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乱
第四节
“那就往南走吧。”
浓厚的血腥味就意味着危险即将来临，尽管待在这样安全避风的潟湖中，小鱼还是依照本能纷纷躲避，连海龟也落到礁石上不安的转着脑袋四下看，它们跟陆地乌龟不一样，四肢缩不回壳里。
不断传来的凄厉惨叫声终于让夏意回过神来，他听见了人鱼的歌声……
想远离人群为什么就这么难？
潟湖内外的海水其实并不完全阻隔，在珊瑚微小缝隙处有很多地方相通，但是那些缝隙小到鱼都游不过去，只有浮游生物与极小的虾能穿梭，很快潟湖里也有了些呛人的血腥味。
这时海面猛然一阵起伏，淡银色影子在月光下没入海中，很快游到了夏意面前。
从恍惚中醒神，夏意想起曾经的冲突，他心底生出畏惧，立刻就往海底潜去。
可是他又无法控制自己沉迷在这撼动灵魂的吟唱里。
这不忍是出自同类恻隐，是知道血腥味引来了鲨鱼，联想起之前遭遇虎鲨的可怕。
塞壬最初因为恼怒发和_图_书出那种次声波，并没有打算让那群人死，毕竟夏意还在他身边，那种能引起人内脏共鸣振动最后暴毙的次声波，对所有人类都有效。
那个异能者惊惶之下，让岩锥猛然向四面炸开，塞壬迅速躲避跃入海水中。
丝毫不把杀人当一回事。
想到那无缘无故飞来，正好落在他眼前不远处的岩锥，别说塞壬，连夏意都觉得愤怒。
但当他听到惨叫声时，还是有些不忍。
塞壬从虎鲨的无差别攻击下游开，看着海水逐渐被鲜血染红，重新攀上了珊瑚礁。
所有人的动作都迟缓了，可是鲨鱼不受影响。
被珊瑚礁围成的潟湖虽然风平浪静，但有一点不好，一旦来了人就只能往海面下躲藏，不攀上珊瑚礁，就游不出去。
它们干脆利落的一口咬断那些人用来当武器的船桨，血腥味传出去很远，鲨鱼越聚越多，先来的那些已经撕咬尸体，后来的那些鲨鱼只能闻到鲜血的味道，于是疯狂的开始撞击小
和*图*书船。疯狂之中，绝不该出现的歌声幽幽响起，没有词，最初就是单调的低低吟唱，就像是大堡礁月光下带着雾气的海浪声，优美空灵。
很快就有小船支离破碎，船上的人也跌进海中。
环绕在耳边的惨叫声仍然不绝于耳。
饥饿的虎鲨看到会移动的物体都要穷追不舍。作为大堡礁外围海域食物链的顶端，它们什么都不肯放过，海龟跟鱼是主食，袭击海鸟，甚至捕食贝类，有时候连人们往大海里扔下的垃圾，都因海水波动以为是落水的动物而一口吞下，更甚者会追咬船上的木板。
这些人拼命想往珊瑚礁上划，可虎鲨速度非常快，它们的视力也好，甚至可以潜伏在海面下偷袭信天翁幼雏，海水稍微波动它们都能捕捉到，并准确的判断出致命的袭击位置。
夏意看见人鱼的头发尾端，有几处染上了浓浓的鲜红，正在海水中慢慢氤散。
月光还是很亮，海水逐渐恢复平静。
夏意碰到珊瑚礁的手臂和_图_书一阵抽痛，仔细一看才发现手肘处有伤。
剩下几条船上的人全都脸色惨白，哆嗦个不停。
鲨鱼们撞了几下船身后，就不耐烦的窜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咬不到人也咬碎了船板。
这对夏意的冲击很大，也许这就是他跟塞壬的差别吧，对同类的死亡……夏意苦涩的想，他没看塞壬，转身游到了珊瑚礁旁。
那是极恐怖的场面。
夏意逐渐迷失在那优美的歌声中，人也开始恍恍惚惚，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能听，千万不要再听下去。
塞壬不敢睡，夏意睡不着。
夏意情绪有点错乱，他是恐惧的，不然不会听到歌声。
塞壬懊恼的看着珊瑚礁前方被血染红的海水，浓烈的黑暗情绪让他本能失控，险些影响夏意。
人们拿着鱼叉对准海中，浪花里，不属于鲨鱼的银色鱼尾忽隐忽现。
“再往南有很多小岛，它们互相之间相隔很远。”塞壬不敢说太多，只能这样提议。
也有鲨鱼被异能击中，血肉模糊的坠入水和_图_书里，血腥味刺|激了其他鲨鱼。
也许再没机会看见这样的美景，夏意有点不甘心，他通常选择退让躲避，是因为他对人们争抢的东西毫无兴趣，而大堡礁，是个很难不被人爱上的地方。
夏意不知自己能在这个末世活多久，更不知前往何方。
夏意心里一动，想起了曾经看过的某张图片，标题就是世界尽头：无垠碧海中的一座岛屿安静的躺在那里，它的周围甚至有冰山漂浮。大约是靠近南极圈的某处岛屿。
塞壬忐忑不安，他特意清除了自己身上的痕迹，只是有个疏忽，没注意到头发。
这让本来悠哉游动或睡着的鱼群十分躁动。
在决定离开大堡礁的最后一个晚上，气氛有些怪异。
别说环绕潟湖的珊瑚礁外有虎鲨，就是没有，夏意也不肯去救这样的一群人。
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他搞不明白。
“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有提议，总比没方向好。
虎鲨的牙齿极其锋利，能咬断木板咀嚼掉的能力当然不容小觑。
和图书船桨折了，只剩下鱼叉胡乱的戳着水面，异能者疯了似的攻击海水下的阴影。月光下的海水翻腾一片，很难看见虎鲨的影子。
夏意挣扎的思绪也化作了次声波，歌声戛然而止。
但他并不知道，南太平洋岛屿还有个形容词叫做与世隔绝，远到想去最近的岛屿乘船都要跑上好久，远到岛屿上的物种都自行演变了。那是真正的，处于人类视线之外的世界。
夏意艰难的说，大堡礁还是太靠近陆地了，总是会有人来。
末世中好不容易活着的人竟然还要互相残杀，远远的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下杀手，大堡礁的鱼群到处都是，连争抢有限食物的理由都不算！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潜意识认为，不能让别人看见塞壬。后来那阵扰乱意识的次声波使他猛然醒悟，人鱼能够在瞬息让一条成年虎鲨致命，这些人将会被塞壬杀死。
这种饿极了连木头都啃的鲨鱼，嗅到血腥味怎么可能不发狂。
海怪虽然大多数都避着人类，更并不代表它们害怕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