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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已经备好早饭，是宋瑜常吃的那几样。丫鬟下去请人进来，她便徒手捏了块萝卜糕送入口中，撑得脸颊鼓囊囊的，她闭着眼睛细细品味萝卜糕的香甜，再睁眼正好瞥见明照走进屋中。

仆从低头：“公子的意思是……”

宋瑜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赖床，被旁人唤醒会有很大的起床气。有一回她冲着霍川发了很大的火，彼时两人才成亲没几日，霍川着实没料到小绵羊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说不感动是假的，宋瑜看到铜镜里的姑娘嫣然一笑，转身走向正室：“叫她进来说话，让底下人看见还以为我多么不近人情。一大清早就过来，想必她也是有什么要紧事情，难为她能等上这么久。”

明照是宋瑜难得记住的名字，她模样在十几个美人中并不出众，却因一份沉着的气质让人过目不忘。今日她的衣着不染纤尘，头上簪着几支花样简单的珠钗，款款行来环佩叮咚，教人眼前一亮。

霍菁菁三不五时便跑到忘机庭来，不是为了看宋瑜，而是跟糖雪球和糯米团子玩耍。她对两只小东西痴迷的程度更甚宋瑜，得空便来逗弄，俨然已经将这里当成自己院子，来去自如。

八名美姬若要遣散也并非不可，只是需得过一段时间，否则被那几位王爷知道，面子上过不去。恰好九王今次化名参加春闱殿试ｗｗw•ｈｅｔｕsｈｕ.ｃoｍ•ｃoｍ成绩突出，正在府上设宴庆祝，礼尚往来，宋瑜便将六王的那四名美姬挑了两名送去。

宋瑜顿了顿，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她等了多久？”

宋瑜的话不无道理，若当真如她所说，她们没有接近世子的机会，还不如到外头开天辟地。说不定还能为自己谋取生路，寻得另一门好亲事。

霍川若有所思：“听说兔肉味道不错。”

宋瑜蹙眉：“也就是说，公子走时也看到她了？”

彼时正值三伏天，日头火辣辣地炙烤大地，她居然有脸说出这种话？霍川半晌都没能言语。那是霍川头一回见识她的起床气，从此他再没大清早将她吵醒，任她睡到日上三竿。

霍川一手扶着雕栏，一手抓住绣枕：“你打算睡到何时？”

仆从行动迟缓，仍带着几未睡醒的迷糊，有个小丫鬟偏头看见影壁后头人影，顿时被吓得清醒了，她捂住嘴巴险些惊叫出声。待对方走近了，她才看清那人模样，她上前说几句话，对方便立在庭院中等候。

她匆匆嚼了两口吞下，接过澹衫手中的帕子拭手：“听下人说你卯时就来了，怎么也不叫人通传一声，在外头等了这么久，可否吃过早点？”

这话实在太讨人喜欢，宋瑜满意地松开手，准备去一旁洗澡，便被他霍地重新带和_图_书回怀中。

“快一个时辰了。”丫鬟如实道。

霞衣进得内室，恰巧听见这句话，她放下手中铜盂笑道：“公子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叫她别吵醒您。”

瞧瞧，这话说得如此坚决，仿佛这么做会要了她的命一般。可她越是如此，便越让霍川决心将它们送走，否则他在她心中的一席之地，很快便被抢占。

彼时宋瑜将软枕结结实实地摔到他身上，红着眼睛道：“不要吵我！”

丫鬟上前伺候穿衣，她透过支起的窗户看到院里人影：“谁在外面站着？”

对于这样的人，若要她跟旁人分享，宋瑜决计做不到。她没有那般宽宏大量，这点没法跟母亲相比，在这方面，她小心眼儿得很。

丫鬟不说话，答案可想而知。霍川平常出门是在卯时二三刻，如今已经将近辰时，两人免不了相遇。

她将茶杯塞回澹衫手中，走到霍川跟前张开手臂道：“抱抱。”声音甜甜的。

真是胆大得很，简直毫不将他放在眼里。杨勤朗笑，让人分不清喜怒：“听闻后日平康坊有诗词奏唱，热闹得很，九弟在那儿似乎有一个红颜知己。”

“不过，三妹也该跟我商量商量，何时将那两只畜生送走？”霍川眉峰低压，端的是不快。

宋瑜大惊：“糖雪球和糯米团子不送人！”

