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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蚁后

作者:自由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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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 街边捡来的巴黎

柒 街边捡来的巴黎

陌小凯一路推断着:“看她的穿着打扮,估计已经在街上流浪很长一段时间了。又不肯说话,多半不是本地人,很有可能是被人拐了想卖到哪里去的,但是小姑娘卖不出手,长期持有,烂仓了,她自己半途从人贩子那里逃出来。我看没什么别的办法,不如送去警察局吧。”
“得了吧,你那两个师姐师妹我全见过,全都是妖兽,你不过是她们养在洞里的唐僧,想谈情就谈情,想吃肉就吃肉。”
你看不见你自己,你所看见的,只是你的影子。
“她是个小女孩儿,可和一般的小女孩儿不太一样。她长了条……小尾巴。”
“噢,他鞋子有点硌脚,把加厚鞋垫拆掉了。”
“芸晓是谁?”陌小凯松开了揪住罗小雄衣领的手。
“好歹还有妖精念我,可你不做山贼偏偏要去爱观音。莲花座上可全是刀刃啊,红孩儿。”
“罗小雄他可以带你去巴黎,他家很有……”陌小凯冷不丁脱口而出,于是又被罗小雄狠狠踹了一脚。
三个人带着孩子走了一段路,坐进了灯火通明的麦当劳快餐店。老美的经营理念确实很人性化,哪怕是街上的叫花子也可以进店里去就餐,而且听说哪怕不买任何东西,也能要求店员提供纸杯装的水。
陌小凯第二天还要上班,就先回家了,罗小雄护送着雅乐和小巴黎回到德庆坊。
“嗯,不完全是。巴黎还有巴黎圣母院,连卡西莫多这样丑陋的钟楼怪人都能得到吉卜赛美少女爱丝梅拉达的爱,我觉得巴黎是一个可以让锉男美梦成真的城市。”陌小凯边说边朝罗小雄瘪了瘪嘴角。
雅乐斜睨了陌小凯一眼,陌小凯的个子比罗小雄高出小半个头,正不怕冷地敞开着外套钮扣,露出T恤下轮廓清晰、健壮饱满的胸膛,同时袖口也一直撸到手肘,光着粗壮结实的小臂,加上嘴里叼着烟,走路时手叉裤袋满不在乎地晃着肩——看起来完全是一副打手的调调。
“就是你说想离开德庆坊啊。”罗小雄低头吹着勺子里的汤,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反正技校的文凭也没多大用,你又早有一技之长,真不需要学校再教你些什么。你现在又在学法文,我觉得,要离开德庆坊,去国外留学也不错啊,比如——巴黎?”
“不是在这座城市。”孩子赶紧补充道,飞快地看了陌小凯一眼后又低下了眼帘,“妈妈生病死了,几个不认识的大人带着我走,坐了轮船、火车、汽车……去了几个地方,很多不认识的人……后来到了这里,住在一起的小孩有好多,他们教小孩从别人口袋里掏东西,做不好就挨打……他们没叫我偷东西,但他们……”孩子说不下去了,也许是因为年龄小,很多事情表述不清楚,最后只道:“我逃走了。”
一对模样寒碜的外地夫妻刚吃完两碗牛肉面,背起大包小包拖着步子离开小摊。摊主正忙着招呼一拨新来的客人点单——是附近理发店里刚下班的年轻学徒工——来不及去收拾桌上的碗筷。此时就有一个瘦和-图-书小脏污的小孩偷偷靠近了面摊小桌,趁摊主不注意,捧起外地夫妻留下的残羹剩汤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那个小孩个头不过比小桌高一点儿,头发乱得像鸡窝,身上披着的衣服破烂得像口麻袋,捧着汤碗的一双小手又脏又肿,仿佛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胡萝卜。一个理发店学徒工瞥见了小孩,尖叫起来:“啊哟,我们不要在这家吃了,垃圾瘪三都在吃,谁知道这碗筷洗得干净不干净啊。”学徒工们一哄而散,拥去隔壁的炒饭摊了。牛肉面摊主怒火攻心,抓起锅边一把筷子狠狠朝小孩脑袋上打:“哪里冒出来的小鬼!没付钱还敢来偷吃!坏了我生意,看我不打死你!”筷子打在天灵盖上噼噼啪啪作响,明显打得不轻,但那小孩既没有尖叫也没有哭,而是撒腿就跑,不巧被椅子绊倒,摊主越发暴怒,弯腰挥舞着筷子接连不断地往他身上抽。
雅乐略略蹙了蹙眉,悄声说:“关于巴黎,和你说个事儿,你能和我一起保密吗?我暂时没想好怎么办。”
雅乐轻轻笑出了声:“罗小雄,这是你朋友向往法国,拼命学习法文的原因吗?”
