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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君失踪后，他甚至越来越像方君，说话的方式、穿衣的风格。罗亚提醒过她，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这个男人，他是客房服务生，一直企图趁虚而入，将方君取而代之。罗亚气愤地骂他是假方君，让她注意不要让假方君与馨姑妈过多接触。“星月，不能让这种连自己的个性都抹掉还不遗余力去模仿别人的伪君子得到酒店！”

手臂传来熟悉的酸麻感，他连动动手指都很困难，可他觉得幸福就该是这样，等待她醒来，道每天的第一声早安。他近近地闻着她头发上的山茶香，满足地喟叹一声。空闲的左手挽了一小撮她的头发，绘着她的睡颜。

对了。她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说梦话，而且还会老实地和人一问一答。

不知不觉，他们在桐光村待了一个月。

她只能远走他乡，再谋生路。

他有众人艳羡的一切，可他宁可不要，牵着她便万事足。

“早……早安……”害羞什么？她低头骂自己不争气，却还是不敢看他漆黑深邃的眼睛。

练字的时候，杨决特别严肃，就像私塾里拿着戒条的老先生。一个字写得不好，他就要瞪她一眼。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握着她的手运力，带着她细细体会一撇一捺。

他们不知道，其实私奔三天后，邓秘书已经查到他们的m.hetushu.com.com踪迹，报告给杨修身后，他负手而立，只谈工作：“今天下午的行程调整一下，我有些累，让副董负责接待德国来的访问团。”

夜晚是最无聊的时光。卓星月多半用来练字，她从村小的储藏室里翻出不知陈放多久的宣纸和笔墨，高兴得不得了，双手捧给杨决，缠着他教自己写毛笔字。

“差不多了。”杨决把鸡蛋捞出来，在冷水里滚了一圈，捡起来剥好壳，送到卓星月嘴边。

她的碧海蓝天，需要他来成全。他的高山峻岭，她才有资格长伴。

“再说一次。”

她不想用“贤惠”这个词去称赞一个少年，这样显得自己很没用。何况，杨决本该过很好很好的生活，似亮如白昼的夜明珠照亮坦荡的前途。

每晚约摸练两个小时的字，她就累得浑身瘫软，洗漱睡觉，刚沾到床，绵软的身子就硬得像根木棍一样，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害怕。

“老师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他打开门，声音戛然而止。

小楼里没有人，卓星月想起馨姑妈可能是去海边了，自从方君在海里出事后，馨姑妈就常常在酒店的海边发呆，希望某时某刻，方君奇迹般乘着一艘船归来。

她虽然家境不好，但还是在城市的小巷里长大，没在偏僻的农村生活过，既不懂m.hetushu.com.com从井里打水，也不懂用柴火烧饭。前几天，她兴致勃勃地生火，没察觉到脚边的枯木枝燃起来，竟然烧到了她及腰的长发。杨决找到一把生锈的剪刀，“咔嚓”剪掉了她蓄了多年的长发。

“星月，你后悔吗？”

“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我明天再陪你等，如果方君明天不回来，我后天继续陪你等，一直等到他回来。”说完，他正要握住轮椅的把手，一双女孩子的手伸过来，抢先把馨姑妈往回推。

卓星月趁馨姑妈不在的时候，偷偷拆开过白布，看过方君的相片，这个男人和方君有几分相似，瘦高，四肢格外长。

卓星月一路问人，得知馨姑妈在哪，远远地看到，一个有些面熟的男人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女人的怀里坐着一只灰猫，他们寂静无声地望着这片海，忘却了时间。

杨大公子从此以后每晚睡不着的时候都会逗她，诱出以下对话，然后安心又开心地睡着。当然，最喜欢他哪里，喜欢有多深这些无聊的问题他都是问过的。

“啊？”

“没想到你的字像被猪拱了一样。”他不客气地评论。

他平心静气地等满一个月，杨决没有回来，反是他变得心浮气躁，把邓秘书叫进来。

“我喜欢阿决！”

海边，假方君躬身下来和馨姑妈www.hetushu.com.com说话，馨姑妈的眼神看上去比平常柔和很多。

从那天起，杨决霸道地包揽了一切，在烟尘里打滚，笨手笨脚地张罗两人的未来。“让你一起吃苦，当然大的那头我来吃。”

