓜子,一会我给四婶送过去就结了。快带你的路去罢!”
见了船夫这情形,梅清也不再追问,却与他谈些闲话,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了。
随着甜妞的喊声,一个半大小子一边答应着一边从苇荡中钻将出来。只见这小家伙浑身上下滚得泥猴一般,半披着一件短褂,打着赤脚,手里拎着一根苇条,上边串了七八只小鱼。
“放心吧甜妞姐,我娘说小孩屁股上三把火,火力旺着呢。”那小子把头一拨楞,甩得满脸的水珠四下飞溅,不以为然地道。
“闻香教?”忽然听到这三个字,不由梅清眼神一亮,急切地道:“这里有闻香教么?”
船夫将船靠了岸,指着西边道:“先生您就从这道口上去,再走两三里地,见有人处打听,都知道史先生的,老头子这就回去了。”
梅清恭恭敬敬上前施礼道:“在下梅清,因慕先生清名,特来拜访。野水茅亭,竹笠纶丝,先生果然好雅兴。”
听梅清说是来找史先生的,甜妞脸上神情一下子便放松了。随即又浮上几分不好意思地道:“原来是找史先生的,我还以为你们不是好人呢。”才说毕,又觉得自己话说得有些直了,脸上略略有些泛红,连忙转过话头道:“刚才我还见史先生了,等我喊个人带你们过去。”
史梦竹笑着点点头,又问和_图_书道:“你娘好些了没有?前天我让人送去药你可都按时给你娘煎着吃了?”
史梦竹给梅清的印象也与寻常书生大异。虽然闻他诗风大有古风,但见其人却颇有赤子之心,谈笑间毫无清高之气,反倒如一个乡间老者般,话语朴实无二,却又淳厚清雅。
“史爷爷又唱上了。”二小儿“嘿嘿”笑道:“每次见了他都这般,有的词二小儿都学会了。”
此时两岸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港道,道口均是茂盛的芦苇,长得有一人多高。放眼望去,不着边际。此时虽然已经是秋时,但芦苇还都浓绿如翠,梢上都长了有一尺来的穗子,随着微风起伏摇荡,不时有轻飘飘的苇絮在风中轻轻飞起,最后渐渐落于水面,堆积得一片又一片,如同织成的花纹一般。
“傻小子睡凉炕,就你火力旺!”甜妞笑骂,揪了二小儿的耳朵道:“连姐的话都敢顶了,长能耐了啊你!算了,给你个差事,那几个是远地儿来的客人,来找史先生的。我刚才见史先生在韭菜沟那钓鱼,你带几个客人去找一下罢。”
荻港萧萧白昼寒,高歌一曲斜阳晚。
“喂!你们两个,到底是干甚么的,怎么跑这来了?”二人正行间,忽然听得芦苇荡中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
几个人便沿了来时之路,漫步而归。此时日已将落,晚霞满天,夕阳照着身边无垠的苇荡,便如一片金色海湾,说不出的宁静温暖。
“咋个没有?弄得乌烟瘴气的。不过人家势大,哪个敢惹哦。”船夫摇摇头,似乎不愿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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