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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调

作者:墨宝非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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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那一旨,终是错嫁 第十五章 新怨

第二卷 那一旨,终是错嫁

第十五章 新怨

我虽不知夏至入宫前的身世,但见她如此,便也猜到十中有九是和来俊臣有关,不禁暗生感叹,对夏至轻声道:“宫中朝中,被来俊臣祸害的人不知有多少,今日既然他遭了报应,你若想哭就痛快地哭吧。”
我暗叹口气,心中也是隐痛着,手脚早已酸麻,缓了片刻才起身,走到宫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脑中一片空白,直到有人轻咳了声,才侧过头。
我走到他身侧,向着李成器行礼道:“王爷,妾身告退了。”他点头,道:“抱歉。”我心中一窒,抬头看他时,两个人的目光已交错而过。
他走到两人面前,道:“永惠郡主尚还年幼,若是淋雨受寒,本王如何与恒安王交待?武家的郡主,临淄王的侧妃,岂能如市井小儿任你们摆布,此事若是传入皇祖母耳中,连本王也保不住你们,何谈清河崔氏!”崔氏姐妹脸色惨白,不敢有分毫辩驳。
他来此本就是极隐秘的,即便是带了玉笛,也绝不能在我的宫内传出声响,徒落了把柄。我又和他说了几句话,待吃了些温热的清粥,才躺在床上,闭了眼,听着他离开的声响,却不敢去看他离开的背影。
女人的嫉恨,本是因着男人的三心二意而起,可最终嫉恨的却是害自己失宠的女人。我又何尝不想避开这祸端?可即便是避了,也有牵连,倒不如将错都引到自己身上,若他醒来能好言好语地哄了,终归是夫妻名分,天长日久的总有化解时。
他又低斥了数句,才看了一眼李隆基道:“将永惠抱回去吧。”李隆基颔首,将永惠递给夏至,示意内侍将伞给他,唤了我一声。
我咬唇看他,过了会儿才道:“王氏的孩子没了。”他惊看我,道:“什么时候?”我低声道:“昨夜。”他闷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痛意,道:“怎么不叫醒我?”我道:“我叫了数次,你根本都听不到,”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来我这处时,已经小产了。”
来俊臣被闹市斩首时,听闻场面极血腥,围观百姓撕扯尸身,挖眼剥皮,生啖其肉。
我吩咐夏至备下早膳,笑道:“一夜未眠,一起用膳吧。”
我站起身,一边寻思着李隆基是为了何事而来,一边迎到了屏风处。忽然,一股酒气扑鼻,一个人影摇晃了两步,砰地撞在了屏风上,我忙伸手去拉,他身后两个内侍已经稳稳扶住屏风,惊得对视了一眼。
我蹙眉看了眼床,暗骂他沉不住气,走过去叫了他数声,他却已醉得人事不省,若要他去,怕是不可能了。
我拨开他的手,道:“我没有气你。”他静了下,眸中暖意渐散了去,片刻后才松开手,道:“我知道。”说完再没出声。
房内外都静悄悄的,我几次起身想唤醒李隆基,都是徒劳,直到天蒙蒙亮了,他才呻|吟了一声,低声叫着水。
