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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业笑意吟吟，“不知温大小姐约业前来，所为何事？”

慕仪托腮，“我不喜欢飞白。”

“此乃大事，业一介白衣，如何能做得了主？”

裴业漫不经心地拨弄珠帘，“业此处怎会有太祖皇帝的御书？小姐莫要玩笑。”

“要只是看看当然可以，但我还想把它带回来品鉴一晚，这却是不行了。”

裴业看她恼得都快哭出来了，无奈道：“不是业不愿答应小姐，实在是此事确实无能为力。”

姬骞一时无言，慕仪后退几步，双眼含泪，哀不自胜的模样，“我可是为了帮你才出此下策的哦，吴王殿下就委屈一回吧！”言罢掩面泪奔而去。

慕仪皱眉，“刚才还说什么只要我想要的你都答应，转眼就说做不了主，真是没有意思！”顿了顿，语气中带了几分气恼，“你们男人惯会出尔反尔，骗起人来个个都是好手段！”

裴业看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小姐想要将御书带回一夜，想必是为了借着月色查看端仪皇后的题字吧？”

“小姐的意思是？”裴业不动声色。

慕仪坦然点头，“是。我好奇这幅御书好久了，还望休元君可以为阿仪实现这个心愿。”

裴业一副意https://www.hetushu.com.com料之中的表情，“小姐可是因为与吴王殿下不睦，所以特特唤了业前来，为的便是借业气殿下一回？”

裴业笑得更欢，“既如此，业与小姐倒是正正相配了！”

“裴君是在嘲笑阿仪了。”纤指拨弄琴弦，发出悠扬的声音，“阿仪心有杂念，本不宜抚琴的。”

姬骞呆立原地半晌才想起自己还在场上，立刻无奈地叹口气，摇摇头惆怅而去，留给远处的偷窥者一个萧索落寞的背影……

“我喜欢八分。休元君也知道啊，太祖皇帝最喜欢八分了，留了好多八分书下来，我小时候习字，爹爹也会拿太祖皇帝的字帖给我临摹。可惜宫内珍藏的太祖御书我都看过了，休元君这里若有新的就好了。”

“没什么。”慕仪语气平淡，“只是久闻裴君大名，如雷贯耳，今晨与君在湖畔相见却不曾细谈，事后想来颇为遗憾，这才贸然邀君子一晤，品茗论曲。”

这倒是事实。当年端仪皇后将御书挂进琼华楼时曾下过命令，永生永世此书不可离开琼华楼。

慕仪露出遗憾的神情，闷闷不乐地拨弄琴弦。裴业见状道：“除了画和*图*书艺还有别的有趣的事情啊，小姐对书法可有兴趣？业藏有一些李元的飞白书，可供小姐一赏。”

裴业面露难色，“这却是不巧了，空睿大师为钻研画艺，从半月前便闭不见客了，说是少则半年、多则三五年，不绘出一幅比我的《枯木寒鸦图》更好的画作便绝不出门。他虽是我老友，又是出家人，但我也得实话实说，这老和尚，脾气可是固执古怪着呢！小姐此时想见他，恐怕难成！”

慕仪挑眉，“去找那个登徒子裴休元套话？”

裴业一听这称呼就乐了，“小姐想去哪里，业便带小姐去哪里。”

裴业应约前来的时候慕仪正在抚琴，他立在水阁外，静听她将一曲哀婉凄切的《相思误》弹得杀气腾腾，唇边含一缕莫测的笑意。

姬骞一笑，不答反道：“这些都不重要。我今日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慕仪隔着珠帘回礼，“裴君有礼了。”

一曲结束，裴业入内一揖，“业见过温大小姐。”

姬骞有些莫名其妙，却见慕仪扬手一挥，一巴掌狠狠扇到他脸上，清脆的响声让他自己都不由愣了。

慕仪闻言颇有几分惊讶，怔怔地朝他看去。隔着珠帘，只见这裴休元长m.hetushu.com.com身玉立、风姿超然，纵有那么多恣意纵情的荒唐传闻，但不可否认，单从皮相气度而言，他确确实实是个芝兰玉树般的神仙人物。