其实这一脚踹得并不很重,但下一秒钟摊主整个人就已经飞出去,随后卧倒在花丛中,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骑在他腰里抡开臂膀左右开弓地扇他。这小伙子当然就是陌小凯。如果不是罗小雄扑上去死命锁住陌小凯,估计“再来偷吃就揍死你”就将成为摊主的临终遗言。
先前小孩上厕所,坚决拒绝有人陪同,自己走进了女厕所,大家终于搞懂那是个女孩,也就六七岁的样子,不过挺独立懂事的。洗手间外的盥洗台前,雅乐用热水帮她细细地洗了把脸,小姑娘长得还蛮清秀的,只是衣服破烂单薄,冻得够呛。
“有什么啊?”雅乐挑起了眉毛,侧过脸瞥了他俩一眼。
“嗯——这是我的好兄弟陌小凯。”罗小雄照例拿陌小凯当挡箭牌,好兄弟的使用方法就是如此,“他很喜欢法文,因为一个人读夜校无聊,便拖着我一起念。我们随便报了个班,恰好和你又做了同学……”
罗小雄转身跑过来,鼻子脸颊都冻得红了,挠头笑道:“怕你们俩还有什么需要嘛。”
但在十几二十年前,去东南亚旅游不难,可要去欧洲美国就不那么容易了。旅游没有放开,通常只有组织指定的公派出境。有人就花高价买商务考察的名额,如果不是商务考察,没有红头文件和公章护航,就要跑断腿开各种证明,要考托福,要找人疏通关系,要天不亮就去大使馆排队面签,被拒的概率也很高。
“你忘记小珍了?忘记美妮了?还有吉芳、芸晓——”罗小雄挣扎着,“为了帮你追到小珍,我扮瞎子在大雨街头卖唱一个小时。为了帮你泡上美妮,我半夜横穿整座城市到城乡结合部一个小酒吧里给你送手表、钱包和CK内裤!为了替你挽回吉芳,我甚至钻进下水道去打捞你给她买的那个‘独一无二’的地摊货戒指,因为你奶奶的肩https://www.hetushu.com.com膀太宽,钻不进窨井!还有芸晓——”
之后一路上,罗小雄都像唐僧念经一样碎碎念,悄悄叫陌小凯把外套扣子扣起来、把袖管放下来、不要挺胸,甚至叫他把脊背弓起来、膝盖弯起来好显得不那么高挺。当着雅乐的面,陌小凯微笑着对罗小雄温柔地说:“借一步说话。”转到墙角后面,他就劈手揪住了罗小雄的衣领子厉声道:“又要我陪着听课,又要我陪着走路,还不准泡妞,还叫我装矮子!你奶奶的,老子不奉陪了,我回去了,你一个人慢慢玩!”