丫鬟低头理了理衣服，抬头扫了眼窗外轻声和图书道：“是藤阁的小姐明照，天未亮便在外头等着了，叫她到屋里坐也不肯，非得在外头站着。”说罢她瞧一眼宋瑜，见她没别的表情，就大着胆子抱怨，“还不是做给旁人看的，咱们少夫人哪是那般不通情达理之人。”

宋瑜倒不觉得有什么，两人玩总比一人要好，只是霍川近来脸色不大好。

仆从闻言应是：“小人这就让人前往邀请。”

霍川闻言，面不改色地携着宋瑜往内室走，他一边走一边不疾不徐回应：“让他回去回禀六王，我一个瞎子，去那地方实属浪费。就说我谢过六王好意，若要议事，不如改日换个地方再议。”

她缓步踱到对方跟前，忽地弯眸一笑，甜美的笑容里是毫不客气的话：“如果我不发话，你们连下等的丫鬟都不是，只能在此处消磨岁月。若要让你选一个，你觉得去陇州好，还是留在此处好？”

说她笨也不尽然，她知道在霍川生气时讨好，知道怎么往人心尖儿上戳。她见霍川没有动静，便大胆地扑在他怀中，不顾丫鬟在场，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今天六王府设宴，我便从那几个姑娘中挑了两个送去，你舍得吗？”

六王将酒樽美酒一饮而尽，偏头问身后仆从：“本王送的四个女人，都教她送人了？”

只消一想到霍川要纳妾，宋瑜心里便像堵了块大石头似的。以前也和*图*书没觉得多喜欢他，甚至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要相见。可是相处时间长了，他对自己的好在一点一滴慢慢渗透到平平淡淡的生活中，她便越发离不开他了。虽然他有时依旧恶劣顽固，但宋瑜掌握了诀窍，只要撒娇他便有所松动，好哄得很。

宋瑜气呼呼地重新躺回去，捞起床褥蒙住脑袋，坚定地回答：“冬眠！”

那里头莺歌燕舞，是男人最爱寻欢作乐的地方。宋瑜登时拉下脸来，这六王究竟有完没完？

宋瑜急了，上前攀住他衣袖正欲恳求，便见堂屋来了一个仆从过来传话：“世子、夫人，六王府上来人邀请，道是后日请公子去平康坊一趟，有事相谈。”

送走四个，另外还剩下八个，仍旧太多。宋瑜苦恼地皱起眉头，不知该如何处置。把她们留在府中不是不可，只是她始终不放心。万一哪个心思灵活的，制造点意外同霍川生米煮成熟饭，那她该如何是好？

霍川手掌放在她圆润的肩头：“我不是说了全凭你处置？三妹就算全送出去，我也没有意见。”

平康坊那种地方，连宋瑜都清楚，她还遣薄罗去过类似的地方打听过谭绮兰的下落。

约莫过去大半个时辰，内室中的宋瑜才幽幽醒转。她半眯起眸子尚未清醒，下意识便去摇身边霍川，然而扑了个空，霍川早已不知何时离去。

宋瑜不紧不慢地和_图_书洗漱，随意绾了个简单的发髻：“他说了什么？”

她可以想见届时两人脸上哭笑不得的表情，不过既然他们把女人当礼物，难道她就不能再送回去吗？

霍川才从外头回来，正从明朗手中接过帕子净手，听到屋里的动静便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眉。

搁在以前她可不好意思这么做，如今她被霍川养得胆子越来越肥，全然不顾丫鬟暧昧眼光。

天将拂晓，忘机庭掩映在一片青黛中，寂静安宁。

庐阳侯府中近来甚是太平，那几名美姬安分守己，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倒让人放心不少。

杨勤弯起食指在桌上轻叩，旋即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去一趟也无妨。此等的好机会，不过，怎能忘了庐阳侯世子，不若叫他一同前往。”

盖因宋瑜分给他的时间越来越少，她的怀里除了糖雪球便是糯米团，几乎没有霍川的位子。经常弄得一身猫毛兔毛，脏兮兮地回屋，浑不在意。

外面日头大得很，饶是躲在树荫下，仍旧将宋瑜脸蛋晒得红扑扑。她是个怪人，怎么晒都不黑，就算脸偶尔被晒红了，几天后照样会恢复白皙，不知羡煞多少人。宋瑜乖乖立着让丫鬟拭汗，顺道接过澹衫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余光正好乜见霍川不悦的面容。

那仆从见他脸上没有不悦，这才敢实话实说：“两名送往陇州调香，另两名现在九王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