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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斌慢慢站起身，冷冷说道：“别费劲了，你死定了。”

程斌笑了一下，没有解释，最初的时候，他的确没安什么好心，也曾经仔细考虑过制造一场人为的事故杀死乐涛一劳永逸，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如果两个人中一定要有一个人去死，那么程斌更愿意到时候让运气来选择人选，哪怕那并不公平。所以在整个正月里面，他都在用心的教导乐涛，希望在自己离开之后，他能够代替自己的位置，帮助邢志新等人更好的生存下去。

“那警报也是小涛弄的？”邢志新脑子并不笨，立刻想起了大年夜发生的事情。

程斌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低声骂了一句，叫道：“知道她们去哪了？”

“老哥。”程斌忍不住提醒他：“这玩意可没有循序渐进那一说。”

他伸手拍了拍邢志新：“我走了。”想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说，我很羡慕你？”

程斌哼了一声，他见过很多人在第一次杀死丧尸后都会有一些不适的表现，不过那些人大多属于感情丰富、细腻的种类，像邢志新这样粗枝大叶的家伙要是也玩胃痛那套就太狗血了，所以他决定不给邢志新酝酿感情的机会，立刻叫道：“有外人进来，你快回去保护嫂子她们。”

“你有嫂子啊。”程斌说道：“和她在一起，总能让我想起家的感觉。”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下四周，指着药厂里的建筑物说道：“其实咱们一直在努力营造的，不就是从前那种家的感觉吗？”他轻声说道：“这还不值得羡慕吗？”

他的声音很微弱，说话断断续续，似乎随时都会断气。

明亮的灯光下，程斌一眼就看出，这个人的双手、衣袖和衣服的前襟上都是血液，衣服的下摆下似乎也有斑斑点点的血滴状物体。

这句话算是提醒了邢志新，他这才想起来女人们也需要保护，答应了一声，端起枪向外跑去。看着他跑开，程斌转头向神秘人消失的方向看去，似乎那里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他心中一动，拔腿跑了过去，果然看到一个人正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他的一条腿上夹着一个捕兽夹，脖子和半边身子血肉模糊，看起来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发现程斌跑过来，正在很努力地扭动着身子。

“回到房间里去。”程斌摆手说道：“我去找她们。”

“啊？”邢志新一愣，狐疑道：“我有什么可羡慕的？”

两个人同时愣住了，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色的原因，从前一直覆盖在头上的连体兜帽已经摘和*图*书了下来，程斌看到他的脸上涂满了鲜血，特别是口鼻的部分，甚至还有血液在向下流动。

“我不知道。”侯佳这会还不知道程斌要走的事，她焦急地叫道：“我没看到他们。”

程斌看着卓安妮独自走回房间里，站在门前迟疑了一会，也走了回去。卓安妮并没有在走廊里停留，这个时候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程斌的行李都已经整理好放在了火炕上，看起来早已经准备好了离开。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当初从基地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和任何人告别，这次再走算得上轻车熟路，心里却意外的觉得有些不舍。

那人的身子扭动了一下，喘了一会气，才说道：“刚才咬我的是什么东西？”

“你觉得呢？”程斌反问。

程斌在他的身边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这人留着杂乱的头发和胡子，身上穿了一件厚厚的棉服，脚上是一双雪地靴，这种鞋在冬天很常见，但是实际上并不适合在野外活动。在离这个人不远的地面上还扔着一支六四手枪，看这个人的样子，他刚才还在努力地去够那支枪。

程斌连忙扑了过去，用手枪指向那个人，然后才发现这个人的上半身几乎被打成了筛子，就连脸上都是一片血肉模糊，要是这样还能不死，那脸皮厚度肯定可以去做专家了。

程斌嗯了一声，这才想起邢志新跟着自己出来，并没有带枪，他侧了一个身子，把背后的背包卸了下来，伸手在夹层里一摸，再抽出手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支54式手枪，他顺手把背包扔在地上，回手递给邢志新叫道：“用这个。”

“我明白了。”邢志新看着他说道：“我说你最近这么拼命，原来是准备走了。”他摇了摇头：“你都已经知道杀了他老爹，还教他学机床？”

“过完年吧。”程斌说道：“我发现枪丢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话里叫着，枪口的下手电筒已经将光线照射到了那人的脸上。

“我操。”邢志新愣了一下，没有理会程斌的抒情，指着他说道：“我早就发现你小子好像特别听她的话，感情打的是这个心思？”

邢志新正在飞快地退弹壳装子弹，现在他和乐涛已经可以非常熟练的给一型枪复装子弹，按程斌教给他们的配方炒炸药也很熟练，所以没事的时候用这个过枪瘾一点压力都没有，要说熟悉程度，就连他常常背在身上的56式半自动步枪都要瞠乎其后，所以别看这种枪的抽壳上弹全靠手动，他做起来却一点也不慢，程斌刚刚跑到那人的身边，m.hetushu.com.com他就已经把新的子弹上膛了，这个时候大声叫道：“是谁？”

