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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调

作者:墨宝非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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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那一年,眉目依旧 第二十章 暗斗

第三卷 那一年,眉目依旧

第二十章 暗斗

念及至此,我猛抬头看,婉儿依旧是面色惊恐……却有了些别的味道。
我所求的,也只是李隆基能有幸得偿所愿时,她若还活着,就让她继续活下去。
李隆基日日酒醉归来,都会在府内再大肆热闹一番,唯恐外人不知他的纵情酒色。他倒是有自知,从不传我过去陪着,倒是每每醉得深了,才来我这处倒头就睡。这一日我替他收整好了,他还强撑着,睡眼惺忪,酒意浓郁地看着我。
直到出了殿门,才见十步之外候着几个宫婢内侍,神色有些紧张。他们看到皇祖母现身,忙齐齐跪下道:“陛下,恒国公方才跌伤,正在殿中医治。”
晃目的刀光,冰冷摄人,我不敢再立,噗通一声跪在了皇祖母身侧。脑中早是乱作一团,却直觉此事蹊跷非常,即便婉儿与张昌宗当真偷|欢,即便有人故意陷害走露风声,也绝不该发生在今日!
她一句句逼问,倒似是把一桩淫|乱宫讳的死罪,说成了处心积虑的死荐。
默了片刻,我才开口道:“想见我的,是姐姐吧?”她没有反驳,只牵着我入了偏殿,让我坐下后,才道:“也是,也不是。”我不解,她又道:“你忘了,那日在洛阳城中你化解过一场干戈?”
张昌宗如今一句话,可算是半个圣旨。
皇祖母眼中渐沉,不发一言。
我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却始终有些不安。
她说完,仍是没有挪动半步,就那么神色晦暗地看着婉儿。婉儿这才抬起头,与皇祖母对视良久后,一字一句道:“今日是他被废之日,陛下可记得?”皇祖母回视她良久,周身的怒气竟渐渐地,散了七八分:“你就是为此?”
自随李隆基搬出宫后,我就没再入宫,这一日晨起竟然就开始下雨,雨势还是越来越大,倘若是平常,我定是在屋中呆着不肯出去,可既是定了今日,即便下了冰也要去,绝无它法。
看到婉儿那一刻,我就已经明白,皇祖母带我入内是因为方才殿中李成器的事,想要借婉儿的死为我立下规矩,却不想李隆基竟然闯入,让这一切变得更加尴尬难堪。
一瞬间,从我脑中不停闪过得,是当年在大明宫中,她教我避祸与我闲聊,当年我为李成器跪地求情时,她匆匆而来将我带走,当年我心急如焚时,她不惜冒死将我带入天牢……此事纵是再有蹊跷,此时此刻却已是生死关头。
此时不仅是婉儿,连我和他也是命悬一线,生死难测了。
四周变得异常安静,唯有阵阵雨声,敲打着所有的心神。
忽然,始终不大开口的父王出了声音:“梁王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府中无子嗣应该是多多纳妾,哪里有催促男人的说法。”话中故意带了些隐晦的暗示,极委婉地点破了俗礼。
她继续道:“陛下可知,如今朝中传了个笑话,洛阳令一句话,满朝萧姓的官员都加封进爵。就因为www.hetushu•com.com有个萧姓小吏向张昌仪献银买官,可糊涂的张昌仪却酒醉忘了那人名讳,最后竟是给满朝萧姓的官吏都加了封,”她笑意更深,“一个小小的洛阳令,倒比当年狄公的权势还要大。大周到此,陛下让婉儿如何对得起当年那一旨废诏?临淄郡王与永安之情深厚,婉儿与陛下亲子的情就当真不如此吗?”
皇祖母面上阴晴不明,只低声道:“隆基,你退下。”
我看了李隆基一眼,他亦是看我,笑得颇有意味。
他转身将刀放回到架上,与我陪着皇祖母向外走去,像是寻常祖孙相伴一样,没有半分的异常。
以婉儿的心思,怎会在酒宴如此热闹时,在随时会被撞见的地方做下此事?