皇祖母最喜赐婚李姓与武姓,就是为了日后能血脉相连,不至一门灭尽,而我虽被削了封号,却仍是武家的人,李隆基如此偏宠我,自然应了皇祖母的心思。
“谁让你跪了?!”www•hetushu.com.com忽然一个大力拉我,险些将我带摔在地上。李隆基见我僵着不动,眼中尽是怒意,紧抿着唇,一时竟没有说出话。我挪了下膝盖,又跪回了远处,抬头看他,道:“王爷请回吧。”他伸手再想拉我,却被我的目光骇住。
我心头一跳,放了书,示意她近前,低声道:“又是什么事?”她扫了眼床帐处,低声回道:“王妃那处出了事。”
冬阳欲要再说,已被夏至拉住了袖子。夏至深看着我,行礼道:“奴婢退下了,夫人早些休息。”我点点头,看着她二人退出去,才紧捏着书卷,头一阵阵刺痛着。
我无力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回了宫,他慢步跟在我身后,进了房才轻叹口气,道:“王氏怕是再不能生育了。”我倒茶的手一顿,没有答话,想到那眼眸灵动的女子,亦是心痛。
我看他清淡神色,不禁暗叹他早已算清了这一切。如今天下仍是武家为尊,皇祖母可以为了皇威杀我,但绝不会为了外姓人来杀武家人,况且她多年来有意打压李家血脉,曾数次赐药给诸位郡王的姬妾落胎,此中微妙,正是我的生机。
身后随着的内侍也都停下来,静候着我们。
我又舀了一匙,斜睨他,道:“你若再口没遮拦,我就把你送到正妃宫里了。”他摇头一笑,没敢再说什么,继续喝了几口汤,便迷迷糊糊地睡了下去。
我倒了杯凉茶,扶着他坐起来,喂着他喝下,又在床边静坐了半个时辰,他才勉强睁了眼,盯着我看了半晌,撑起身靠在床边,哑声道:“占了你一夜的床,你就如此瞪了我一夜?”
他微微笑着,道:“你睡了我就走。”我心中一酸,没有说话。他看我不说话,叹了口气,柔声道:“怨我吗?”我摇了摇头,道:“皇权咫尺,身不由己,心总要由着自己。”他默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此生有你,足矣。”
我心知不能再耽搁,忙对夏至道:“去将冬阳唤进来,紧闭宫门,就说王爷睡下了,”我又寻思了一下,索性放了书卷,起身道:“随我出去看看。”
转眼又是元月,皇姑祖母忽然下了旨意,准太子的几个郡王出阁,赐住洛阳城隆庆坊。这旨意也算解了多年禁足,狄仁杰功不可没,只是这一出阁,究竟是全了何人的心思?
我怔了下,自嫁给李隆基之后,本以为早就在这半年磨平的心,竟是一阵阵地抽痛着,所有的不甘不愿,一涌而上,再难抑制。我低了头,想要克制眼中的酸痛,却是模糊地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任由眼泪不停地流下来,他沉默着抹去我脸上的泪,每一下都极温柔。
皇祖母连连点头,笑道:“说起来,朕也多年未听成器吹笛了。”
宴席过半,李成器忽然站起身,道:“孙儿有一事奏请。”众人皆看他,不知这温和浅笑的郡王是想做什么,我亦是捏了把汗,皇祖母也颇意外地看他,点头笑道:“今日是家宴,无需如此多礼,但奏无妨。和*图*书”李成器微微笑着,道:“当年皇祖母登基大典时,孙儿曾献上一曲,恭贺皇祖母君临天下,今日三伯父归返,孙儿也想献上一曲,以示敬意。”
日头渐升起,王氏宫中因我这一跪,宫门紧闭,未有一人露面。
过了会儿,我才出声道:“今日一跪,我才算知道你当日的苦。”话出口,才觉得喉咙生痛,声音哑得吓人。他没有接话,将我抱紧了些,我见他如此,心里更不好受,又哑声道:“你来我宫里,可会被人看见?”
