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飓风过后
第一节
夏意呢？
人鱼惊怒失控，属于死神的致命歌声再次回荡在海浪声中，但塞壬很快就感觉到歌声完全没用，因为这里没有黑暗情绪，没有危险与敌意，周围一双双眼睛里是惊讶跟好奇。
人鱼喜欢徘徊在容易发生风暴的地方，对于风暴，它们非常了解。
惊喜的尖叫声一片，然后就有人围上来，闷得他险些透不过气。
人们虽然忙着干活，但还忍不住回头好奇看这边。
吐字清晰，声音沙哑，这是塞壬难得会说的几句话。
篮子装满了贝壳螃蟹，还有眼熟的鲱鱼，搞不好还是跟他们卷进龙卷风的那一群。
十几棵棕榈树东倒西歪，旁边是很明显的房屋废墟，一群赤膊上阵光脚的男人热火朝天锯着折断的树干，还有穿着单褂的妇女提着一个大篮子，在捡海潮退去后遗留的东西。
被飓风吹到岛上的东西就只有这些了啊！
塞壬昏hetushu.com.com迷前最后的念头，是希望在暴风雨停后尽快清醒过来。
他越急着想醒，胸口后背就越痛，比一条蓝鲸撞中后还难受，手臂僵硬而酸涩，鱼尾更是无力，就像他刚刚全速跨越了整个太平洋。
周围的狼藉也证明了这点，但这里的人类很反常，飓风刚刚过去，他们的家园几乎毁了一半，他们还是井然有序，没有丝毫悲伤模样。好像对他们来说飓风只不过是下场雨出个太阳……最最古怪的是他们看见人鱼后，竟只是好奇。
对人鱼来说，海浪声根本不需要在海螺里听，它们就生活在广阔无际的海洋里。
意识逐渐恢复，就像从虚无坠回现实，一阵杂乱的声音传了过来，那是低低的交谈声，还有木桶碰触的杂音。
塞壬猛然睁开眼睛。
海浪的声音清晰而响亮。
从前人鱼很少会去大洋深和_图_书处，它们都游曳在航道附近。只有在这里，它们才能顺利遇到人类，寻觅着人类临死前的绝望悲嚎……还有，注定会遇见的那个人。
大约发现这样围着不好，人群议论一阵后就散开了。
不管岛上的人说什么，塞壬只重复这个词，目光四下寻觅，想要找到夏意。
塞壬不喜欢人类，但眼前这一群奔来跑去不断将海水往他身上倒，还轮番来他面前比比划划试图努力沟通的人，很难憎恶。
有漂浮过来的椰子，还有大片的海藻，半死不活的海鸟几只，甚至那群妇女把装海鲜篮子也递过来了，看到一堆鲱鱼上还有一只艰难挣扎的海马时，塞壬差点暴躁了。
歌声停止。
等等，这个感觉不对！塞壬竭力想清醒过来，触感判断出自己躺在沙地上，湿漉漉的海沙裹着身体，很不舒服。手中是空的，没有抓住任何东西！
“和图书夏意？”
自然力是无法抗衡的，在龙卷风中，只有稍小的鱼类能得以幸存，不然光是撞击到杂物就会丢命。
这是一处缓坡，海水距离这里很远，塞壬猜测自己是飓风经过的时被汹涌倒灌的海浪冲上来的。
处在半昏迷中的人鱼，记忆还停留在漆黑的风暴之中，他模糊记得，雷暴云层释放后，他与夏意跟着暴风雨一起从天空坠落下来。
珊瑚海的鲨鱼非常多，夏意身上也有伤口，到时候——
那时夏意还是被他紧紧揽住怀里。
“哗啦！”
人们紧张的注视塞壬的反应，在发现这条罕见的人鱼要的并不是他们拿来的东西，那是什么？很多人都犯难了，连小孩子也疑惑的抓着头发。
因为塞壬没反应，那个老人停下来，转而呼喝着那些拎着水桶的人，他们一溜小跑，很快又提来了海水，直接往塞壬身上泼。
撞击的力度很大，塞壬抱着夏https://www.hetushu.com.com意，用自己的后背接触了海面。
因为敌意，鱼尾骤然拍了下沙地，这动作牵动伤势，胸口尖锐的刺痛让塞壬只能放缓呼吸，耳鳍后面的腮也微微张开，对人鱼来说，这种空气穿过去而不是水流湿润的感觉很不好。
“哗啦！”
几个男人手里提着水桶，三五个小孩围在远处看，一个年纪稍大的老人指着远处的海面，对塞壬说着什么。
把传说与童话加起来，再删减掉那些歌颂善良的部分，基本上也算真相。
于是人鱼的传说经久不衰，一部分故事说在海上航行时，会被人鱼的歌声引入不归路，撞进暗礁沉船，另外一部分故事说溺水的王子被人鱼救起，但是他们总会离开海洋回到人类世界，留下人鱼绝望而死。
瞬间传来的冲力震得塞壬内腑翻腾不已，连吐了几口血，等一个大浪拍过来，塞壬就晕过去了。
随着远洋贸易繁荣，航行愈加安全https://m.hetushu.com.com，人鱼又有同类厮杀的天性，数量逐渐减少，连栖息的海域也发生了重大变化，塞壬根本不知道同族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海洋中绝迹的。等到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孑身一人了。
不过麻烦的是，这是中文，让南太平洋一个孤岛上的居民理解，没有可能性。
塞壬只能看到一张张黝黑陌生的脸孔，夏意呢？
纯粹到听不到人鱼的歌声，没有邪恶，也没有负面情绪。
人鱼的举动很明显，之前发号施令的那个老人慢腾腾直起腰来，又是一阵高喊，几分钟后许多人都跑过来，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塞壬面前。
塞壬的手臂微微动了一下，幅度很小。
有人说，将耳朵贴近海螺，就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人类？！
海水来的方向也奇怪，明明海浪声还在远处，怎么会从头顶上浇下来？
海水浇到塞壬的脸上，鱼尾无意识的轻轻拍了下地面。
夏意离开了他，因为这群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