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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佟卓尧有些不明所以。

星期五的清晨，正清律师事务所。

黎回只要低下头，嘴里嘟囔着说：“何阿姨认识我妈妈，我想妈妈……”

主任赶紧叫唤着：“小何，赶紧去楼下买咖啡！”

黎回咯咯笑，不经意扭头，看见了他，大声喊：“爸爸爸爸！”话音刚落，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办公室里，缭绕着任临树抽的香烟烟雾。

他这才明白，原来黎回这么快就依赖起了何喜嘉，是因为他知道，这是妈妈的朋友。想到这里，他就更加不解为什么曼君得知孩子病了还不回国，她把孩子看做是自己的命，她怎么能够不管不问，难道不想见他，就连对待孩子也一同冷漠了吗。

这个何喜嘉，难怪曼君会如此喜欢，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居然没有拆穿他，不露声色就当什么都没察觉。

他又何必一波三折去找她的联系方式，不愿回来，是她的决意。总归知道她在英国过得很好。

卓尧陷入了沉思，捉摸不透任临树的用意，究竟背后还隐藏着什么呢。

卓尧穿着橘色暗纹衬衫，宝蓝色西裤，春日晨光照在他的肩上，整个人像会发光一样。主任连忙赔笑迎了上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软中华香烟递过去，小眼细眯着说：“佟董大驾，有失远迎，快请进。”

“肺炎？要不我也去医院，你有打电话给……”季东欲言又止。

瞬间，他又想到她竟然不回来看黎回，一副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也没透露在英国哪里，为什么没有如约去大和图书学报道，种种疑团，这时候都来不及想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弄清楚任临树的目的。只要能够合作，签好合同，Y楼就能顺利开工了。

可她始终没有打来电话。

“我哪有那么多的好脾气，我的好脾气不都是因为你。”他说着，抽开被她挽着的手，紧紧拥住她。

何喜嘉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原地，任由黎回拉扯着。

白天在公司，晚上要彻夜守在医院，在他看来，反正在家也是失眠，都一样的。任临树的那份合同，他反复看了很多遍，也没有看出任何不妥，现在也就差法务那边了，如果没有问题，周一就能顺利签约。

从公司出来后，驱车赶回医院，一进病房，只见何喜嘉坐在病床边，给躺在病床上的黎回讲童话故事，精神状况好了很多的黎回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不忍打扰，轻轻地在沙发上坐下。

“哦，那合同要不要给江律师过一眼？”

果然名不虚传，商界怪才任临树，传闻中七年前被初恋女友甩了，自此后就变得冷酷无情，情场失意，商场得意，一朝崛起，千树集团成为可以和佟氏集团鼎立抗衡的企业。若能强强联手，那自然是商界一次双赢的夺目之举。既是对手，也是伙伴。

江照愿踩着七寸的高跟鞋，穿着意气风发的职业装走了进来：“哎，主任你今天怎么梳大背头了，哪个大人物来了，看把你紧张的。对了小何，我还没有吃早饭，帮我也带些来。”

他接过手机，简单地说和图书了句：“改天还你。”说完，转身便走，脑海里，还是绕不开曼君的身影。

卓尧轻咳一声：“乖，你已经生病了，还不听话吗？何阿姨也需要休息。”

任临树爽朗笑道：“没事没事，突然兴起念首诗。”

这些天来，他的手机24小时都开机，只为等待她一个电话，每次电话一响，他都高度紧张，而每一次都不是她。她可以把他的手机号码倒背如流，却没有打电话给他。

为什么还要去想她，是本能的习惯吗？这该死的习惯，要不要改一改。

季东把何喜嘉的手机送去修，尽管尽力修复，手机还是无法开机，内存恢复过后，也没有找到一个国际长途号码，可能是手机本身的存储功能就有很大的问题。

“我的江大律师，分贝小一点，佟董来了，在阮律师办公室呢。”主任说着，手指了指办公室门。

他抬手打断，说：“不不……季东，正因为他变化多端，我们才要观望一下，听起来任总的解释是合情合理，但我总是能察觉到他有些神秘，他不止是对Y楼的股份觊觎，似乎还有对我更重要的东西，我也说不清楚。”他手掌撑着额头，思忖。

“无功不受禄，是不是？果然是了解你的人，猜到你会有警惕之心，好吧，坦白地说，那次北京见面之后，我想了很久，觉得佟少你非常有趣，而我恰好对Y楼也很感兴趣，所以，就当作交你这个朋友。日后，Y楼也会入驻我们千树的专柜。我相信，这次只是我们合作的开和*图*书始，未必以后我就不是赢家。再说，以我对佟少能力的了解，Y楼肯定能找到投资人，与其让他人有份，倒不如我来。我的解释，佟少还满意吗？”任临树摁灭烟头，起身走到卓尧的办公桌边，双手撑在桌上，弯着腰，双眼直视着他。

