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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阙

作者:看泉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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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五节

第一章

第五节

陆言道:“既然她都有了,我难道还同她穿一样的衣服不成?”
伯孟,伯为嫡长、孟为庶长,崔孟姬正是崔陵的庶长女,但因崔陵并无嫡女,而崔孟姬从小就生的玉雪可爱、聪明伶俐,深得嫡母怜爱,由嫡母抚养长大,大家也就渐渐忘了她庶出的身份。加上崔家目前正炙手可热,圣上又露出想让她入天家的意思,众人更是把崔孟姬捧得比天还高。
“阿兄回来了?”陆希一听喜上眉梢,回头对春暄吩咐道,“你去把那套茶具取来。”
这种妇人走惯了高门大户,嘴上惯会奉承,三人自然不会理会,陆言背过身去问,“阿姐,你们帮我看看,背后可合身。”
按说高严能得如此美誉,又是陆琉的门生,理应受大宋上流贵女无尽爱慕,可就是这一翩翩美郎君,其名声可有小儿止啼的功效!高严在今春同羌族的一场大战,斩杀五万羌族士兵,将这五万士兵的人头砌成了一道城墙,这一“壮举”不仅震慑了羌族,也把大宋的百姓也震慑了,从此高严“煞神”之称名声远播。
“我没有不服气啦。”陆言不依的腻到了两个姐姐中间。
昨夜的一场大雪,将花园里那些缎花打的失去了原本的艳色,而沉香阁外的绿萼越发晶莹朗澈,暗香随着霜染的曙光,漂浮在薄雾中,古韵雅致的琴声在庭院中流淌。
“老奴拜见安邑县主、阳城县主、候大娘子。”进来的几名妇人跪地行礼道,她们是来给三人送,三人新定制的衣物首饰的。陆希和陆言,皆是有朝廷册封的县主,陆希封地为安邑,陆言封地为阳城,而候莹并未册m.hetushu.com.com封,故大家只称呼她的排行。三人新衣服首饰,是为了崔太后寿诞而特别定制的,之前已经送过来一次了,可还有小细节处不合三人心思,故又拿回去了重新改了。
“挺合身的。”候莹说,陆希也点头附和,“我看这次差不多了,不用让人改了。”三人对视一眼后,陆希回头对几位妇人道:“诸位辛苦了。”她对穆氏使了一个眼色,穆氏就让一个小丫鬟端着托盘上来,上面摆放了数十个荷包,穆氏一一分给诸人。
陆言抿嘴微笑,“你倒是个巧嘴。”
说起崔家和陆家的关系,其实颇为微妙。崔太后原本是先帝郑裕的侍妾,而郑裕原配陆氏则是陆希的堂祖姑。当年郑裕尚未登上帝位的时候,郑家还属于梁朝权臣的时候,郑裕同陆琉的父亲,也就是陆希的祖父交情很不错,陆希的曾祖父也非常看好郑裕,常说郑裕是人中龙凤,甚至还把侄女许给了郑裕为妻。
陆希抄完了一页经书,春暄借着她休息的空隙,给她上了一盏茶水,“大娘子,高二少君来了,郎君说要给高二少君泡茶,让奴婢来问大娘子借那套水晶茶具。”
陆希的堂祖姑陆氏,嫁给郑裕后,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如今的豫章长公主。后来陆氏去世,郑裕为了子嗣,纳了商女崔氏为妾,崔氏肚子很争气,给郑裕生了一子一女,长子正是当今圣上,幼|女则是陆希的继母郑宝明。崔氏虽然给郑裕生了儿子,但郑裕登基后,却一直没立后,只追封了陆氏为皇后,册封崔氏为崔贵妃。崔氏直到儿子继位,才和*图*书被人称为崔太后,崔氏心心念念的皇后之名,恐怕也只能等以后追封了。
“你在刘毅处也待了两年了,此番回来又立了战功,可有何打算?”陆琉问。
陆希闻言起身前往沉香阁。
候莹大眼盈盈的无声的望着陆言,陆言同候莹对视半响,终于泄气的说:“阿母说,会让人来接我们啦。”
那些人掂了掂荷包,一个个的笑来了脸,还是陆家打赏大方!其中一名织染署的老妇道:“三位娘子怎么不和崔大娘子一样,外头罩件雀金裘,再配条百鸟裙,那多雍容华贵!”
高严闻言苦笑一声,见先生听得专注,也不敢打扰先生的雅兴,悦耳的琴音声声入耳,亭外几百株绿萼云蒸霞蔚,周围氤氲着天然的梅香、沉香,高严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果然还是先生会享受。
几名妇人等三人从屏风后穿好衣服后,连声夸奖三人容貌出色、气质端方。
“是。”老妇颇为自豪的说,“是崔家大娘子让我们织的,可费我们足足的一年的功夫啊!她还让长冶署的人,制了一套珍珠点翠首饰呢!”只不过打赏就赏了一匹布而已,大家分分连喝口酒的钱都不够。
看着陆言孩子气的模样,候莹、陆希皆莞尔,陆希说:“你都说人家披了一身鸟毛了,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郎君和高二少君在沉香阁。”春暄知道大娘子跟高二少君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高二少君一走便是好几年,大娘子一直惦记着他。