“如果这兔崽子中了彩票……有了一百万……你会愿意跟他一起去巴黎吗?”陌小凯吞咽着饼,含混不清地发问。这次罗小雄没有踢他,他屏住呼吸等待雅乐的回答。

巴黎一定有一个月没洗澡了,头发都结成了块,身上的气味也不敢恭维,说不定还有跳蚤。雅乐让罗小雄烧上热水,搬出木桶,自己则拿出剪刀,给巴黎修剪头发,理成一个清清爽爽的童花头。这些过程中,巴黎全都像个洋娃娃般乖乖地不吭声,忽闪着大眼睛来回打量罗小雄和雅乐。等到热水烧好,倾倒入木桶中,雅乐试图帮巴黎脱衣服洗澡时,巴黎突然扭捏抗拒起来。罗小雄早已闪在修车铺外,心甘情愿地在门前斜坡上吹着寒风。雅乐不明白巴黎为什么拼死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裤子不肯脱,过一会儿还哭了起来。
90年代初,国内经济还刚起步,就算是滨海市这样的一线大城市也遍布着德庆坊这样的贫民窟,贫民们繁茂如同草芥,拿着几百块的工资,携妻带子吃着社会主义最后几炉大锅饭。年轻人想换换口味,去看看父辈们没有看过的新世界,于是很多人倾家荡产把自己扔向了纸醉金迷的美利坚,在那里刷了数以十万计的碗;也有留学生在日本靠背死人给自己挣学费。在日本,人死在高层公寓里后是不能进电梯运下来的,晦气,就靠年轻力壮的外来留学生背。电视里的海外打工者在深夜收工后的厨房里寻出半锅冷饭,没有任何下饭菜,稍微热一热用酱油拌着吃,他们说这里的酱油味道蛮好的。
“那你爸爸呢?”罗小雄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

三个人一起看着眼前这个名叫巴黎的孩子,出生于千里之外的北方,某个不知名的小镇上一间挂牌叫梦巴黎的小小理发店。她的妈妈从来没有去过巴黎,甚至可能完全不清楚巴黎是一座怎样的城市。
“吃着三块钱一碗的柴爿馄饨讨论去法国,真有你的……”雅乐还没说话,左手边的陌小凯就嘀咕着。罗小雄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小凯不理他,翻着白眼大声道:“好啊!巴黎好啊!塞纳河畔风景美如画,咖啡馆遍布大街小巷。听说在巴黎,谈恋爱的男女经常走着走着就停下来在半道上深吻,过马路时情之所至也照吻不误。放在我们滨海市,早被人大骂流氓,遭万众侧目了,但在巴黎,开车的司机会很有耐心很有风度地hetushu•com.com静静等情侣吻完、走人,他们才继续开车。”
雅乐还没说什么,罗小雄和陌小凯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雅乐身后瞪着摊主看。罗小雄倒也罢了,陌小凯顶着个光头,额角爆着青筋,简直太像黑社会了。摊主估摸了一下形势,自己的队伍只有面摊后面蹲在地上刷碗的老婆,赢面甚少,但为了找个台阶下,他临近最终还往孩子的腰眼里踹了一脚,骂了一句:“再来偷吃就揍死你!”
街边拐角处有无证摊贩的夜排档推车,贩卖的都是黑暗料理,但深秋寒夜,热气腾腾的白烟看起来很暖,辣椒、胡椒、麻油的香味闻起来又很扑鼻。陌小凯早就无聊到肚子都饿了,三人就坐在条凳上,罗小雄坐中间,把陌小凯和雅乐一左一右隔开。每人要了份葱花虾皮紫菜汤、砂锅小馄饨和油炸萝卜丝饼,味道居然鲜美得不得了,看来加了不少食品添加剂。
渐入深秋,街上很冷,满地都是梧桐树落叶,踩上去发出清脆的沙沙声。女王就是女王,不像那些浅薄的女生会用狐疑的眼神瞟着你,娇蛮地跺脚责问:“你干吗跟着我上法文班?你向我表白不是被我拒绝了吗?你干吗还要盯着我?讨厌不讨厌啊”。雅乐不会,她是冰雪聪明的女孩,有时强悍锋利,却绝对不会叫朋友难堪,过去了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过。
罗小雄赶紧安抚她:“警察叔叔会帮你找到爸爸妈妈的,你一定很想家吧。”
“巴黎太远了。”雅乐用一次性的塑料勺子搅拌着馄饨:“就算大家都做着去巴黎的美梦,但最终成真的只有那么几个。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只是困在这里,做着梦,自己骗自己。”
“我可以带她去巴黎。”罗小雄瞄着前面第三排座位上雅乐的背影,很快小声地更正道:“只要她愿意,我可以跟她一起去巴黎。”
巴黎低着头,眼泪汪汪的,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姐姐,你千万不要说我是妖怪……”
但雅乐没有回答,她正扭头望向隔壁卖牛肉汤面的那个小摊。
孩子像冬天出洞的小动物般瑟缩了会儿,小心翼翼地观察陌小凯和罗小雄的脸色,终于又趴到桌上胡吃海塞起来。陌小凯朝罗小雄翻了个白眼,罗小雄摊了摊手掌表示无能为力,又朝雅乐看了一眼,无声地询问她:不送她去警局,她不还得继续流落街头吗?难道你还能把她带回家养起来?
