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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陈恩静

作者:吕亦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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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曲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五节

第一曲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五节

可恩静才洗了两个碗,就听到旁边有人在搬热水壶:“大嫂,我看阿一她们洗碗都是先加热水的,我也给你加点吧!”
只是这里面的老老小小,关起门来,都知他们不同心。
却被二女初云拦住:“闭嘴吧俊仔,否则等等妈咪连你也罚。”她无动于衷地拉了拉弟弟,那双眼里细看下去,竟还有丝幸灾乐祸:“妈咪说得对,大嫂都嫁过来多久了,竟连自己的丈夫都看不住。”
“怎么可能?”俊仔震惊地叫起来,“十几个人的事……”
恩静愣了下,一时间,竟不敢相信婆婆命令的是自己。只是她含怒的目光正炯炯对着的——没错,就是她陈恩静!
回到家时婆婆的脸色已经铁青,可令恩静错愕的是,阮东廷竟还没有去酒店,整个大厅静寂如死,再不复方才公园里的温馨。
原来是约了何秋霜。
“你们都把自己手头上的活都向太太交代清楚。从今晚到后天,这四十八小时里你们全部放假,家务由太太来做!”
哐!
直到这一刻,他才来到她身边,依旧是下午在维多利亚港时穿的那身黑色三件套,配着她的黑色小礼服,依旧如同璧人。
一旁的俊仔看不下去:“二姐你太过分了!大嫂她……”
也就这样了。
“二姐……”
“为什么要住嘴?明明https://m.hetushu.com.com不是大嫂的错!”俊仔毕竟年纪小,怒气也真实得说来就来:,“大嫂都这么惨了,大哥和那个何秋霜偷偷约会,最难过的难道不是她吗?她对大哥那么好却得到这种回报,明明这么可怜了,为什么你们还要处罚她,为什么不去罚大哥……”
阖府上下,唯有俊仔知道那只捂住他的手是怎样打着颤,就像那副紧紧拥着他的柔软身躯,不停地发抖,发抖……
看来是在等她了。阮家上下,从阮张秀玉到阮东廷最小的弟弟,一行四人,岿然坐于自己平日常坐的位置上,脸上是各怀心事的复杂。
“唱的是什么?”
原来是俊仔。十二岁的小朋友竟然就这么懂事了,搬着热水壶过来要帮忙。倒是恩静有些惊:“不行不行!大嫂自己来就好了啊。”
他点头。
秀玉却像是没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怒眼只定在恩静身上,直到这女子缓缓地移下双膝——
“大嫂?大哥都没拿她当太太,你拿她当大嫂?”初云用无可救药的神情刮了眼俊仔,就在这时,她电话响起:“呀,是秋霜姐啊?我马上过去……”
就在她站着的那里,在餐桌和所有人的正对面,她缓缓挪下双膝,裸|露的膝盖就要碰到地面时,终于,一https://m.hetushu.com.com股强大的力道拽起她胳膊:“妈咪,事情是我引起的,要罚就罚我。”
秀玉的声音还在继续:“是,你长大了,是大集团的执行董事,现在什么事都用不着再向我这个老太婆交代。可儿媳妇是我首肯的、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她没管好你、没尽到作太太的责任,我就有权力教训她!来人——”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恩静连忙奔过去,捂他的嘴。
餐厅里仍是一片死寂,可很显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歌女陈恩静,因为被阮东廷和何秋霜看中,带回香港做掩护,当了‘阮太太’,穿了名牌,学了粤语,可是,她依旧是个歌女。”中午何秋霜的话犹言在耳——歌女陈恩静,阮陈恩静!
阮东廷一将她拉起,大手便离开了她:“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妈咪也是读过书的,怎么还来这一套?”