但如今李家武家局势不明,他们兄弟几个又要去夺皇位,让我如何敢留血脉?难道一出世就如他们兄弟几个,自幼如履薄冰?更何况,身上同时有武家李家鲜血的孩子,怕是自处更难。
李隆基眼中未有任何异样,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过了片刻,才忽然笑起来:“好,今日你肯定累了,快些回去。”我对他笑了笑:“郡王快去吧。”他笑着点头,伸手轻抚了下我的脸:“今晚我就不去你那里了。”说完,才转身直奔了刘氏的院子。
皇祖母淡淡地点了下头:“他们两个倒是连着心。”
“好了,”皇祖母打断她,“你总能让朕想起你的祖父。”
李隆基摇头,跪着前行两步,直到与我并肩,才又一叩首道:“上官姑娘和永安情如姐妹,皇祖母若要斩杀婉儿,永安必会相阻,那便是欺君犯上的死罪,孙儿不敢退,亦不能退。”
我听得心中泛苦,只能垂头静默。
“奴婢不敢。”婉儿连连叩头,声音怦怦入耳,地面渐磕出了深红血印。
我挂了抹笑,走过去,被她拉着坐在一侧:“你怎么都不入宫请安了?难道还在怪皇祖母当年削了你的封号?”我忙摇头,道:“皇祖母不宣,永安怎敢擅入。”皇祖母笑着看我,又去看李隆基:“永安虽是没了封号,却仍是我最属意的侄孙儿,隆基你可不能薄待她。”
我呆坐在床边,也不知他是沉睡过去,亦或是不愿再说话,终是开口道:“时过境迁,天下已再没有什么永平郡王了。”
我听着婉儿的前半句,琢磨不出意思,可李隆基的话,却极为明显……心底不禁蒙了层凉意,不动声地看了眼婉儿,她是默了一默,攥紧我的腕子:“告退了,郡王。”话音未落,已拉着我急往外走。
直到我又去拿书时,他才算是怕了,忙道:“好了,我都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个条件。”我笑:“说吧。”话说完,他却不急不忙地伸手,双手自我腰后揽住,缓缓拉到了面前,很近地盯着我的眼睛:“生下你我的孩子。”
其实,既已决定安心留下,便对和图书此事多少想过。
她说完,反而挺直了背脊,由跪转为了跪坐。
我愣了下:“他怎会提起我?”他似笑非笑:“所以我才来问你,怎么和这种人搅在了一起?”我听他语气怪,再看他很是不快的神色,不禁叹气:“你是问我,还是来审我?我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皇祖母争。”他挑眉:“本王是怕有人来抢你。”
说完,才起身吹熄灯烛,替他盖上了锦被。
他不该进来,撞见这等场面,等于是撞破了天威,必是九死一生。
李隆基没回话,只低头笑,似乎真红了耳根。或许是这奉宸府中素来如此,身边人竟然就不顾圣驾,纷纷低声笑着附和,亦是艳羡看他。我这么看着,只觉无奈,旁人看着他娶了我真是福气,可得陛下如此看重叮嘱,可落在我这处,却是一道道无形威压。
正说到兴起,外头已有人传话,说陛下来了。
武三思哈哈一笑,忙道:“正是正是,酒喝得多了,难免说错话,还请郡王莫怪。”李成器似不大在意,摇头一笑。皇祖母这才笑了两声:“改日从宫里挑些伶俐的,再赐寿春王府,也算是战功嘉赏。”
他的眉眼太过漂亮,像极了生母。可那双眼睛,却不知不觉变得不再晶亮透彻,十七岁的一个郡王,竟可做到此处。在宫里那些日子,或明或暗婉儿究竟帮过李家多少次?化解过多少次他的危难?他不是不知道……
想到此处,手指不觉已紧扣地面,我缓缓地挪了下膝盖。正要起身求情时,殿内又闯入了一个人影,不由分说地跪了下来:“孙儿请皇祖母息怒!”是李隆基……他没有看我,只是立刻以头抵地,接着道,“此事必然大有蹊跷,还请皇祖母先审再杀。”
我笑了笑,没说话,想要让他早睡时,他却忽然又道:“何况,能让当年名传天下的永平郡王倾心十载的人,又怎是那些宫里人可比的。”我暮地一惊,他却再没看我,闭上眼,过了许久,也没再出声。
叔父就举着酒觞,说完对身侧李成器一笑,当真是笑意暖暖,却是绵里藏针。
婉儿仍是笑,轻声道:“陛下不说,婉儿反倒忘记了。这众多对不起的人中,还有婉儿的祖父。当年他因反陛下而招杀身之祸,婉儿却背负天下诟病,在陛下身侧这么多年,如今再多一桩男女私情,也算不得什么。”
婉儿像是受了大惊吓,瑟瑟地拉过衣衫,遮住身子。张昌宗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肩膀也是吓得不停抖动着,二人竟然都已不敢出声。
过了会儿,只见皇祖母走出来,忙行礼时,才发现她眼中怒气极盛,不禁心中一沉,只觉得要出事。“永安,”皇祖母像是未带任何宫婢,只看见我,顿了下道:“随朕来。”
到盛夏时,陛忽下了一道旨意,改控鹤监为奉宸府,常日于殿内设曲宴,频繁召武李两家与张昌宗、张易之和图书饮酒作乐,完全不顾君臣上下的礼数。
我暗自苦笑,这么一来二去的,怕是日后传出去倒成了寿春郡王身患隐疾,难出子嗣了。想到这儿,不禁草草扫了他一眼,他正是落座,恰好接了我的视线,像是明白我所想,笑着摇了摇头,亦是无奈。
皇祖母亦是但笑不语,我怕人多眼杂发觉,忙垂眼,从身后宫婢手中接过茶,递给了皇祖母。手稳,笑暖,唯恐有半分差错。
我不敢耽搁,七上八下地跟着她走到偏殿处,隐隐听着里处似有男女低语,不禁暗惊,今日如此热闹,竟也有宫人敢在此颠鸾倒凤?偷看了一眼皇祖母,她似乎早已知情,伸手从一侧木架上抽出金刀,快步绕过屏风。
我刚才对她笑,她就扣住我的腕子,对李隆基道:“人我带走了,无妨吧?临淄郡王?”李隆基哭笑不得,连连拱手:“婉儿姑娘要带的人,本王怎敢留。”婉儿嗤嗤地笑着,低声道:“其实郡王的胆子,似乎比天大呢。”李隆基倒不大在意,亦是低声道:“婉儿姑娘的胆子,也似乎有些骇人,天子的心头好,也敢妄自动了念头?”
