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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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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第二节

第二十六章

第二节

他都已经这么说了,再不通融,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可是皇帝考虑得比一般人多,大历需要一个传奇,如果这个传奇突然之间沦为凡人,那么谁能证明当今圣上是代天巡狩呢?
莲灯愣愣的,想不出办法。可是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给宝儿找个父亲。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转转又这样不肯让步,最后只得同她说实话,“我昨天得知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不知怎么,医官说我有孕了。”
莲灯鼓着腮帮子瞪她,“你要作梗,我就和你翻脸。”
她这么一表态,皇帝变得很尴尬,“你别负气,朕正同国师商议呢。”
世上没有哪位做兄长的,愿意看着妹妹跳进火坑里。同样没有任何一位挚友,愿意甘苦与共过的姐妹奔赴一场没有结局的婚姻。
莲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点端倪,她一口咬定孩子就是国师的,为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事,转转却这么肯定?其实长久以来身边的人都在刻意对她隐瞒着什么,她感觉得到。也许她有过不愉快的的曾经,让所有人讳莫如深……她打算探一探,就从转转这里突破,便顺势道,“如果他不认账,不也拿他没方法嘛,所以我说要感激他。你不要这么激动,伤了胎气不好。我们真是有缘,总是一起有孕……”
他听她这通控诉呆住了,看她满眼的泪,知道终于东窗事发了。其实她有很深的执念,不论是对她阿娘还是对这段感情。她有残留的记忆片段,只要适当加以引导,他的那些手段根本对付不了她。
转转啊了声,“好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就因为那人长了张勾引人的脸,你就被他彻底收服了?你只贪图眼前,想没想过以后怎么办??”
“找到了有什么用,谁有这道行驱使它?他师父被他打散了三魂七魄,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能够救他了,明知道这是个坑,你还要往下跳?”
男人之间的谈话转转不想参与,她只有怨怪莲灯,“你的www•hetushu.com.com耳根子怎么这么软?是不是被他哄骗几句,就又找不着北了?明明说已经忘记了,为什么今天进宫来请旨?你要嫁给他吗?他……”压下嗓子来,贴着她的耳朵说,“国师大限将至了,说不定明天就死,你打算替他守寡吗?”
于是这次入宫,没有取得他们原先设想的效果。婚事是答应的,但不宜声张,必须静静地办,还要避人耳目。临渊因此感觉很对不起她,坐在车里不敢说话,只不停打量她的神情。她面无表情,发现他总看她,索性别开了脸。这下他紧张起来,战战兢兢摸她的手,“怎么了?不高兴了吗?不要紧,送你到家后我再进一趟宫。”
昙奴哦了声,看花灯下的人,藤紫的襕袍上晕染了一层迷离的水色,即便是站在那里,也有定国安邦的功效,更别说照应一个怀孕的女人了。
转转愈发愤懑起来,哂道:“国师果真无利不起早,他好心?本来就是他做下的事,担起责任来罢了,哪里称得上好心!只有你这傻丫头总被他骗得团团转,这事昙奴知道么?她是怎么说的?”
他一口气泄到了脚后跟,“这件事关系到你的一辈子,你想清楚了吗?”
