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月亮说
第三节
听她开口，沈世尧惊讶地抬头，四目相对时，门却忽然被推开了，沈先生沈太太回来了。
久到为之流过的泪，都已凝结成琥珀。
她愣了愣，低头看表，凌晨三点十七分。
“沈世尧……”陆路叫他。
彭俊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故事，沉吟片刻，轻声道：“这个问题，你不能问我，你应该问问你自己……”
陆路苦笑了一下：“可我不知道……”
两周后，陆路出院，搬到彭俊的住处。而随之搬到彭俊隔壁空置房子的，还有另一位不速之客。
“你知道的，”彭俊的笑容很温柔，“你一定知道。”
陆路紧张地胡思乱想着，却忽然听见沈世尧简单而有力的答案：“不会。”
陆路一愣，良久，低下头：“这大概是个很长的故事……”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正对着自己笑的小嘉懿，“等他睡着了，我什么都告诉你。”
沈世尧没有开玩笑，他真
和-图-书的打算就此住下，陪着他们母子俩。
“关于嘉懿……”陆路咬唇，竭力将脑中多余的遐思赶走，“以前你跟我说的那些话，还算数吗？你不会抢走他吧？”
“不是，沈世尧，不对，这不是我们曾经说好的……”陆路变得惊慌失措且语无伦次。
睡不着，干脆起来活动活动，陆路拉开窗帘，便看见隔壁的灯竟然还亮着。
毕竟，她独自守着这个漫长的故事，太久太久了。
“真的？”陆路惊喜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罢，陆路低下头。
“真是这样吗？”彭俊笑得意味深长，“对了，Lulu，既然小嘉懿都出生这么久了，你有没有兴趣跟我这个干爸爸讲讲他的由来。我虽然好奇心不强，但是既然收留了你们这么久，多少也有知情权嘛。”
“你骗我。”她的泪水划过脸颊，钻进他的指缝。他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是凉和图书凉的。
她怔忡了很久，才极不自然地转开脸：“所以你就一直在门口站着？”
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硬生生逼出她的眼泪。
“我不会答应的。”
她向来是有主见的人，但也会在这样的时刻，感到矛盾而无助。
陆路被他的话镇住，过了很久，才轻声嘟囔道：“无聊。”
“你答不答应都好，”他伸手拭掉她脸上的泪，“别忘了，你说的，不算。”
想说却没说完的话只能这样一拖再拖，直到入夜。
应该是生气了吧，也是，任何人听见自己的孩子不随自己姓，大概都会发脾气。如此看来，他忍到现在，已经难能可贵。
“嗯。”
面对笑逐颜开的父母，沈世尧不得不换上另一副表情，殷切地起身，扮演起上午好好先生的角色。
“我本来是打算走的，”沈世尧冲她淡淡的一笑，“但又想看看你睡着的样子，所以一直hetushu.com.com没舍得走。”
“你不能这么骗我……”她仰起脸，泪水越来越多。
“是吗？”沈世尧望着她的眼睛，神情里有难辨的哀伤，“可是你也没有遵守我们曾经的约定啊。”
对此，彭俊打趣她：“你真的不考虑搬去隔壁？”
“问问你的心。”他微微一笑，“你的心里装着你的答案。”
“……那是什么意思？”她愕然。
不怪她有这样的疑虑，是她先破坏两人事先达成的约定，偷偷跑掉，沈世尧完全可以基于这点，将小嘉懿的抚养权抢走。
待安顿好沈先生沈太太，沈世尧回到医院，陆路已喂过小嘉懿，哄他睡着了。
“问我自己？”
窗外是从阿尔卑斯山脉吹来的风，顺着山谷畅通无阻，刮在窗户上，像谁在呜咽。普罗旺斯的冬天，总是这样的萧索。
而其实，在他回来之前，她已呆呆地在那里躺了很久，耳畔反复浮现的是沈凌下午hｅtushu•ｃｏm.coｍ的话，“不论你现在怎么想，我都希望你和世尧谈谈，别忘了，嘉懿除了是你的儿子，也是他的儿子。就算你想要离开他，他也答应，你们也得谈妥关于嘉懿以后的安排。”
“你想要谈什么？”却不想倒是他先比她正经起来，切入正题。
夜里，陆路辗转反侧，怎样都无法熟睡。
陆路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已经身为人母的沈凌是正确的。她所有冲动的决定，都仅仅是从个人角度出发。但现在一切变得不同了，她不再是一个人，她在为自己做决定的同时，必须要为另一个人负责。
那天傍晚，陆路终于和彭俊在房间里说起往事。
陆路想，她大概也在等待着吧，等待着向另一个人袒露心声的时机。
“但是，”沈世尧捧住她脸的双手并没有松开，“我也会留下来。”
所以，她必须和沈世尧谈谈，再决定接下来怎么走。
“我答应你，”说话间，沈和图书世尧已慢慢走近她，将她别开的脸转过来，“我不会抢走他。”
“为什么要？”抱着小嘉懿的陆路漠然地看着他，“我们已经结束了。”
陆路放下手中温热的水杯，看着彭俊，眼中有浓浓的茫然：“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选择？”
心中有了决定，黑暗中，陆路撑起身，叫住了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门的沈世尧：“沈世尧，你进来吧，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如果你不愿意回国，我就留在这里，陪着你们，看小嘉懿长大。”
反正这件事就算闹上法院，法官大概也会将孩子判给更有能力抚养孩子的沈世尧。因为陆路现在不光无业，也无父无母，可以说是无依无靠。
“我以为你已经睡着了。”陆路没想过，这会是沈世尧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嗯。”
半夜时分，小嘉懿更是忽然醒过来，一直哭闹，她手忙脚乱地哄他，折腾了好久，原本就不多的睡意彻底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