我莫名看他:“怎么了?”他忽然攥住我的腕子,拉我坐下:“我记得你这半年来,从未入宫过。”我嗯了声,依旧不解:“究竟怎么了?”他手撑着头,侧躺在床上笑了半天,才道:“张昌宗今日和皇祖母说,后日要见见曾在宫中极受宠的永安县主。”
“所以是你,对吗?”我看着他。他摇头:“我只是在找机会,能除掉两个更好,若是只能取一人的命,也稳赚不赔。不过,今日的事现在看来,是婉儿先发觉了,有意这么做,断了我的念头,”他笑叹道,“可惜了,又被她抢了先机。”
我咬唇看他,亦是缓缓摇头。
正是一片欢笑时,叔父武三思忽然酒觞,笑道:“陛下这可就是偏心了,临淄郡王不过十七,便已有长子,寿春郡王却至今膝下无子,理应更加催促才是。”我骤然一惊,抬头去看。
雷雨阵阵,终是阻了她的脚步,她停下来,看着檐上落下的雨帘。
我示意他继续说,他偏就卖了关子,笑而不语。
酒到欢畅处,果真如李隆基往日嘲讽所说,皇祖母又去命二张轮流衣身披羽衣,乘木鹤于殿中吹笙,称什么仿似王子晋的道骨风姿,真是荒诞可笑之极。
待到入府时,下人忽然来说嗣直又不舒服了,他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他这才提步要走,我却再忍不住叫了一声,轻声道:“答应我一件事。”他疑惑看我,我接着道:“日后无论如何,若你如愿了,答应我,要留下婉儿的性命。”
众人谢恩,纷纷落座。左侧是朝臣明俊,右侧则是李武两家人。
大殿内传来阵阵欢笑祝酒,这里却格外安静。
一室香薰,丝竹阵阵,果真是惬意非常。
我看着头痛,便借故走出大殿,抱臂在和-图-书门口怔怔出神。
我被她说得有些愧疚,忙把话转到别处,和她说了些杂七杂八的趣事。她纵是受宠,也不过被困在这太初宫中,难出宫走动,听我说到有趣处,立刻笑得欢,渐渐地也化解了刚才的尴尬。
李隆基起身回话:“孙儿不敢。”皇祖母淡淡地嗯了声:“你如今有了长子,又是妻妾在侧,也该让永安给朕抱个重孙了。”
那双乌黑的眼睛就这么盯着皇祖母,再不说半个字。
“隆基,”皇祖母忽然开了口,“替朕收好这刀。”李隆基忙起身接刀,皇祖母才对婉儿道:“你又一次胜了朕,可还有事要奏?”