邢志新也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没办法和解吗？”

这半年来的相处中，程斌已经获得了邢志新的无条件信任，所以虽然看到程斌的样子有些奇怪，但是邢志新仍然很听话地放低了声音，开口问道：“你去哪里？”

“我从前连丧尸都没杀过。”邢志新说道：“现在居然杀人了。”

“是啊，零的突破。”程斌说道：“你要庆祝一下吗？”

程斌笑了一下，摇头说道：“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可什么心思都没打。”他伸手摸出手电筒，把它卡到自行车把上，扶住车把说道：“我走了，但愿以后再见。”他看着邢志新说道：“我就不祝你们蘑菇丰收，老鼠满仓了，你干得比这个强多了。”

程斌笑了一下，张开双臂用力拥抱了一下邢志新，低声说道：“我得走了，好好照顾她们。”

程斌定了定神，这才哑然失笑，他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但是事实上他对于这里充满了留恋之情，以至于情绪激荡，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邢志新的出现，当然也是因为他没有想到邢志新这么晚还会在院子里，而且刚好出现在他的身后。

邢志新想到两个人在一起畅想过的未来，苦笑道：“你还没弄明白那电台怎么用。”

刚才邢志新离得远，并没有看清楚那个神秘人的样子，所以这个时候刚想开口询问，就听到程斌叫了一声，手里的92式手枪喷吐出火焰，子弹打在更衣室的小门边上。那里冲出来一个人，一面下意识的弯腰闪避，一面也举枪向程斌还击。因为开枪仓促，所以这一个照面两个人都没能打中彼此，但是这时没有被那个人注意到的邢志新开枪了，一型枪的霰弹瞬间笼罩了枪口前两三平方米的范围，那个人身上至少只了七八颗钢珠，整个身子被子弹的推力打得凌空飞了起来，重重撞在身后的墙上，手里的枪也飞了出去。

邢志新一愣，程斌的叫声同时也让神秘人反应过来，他转身向黑暗中跑去，居然轻车熟路的绕过卸料口，从另外的一个门跑了出去，速度快得让人叹为观止，看起来绝对专门练过逃跑的本事。

程斌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已经生活了四个月的地方，毅然转过身去准备离开，结果差一点撞到面前的人身上，耳朵里听到邢志新惊讶地问道：“你干什么去？”程斌拎着包出来不算稀奇，但是他还背着弓箭，这就太少见了。

邢志新哎了一声，心想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现和-图-书在他手里虽然已经有了一支枪，但是对于从来没有用过的东西心里实在没底，特别是自己居然没有找到这枪的保险在哪里，也不知道一会到用的时候能不能打得响。他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自己的步枪更靠谱，但是那支枪现在还在房间里，总不能这么一直跑回去取，脑子一转，突然想起这附近就是程斌布置的那个棱镜计划的所在地，那里就放了一支一型枪，还有隐藏在附近的弹药，于是拔腿跑了过去。

说完转身向外走去。把那个人留在了原地。那人大概是没想到程斌会做得这么绝，哪怕是给他补上一枪也好过躺在这里受罪，忍不住嗬嗬大叫了起来，但是程斌连头都没有回，飞快地跑了出去。

“南边。”程斌说道：“走到哪算哪吧。”他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当初还想过要留下来的。”

邢志新愣了一下，还没等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听到身后的药厂中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沉闷的枪声划破夜空，显得震耳欲聋，让两个人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邢志新犹豫了一下，叫道：“你自己小心。”说完就拉着侯佳退回到楼里去，侯佳叫道：“我们得去帮他。”

“我们帮不了他。”邢志新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件事得他自己解决。”

程斌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邢志新这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喃喃道：“我杀人了。”

邢志新刚刚冲进大门，就看到了程斌和他面前站着神秘人，他叫了一声，举枪欲射，程斌大叫道：“别开枪。”

邢志新沉默的看着他，半天才说道：“你是什么时候想走的？”

程斌的自行车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只需要走出去骑上它。他走出办公楼，站在楼前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的大楼，这里凝结了他的智慧和汗水，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以为自己会留下来，但是现实很快就打破了他的幻想，也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注定了要四处流浪。

他小心地把自己的复合弓背到身上，然后背起背包，手里提起另一个包裹，转身走出房间，夜色已经降临，药厂的静悄悄的，即使是他刻意放轻了的脚步仍然在走廊里留下不断回荡的声音。

程斌最先反应过来，扔下车子拔出手枪向厂区里跑去，邢志新没有带着他的步枪，这个时候也只能空着手跟着他跑。他跑了几步，向程斌叫道：“我得去拿枪。”其实在他看来，程斌还背着一幅弓箭，完全可以把手枪给他。

程斌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的问题，走过去捡起那只手枪，https://www.hetushu.com.com卸下弹夹看了一下，又重新装进枪里，说道：“你是谁？从哪里来？”

