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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调香

作者:风荷游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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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前缘散 第二节

第七章 前缘散

第二节

她穿着白绫对襟短衫,底下是一条湖绿色织金花鸟纹马面裙。灵动的一双妙目顾盼生辉,长长的睫毛像振翅欲飞的蝴蝶,张开翅膀便能飞到他的心头,将他整个胸腔都占据。她樱唇微微抿起,让人想起别院里被霍川吻过的模样。谢昌眸色一黯,饶是这样渴望,都狠不下心强迫她,他大抵真的不如那人。
迎面吹来晚风,脸上冰凉,宋瑜抬手摸了摸才发觉濡湿一片。她眨了眨眼并未觉得眼睛酸涩,可不知何时,她已经流下的眼泪。她刚掏出绢帕来擦拭眼睛,宋琛就从一旁蹦到她跟前:“你们两人说了什么?”
宋琛这人,说风就是雨的,毫不客气地扭头对她们道:“你们别跟来!”
宋瑜没走上前,只站在门外与他对话:“谢公子不是才同我退亲,此刻又为何要寻来?”
宋瑜没心思留意他,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脚步虚浮地走回寝室。薄罗澹衫都担心她,但见她除了不说话,似乎一切都正常。她闷头将自己藏在被褥中,一觉睡到傍晚。
宋瑜听后不知该作何感想,她怔怔地盯着一处出神,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却并不多难过。
宋瑜同他退亲了,再也不是他的……或许不出多久她便要嫁给别人,思及此谢昌便满心悲痛,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姑娘,最后却只能拱手让人。
宋瑜被他感染,情不自禁地跟着点头,唇边绽出一抹盈盈浅笑。
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难为他还心心念念地记着,可是他们两人已经没关系了,若再来往……
宋瑜不明所以地走到跟前,只见谢主母目露惭愧地看了看她,https://www.hetushu.com.com就被一旁丫鬟请出门外。
谢昌面露愉悦,已是莫大欢喜:“到时候我让人接你,一定教你学会放纸鸢。”
宋瑜拗不过他,一步步谨慎地走往后门。木门年久失修,两侧是半人高的草丛,她推开虚掩的门,看清外面立着的人后赫然愣住。
丫鬟委屈地垂下头,不情不愿地接了句“是真的”。
宋瑜一颗泪珠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似乎没能听明白这句话。她偏着头泪眼蒙眬傻乎乎地问:“是跟我退亲吗?”
她确实对谢昌没有男女之情,可这些日子里却是生出不少好感。他不是喜欢自己的吗,为何说退亲就退亲了?他是不是看到自己跟霍川纠缠不清,所以嫌弃她了?
澹衫正在摆弄晚饭,尚在苦恼如何叫醒她,偏头见她已经醒了,稍稍有些惊讶:“姑娘醒了,是否饿了?您中午便没吃饭,婢子特意让厨房多做了几样可口的菜,您看合不合心意?”
谢昌垂眸轻笑,宋瑜这才发现他左脸颊有个浅浅的酒窝。谢昌顿了顿,轻轻说道:“我怕有些话此刻不说,日后便再无机会了。”
几日不见他形容疲惫憔悴,眼下是一片浅淡青黑,他朝宋瑜轻道了声三娘,话语透着浓重的哀痛与不甘,却又只能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见到他这模样,宋瑜心中再多的怨气也在转瞬间烟消云散,不知缘何竟对他心疼起来。
桌上摆着的泰半都是宋瑜爱吃的,她此刻正觉得口中寡淡,松子鱼金黄酥脆,外面浇了一层浓稠汤汁,看得人食指大动。薄罗拿帕子给她擦拭了m•hetushu.com.com双手,她举箸还没来得及送入口中,房间便闯进来一人。
他底气不足地摸了摸鼻子,旋即注意到宋瑜湿漉漉的双眸:“你怎么哭了,如今婚都退了,你还舍不得吗?”
这招果然见效,他是怕龚夫人怕得紧,连忙好声好气地恳求:“我是为了谁?怕你伤心难过,还不是想让你问个清楚,这才想着讨一个公道。”他竖起手指对天发誓,“可不是我叫谢昌过来的,是他非要见你一面,我只是顾念着往日与姐夫情分才帮了他一把。”
“我不信姐夫是这样的人。”宋琛道。他似乎比宋瑜受的打击还大,说罢便转身跑开了,没几步就不见了踪影。
正堂里坐着的正是谢家主母,她见过几回,弯唇正欲对人报以笑意,便被龚夫人冷声喝住:“三妹,过来!”
宋瑜盯着他看得发怔:“你说。”
宋瑜一筷子鱼肉掉在桌上,心疼得不得了。她踉踉跄跄跟上宋琛步伐,薄罗澹衫也急着追上来道:“公子要带姑娘去哪儿?”
那丫鬟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住,战战兢兢地答道:“他们是、是来退亲的……”
说罢她走上台阶,快步往重山院走去。
谢昌就立在几步开外,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他身后是一道小河沟,岸上栽种几株青翠绿柳,柳枝垂在水中搅动着涟漪,一袭月白色的袍子更衬得他人如碧树,面如冠玉。他就这么静静地凝望着宋瑜。
宋瑜抬眼打量着他:“是你请他过来的?”