“我才不会做这么没教养的事呢!”陆言反驳道,“阿姐说得对,她就是披了一身鸟毛,还是变不了凤凰!”
m.hetushu.com.com候莹轻笑的搂住她,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脸颊,轻描淡写道,“她已经是‘孟姬’,你同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难道你还想和石季伦一样,让丫鬟披着雀金裘去见她?”候莹素性温柔,平日她也不会说这么刻薄的话,可见她对崔孟姬印象也不是很好。
三人定好明日起身的时辰后,就各回自己书房了。陆家有家学,因已临近元旦,家学已经放假了,三人也就在各自的小书房里看书。
“自然是坐车去。”陆言说。
“既然你是个老实的,我就多赏你一份了。”陆言说着她示意自己的侍女又递来一个荷包给老妇,老妇接过荷包,给陆言磕头,眼角笑出了两朵菊花。
“都是先生教的好。”高严放下茶釜谦逊道。他今天穿了一袭淡青的深衣,头束一方巾,晨处的霞光映在他若美玉琢成的脸上,似有宝光流转,光映照人。当年被父亲关在农庄不闻不问的男童如今已经长成一名少年,号称大宋二十年来唯一能和“玉璧”陆琉媲美的翩翩美郎君。
三人并没有选择时下流行的短襦长裙,而是让人做了曲裾,因是崔太后的大寿,都选了相对喜庆的蔷薇色,看似素面无纹,但妇人手轻轻一抖,将曲裾展开的时候,花纹随着裾袍的起伏,随转光闪,柔滑的缎面上花纹夹杂其中,领口袖口上还绣着精细的暗纹,陆希的曲裾上织绣的花纹是梅花、陆言是牡丹,候莹为芍药。曲裾下,陆希配了一条白绫裙,裙摆处绣了一支探出的绛梅,而陆言则是一条鲜红素面石榴裙,而候莹选择了一条棠棣色的多褶裙。
“让她们进来吧。”和*图*书陆希说。
陆希扑哧一笑,阿妩这形容还真贴切,可不是披一身鸟毛?
“是。”
“前天刚回。”陆琉下方,跪坐的青衣少年,见茶釜中水沸了,而先生丝毫未动,便提起茶釜,将沸水注入壶中,动作沉稳,注水时,水声不疾不徐,没有往外溅半滴水。
陆言暗暗撇嘴,阿姐就是太小心了。
“哦?崔大娘子让你们织了雀金裘和百鸟裙?”陆言颇有兴致的问。
等少府的人退下后,陆言脸上笑容一敛,冷哼道:“雀金裘、百鸟裙、点翠首饰?哼!从头到尾披一身鸟毛?她也不嫌臊得慌!”
或许是因为崔氏之前一直被陆氏压在下面,突然有一天扬眉吐气了,崔家就越发的想把陆家踩得越低越好。无论是崔陵,还是崔家的几位娘子,只要逮到机会,就喜欢和陆家比试。崔家几个姐妹,同陆氏姐妹比穿着、首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陆希从来不理会。陆言心里很不服气,但她的教养不允许她作出如同崔氏姐妹一样无聊举动,所以只能跟两个阿姊一样选择无视,顶多私底下和陆希、候莹抱怨几句。
候莹无奈的摇头,轻声劝道:“到了宫里,你可不能再和表姐斗气,再过几天可就是外祖母寿辰了。”
陆家的孩子每日一起用餐的规定,还是众人祖母袁老夫人在时立下的规矩,那时候袁老夫人除非是病得起不了身了,不然每日清晨总是会和孩子们一起进朝食,风雨无阻,袁老夫人去世后,陆希几人也把这习惯保存了下来。
陆琉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似合非合,一手随着琴声在膝上轻轻敲击,身旁茶釜中的泉水“咕咕”作和图书响,“阿严是何时回来的?”
“阿妩。”候莹皱着眉头望着陆言,“你怎么能这么说大表姐呢?”
“老奴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老妇指天画地的说。
“大表姐?”陆言撇嘴,“她崔孟姬算我们哪门子表姐?不就是被阿舅夸了一句她还当了真?”
候莹轻笑道:“既是如此,我们三个女孩子总不能孤身出门吧?”
“这几年在外面长进了不少。”陆琉睁开眼睛,望着许久未见的徒弟。
“阿姐,你放心,我有分寸的。”陆言嘟了嘟嘴,“雀金裘有什么了不起,人家早有了!”
“二娘子说的是,雀金裘再珍贵,我们织室里花上一年的功夫也就织出来了,你这套珍珠首饰那才叫绝品呢!十六颗一色龙眼大小的珍珠,那可是举世罕见的极品,没个十几年功夫,哪里收集的齐!”那老妇谄媚的说。
候莹这才满意的朝陆言一笑,陆言嘟囔道,“万松寺离家里又不远,有什么好担心的。”
“大娘子、二娘子、候娘子。”三人饭毕,管事的仆妇上前回道:“织染署、长冶署的人求见。”
石季伦则是先朝一位著名的富豪,据说此人富可敌国,一次皇帝穿着进贡的火浣布去他家中,此人故意自己穿着平常的衣服,而是身边奴婢五十人却都穿着火浣布迎接皇帝,当然这番张扬跋扈的结果是被皇帝诛三族。
织染署、长冶署皆是少府名下的官署,顾名思义掌管宫中纺织制衣、长冶署专司范镕金银铜铁及琉璃玉作,平时三姐妹大部分衣服以及首饰,都是出自这两个地方。
“长进了,也学会矫揉造作了。”陆琉斜了他一眼,又闭目听起琴童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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