“不认识。”程斌心说废话，你都打人打成这样了才想起来问是谁？这是想打着熟人还是不想打着啊？他正想说话，邢志新已经注意到了他的样子，叫道：“他死了吗？”

两个人踏着积雪慢慢向三号门走去，一边走，程斌一边简单的向邢志新讲述了他的目的和这样做的原因，走到三号门外程斌预告放好的自行车旁边时，他刚好讲完所有的事情，最后他站到自行车旁，把手里包放到自行车上，看着邢志新说道：“厂区里的各种数据资料都留在我隔间的火炕上了，你只要按照从前我让你做的那些事去做就行了，有不明白的再去查一下资料。”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乐涛学机械加工方面的东西也很快，这小子有天赋，慢慢琢磨也能不错，好好活下去吧。”

“宝哥？”程斌转回头，低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从省城来的？”他怜悯的看着这个人，说道：“不用他来找我，我会去找他的。”

那人咧开嘴无声的笑了一下，低声说道：“宝哥……会来找你的。”

邢志新愣了一下，心想他的枪不是已经让乐涛偷去了吗？怎么又出来一支？这个时候也不是提问题的好时机，所以他顺手接过手枪，学着从前看电影时得来的经验，拉动枪机上膛，但是毕竟从来没有用过这种手枪，所以稍稍耽误的一点时间，再抬头的时候，程斌已经跑远了。

“我又不是救世主。”程斌笑道：“你不能指望我把什么都干完了吧！”

只是这么迟疑了一下，身后的邢志新已经双手端着一支一型步枪冲了进来，程斌刚才跑动的时候，还没忘记做蛇形移动，防备可能的黑枪，邢志新可根本就没有管这个，所以尽管他中间去取枪开了小差，但是也并没有落下多少。

这回路上再没遇到任何意外，他一口气跑到办公楼前，看到邢志新端着一型枪，背上还背着他的56半，侯佳手里握着他给邢志新的那支54式手枪，正从楼里走出来，看到程斌跑过来，大叫道：“他们不在。”

说实话邢志新很舍不得就这么让他离开，但是思前想后，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让程斌离下来，理智告诉他程斌对于几个人的价值要比乐涛大得多，但是良知又告诉他，事情不能安全按照理性来判断。他点了点头，问道：“你想去哪？”

他看了一眼邢志新，向他比了个悄声的手势，卓安妮是五个人中最理性的人，所以她知道自己必须走，就没有做出任何挽留，邢志新是和图书个男人，他也可能接受自己的选择，但是侯佳不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没什么远大的生活目标，安于每天的平静生活，这种人放在灾难前的人群中可以一抓一大把，但是在灾难后基本上就比较珍稀了，不是运气不好已经不在人世，就是悲观厌世投身黑暗阵营了，像侯佳这样运气好得逆天，一直都能遇上有能力好人的实在太不容易，基本上都可以单独拿出来当主角说了。程斌可不觉得她能理解自己的苦衷，放任自己离开。所以他很担心邢志新的声音太大，把她招惹出来。

“我还是不敢相信。”邢志新有些失神地看着地上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邢志新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摇头说道：“那孩子太倔……”说到这里，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太可惜了。”

程斌并没有理会邢志新跑到哪里去了，事实上他跑在前面，这个时候也没办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刚才掏出手枪后就把背包扔到了地上，这个背包又大又重，背着它骑车问题不大，但是背着作战就很有问题了，除非指望它能防弹，不然只会浪费体力。

那一声枪声响过之后，药厂中就恢复了宁静，所以程斌也只能凭借刚才的判断往前跑，刚刚跑进卸料口的大门，就看到面前有个黑影一闪，两个人差点撞到一起，他举枪大叫道：“是谁。”

他听出那枪声似乎就在附近，所以一手拿枪一手拿手电，笔直地向着纯水车间的卸料口跑去，那里是棱镜计划的所在地，如果有外人进来，最大的可能是顺着他刻意留下的痕迹摸到那里去，让他疑惑的是，为什么这个人没有触发陷阱，反而弄出了枪声，这枪声实在不像是他们拥有的枪支，这个判断让他非常担心。这个时候他完全没有去考虑自己其实已经决定离开了，这里无论出了什么事情，其实都和他没有关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自己的朋友们遇到危险。

“我不知道，也许不是他。”程斌说道：“其实我一直怀疑那个神秘人就生活在我们周围，不过看起来他不像是有什么恶意，我怀疑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不敢出现，你们以后小心点就行了。”

程斌苦笑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会遇到邢志新，亏得他还在自己的隔间里给邢志新留了一封长信，他指了一下远处，说道：“边走边说吧。”

但是这并不是让他愣住的原因，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和这个神秘人物相遇，这个距离近到他可以看清对方的大部分细节，所以在这一刻，他是真的惊呆了，觉不是和小伙伴们那种说说而已的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