更何况,在皇位传承的最关键时候,每一步微妙的胜算,都可能决定最后的大局。
我暗叹口气,冷声道:“王爷已经睡下了,若有事明日再说吧。”西凤恭敬行了礼,沉声道:“正妃那处已有小产迹象,若是王爷再不去,怕来不及了。”
他静了一会儿,道:“不会,我将一切安排妥当了。”我嗯了一声,没再问什么,他若如此说就是有十成把握,我也无需再忧心了。两个人静坐了会儿,屏风外才传来声轻咳,沈秋笑吟吟走进来,道:“该换药了。”
李成器自手边拿过一碗汤药,用玉匙舀了,一口口喂我,我喝了两口便摇了摇头,不想再喝下去,他又舀了一匙,温声道:“再喝两口。”我见他坚持,只能又喝了两三匙,他才放下碗,将我身上的锦被理好,让我靠得舒服了些。
我静静看着他,直到清醒过来,才发现是被他半抱在怀里,心猛地一跳,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又觉得他的手臂紧了下:“这里没有外人。”我听这话,才算是安下心,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没再动。
夏至满面疑惑地盯着我,冬阳则已沉不住气,低声道:“此事和夫人本无关,可这一露面,再紧闭了宫门,传出去就真成了夫人的错处了。”我依旧盯着书卷,随口道:“你们可以私下递出话,说我善妒成性,是王爷一时情迷,才误了今夜事。”
李隆基沉默了片刻,道:“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我摇头,道:“偏宠我不止是让王寰忌惮,让日后入门的姬妾谦让,最要紧的是让皇祖母欢心,对吗?”
我替他放了床帐,坐在了帷帐外,估摸他这一睡怕要明日了,便吩咐内侍去准备他明日的衣裳,正拿起书准备静心看时,夏至已疾步走了进来,脸色青白地盯着我。
我缓了片刻,才趴在他怀里闷声,道:“你这哪是劝人,一点都不好笑。”他笑了声,道:“那你教我,要怎么劝人?”我想了想,低声道:“记得当年狄公宴上,你曾问我的一句话吗?”他轻声道:“关于本王,郡主还曾听闻什么?”我心中一动,直起身看他,原来每句话不止我记得清楚,他也都记在了心里。
待走出很远,李隆基才低声道:“抱歉。”我微微笑着,没看他。他过了会儿,又涩声道:“我才说要护着你,就害你如此,难道连句抱歉也不愿听吗?”我停下脚步,瞅了他会儿,才笑问道:“皇祖母赏赐王氏的洱海木雕,你为何要送到我宫里?”
她两个惊得对视一眼,不hetushu•com.com解看我,我轻声道:“你们两个都是自幼跟着王爷的,我也不妨明说,若是因我善妒而致此事,最多是被责罚嫉恨,若是王爷因此得罪了太原王氏,绝不是一两句就能善了的。”
“永安。”耳边有人轻唤我,我听这熟悉的声音,猛地挣扎了一下,终于看见了些光线,还有一双清润的眼,夹带着刻骨的痛意。
还未待头一道旨意被人论完,过了几日,庐陵王上了奏章,说是多年顽疾在身,请入京医治,皇祖母亲下了恩旨,准庐陵王入京。这一道旨意,顿时让武家诸王胆战心惊,眼见着李家人先被解了禁足,多年来被流放在外的人也召回了京,皇祖母的心思越发明显,武家天下,怕是要结束了。
亭中顿时静下来,没人再敢出声。
冬阳边伺候我坐下,边绘声绘色地说着,我正听得心惊肉跳时,却见夏至眼浮了层水光,心中一动,给冬阳使了个眼色,道:“去换壶丁香花茶来。”冬阳应了声,端茶出了房。
沈秋背着药箱,衣衫被晨风轻掀起,瑟瑟而动,他立在几步外深看着我,细长的眼眸深晦难测。
他笑着点了头,靠在案几侧,趁着等候的空闲,闭目休息。本就是旧识,我也没太过客气,随手收整着昨夜的书卷,一册册放好后,夏至已备好一切。
我放了筷,道:“所以才要先吃饱肚子,再去亲自请罪。”他摇头一笑,轻弹了下茶杯,道:“既如此,我也就不多劝了,伸头缩头总要有一刀。小人会在尚医局会备下疗伤药,随时恭候夫人。”我听他语气轻松,不禁又笑又气:“好,若是医不好,唯你是问。”
这半年里,我曾告诉自己放弃,但都徒劳无功,每次见他,都是匆匆行礼而过,而他也是疏离淡漠,我以为他已经放下了,毕竟他如今有美眷娇妻在怀,我与他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他起身坐在床边,将我又抱在了怀里,不停抚着我的背,待我哭得累了,才低声道:“你再哭下去,外边的人都以为我在欺负你了。”