孩子听到“警察局”三个字,立刻停止了吞咽,惊愕地抬起头来,小脸上分明流露出惊惧的神情。
孩子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妈妈说,她也不知道我爸爸是谁。”
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钻到了雅乐的身后,拽着她的衣服尖叫:“姐姐,不要送我去警察局,不要送我回家——”她总算开口了,不是哑巴,口齿也满伶俐。满是哭腔的稚嫩口音分明不是滨海本地方言,也不是普通话,应该源自黄河以北,千里之遥的北方。
“……巴黎……”小女孩怯生生地说,垂下的睫毛不停颤动,像蝴蝶扑扇m•hetushu.com•com的翅膀,“……我叫……巴黎。妈妈以前工作的理发店叫梦巴黎,妈妈……就给我起名叫……巴黎……”
孩子原本有些紧张迟疑,但当香喷喷的牛肉芝士汉堡、辣鸡翅放到眼前时,就再也按捺不住地狂吃起来。
雅乐走到修车铺外,看到罗小雄还在,冻得来回小跑,不禁莞尔:“你还没走?”
“雅乐,我觉得你上次说的话非常有道理。”
——泰戈尔
雅乐到底是真爱巴黎,想学法文,还是被那个长得活像金城武的妖精男老师给迷惑住了呢?
“你好,妹妹,初次见面——”陌小凯嬉皮笑脸地越过中间的罗小雄,朝雅乐伸出手去。
“分一个耳朵给我。”陌小凯低声威胁道,“我干吗要陪你上这种操蛋的法文课?还耽误我自己泡妞。”他伸长脖子环顾教室一圈,没看到一个像样的,又心灰意懒地缩回来:“啧啧啧啧,我还不如去加夜班。”

到2000年,全年全国留学人数也不过三万多,绝大部分都是自费,家境好的去英法美,差一点的去加拿大新西兰,再差点的就只有去马来西亚乌克兰。就算法国一些高校减免学费,留学生再勤俭节约,一年的生活费也要十来万。2000年的十来万够买一间小房子了。雅乐虽然自力更生,也不过是个靠修理摩托糊口的穷学生,去巴黎?那是单靠柴油发动机妄图登陆月球,靠冷兵器梦想称霸全宇宙。
“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啊?”陌小凯问,一边不自觉地伸出手去。罗小雄立刻锁住他的手掌,对雅乐严肃地解释道:“他从小就喜欢掀洋娃娃的裙子,千万要提防。”
“你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罗小雄扭头低声对陌小凯说。
雅乐问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你们俩一起学法文?”放学回家的路上,三人同行,雅乐问。
雅乐摸了摸孩子纤细冰凉的小胳膊,柔声道:“巴黎,今晚跟姐姐回家吧。”
摊主骂骂咧咧地站起身,一只脚还踩住小孩腿脚不让他逃:“你说别打就别打啊?坏我生意!”
雅乐走过去拦住摊主:“喂,算了别打了,我说别打了!”