皇帝回身看国师,他面上淡淡的,似乎对她的话也认同了。
他作了一揖,“陛下回到后宫,气苦的是什么,不就是不能给贵妃国母的尊荣吗?对于心爱的女人,臣的心思和陛下是一样的。国师娶亲本来就有违天道,陛下既然答应,为什么不能容许臣将事情办得尽善尽美?我对莲灯的感情,从来没有隐瞒过陛下,现在她是皇妹,更加不能委屈了她。她服了忘情药,对以前的事都记不清了,如果不能明媒正娶,臣应当如何同她解释?还有臣的孩子,不能让他顶着私生子的名头。他应当正大光明在外行走,而不是像我一样,百余年困在太上神宫里。臣虽不是第一代国师,和-图-书但辅佐过大历四任君王,从未提出过任何非分的要求。这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万请陛下成全。”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跺着脚哭喊,其实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她这辈子注定死在他手里了,难道真的欠了他,用无数的苦难也不够偿还他。
那厢国师和皇帝的谈判也遇到了些障碍,皇帝说得还算委婉,“朕也知道你同阿妹一路走来不易,如今有了孩子,是当给她一个名分的。朕不反对你们结为夫妻,但是……亦不可太过张扬。朕的意思是,可悄悄筹办,瞒过天下人最好。神宫中发生的事外人不会知道,国师依旧是原来的国师,可以为朕镇守这大历江山。”
她们三个人常有来往,莲灯为国师渡功力的事昙奴进宫告诉她了,现在莲灯有了身孕,国师就忽然良心发现了。亏得这个蒙在鼓里的人一心替他说话,他从头至尾的所作所为哪一点值得莲灯感激?
皇帝显然很不悦,他当然察觉了,但并不打算理会。正要长揖谢恩,莲灯从小径上过来,叫了声陛下,“陛下所言有礼,我们的事不过是小事,不能与江山社稷相提并论。今日进宫来,只为把消息告诉阿兄和转转,你们知道就是了,办不办婚宴都不重要。”
他有些为难,说实话他扶植他称帝不易,他也希望还他一个稳固的社稷。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于大历王朝来说意味着什么,国师即便只是个空架子,也有稳固朝纲的作用。但当现实和感情产生冲突时,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跟着心走。
莲灯替她放下了障面,送她上轿,看着昙奴被人簇拥着去了,仿佛丢了重要的东西,心里七上八下。
“你说萧朝都会不会善待她?昙奴会不会被将军府的人欺负?”
国师摇头,“你别忘了,昙奴是定王死士,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恐怕将军府没有一个人敢同她作对,因为怕惹她生气,被她杀了。”
她忙说www.hetushu.com.com别,“你燕尔新婚,多陪陪郎子,我这里只管放心,有临渊在呢。”
莲灯怏怏低下了头,“我不知道孩子的阿耶是谁,可是眼下不成亲,将来孩子生出来,叫他受别人白眼么?恰好国师大仁大义,愿意解我的燃眉之急,我求之不得。我很感激他,所以你也不要对人家有成见,如今像他这样好心的人不多见了。”
她气得厉害,“渡亡经不是找到了吗!”
转转正吃毕罗,听她这么一说,连咬合都忘了,里面的樱桃酱子流出来,洒得前襟一片狼藉。来不及擦拭,愕着两眼看她,“有身孕了?”
她说:“我不是负气,是真的想清楚了。他能和我在一起,于我来说这就够了,要不要敲锣打鼓弄得四邻皆知,都是题外话。”
他果然停下了,在离她六七丈远的地方,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趁她不注意,往前蹭了半步,结果被她一骂,再也不敢上前了。
她怎么能不生气?他一次又一次的愚弄她,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像操控傀儡一样操控她的记忆。她的嗓门因为愤怒变得又尖又利,“你以为这是打扫屋子吗?把不好的全部清理出去,剩下的就都光鲜亮丽了?你对我的坏我全记得,到死都忘不掉。你这个阴险小人,我讨厌你,你给我滚!”