果真不出所料,话音还未落下,她就已僵了身子,立刻泪如泉涌般,软得坐在了地上。我看她如此哭着,也想起多年前那天牢一行,正出神时,就见冬阳匆匆走进来,见到夏至吓了一跳,缓了下才对我道:“王爷来了。”她说完,赶忙上前扶起夏至,替她擦着脸。
他缓缓伸出手,却猛地收住,攥紧拳,道:“是我的错。”我苦笑看他,道:“自然是你的错,她怀着你的骨肉,你却一再让她失望,不止落了胎,此生也不再会有孩子。”我说完,不再看他,直到那双黑靴渐渐走远,才觉膝盖处传来阵阵刺痛,猜想是刚才拖扯所致,不禁暗自苦笑,沈秋那药,还真是有用武之地了。
望门之女,嫁入皇室,却要饱受冷落之苦,本是天大的喜事,如今却变成了终身的憾事。自完婚后,除了崔氏姐妹的有意刁难,她从未真正对我如何,不管是碍于李隆基的偏宠,还是别的什么,说到底,错不在我,终是因我而起。
想到此处和-图-书,却是愧疚难安,这一跪是权宜之策,又何尝不是一场算计。
我接过温热的湿巾,为他擦了脸和手,他始终靠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也不说话,也不闭眼,看得我有些莫名。
他默了片刻,才缓缓蹲下,直视我道:“我已去皇祖母处请了罪,你无需再为我担这罪名。”我摇头,道:“皇祖母责罚你,是为了皇室血脉,而我跪的是太原王氏。若非我姓武,在寻常王府害正室落胎,必会杖毙,此时不过是跪罚,王爷若为我着想就别再说了。”
此番是借着医治顽疾的因由,宴席上仅有他一人现了身。我见皇祖母眼中隐隐的水光,待庐陵王嘘寒问暖时更是尽显关切,不禁有些心酸,终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身为皇子却在外受尽磨难,只因她先是一个皇帝,才是一个母亲。。
我却早已眼中发热,定定地看着眼前长身而立的他。多年前那一册嵇康书卷赠我,如今此曲亦是出自嵇康,其中深意,唯有我懂。
我脸上一热,正要坐起来,李成器已将我抱正,将我锦被掀开。沈秋含笑瞅了我一眼,极利索地换了药,又匆匆退了下去。
我静看着她,不发一言,直到将她看得垂了头,才沉默着转身而回,令人紧闭了宫门。
待用完膳,他才放了筷,出声道:“此事虽不致死罪,活罪总是难免的。”
李成器含笑执笛,横在嘴边,一双眼扫过众人,与我视线交错而过。我顿时恍然,这是他应了我的那首曲子,没想到竟然在今日众人前,圆了我的愿。笛音婉转而出时,殿中也静了下来,眸中有惊诧,亦有钦佩,嵇康的广陵散,本是琴曲,竟被他谱成了笛曲。
他凝视着我,没答话,我接着道:“你的偏宠,皇祖母已看在眼里了,这几日多往王氏宫中走走,睡床总比睡塌好。”他忽然拉住我的衣袖,低声道:“永安,你说的都对,可我绝没想到会发生今日的事,若是王氏,或是我宫中任何一个女眷,绝不敢如此欺你。”
这是我宫里,内室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他静坐了片刻,起身就走,脚步尚有些虚,却越走越急,片刻已出了宫门。
直到夜幕降临,宫内上了灯火,我已周身没了任何感觉。听着呼喇喇的风声,紧闭着眼,身上滚烫着,却仍冷得不住发抖,膝盖处痛越发厉害,我忍不住挪了下,想要再跪好,却是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王寰那处若有差错,十有八九是腹中孩子的事。我忙道:“快说下去。”她紧着声音,道:“白日王妃和王爷大吵了一架,王爷甩袖而去,王妃一时心火上来摔了东西,也动了胎气,此时沈太医已来了,说胎儿定是保不住了,让王爷赶紧过去看看。”
待沈秋离开后,我吩咐夏至与冬阳禁足宫中众人,着了身素色衣衫,未有任何首饰妆容,独自到王氏宫前,素身直跪,自请罪责。
雨纷乱地砸着伞面,又急又猛,我和他却极安静。
我垂头盯着地面,什么也懒得想,看着影子自身前慢慢消失,才发觉已是晌午。因是寒冬,膝盖早就在半个多时辰后www•hetushu.com•com没了知觉,只是身上越发冰冷,不禁想起了多年前李成器在雪夜所跪的那一夜,那时有冰雪在膝下,必是比此时更难捱吧?
