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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太的语气像是对着宠溺的小女儿，陆路一时怔忡，再抬起头，便对上沈先生同样和蔼的面容：“别担心，我还没有草率到让儿子娶一个自己从没有见过的女人。之前我因为公事回国过一次，也偷偷见过你，不过世尧非说怕我吓到你，你就不嫁他了，逼着我只能今天正式现身。”

陆路的手越握越紧，头也越埋越低。

陆路刚迎上去，便发现她身后居然站着杜鸣笙。

陆路当然记得。当年十几岁的她们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心心念念地不是书本上的内容，而是有朝一日嫁人，会是怎么样的场景。

陆路忽然想起在日内瓦过年时，她情不自禁地对沈世尧的家庭气氛表示羡慕，沈世尧却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好羡慕的，以后你也是一员。”

教堂里的所有人都开始为他们鼓掌，迸发出由衷的欢笑，唯有陆路，目光渐渐飘向不知名的虚空，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不安。

婚礼那天，戛纳下了和*图*书场小雨，气温不高，沈凌特地为陆路备了一件披肩。

在这之前，她一度觉得，这场婚礼只是来自于沈世尧对于自己欺骗的报复。他恨她，所以即便以这样的方法，也要将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慢慢折磨她。

可漫长的一生，究竟是从此刻开始，还是在此刻结束，她却忽然不知道了。

“我愿意。”她听见他说。

“沈世尧先生，你是否愿意娶陆路小姐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仪式快开始时，飞机晚点的丁辰姗姗来迟。

“当然不！”

她怒气冲冲地去踹他的门，连敲门的动作都省了。沈世尧倒也不惊讶，拉开门，就看她黑着脸冲自己吼：“沈世尧，你混账！”

一瞬间，她便明白过来，这又是沈世尧干的好事。

“m.hetushu.com.com哦，那你会同意吗？”

“傻瓜，”陆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掐她手臂，“干吗这么自虐？”

而他们，会重回戛纳。

如果说，这段婚姻是基于恨，那么她已做好全部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仿佛怔了那么几秒，才缓缓垂头：“……我愿意。”

“不算擅自，我跟Cindy沟通过了，她同意了。”

这么随意，真是奇怪的一家人，陆路有些想笑，眼角却泛起点点泪意，也真是幸福又宽容的一家人。

那时她们约定好，一定要带着自己最爱的人参加对方的婚礼，做对方的伴娘与伴郎。可是这场沈世尧安排的婚礼只有简单的仪式，所以丁辰便想，既然不能做她的伴娘，那起码带着最爱的人来观礼。

牧师宣读誓言时，教堂外的雨下得正盛，雨点如同玉珠，嘈嘈切切，落了满地。

“那么现在请两位交换戒指，作为结婚的信物。”

陆路听完，瞳孔陡然放大和图书了，如果她没有记错，那是他们相识一周年的日子——

陆路愕然：“你们不是……？”

她说得云淡风轻，陆路却顿觉揪心，如此酸楚，怕是要压抑千次万次，才能转换成这样的笑容。

恒一的人事部突然打来电话，说陆路的辞职信已正式被受理。陆路被这个消息震得眼前发花，她什么时候想过辞职，又什么时候写了辞职信？

许久，陆路抬头望向沈凌：“婚礼的时间定了？”

站在门口的沈凌已经摩拳擦掌：“沈世尧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赶紧给我下来！你说的事我都帮你搞定了，但我还是忍不住要骂你一句啊，你当我多啦A梦啊，说要定哪间教堂就要哪间，日期也卡死了，你当全世界就你一个人要结婚啊？”

而如今，他们竟真如他自信的那样，走到了红毯这头。

杜鸣笙是她这一生最爱的人，即便他们已不在一起，她也永远不希望对陆路食言。

她那时目瞪口呆，这个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www.hｅｔｕsｈu•com•ｃom？但他的语气那样理所当然，她一下子连怎么反驳都不知道了。

那些未经掩盖的缠绵几乎要满溢出来，她除了震惊，便剩下心虚。

“陆路小姐，你是否愿意嫁沈世尧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牧师转头问她。

他打量她：“什么事？”

沈凌还在扯着嗓门臭骂他，就见一旁的陆路呆住了。

良久，她忽然听见沈世尧淡淡的声音：“来，把你骗我时的演技拿出来，对大家笑一笑。我可不想结婚第一天，就被人嘲笑新娘其实不乐意。”

“那有什么好沟通的……”他耸肩一笑，是无所谓的语气。

“嘘……”丁辰压低声音，示意她别说下去，“我们是分手了，但你还记得吗，我们当年的梦想。”

但这一刻，她竟然在他眼中读到爱。

沈世尧眼中全是www.hetushu.com.com细细密密的情意，声音更如古老的钟磬，浑厚悠远。陆路心下一惊，就连握着戒指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你没有跟我沟通过！”

但如果说，这段婚姻不仅仅是基于恨……那么，她该怎么办？

混账，王八蛋，自大狂，浑蛋……她骂过他多少次了？反正也不嫌多这一句。

陆路被他气得肺都要炸了，刚想骂人，楼下却响起了门铃声，她一怔，最后还是扭头下了楼。

“你凭什么擅自帮我辞职？！”

“才没有，”丁辰扮个鬼脸，“其实也要多亏了你，我才能找到这样的理由去联系他啊。”

沈凌以为她事先知道，也有些发怔，但还是将日期地点告诉给了她。

也是这一天，陆路非但见到了久违的沈太太，还见到了传说中的沈先生。他们微笑着相携走来，沈太太将花束递给她，轻声道：“新婚快乐！祝福你们，今后我们是一家人了。我这个任性又霸道的儿子也就交给你了。”

恍然间抬头，陆路对上沈世尧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