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路小跑追上已经走出巷子的江辰。

“班长！”

低头走到家门口。

小小的陈小希耸耸肩，学着大人的口气说：“没看过猪肉也…”忘记了应该怎么说，又改口：“我学画画，有时候也很无聊！”

但其实她想太多了，陈小希婴儿时期大部分都在外婆家，三岁之后才正式跟着父母混，而陈小希家原来也不住江辰家对面，她五岁的时候，爸爸才分配到单位的房子——一套两房一厅的商品房单位集体建的员工福利房就在镇长家豪华小洋楼的对面小地方人有种朴素的认命观，从来都不觉得镇长家这么漂漂亮亮、大大方方地鹤立鸡群在普通百姓中间有什么需要愤慨或者需要举报的。分到房子那天家里洋溢的喜悦即便是还不谙世事的陈小希也感受到了的，所以她趁机摔碎了—个碗一顿庆祝和图书。然后陈爸爸蹬着自行庆祝，而她爸趁机揍了她配到的房子外墙，五岁的江辰在家门口车载着老婆和陈小希去看新分口玩鞭炮，他远远地看到了辆自行车前面的横杆上塞了个拖着两管鼻涕的女娃，他觉得流鼻涕的小孩最脏了。

虽然话不投机，他们还是蹲在一块滚弹珠了，那天作为一个弹珠届的新手，赢走了陈小希的所有弹珠。

在陈小希心中，江辰跟他玩过弹珠了，现在他们是好朋友了，真高兴啊，这是她第一个班干部好朋友。

“练琴多无聊啊，一起玩吧！”

后来，就各自长大。偶尔遇到，因为彼此的父母不是朋友所以也不会一起玩，唯—有过深刻交流的—次大概是在小年级暑假的时候，陈小希在巷子口滚弹珠，江辰学完钢琴回陈小希问他：“班长，你www.hetushu.com.com会玩弹珠吗？你有弹珠吗？”

“知道了。”江辰点点头，开了门回家。

陈小希在他身后喊：“那我等你练完琴回来一起玩！”

和外面热得变形的空气相比，天花板缓慢转动力着的吊扇带来的凉意让江辰决定就在这里混到回家吃晚饭。

回过头，陈小希端着个碗坐在楼梯上扒饭。

江辰懒得跟她辩解，径直往前走。

于是小小的江辰愤慨了，指着陈小希的鼻子说：“你才可怜，你数学考了28分。”

回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转进巷口前他停顿了几秒。

陈小希其实挺冤枉的，她不算特别脏的小孩至少她不是是在地上捡到东西就往嘴里送的那种小孩，她会装模作样地吹吹灰再往嘴里送，还有她平时不流鼻涕的，那鼻涕是被爸爸揍了之后才哭出来的，和*图*书而鼻涕总是伴随着眼泪一起出现的，就像闪电总是伴随着雷声，属于自然现象，而你是不可以瞧不起自然现象的。

江辰回到家后，江辰把弹珠在肥皂水里泡了一晚，第二天兴致勃勃地揣着想去巷口“偶遇”陈小希，去到的时候，发现陈小希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小屁孩玩着跳格子。

“我没空。”江辰只好加快脚步往外走。

店里没什么人，这是好事，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待着，估计店员也懒得过来赶他。走了几步，江辰才发现店里人少也不是好事，他口袋里的弹珠，随着他每一步走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传来俄罗斯方块封顶的电子声，江辰用手按住口袋，缓慢地往角落里走去。

江辰气冲冲地走到钢琴老师家门口才想起他今天不用练琴；想回家又不想遇到陈小希，在马路上绕了几圈热得和*图*书受不了躲进书店翻书，―进门江辰就觉得倒霉，看店的是平时员，那人正在玩俄罗斯方块，懒洋洋地看了进门的江时最爱赶翻书小孩的店江辰一眼。

江辰看着这个平时很少交流的同学兼邻居说：“不会，没有。”陈小希小朋友心想他好可怜啊，就说：“好可怜啊，那我们一起玩吧，我可以教你。”

“你怎么知道无聊？你又没有练过。”

人早就不在了，地上粉笔画的格子也被脚印和和自行车轮碾糊他把口袋翻出来，弹珠一颗一颗地往外外跳，掉在黄泥地上发出钝钝的声音。

“等我一下”陈小希单脚从格子蹦出来，对小伙伴说“不算哦，我等下还从这里跳。”

“你去哪里啊？”

可怜是一个很奇妙的情绪，谁都喜欢可怜别人，但谁都不喜欢被别人可怜。

他正想掉头回家，陈小希见了他拼命www.hetushu.com.com招手：“班长班长，一起玩啊。”

筷子在他面前挥一挥：“玩不成了，我就是等着跟你说一声。”

但是被冤枉也没关系。对于人生来说，冤枉不过是常态。

她跳到他面前，“你怎么才回来？还说一起玩呢，等到我们家都吃晚饭了。”

陈小希觉得自己大概从一出生就认识江辰了，她妈妈也许还抱过穿开裆裤的她在同样也穿开裆裤的他面前走过。

小小的江辰第一次知道被等待的滋味，小小的陈小希还不知道，以后她要等这个人很多次很多次。

她脸上还沾着不明的黑色酱汁。

说起这个28分，其实不是陈小希的真实水平，只是考试前晚躲在被窝里看了一个晚上的《多啦A梦》，第二天考试才写了几道题就睡着了。但是陈小希为人大度，觉得28分既然是自己考的，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去练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