皇帝沉默下来,半晌方负手长叹,“从你们大婚之日起,天下再无国师矣。”
最后一句是说给辰河听的,辰河是聪明人,不必追问,便已经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了。不宜劳累……看来大局已定,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他看着莲灯,重重叹了口气。
马车缓行,拐进了公主府所在的崇德坊,车门忽然打开,国师被推了下来。驾辕的厮儿吓一跳,待勒缰已经晚了。好在国师身手敏捷不至于摔倒,但是中途被撵下车,就像个遭到遗弃的孩子,茫然站在路上没有了方向。
没有等她回答,临渊先接过了话头,m•hetushu•com.com“我们已经议定了,趁着今天高兴,报予大王听。明日进宫请过旨即定日子,到时候婚宴还要烦请大王替我们主持。”言罢不再看他,转头对莲灯道,“忙了半天,累坏了吧?外面有长史和神宫的人照应,你不必操心。我送你回房,洗漱过后就睡下,现在不宜劳累。”
其实她知道他这次是为她考虑,因为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情愿她忘了他重新开始。但他问过她的意见没有?她明确表示不想吃那药,他为什么还要去求昙奴帮他?所幸老天看他不顺眼,她再一次怀孕了,这次他算是完了,现在轮到她来折磨他了。
“莲灯,我知道我又错了,我总是做错事,一错再错……”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你不要生气,现在不能生气的。如果实在恨,打我吧,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是不要生气。”
临渊拱了拱手,“本座不会喝酒,也不打算破戒,怕是要有负大王美意了。本座今日来,不单是道贺,也是来求亲的。待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入宫,奏请陛下赐婚。”
莲灯支吾了下,“不答应不行……”
可是她烦恼的不是这件事,她抿着唇,唇角直往下捺。憋了半天,实在忍无可忍了,对他喝道:“你就一直瞒着我,瞒到我死吗?临渊,你什么时候真正听过我的心声?什么时候在乎过我的感受?你总是自以为是,自以为是的对我好,自以为是的摧毁我的记忆!”
她咧着嘴,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哭完打起帘子回头看,他傻傻的在后面追着,她愈发难受,怨恨他,可是又心疼不已。原来她根本看不得他受苦,他一落魄,她会比他更难受。她打算狠起心肠的,然而坚持不了多久,还是让厮儿停下了。她跳下车,手里举着桧扇喝止他,“站住!”
她怔在那里,一瞬间眼前划过诸多画面,都是关于她和他的。她慌起来,自己到底遗忘了多少?她抓住了转转的手,“最近我的脑子里总是犯晕,好多东西都和*图*书想不起来了,但我知道我和他之间不是这么简单。转转,你若还当我是朋友,就把实情全都告诉我。”
莲灯很忌讳她说这些,毫不客气地打了她一下,“谁说他明天就死?你这张乌鸦嘴!我想和他成亲,是因为我对他一见钟情。”
他泫然欲泣,嗫嚅着:“我错了,你再原谅我一次吧!”
转转嗤笑了声,“一见钟情是个什么鬼东西,我以为你的那点情早就被现实磨光了呢!不行,我不答应你嫁他,你应该嫁给盛希夷。”
众将一听忙纷纷道喜,国师要娶亲,恐怕比皇帝大婚更加令人震惊。可是辰河的眉头却紧紧拧了起来,他们的缘分一会儿断了,一会儿又续上,是在玩小孩儿过家家吗?这位国师究竟什么打算?自己的问题尚未解决,又来扰人清静,难道就不能为莲灯多考虑一下吗?还有他的这个傻妹妹,所谓的忘情也能有假?
莲灯去了辰河的那一桌,他正与几位武将推杯换盏,见他们来了,众人都放下酒盅站起身行礼。辰河心里讶异,脸上却还安然,莲灯叫了声阿兄,他微颔首,调转视线看着临渊,“先前军中有人假冒国师,搅的大军不得安宁。后来被他逃脱,小王也命人四处搜寻,可惜都是无功而返。前阵子听说已经被国师擒获,小王的心总算放下了。国师今日也来喝昙奴喜酒的么?若蒙不弃,与我等同坐如何?”
她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便不再忧心了。新妇子走了,剩下的一众宾客仍旧要款待。都是当初定王麾下的人,吵吵闹闹汇集在一起。行伍出身的人就有这点好处,即便没有人招呼,他们也可以吃喝得风生水起。
厮儿想停,莲灯斥了声,“走你的!”对车外呆怔的人喊话,“我不要你了,你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然后愤恨地缩回车里,嚎啕大哭起来。
转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莲灯,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他不解地望着莲灯,“你的意思呢?是不是已经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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