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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润之没再说什么，看着她离开时瘦削的身影，微微沉思。让一个小姑娘赔偿，他倒是像资本家了。

“这么晚还出去？”杨执问道。

顾盼：和同学在KTV。

这是叶子蕤第一次进他的办公室，干净明亮，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烟草味。她一点儿都不喜欢烟味，她的父亲很喜欢抽烟，她厌恶这个味道。可是这一刻，她闻着这烟草的味道竟然感到些许的安宁。

“你还是学生，这笔钱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

顾盼点头。

叶子蕤绷着脸，“我可以写欠条。”八万块对周润之来说就是九牛一毛的事，可是对现在的她来说那是一笔巨款。目前她无力赔偿，可以后会一点一点还清。

叶子蕤愣住，他怎么知道？便实话实说道：“是的。”那是系里老师推荐的，带几个高中生学画，一个星期去两次，报酬还算可观。

孩子满脸的不敢相信，紧紧地捏着那张红色的一百块钱。

父亲很早就以她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基金，专门帮助聋哑的孩子。小学二年级时，宋怀承带她去福利院，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和她一样的孩子，不会说ｈｅtushｕ.ｃｏｍ•coｍ话，甚至听不到声音，他们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所以想来，她是幸运的，有父母的疼爱，还有和睦的家。

陈绍宸没有回答，把书包递给他，“帮我带回去。”

这晚上大家似乎都在发泄着，连着一向内敛的唐覃都上台吼了两嗓子。

顾盼的心底涌上一抹情绪，“师兄，你怎么不陪陪伯母？”

她趴在桌面上，懒懒的。

音乐声依旧，只是台上唱歌的人停了下来，喧闹的包厢渐渐变得安静。

周润之的食指轻轻在桌面敲了一下，“是哪幅作品？”

叶子蕤感觉到他的气息四下流动，她的目光定在他的胸口，他身上那件浅蓝色衬衫上有着淡淡的纹路。一瞬，叶子蕤坚定不移地回道：“我会偿还的。”

“半个月前李先生订的画。”叶子蕤回道。

唐覃把期末考的复习大纲放到她桌上，“怎么没精打采的？你家陈师兄呢？”

“给陈师兄买的衣服？”唐覃笑眯眯地问道，“能不能看看？”

孩子咧着嘴一笑，对她比画了一个“谢谢”的手势。

晚上，顾盼收到陈绍宸的信息和_图_书时，她正在学校附近的KTV。

“五万。”她的估价。

陈绍宸刚从实验室出来，看到她的回复微微怔了一下。杨执打了一个哈欠，“困死了，回去吧。”

他站起来，慢慢走到她的面前，和她隔着一步之遥，“八万。”

“进来——”是周润之低沉温润的声音。

顾盼收起手机，比画，“你怎么来这里了？”

叶子蕤的心底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谢谢您。”

台上握着话筒的人轻咳了一声，唱不下去了，“顾盼，你男朋友找你。”声音透过话筒传遍每一个角落。

顾盼跟上去，伸手拉住了走在后面的一个孩子。那孩子皱起眉，咿咿呀呀，有些激动可就是说不出话。顾盼慢慢抽回手，她深吸一口气，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百块放到孩子的手里。

两个孩子眼神死沉沉的，拿着碗的手黑乎乎的，应该是长久没有清洗的缘故，指甲缝也积满了污渍。他们警惕地看着顾盼，见她用手语，两人相视一眼，起身要走。

顾盼站起来，陈绍宸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她的手机，游戏已经game over 了。他和*图*书的嘴角不觉扬起，“来打游戏的？”

顾盼回到宿舍时思绪还沉浸在路上遇到的那两个孩子身上，心情莫名有些难受。

寒夜漫长而清冷，陈绍宸到了KTV，慢慢推开门。五彩的灯光变换着，光影如梦。他眸光转动，终于搜寻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某个人，他轻声走过去。

叶子蕤驻足在那扇紧闭的门前，她的手握得很紧，心情复杂难言，过了足足一分钟之久，她终于抬手敲了敲门。

顾盼原本是不想去的，不过看到大家兴奋的样子，她不忍扫了大家的兴致，便过来了。

“你先回去，我出去一趟。”陈绍宸回道。

周润之神色未动。他的身后是一片透明玻璃，窗外是空旷的天际。

“很抱歉。”她微微弯了一下腰，“是我的失误，我会——赔偿的。”“赔偿”两个字她咬得有些重。

顾盼咽了咽口水，抬手比画，“你们不能说话吗？”

顾盼听了几首歌就被吵得头疼，唐覃正在和人对唱《纤夫的爱》，顾盼听得直乐。陈绍宸发来信息问她在哪里。

周润之点点头，“那幅画我会和李先生联系的。你回去好好休息，女孩子黑https://www.hetushu.com.com眼圈太重可不好看。”

圣诞的气氛还没有散去，商场还挂着各种各样的宣传广告。顾盼准备帮陈绍宸买一件衬衫。她在四楼男装精品店转了很久，最后选了一件白色暗纹衬衫，心满意足。

陈绍宸看到她，与她目光交汇，随即又看向大家，“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来找顾盼。”

“这么忙，学习怎么办？”他问。

说来她并不喜欢去KTV。晚上他们在画室画画，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要不在考前来一次疯狂，于是大家就约好去KTV放纵一晚。

周润之默了一下，似在思考什么，“你知道那幅画的价位吗？”

顾盼坐直身子，拿起复印纸，竟然有这么多的内容，不知不觉还有两个星期就要放寒假了。她有些想念D市了。

周润之双目深邃如海，眼前这个小姑娘神情凝重，好像披着铠甲的勇士。他睖睁了几秒，目光扫过她，她身上套着一件半旧的巧克力色毛衣，带着浅浅的馨香，像是他们小时候用的洗衣粉的味道，毛衣宽宽松松地罩在她身上，更显得她的纤瘦。明明那么单薄的一个人却好像有着无穷的力量。

“哇！”唐覃叫了一和_图_书声，“男士衬衫啊！陈师兄穿着一定好看。哈哈哈——”

顾盼比画，“去买点儿东西吃吧。”

顾盼低头玩着小游戏，察觉到气氛的异常，她不由得抬眼扫了一圈，眼神顿时一愣。

“周先生——”叶子蕤眉心拧着，“很抱歉，刚刚我在收拾给客人的画时，不小心把颜料弄上去了。”

“时间是挤出来的。”叶子蕤沉声回道，“课堂上的时间我从来不会浪费。”

周润之神色微微一动，若有所思，“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他皱了皱眉，“你是不是还在外面的美术班教课？”

顾盼想到那件被她染了鼻血的衬衫勾了勾嘴角，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好看。”其实她真正想表达的是，他穿上会很好看。

走到地铁口就看见两个孩子坐在地上，一直用手比画。顾盼停下脚步，眸色渐渐深了几分，两个孩子穿着破旧的棉衣，头发乱糟糟的。当有人走过时，他们便伸出面前的不锈钢碗，张着嘴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陈绍宸别有深意地比画，“我女朋友这两天都不和我联系，我再不来见，怕你把我给忘了。”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陈绍宸嘴角也不自觉地溢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