但他还是知道她哭了。

这天夜里，卓星月不停地做着有关杨决的梦，清晨一睁眼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向馨姑妈问安，这是最能带给自己希望的女人，虽然害怕她的阴森，可是又同情她的遭遇。血脉相连，她终究是自己的姑妈。

“阿决。”她呢哝一声，翻身把他抱住，蹭蹭衣服，擦干口水。

“早安。星月。”他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并无更多逾矩的动作。他跳下床，忍不住挠了几下脖子后面的红点。这个村子把最好的床让给他们这对支教老师，但陈年的棉被上还是有成精的跳蚤，不咬卓星月，专咬杨决，仿佛知道他要金贵一些。

“这些该女孩子做的……”卓星月洗漱好，从后面抱住杨决。她偏着头，不让自己的泪水沾湿他的衣衫。

他只是把她抱着，就像抱着一只小熊玩偶那样。他的睡相很好，入睡时是什么姿势，醒来还是那样。但卓星月却总是踢被子，睡着睡着身子就歪了，她大胆猜测自己的睡相肯定丑得要命。

每天的日子就是这样，上课下课，吃饭睡觉。放学后，杨决总陪和-图-书着卓星月去荷塘走一圈，坐在一截木桩上，脱了鞋袜浣足，泡去一天的疲惫后，他从水中拾起她的足，仔细揩净了水，帮她穿上鞋袜。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在这里长期生活下去要怎么办？我打听到这里以前是出名的木匠村，只不过随着机械加工的普及，这些传统的木匠反而跟不上时代了，老一辈的手艺没有传下来。我觉得现在传统文化逐步回归焦点，重新打造当年的木匠辉煌也不错。”他筹划着这里的将来，若是建厂立业，似乎生活会好一点。说到这里，他兴奋地坐起来看她，发现小妮子的嘴角还挂着口水，根本是一直在睡。

卓星月以为车到不了深山，回去时还是走路，可是走出屋子就看到一架直升飞机。

这一天，阳光格外灿烂，山林里的麻雀欢快地追逐。杨决听到敲门声，以为又是送东西的孩子，他们时常送来东西，各种不同的礼物，鸡蛋、花环或是自己做的小木制品。

他希望杨决不要让他更失望，凡事有个度，他可以理解一时冲动，但杨决最好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自动归来。何况，自己生的儿子，从小养尊处优，他不信杨决能够在鸟不生蛋的地方坚持下去。

他的字瘦长飘逸，是杨修身教的，幸凉市很多人求杨修身赐墨宝。

杨决换好衣服，推开门，一阵山风迎面和图书吹来，他低头看见两枚沾着鸡屎的新鲜鸡蛋，个头又大又圆。他望了望不远处山头的放牛娃。

他穿着西装，三下五除二把杨决打倒在地，看向卓星月。

他眼睛笑得弯弯的，心脏像颗冰淇淋球一样，暖得慢慢化开，命令道：“说你喜欢我！”

她心虚地解释：“我家没有专门的书桌，我从小就趴在低矮的饭桌上写作业，没养成端正的姿势。”同时暗自下决心把字写更好，更像他的字。他听到这句话后抱着她，抱歉地说：“我来晚了。”

每次见她这样，杨决就灭了灯，把她抓进怀里，十指相扣，低声说：“别胡思乱想了。睡吧。我还不能完全地保护你，就不配真正拥有你。”

脸上一阵麻酥酥的痒，卓星月是无法继续装睡了，何况脸比朝霞还红。她只能像猫一样蹭了蹭，眯着眼睛，慢吞吞地伸个懒腰，装作刚醒来。

门外是邓秘书，镜框上反射的金色太阳光特别刺眼。他直视着杨决的拳头，无所谓地笑一笑：“小决，你应该记得，你的武术陪练是我。”

他捡起来，搬柴点火烧水，等水开了，把鸡蛋洗干净了放进锅里。他还没到这个村子多久，但是干活的动作已经很熟练。

“谢谢你，我送她回去吧。”

有次杨决半夜睡不着，轻声喊她，她呢喃应着：“嗯。”

面对杨家，她的想象力永远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