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曲 夜深忽梦少年事
第三节
“那……”
“既然她这么想知道阮先生在哪，就告诉她好了。”
却换来某人挺高冷的回应：“先说说看。”
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妈咪在发现两人之间不对劲后，也同她说：“那孩子就是吃软不吃硬，你别给他来硬的啊——首先你得服软，然后他才会同样对你软。”
“嗯……”
第一晚，住在秋霜隔壁的Marvy汇报：那女人窝房里看了一整晚电视，现在好好地躺到床上了。
Marvy的红唇张成了O型，可看着好友目光中似还有含义，瞬时又心领神会了：“OK，I get！”
恩静垂下头：“嗯。”
她咬了下唇，想到两人已经好久没这么和平地说过话——就像之前所说，自那次冷战后，每次同他说话，阮生总要摆出一张高冷的脸，她好声好气地说一句，他永远只淡淡地回一个“嗯”和*图*书“哦”“哼”——忆及此，恩静寻思片刻，声音里又添入了丝商量：“一物换一物，好不好？”
是，她明白了。
“阮先生！”她气恼地瞪他一记，红晕染了大半张脸颊，却发现自己越气恼、脸越红，他那恶质的笑便越是愉快。所以她干脆不理他了，径自从琴架上抱起了琵琶。
第三晚，住在秋霜隔壁的Marvy汇报：那女人心情特别不好，打了好几通电话，刚还叫来服务生问你家阮先生的去向……
“你会吗？”熟悉的气息已经抚上她颈间。
“阮氏”有专门的琴房，用于放置平时做节目需要的乐器——钢琴，吉他，古筝，二胡，萨克斯，长笛短笛，大提琴小提琴应有尽有，数量虽多，却也分门别类，排列得整整齐齐。
“回房睡？”
直到门口传来低沉的嗓音：“我记得第和图书一次听南音，是小时候同妈咪到泉州去吃远亲的喜酒，”她原本温存抚着照片的手不着痕迹地抽了回来，又听到那声音说，“在酒宴上，听人唱了一曲《琵琶行》。”
你听：“开始吧，唱得不好的话，今晚继续独守空房。”
恩静被他盯得满脸窘意，可这窘也间接验证了阮某人理解无误。你看他薄唇微微勾起：“阮太太这是知错了反悔了，在向你先生认错吗？”
“会的话，来一曲吧。”
“不然？”
可下巴却又被对面的长指勾起：“所以，以后还敢不敢让我去睡书房了？”
声音里似添入了某种傲娇的意味。
恩静越往深处走，看到的稀有乐器便越多。走到房间尽头，令她错愕的是，最里头竟摆上了冷门的南音琵琶、洞箫和拍板，而她眼一抬，就在房间最尽头的那面墙上，看到了他和她。和_图_书
确切地说，是他和她的照片——那日在“连氏”周年庆的酒会上，在成百上千双眼睛下，他与她在台上合作了一曲《陈三五娘》。而今那场景被定格成为墙上的照片，那么大的一幅，用金色花边的相框裱着，挂在无数乐器的最尽头。
她叹气：“也没有了。”
他这才满意地松开她下巴：“唱吧，视演唱的好坏来作最终定夺。”
“可不是？听服务生说，之前也是这样，一长时间见不到你们家阮先生，就开始抓着服务生问东问西，问得最后没人敢来应她的Room Service。恩静你说，再这么下去，她该不会疯了吧？”
可现在陈恩静发现，俗话和妈咪其实都不了解他。这人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最典型代表嘛！
“……”
“那放话说要去睡客房的事，还有没有第二次了？”
开玩笑！
和-图-书“嗯。”
第二晚，住在秋霜隔壁的Marvy汇报：那女人又看了一晚电视，刚打了通电话——哎，我这监控器好烂的，你去向阮东廷要个X-G来给我啊！我保证连她给谁打电话说了什么都查得到！
她的手，轻轻抚过照片上男子英俊的面孔，指尖最后在那唇角停住了。
“说啊。”
“一物换一物？”谁知阮生却挑眉，“好像上回也是说好了一物换一物吧？”可喝过了他的酒，不到半个钟，这女人竟翻脸不认帐地把他赶去睡书房！
恩静冷冷地勾了下唇角：“怎么能让她疯了呢？她要疯了，我们那些谜团可就查不下去了。”
发信人：恩静。
“不敢了。”
“……”
恩静怕痒地缩了下脖子。
“啊？”她愕然，转过脸去，“现在吗？”
“是么？”
一想到这事，阮某人的表情就陷入了十二月隆冬。
竟然还和-图-书得寸进尺！这人真是……
幽深黑瞳里骤然燃起了丝兴味，盯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深，越来越沉。
恩静自然是读得出这是什么意思的。面颊微微发红，她柔下了声：“好不好啊？”
她说：“我给你唱《琵琶行》，然后，晚上你回房睡吧？”
白居易的长篇乐府顷刻之间，便化为闽南古语，配着悠悠琵琶声，她素手拔动琴弦。琴声委婉，曲调悠悠：“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几分钟后，正坐在顶层办公室里看文件的阮东廷收到了一条短信：琴房多了一张照片，是你挂上去的吗？
“38楼的房间？你那间？”
她念出了《琵琶行》里印象最深的那几句：“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恩静没有转过身去，但已觉得身后有熟悉的气息慢慢靠近，一步，一步，慢慢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