婉儿点了点头,又忽然摇头,过了片刻却笑起来:“陛下能为男宠废了君臣之礼,日日在此笙歌漫舞,婉儿为何不能以此报复?为了陛下的大业,婉儿亲手拟就他的废诏,立誓终身不嫁,追随陛下至今,实在不忍,也不想再看陛下如此荒废朝政。”
李成器只微微地笑了笑,并未接话。
说完,才抬起头,目光扫过我的眼睛,带了十分告诫。
我哑然:“你还真当我是倾国倾城了?在宫里的,哪个不是国色天资?”他意外地默了会儿,才用食指轻划着我的手背,低声道:“在我眼里,你就是当年染了酒刺的模样,已经胜过万千佳人。”
“上官婉儿,你可知罪?”皇祖母已面色发白,举刀而向。
是婉儿。
不知过了多久,皇祖母才垂了手,对婉儿道:“朕给你活命的机会,说吧。”
我一动不动看着他,心中已是冰冷。
“命先留下,或许日后可用。”
此话一出,李隆基和我才敢叩头谢罪。
婉儿虽受宠至今,都只是靠着皇祖母多年的宠爱,无论是今日随着陛下,或是日后当真就跟了李显,终究没有家族倚靠,也无实权在手……或许她等不到最后就已经身首异处,或许是我自己先保不住性命。
回去的路上,我拿着书,不说话,他坐在我身侧也不说话。直到快到王府,他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难怪古人常说,英雄难闯美人关,本王又为你博了一命。”我未看他:“你肯说了?”
还未待再细想,婉儿忽然惊呼一声,被皇祖母手挥出的金刀划破额头,一道血流猩红刺目地滑过了鼻侧。我看着心魂聚散,皇祖母却是怒极而笑:“好,好,不愧是朕的宠臣,天子之刃,这大周敢躲得也只有你了,婉儿。”
他松下身子,拿下我手中的书:“纵再有算计,你可信我真是搏命去救你?”我这才抬眼看他:“怎么是救我?”他笑吟吟道:“我若不闯进去,你怕是早已护着她了。”我不置可否,他接着道:“婉儿这么聪明,怎么会需要你去救?你看,一桩宫讳秘事就成了她忠心不二的谋算。”
“永安,”婉儿细看我,“你不过双十年华,尚算是最好的年纪,为何眼神却像是当初心灰意冷的我?”我笑,随hetushu.com.com口敷衍:“是昨夜没睡好。”她明白我不愿深说,叹了口气:“当年你有什么,总是先和我说,如今,见了面反而不知说什么了。”
我忙跟上去,却在看到眼前景象时,轰地一声,脑中一片空白。
入奉宸府时,皇祖母还未到,倒是张氏两兄弟被众人众星拱月一般,在其中很是得意。我刚才落座,就有个碧青色的身影闪过来:“永安。”
他却似乎不大在意,像是在与人随意对弈,说着可惜了一局棋而已。
婉儿摇头:“陛下只要重拾朝政,留下婉儿此命,日后当奏的,绝不会漠视不理。”
皇祖母叹了口气:“还记得当年,朕初见你时说的话吗?”
我这才恍然,先前没记起,是因为那场干戈,我其实只为了姚元崇,而不是那个飞扬跋扈的洛阳令。没想到传入有心人耳中,却成了别的目的。如此也好,张昌宗是太平姑姑的人,婉儿的心思,还有那深不可测的太平公主,能对此时如此理解,只有好,没有坏。
气氛一时有了些微妙,连李隆基都坐下,看了李成器一眼。
我刚想再解释,他才忽然一笑,放开手:“一切随你。”
我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觉得此中极有深意。
“我不想孩子像你一样,自幼胆战心惊,不知明日是生是死。”他只是笑,不接话,像是忽然不再关心这个话题,反而接着说今日的事:“你可知道婉儿如今是谁的人?”我看他无意再听,只能作罢,摇了摇头。
“太子李显,”他话音带了些嘲讽,“真不知道她如此聪明,怎么就选了那么个废人。你应该知道,二张兄弟是姑姑的人,她却有意接近,姑姑发现了自然不能如何,张昌宗现在正得势,她不会为了除掉婉儿而毁了这枚棋。”
他沉默着,收紧手臂,不说话。
李成器这才起身:“谢皇祖母。”
是婉儿和张昌宗。
当年在宫中我曾问过李成器,若是日后我为武家人求他,他可会答应,他不过说了‘我会’两个字,我便已是信心满满。可换到今日的李隆基,为何就让我始终难以心安?
我亦没出声,此事严重,纵再有心思也不敢妄自开口。
我身子一僵,没说出话。他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中带了些期盼,细细碎碎地还掺杂了些别的什么,我不敢再深看,只垂眼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愣了下:“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我认真想了想:“或许等李家拿回帝位,或许要更久之后。”
当时的境况,他能恰到好处的闯进来,怎么会是巧合?
那处婉儿始终没再抬头,张昌宗却是煞白了脸,呆呆地僵坐在一侧,别说是跪,连动都不敢。
我和婉儿忙起身折返,入殿时,众人正是行礼。我刚要俯身行礼时,皇祖母已出声道:“永安,来。奉宸府中无君臣之礼,你们也都落座吧。”我抬头,她正侧卧下来,二张兄弟已分坐左右,亦是笑着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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