像是被火灼着身子,我想要挣扎却动不上半分,想叫人却发不出声音,正是焦躁难安时,忽觉得脸上冰凉,似是被人极温柔地轻抚着。一瞬间,所有的不安都散了去,只剩了浑身的刺痛,忍不住呻|吟了两声。
庐陵王入京时,刚好是正月初八,我的生辰日。
宫前没有人敢经过,只有我独自在,倒也落了清净。
待他走了,李成器才让我靠在床边,自己则面对着我坐下,道:“我让人备了清粥,多少吃一些。”我点点头,他又道:“吃了东西再睡会儿,才退了热,要多休息。”我又点点头,想了想,道:“你什么时候走?”话问出口,才有些后悔,我只是怕他留得久了被人察觉,却说得像是在赶他一样。
他斜靠在案几侧,接过我的茶,轻声道:“你可知,昨夜赶走王寰的侍女,意味着什么?”
他敛眸盯着崔氏姐妹,我也不敢在久留,忙走出亭子,一脚踏入了雨中。此时,李隆基已在我头顶撑起一柄青伞,与我走在前边,几个内侍都守着夏至随着,不远不近的,落了五六步的距离。
可若是不露面,王寰必会记恨在心,太原王氏也绝不会罢休,必会将此账尽数算在李隆基头上……我正想着对策时,外头已传来隐隐吵闹的声音,竟是冬阳和人争了起来。
我将湿巾递给冬阳,接过夏至手中热汤,舀了一匙,凑到他嘴边道:“快喝,喝完赶紧睡一觉。”他了小半口,重叹口气,打趣道:“娶进门大半年,竟到今日才喝了你一口汤。”
他点点头,起身背上药箱,沉默了片刻,道:“我若医不好你,自有人拿我问罪。”我明白他话中所指,顿时沉默下来。
待回了殿,我坐回到卧榻上,拿起方才读了一半的书,继续看起来,可满心纷乱着,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读下十个字。
李隆基不过是个未有权势的郡王,我若不加争辩跪地请罪,便是临淄郡王的宫内事,旁人绝难插手,传入长生殿中,也算是给了皇祖母一个交待。
我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带着夏至走出宫,站在石阶上,看着王妃宫中的几个宫婢。因李隆基有意回护,我始终避着王寰宫内的人,此时扫过她们的眼和脸,都是明显的畏惧和隐隐的恨意,再难回避。
“永安,”李隆基眯起眼,定定看着我,道,“我很开心。”我知道他指得是来俊臣的死,边掩住鼻子,边点头笑道:“我知道,快先进去吧。”他紧扣着我的腕子,靠在我身上,任由我扶着进了房,我直接将他带到床上,替他脱靴盖被,忙完后才吩咐夏至去备热汤,冬阳则早已端来了热水。
他回看着我,眼中满满的都是笑意,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其实自幼就曾听过,永平郡王一只玉笛,风流无尽,却始终无缘听到。”他听后,没有立刻说话,过了会儿才道:“平日走动,不便随身带着玉笛。”我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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