“好啊。什么事儿?”
“滚——”罗小雄咕哝道,掏出压在法文教科书下的MP3,拽出耳机线偷偷听音乐。
罗小雄和陌小凯两人坐在法语班教室的最末一排,花了钱报名进来,可他们哪里会听课,全程都在打嘴仗,不然就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趴了两堂课只学会一句法文的“你好”,听起来很像中文里的“笨猪”。
罗小雄猛然用肩膀把陌小凯撞入路旁的灌木丛,扭头对雅乐道:“不要和他接触,他刚才上厕所没洗手。”
罗小雄正把整个萝卜丝饼都塞进陌小凯嘴里,阻止他说话,边转过脸去对雅乐仓皇一笑:“最近我在买彩票,手气很好,说不定能中个大奖什么的。”
两堂课听下来,聋子也听得出邓夕昭老师对于巴黎的情怀。他绝对不仅仅满足于在一幢小破楼的教室里,在野鸡培训班的黑板上涂和图书写描摹埃菲尔铁塔是如何美丽,他终有一天要站在巴黎的夜空下,在香榭丽舍大街上喊很多声“笨猪”。他的情绪在教室里涌动,投射向每一个学生,就像地下传销或洗脑术。
“待会儿等她吃好,打算怎么办啊?”陌小凯喝着冰可乐。
“什么?”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一位既有热情又有风度的教师,讲台就是他完美的舞台。他甚至还背得出海明威写的句子——“假如年轻时你有幸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简直太他妈煽情了。
去巴黎能有多难?对31岁的罗小雄来说,不过是分分钟让秘书订张头等舱机票的事情。
两人从墙角后转出来,三人再次并肩而行时,雅乐疑惑地看了眼同罗小雄差不多高的陌小凯:“怎么了?”
“肚子很饿吗?”雅乐问。孩子犹豫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
罗小雄倒吸一口冷气,看雅乐的架势,莫非她真打算收留这个流浪儿?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两个人一年就要二十万,留学四年就是八十万……”陌小凯朝天花板翻着白眼算:“你真当你爸爸是开银行的吗?欸……有钱真好,我怎么就没有一个有钱的爸爸。你包养我吧,我跟你去法国。”
邓夕昭老师当真是光芒四射,无论是中文、英文,还是法文,从他口中读出来都显得那么清澈明亮,犹如潺潺流动的山涧,在林间阳光下充满活力地奔腾。或许那就像他的个人意志,并不想要去冲击什么、去摧毁什么,只是欢乐地穿行在大地上,从高山而来,流淌过草地、流淌过峡谷,看见野花,看见繁星,不疾不徐地前行,最终的目的地是大海。巴黎、法国,大概就是他此生的大海。
“好,好,不送你去警察局。”雅乐轻轻拍抚孩子的脊背,“来,起来,继续吃东西吧。”
“巴黎,就洗个澡啊,怎么啦?”雅乐伸手进木桶试了试水温给她看:“不烫的,可暖和了。你要怕羞我就出去,但你一定要快脱衣服洗,天冷,水很快就凉了。”
“哦,我记错了,是我家司机暗恋的邻居家的保姆,我帮司机大叔演过不少双簧,假装家里被盗失火什么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帮过你那么多,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我有过怨言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尽心尽力地好好帮我一次?让我在喜欢的姑娘面前显得高大一点点啊!”

“疼吗?”雅乐问。孩子摇了摇头。
“知道她妈妈在哪里工作就好办了,总能找到这家梦巴黎理发店。”陌小凯说。
“你家在哪里?”罗小雄问。孩子低下了头。
罗小雄拽着还没打够的陌小凯跑到街对面,路灯底下,雅乐正检查孩子的伤势。撸起袖子看到孩子臂膀上有好几条被筷子抽出来的血痕,头上没有出血,但按压一下能感到有些微肿包。孩子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哭,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轮流看雅乐、罗小雄和陌小凯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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