全家上下全愣住了,这一些年来,所有下人都在暗地里窃窃私语,“这太太是摆设吧?”“先生何时正眼看过她了?”“‘外面那个’才是真的阮太太吧?”可私语再盛,也没人敢光明正大这么抖出来,谁知道今天……
阮家是大户人家,虽然每晚餐桌上只见五人在吃饭,可永远是十菜二汤二甜点,这习俗从自家酒店推出和_图_书扬名全港的“海陆十四味”后,便一直秉承着,再加上佣人们的碗筷,一餐下来,偌大的水池已堆得满满。
四层楼的别墅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两个小时还不到,佣人们全卸下武装,便装离开了阮家。
因为秀玉没再说话,晚辈们也都不敢出声。一派难挨的压抑中,还是阮东廷先开口:“妈咪,这件事和恩静无关……”
婆婆外出听歌剧去了。阮初云也约了朋友,出门前,她状似不经意地将一件貂皮大衣扔到恩静面前:“这个也帮我拿去洗了。对了,你应该知道貂皮怎么洗吧?”
“我说错了吗?要是看得住大哥,秋霜姐哪能动不动就到我们酒店里报到?现在好了,终于给媒体拍到了……”
等也等过,心也盼过,可到头来关上门,却所有人都知,她真正的面目,原来,不过是“歌女陈恩静”。
恩静只觉得指尖僵硬,有庞大的力量往自己的心脏狠狠压来,辗碎……在不能呼吸前,她听到婆婆震怒的声音:“全港今日最热门的消息!你这个‘阮太太’是怎么当的?丈夫跑到旧情人房里了,你竟然还能晃到现在才回来!”
“爱情。”
所有人都震惊了。
原来,晚餐还没结束。
恩静一踏入餐厅,便有份报纸被“啪”地摔到她面前。迎面而来的那一页上,男子正坐在房间www•hetushu.com.com的窗前和女子说着什么,言笑晏晏,笑脸温存。地点——阮氏酒店,38楼,12号房。
阮东廷与何秋霜。
她紧紧捂着俊仔的嘴,用那只无法控制地打着颤的手:“妈咪,是我的错,”另一只手或许是不知所措,也只能紧紧地靠在俊仔背上:“我会做的,我接受惩罚!”
那是1979年,早被阮东廷遗忘了的,关于恩静与阮先生的初遇。
“住嘴!”
佣人在管家张嫂的带领下,齐刷刷地排成一列,就在陈恩静身后。
呵,真是虚名啊!现今大小报刊全唤她为“阮陈恩静”:恩静姓陈,夫家姓阮,故称“阮陈恩静”——香港至今仍未废除冠夫姓,谁说不是对太太们的一种认可?四个字将两人紧紧牵在一起,承认他们的关系,承认她的江湖地位。可放到这一边,她和他之间呢?陈恩静与阮东廷之间呢?
就像从前那一千多个日子,就像所有人说的那样:他从来,也不曾正眼看过她。
恩静一张脸已说不清是什么表情。所有人,怜悯的、鄙夷的、看好戏的,全“刷刷刷”往她身上掷来。只她身旁的这男子,浑身散发着压抑的怒气——可是,他不看她。
“你觉得现在有你说话的余地吗?”秀玉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平日素来严厉的口吻此时更是添入了无数威严——是,嫁进阮家和*图*书这么久了,恩静从来也没见婆婆这么生气过。全场在她这句话落下,更是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恩静尴尬地站在那,在餐桌与所有人的正对面,冷不妨,只听到婆婆怒喝一声:“跪下!”
翡翠绿玉筷在大理石上撞出清脆的声响,听得所有人一震——原来,是婆婆的筷子。
是阮东廷。
厨房里,满水池碗筷。恩静撩起袖子,十二月的水凉入骨,大抵是太久没做过粗活,她竟忘了要先烧点热水来兑。
无情荒地有情天——船甲上,雨声淅沥。
秀玉就像是累了,让张嫂过来扶起她,一边朝阮东廷挥了挥手:“你不是说酒店还有事?去吧。”
“妈咪,错的是大哥不是大嫂……”小弟俊宇也忍不住开口。
秀玉像是被他气到,霍地站起身:“不来这一套来哪套?阮东廷,人是你娶回家的,结婚证书是政府盖过章的!可这几年来你都做了些什么?”当着另外一子一女的面,当着阮家上下十几口佣人的面,阮张秀玉手指着阮东廷:“结婚那晚你没在她房里过,新婚刚一周你就借口到大陆出差,抛下她跑去厦门会那女人!每逢艺术节、电影节、沙田跑马、圣诞节那女人就要住到我们酒店,你当我是死人吗?什么都看不到?啊?亏得我一次又一次地到黄大仙那儿给你求子求福,这么荒唐,大仙会保佑你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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