“那小姐喜欢什么？”

她颔首微笑，“裴君此番见解，阿仪也是闻所未闻。”

慕仪有些不好意思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裴君。”

慕仪颔首，裴业声音压得更低，“那么业不妨告诉小姐，琼华楼里挂着的所谓太祖御书，根本没有什么端仪皇后的题字！”

慕仪凑近他，隔着珠帘那双杏眼里闪烁着狡黠之意，“休元君这里没有，但盛阳却是有的……”

“试一试，总能找到一些线索的。”

慕仪双手合十，一脸虔诚，“休元君身为太守公子，这点权力还是有的吧？”

慕仪听出他别有它意，眼睛转了转。水阁中本来就只留了瑶环瑜珥两人服侍，她索性将她们也遣了出去，挑开珠帘走到裴业身边，轻声道：“休元君言下之意是？”

反应过来后，他压低声音喝问：“你做什么！”

慕仪瞳孔微缩，“你是说，琼华楼里的御书，其实是假的？”

再听到这放诞无礼的言辞，慕仪已没了怒气，只摇头道：“阿仪约见裴君本来另有所图ｈｅtｕshu•ｃoｍ.ｃom，如今却心下难安了。”

裴业正色道：“大小姐此言差矣，抚琴为的是抒发本心、排遣情思，想弹便弹，不想弹便不弹，没什么适宜不适宜的。大小姐适才的曲子发乎于情且技艺精湛，已不算辜负了这张瑶琴和这首曲子。”

“可你都说了裴呈不把大事告诉他，问他有用么？”

裴业笑起来，“小姐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慕仪沉默半晌，忽然一脸悲愤，“你利用我去施展这‘美人计’，合适么！”

打了姬骞一巴掌后慕仪神清气爽，回到沁园立刻命人邀裴公子过府一叙。

“小姐想去琼华楼一观太祖御书，大可自己提出。在盛阳，难道还有人敢违逆盛阳翁主的命令么？”

“论曲？”裴业挑眉大笑，“业可不若温大小姐精通曲艺。适才大小姐这曲《相思误》的弹法业前所未闻，实在是大开眼界！”

慕仪思忖片刻，“休元君擅长丹青，阿仪却自小就画艺不精，不如休元君带阿仪去长云寺，拜访你的那位书画之友空睿大师可好？阿仪想向两位讨教画艺。”

“我现在对你可恼着呢，演戏得演全套啊！”慕仪表情悲愤、语气轻快道，“回去之后我立刻就可以约见裴休元了，和-图-书典型的气急败坏后的破罐子破摔啊！”

见面的地点慕仪效仿万黛定在了沉香水阁，因会见的是男子，婢子在水阁中间挂了一幕珠帘，青玉、琥珀并琉璃串成的珠帘流光溢彩，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裴业却兴致勃勃地凑近珠帘，“小姐既然要气吴王殿下，光这个程度可不够，怎么着也得与业相携出游一遭才够分量。”见慕仪只顾低头闷笑，复道，“不然，先把这道珠帘撤了也好。像这样隔着帘子讲话，哪里显得出你我亲厚来？”

慕仪却像下定了决心般，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裴业，“休元君想带阿仪一游，却不知想带阿仪去哪里呢？”

“阿仪真是聪明。”姬骞赞赏道，“那裴休元素日恣意狂妄，裴呈向来不把大事说与他知。今次想来他也并不知道‘太祖御书已然被窃’的消息，你想办法跟他打探一下真正的御书藏在哪里。”

裴业颔首，“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了，但至少十年前，我第一次潜入琼华楼，想夜赏先贤御笔，却发现月光下根本没有多出什么端仪皇后的题字！当时我就揣测，也许在世人不知道的时候，御书已然被人调换，而我们却一直没能发觉，被蒙蔽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