他背着她下山,教她放纸鸢,最终也没能留住她。
他勉强牵起嘴角,一张口才发觉声音涩哑:“三娘还记得和_图_书大隆寺时,你我二人被抛下一事吗?”
宋瑜被他拽得手腕子生疼,估计这会儿手腕已经红了一圈儿,却无论如何挣脱不得。看方向他是要带自己去后门,可这时候去后门做什么?他半天跑得不见踪影,便是为了此事?
谢家退亲,两家难堪,母亲今日气急,必定不许她再跟谢昌有牵扯。然而一对上谢昌那双戚戚双目,见他双眸中平日的光彩全被哀恸所取代,她又于心不忍。宋瑜想了想,道:“作数,只是得让宋琛作陪,不能让旁人知晓。”
宋瑜讷讷地说不出一句话,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人告白,可惜这个人却跟她再无瓜葛。再多的情意只能埋藏心底,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宋瑜气急败坏地将他推开,只怪他多管闲事:“你叫他来做什么,日后见面徒增尴尬!事情都到了这地步,你何必多此一举?”
眼瞅着后门就在跟前,宋琛总算放慢了脚步,松开她的手示意前方:“你有什么疑惑,一并问了吧。”
宋琛火急火燎地走到她跟前,拽着她便往外走:“你跟我来!”
龚夫人紧握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将她揽到怀中,连日来的打击终究让她再也扛不住,她把头埋在女儿的颈窝恸哭失声:“我苦命的三妹……”
宋瑜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外面有谁?”
宋瑜故意恐吓她:“告诉母亲,让她教训你。”
“原本下山的路另有一条,但我却选了艰涩难行的小道,目的只为了与你多接触一些。”对上宋瑜诧异的目光,他缓缓地道,“后来我生辰临时改了地方,也是因为你,我想与你多些机会相处。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有的和-图-书是时间,甚至能够慢慢陪你一辈子,可惜最终打错了算盘,你我始终无缘。”
龚夫人心情渐次平定,拿绢帕拭了拭眼角泪水,才将方才事情娓娓道来。
那是她正经头一回与他接触,彼时她还对他心生抗拒,处处刁难他,如今想想实在不应该。
两人追也不是,留也不是,立在门外左右为难,直到两人消失在游廊尽头。
宋瑜颔首,听话地回了重山院,一路上宋琛都跟着她。
宋瑜听罢虽不为所动,却已然似被触到痛处。
话未说完便被宋琛厉声打断:“胡言乱语,谢昌怎么可能舍得退亲!”
宋琛疾走两步拦在她跟前,脸上满是不解:“你要去哪儿?”
醒来后外头一片霞光,照得室内金黄昏昧,她胸口堵得发慌,说不上是何滋味。
原来谢家当真是来退亲的,并且态度坚决,他们宁愿担上不仁不义的骂名也执意如此。龚夫人问了问缘由,她也只说两家不合适,连个正经由头都没给出,难怪龚夫人如此气愤。
丫鬟艰难地颔首:“是谢夫人亲口提出来的……”
龚夫人心疼她,让她回房休息:“我三妹这样好,日后求亲的人多的是,何必在乎他一家。”
没想谢昌忽然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自己的视线。宋瑜面露赧色,双手背在身后交握,眼睛四下游移,很是心虚。
宋瑜不解地乜向他:“自然记得。”
宋瑜吓坏了,忙手忙脚乱地安抚龚夫人:“母亲你别哭,究竟出了何事你倒是说呀……”
然而宋琛却不肯多言,只守在不远处一动不动,打定主意要让宋瑜过去。
她胡思乱想一通,摸了摸眼睛并无泪水,只觉得干涩和-图-书。看一眼窗外云蒸霞蔚,外头是丫鬟小心翼翼的说话声,她穿上鞋履走下床榻,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地走到外边。
谢昌靠近她,控制不住地想与她亲近,最后却停在她身前:“三娘上回说要重新陪我过生辰,此话还作数吗?”
“你们说清楚了吗,他家为何要退亲?”宋琛问道。
与她一块来的还有十几抬赔礼,龚夫人看见便来气,全命人送了回去。坐在八仙椅上久久不能言语,抚着胸口震怒不止,宋瑜在一旁看得焦急,一边为她顺气一边追问:“究竟发生了何事,母亲你倒是说一声!”
两人之间好似隔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壑,她不上前,他只能放低姿态迁就。退亲何曾是他的意思,自打父母从花圃回来后便忽然转换态度,权衡过后执意要与宋家退婚。不知霍川同两人说了什么,但大致内容可以想见,无论他如何反抗都毫无作用。自己并不善于分辨瓷器的好坏,谢家之所以能成为陇州城里最大的瓷器商,几乎全赖这个伙计的相助,而且眼下陇州城里也有很多人在经营瓷器生意,那些人家对那个伙计觊觎已久,此时,几乎都在想办法把他救出去收为己用。一旦他去了别人家,那谢家的生意,也算是做到头了。此刻,能挽救谢家的唯有这一条出路,就是霍川给的。
她一哭宋瑜也跟着红了眼眶,两人登时抱作一团。宋瑜两眼泪汪汪地觑着宋琛,把他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耐心全无抓着一个丫鬟便问:“方才谢家的人来做什么?”
宋瑜仔细想了想,谢昌好像并未提及此事。只是言语之间透出不得已的苦衷,她摇摇头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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