如果你恨了一个人很久，听到了有关这个人的消息，还是会欣喜若狂，那是因为，所有的恨，不过是掩埋爱的一层薄沙，风一过，深爱就会显露出来。恨是因为对方的不联系不来往，一旦对方伸来手，我们就会立刻忘了曾经的痛心疾首。

他幻想过，如果真接到了她的电话，他一定会说：小漫画，闹够了没有，闹够了的话就给我回家。

他在内心称赞——我的小漫画啊，还是那么有眼光，她喜欢的人，从来都没有错的。

他微微颔首，径直走进了曼君的办公室。

“你看你咳的，乖乖听故事，不许在何阿姨面前淘气。”他笑着下命令，见黎回恢复了精神，他心情顿时好转。

他摆了摆手：“不必了，这种商业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还不足够让我信任。”

季东倒认为是他多虑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马上让法务过合同，签合约，任总是个变化多端的人，非常个人主义，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看……”

“公主在花园里玩，她的玻璃球不小心掉进了水井里。这时一只青蛙说，‘公主，如果我帮你捡了那个玻璃球，你就要带我回城堡’……”何喜嘉声情并茂地给黎回讲着故事。

“可我htｔps://ｍ.hｅｔｕshu.ｃoｍ.ｃｏｍ们没有退路了，Y楼我们已经砸进去了很多钱了，现在就缺这些钱就能竣工开业，商场早一天开业，我们获得的利益就越大。再往后拖，媒体就会对Y楼有更多的猜疑，现在已经有八卦说我们Y楼闹鬼了，再加上拆迁户们三番五次阻挠，我们没有机会再等银行那边的贷款了。”季东分析着眼下的境况。

“好，那下周一，我等的你回复。”任临树洒脱地说，站起身，拍拍衣袖，蓦地说了一句：“佟少，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佟卓尧审视着合约，作为乙方，按照合约上看，几乎没什么苛刻条件就能让乙方获得甲方的资金，甚至那点利息低得可以算是零利息了。这反倒让他不敢轻易签合同了，便问：“任总，之前在北京，我们有过很不愉快的经历，现在你主动提出这么低利息来资金注入，太便宜我了吧？我无法理解，所以不能签这份协议。”

他难得对不熟悉的女孩如此客气，自从曼君不告而别，他在公司就变成了一个脾气很坏的人。尽管在认识曼君之前，他也是不善言笑的。

“她不回来。”他叹息一声接着说，“或许英国有对她更重要的事吧，随她。”

曼君，若早能料到我们会这么快分道扬镳，那么我宁可你爱我浅一些，这样你就能爱我长久一些。

他对季东的分析并不是否定，只是眼下是没有一步路可以错了，余地不多，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佟董？佟董……你在想什么呢，给你，我的手机。”何喜嘉拿着手ｈｔtｐs://ｍ•hｅtｕshｕ•ｃｏｍ•ｃｏｍ机在他眼前晃晃，打断了他的浮想。

“林总交待，尽快签约。”季东说。

过去的一幕幕，令她难以忘怀，而现在曼君的所作所为，令他陌生。

那时曼君挽着他的胳膊，走在黄昏的路上，说：“我发现你最近脾气好了很多，也不会无缘无故对着女下属发火了，怎么心情这么好。”

何喜嘉站起来，憨厚地笑：“佟董，你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他拿起手机，转动着看了一眼，说：“算了，到此为止，没有继续查的必要了。”

在何喜嘉等电梯的时候，他追了出来，客气地说：“何小姐，方便把你的手机给我吗？我想拿过去修一下，看我朋友能不能修好，我想通过手机的通话记录，找到我太太的联系方式。”

“爸爸，我要阿姨陪我，要阿姨陪我……”黎回索性撒娇起来，拉着何喜嘉的手，不要她走。

“这种老款手机，市面上都淘汰停产了，我已经尽力了，还是没有找到号码。也简单啊，我让通信公司内部的人查一下通话记录。”季东说着，把手机放在他的办公桌前。

面对任临树的解释，佟卓尧仍心存疑虑，收下合同，说：“这样吧，合作是长久的，等我们法务看过合同后，我们再约个时间签约，怎么样？”

爱使人矛盾，使人在悲与欢间游离。

他一听到有关母亲插手公司的事，就很不舒服：“够了，我和她母子一场，她做的事，说的话，最后没有几件事是正确的。我还要去医院，黎回得了肺炎，我得去医院陪陪他，你把合同交给法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