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铁、吻和阿尔山
第二节
“为什么？”时樾问。
南乔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时樾说：“每个牌子上都写的是南皇后。”
南乔寻思着，道：“‘想到’和‘想’不是一回事。”
时樾用手腕把她垂在脸侧的长发给拨到耳后去，道：“你这张脸藏得住什么？我看一眼就清清楚楚。”
他眯了眯眼，“周然——”他模仿着她的声音，“当初有些人喝醉了，抱着我喊周然，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吃了半个团子就把魂儿丢了？”
南乔：“……！”
然而那一天他面对着南乔，忽然很想知道，当一个女人知道了他的过去，还会不会爱他。
人一生中，最清晰的痛苦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把一手好牌打废，自己却无能为力。那时候有多少人骂过他贱？他已经不记得。后来他也不在乎。
他是见惯了声色的人，南乔第一眼便对他有了兴趣，他看不出来吗？
“我啊？之前不和*图*书是说过么，看上哪个姑娘，就在姑娘家旁买套房。如今已经是三宫六院七十二房，每天晚上得翻牌子，看去临幸哪一个。”
南乔：“……”
时樾：“我草！”
郑昊摸着肚子，深情地看向时樾：“时叔叔，你做的菜真好吃，比我妈做得都好吃。”
南乔本来还觉得时樾的饭菜做得太多了，哪知道这一大一小两个人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得涓滴不剩。
他不让南乔再吃了，夹着剩下半个团子放进了自己嘴里。
郑昊在外面听到了这一声，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按动手柄，嘴里大声问候：“时叔叔，你剁到手了吗？我小姨她笨手笨脚的，你要当心她帮倒忙！”
然而南乔说：“你们家一定很美。”
时樾道：“我妈做的。”
“因为你很‘灵’。”南乔说。
早先，南乔来他家拿飞行器，一句“和*图*书道上的”，便让他知道南乔已经听说了他离队之后经历。
时樾盛着米饭，淡声问道。南乔当然不会承认出神的原因，就顺着他的话道：“你做的？”
家教的原因，南乔自两岁会拿筷子之后就再没被人喂过东西吃，父母的教导是，除了说话，在别人面前张开嘴是非常不雅的事，即使吃饭也要紧闭着双唇咀嚼。
南乔从来不曾见过这种食物，好奇道：“这是什么？”
时樾在鱼身上熟练地划开一道道口子，把之前配好的调料撒上去，放蒸锅里蒸。
南乔讶异道：“啊？”
又香又糯，细软甜滑。而尝到了里面的馅料，则是咸鲜酸爽，可口得要命。
南乔哪知道还有这种事？但那时候她尚未对周然断念，一场酒喝得心中沉郁，做出这种事来也未尝不可能。
时樾说：“我每个月回家一次，刚带过来的。本来这东西清明节后吃最好，现在和_图_书晚了点，不过味道也不错。”
恰如现在，他更想知道，一个身世好得出奇的女人，当知道他出身的卑微之后，究竟会怎么看他。
他居然把她吃过的东西给吃了。
南乔冷哼一声。
时樾做的是地道的江西菜。
时樾最后揭开一个小蒸笼，拿个小扇子扇走了袅袅然的乳白蒸汽，只见里头是绿油油圆溜溜的馒头一样的东西。
时樾眉锋微挑，抬眼看了南乔一眼，道：“她不喜欢北京，家里有几亩薄田，她宁可在家种地。”
南乔问：“阿姨一个人住？”
他背着光，眼睛又黑又深，唇下的那道窄窄的阴影看着更加立体。
时樾做菜很快，没多久五菜一汤一清蒸就出锅了。南乔见那道道菜都是有肉有时蔬，干净清爽，不是北方大油大荤的路子。她想起小时候在H省，吃得也是这种比较多。后来来了北方，饭菜便不再那么精致，部队里面的餐食，
和-图-书更多就是一个“横”字。再后来，她的饮食就完全西化了，一来简单，二来少油少盐，比较健康。南乔静了一会，抬起头，淡淡问道：“你呢？”
时樾“呵”了一声，补充道：“连‘想到’都不要有。”
时樾怔住，然后低低笑了。
南乔：“……”
时樾傲然道：“你这外甥是向着我的，爷们和爷们才有共同语言。”他向外喊道：“没事，玩你的！”
虽然已经吻过了不止一次，南乔也完全不是保守的人，然而他竟然吃得这么理所当然，还是让南乔习惯了距离感的心灵受到了冲击。就好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被他吃了一样。
时樾看着她吃东西，一双眼睛虽然依旧劲锐刚利，眼神中却有了几分宠溺味道。他笑道：“慢点吃，糯米做的，嚼细点才好消化。”
他趁南乔一手端着一碗米饭出门时，从身后将她拦腰搂住，亲吻了她的脖颈。
没有鸟儿不爱惜和*图*书自己的羽毛，尽管他已经声名狼藉。
总之南乔在厨房站了半天，时樾也没让她脏了手，至多让她帮忙递一下盘子，计一下时。
好一会她缓过神来，时樾已经把菜全都摆去了餐厅了。
或许是H省和江西毗邻，南乔和郑昊都是H省人的血统，吃起江西菜来，口口都对味儿。尤其是郑昊，从小在皇城根下长大，甚少吃过这么清新鲜香的地道南方菜，话都少了很多，只是埋头扒饭。他正是生长发育的时候，特别能吃，一个人干掉了三碗白米饭和四个绿团子。
时樾道：“你只管吃就行。”他拿筷子夹起一个，用小碗在下头接着，吹了吹，喂到南乔嘴边。
但这时候呢，她不自觉地张开了嘴，在他喂过来的绿团子上咬了一口。
她没忍住就着他的筷子又咬了一口。
时樾瞅了她一眼，道：“说了你也记不住。”
人间，就是尘满面鬓如霜的，哪来什么光鲜亮丽的童话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