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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丝绒小盒被握得太久，已沾染上他的体温，沈世尧低头轻瞥它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丢进垃圾桶。

天，大概是要亮了。

她今天穿了一袭黑色运动短裙，戴着顶棒球帽，见到陆路，低头轻轻道：“恭喜你了，Lulu姐。”

也难怪，从前沈世尧的车多招摇，后来为她换了辆满大街都是的车，终于不再显眼。

摩挲着婚纱的裙摆，陆路仿佛松了口气，那些在婚纱店内隐忍不发的眼泪，终于一滴一滴落下来。

那晚她睡得格外安慰，就算沈世尧自私又可恨，但所幸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她终于放下了压在心中的磐石。

她哭起来其实像个小孩子，自顾自地蹲在地上，一阵接一阵地抽泣。哭得累了，就抹一把眼泪，抬头看一眼那婚纱，而后继续哭。

而他们间自然也无人注意到，几步开外的地方，其实站着一个人。

处理完这一切，陆路直接打车回沈世尧的别墅，又或许可以换个说法，她未来的家。

但和_图_书不论招摇还是不显眼，她始终是看不到他的，沈世尧将一只手伸进裤袋，触到那盒子的一角时，唇边渐渐多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眼眶一下涌出许多泪，陆路感觉自己的手臂犹如灌了铅，再使不出力气推开他。

说起来结婚怎样都算件大事，婚前也有各式各样的琐事需要处理，所以沈世尧临出国之前，曾抄了一张单子给陆路，上面列满了她要需要做的事，其中一样便是跟公司请婚假。

陆路一惊，心中滋味难辨，沈世尧还没跟她提过婚礼的事，旁人竟比她还清楚。

那有过的关于幸福的愿望，犹如一场大梦，梦醒之后，全是心碎的声音。

来到外边，同事纷纷围上来恭喜她，一年间，从助理做到经纪人，再从经纪人摇身一变成为名副其实的沈太太，这得上辈子烧多少高香，积多大的德。

车子的引擎声很快没入这无澜的夜，只是地尽头，却有一抹鱼肚白开始隐隐透出。

从前那些惹人m.hetushu.com.com瑕想的花边新闻大家都见过，免不了有人酸溜溜地揶揄她：“真好，Lulu你完全可以辞职回家做阔太嘛！”

寒暄了一阵，恰好电梯里有人出来，陆路一抬头，便看见清珂迎面走来。

陆路听得懂，却情愿傻笑：“哎，这个听上去不错，我回头一定好好想想。”

等到天黑了，陆路终于哭够了，起来洗把脸下楼去，蒋阿姨做好饭在等她。沈世尧一直没有打电话回来，陆路也就假装若无其事。

陆路一愣，下意识要抵抗，却感觉脖子忽地一湿，陆亦航破碎的声音一点一滴钻进她的耳朵：“小六，小六……清珂她会不会有事？我好怕，我真的怕……”

她要嫁的人，从前给过她无数包容与温柔，感动与勇气，但却也是这个人，一夕之间摧毁掉了她全部对幸福的幻想。

陆亦航的声音里竟有了沉痛的哭腔：“小六，小六，你快来……快来好不好？……清珂刚送进急救室，我今天知道你要结https://www.hetushu.com.com婚的事，我们吵了一架，她吞了好多安眠药……”

“是我，”陆路故作轻松，“我就是打来问你一下，并购的事怎样了。”

她戴着深色墨镜，陆路看不清她的眼神，只觉得她的唇色格外苍白。

放下手机，陆路去浴室里洗澡。

临出办公室时，Cindy半倚在沙发上听清珂刚录好的专辑，忽然间，扭过头轻瞥她一眼：“不论如何，新婚快乐，到时我也会和老板一起去观礼的。”

到了家，陆路斟酌了好久，还是给陆亦航打了个电话。

都说五月的新娘最漂亮，陆路躺在床上，又看了一眼挂在角落的婚纱，缓缓阖上双眼。

那是清珂的号码，却是由他打过来的。

雪白的灯光打在她泪湿的脸上，她觉得光线刺目，不觉闭上眼。

陆亦航仍在哆哆嗦嗦地说着，陆路却觉得耳畔只剩下嗡嗡的忙音，随手抓了件衣服，她也顾不上形象，匆匆下楼。

附近没有出租车，她只好一路狂奔到远些的地方叫车，和图书风将她头发吹得一团乱，她甚至没有留意到那辆经过她身边，又折回来跟在她身后的车。

手机是在凌晨时分又响起的，陆路睡得正沉，昏昏沉沉地接起，便被陆亦航的声音震得陡然清醒。

等吃完饭再上楼，天色已擦黑。

五月将近，天空是奇异的幽兰，泛着青金石般深邃的光泽。

“San那边突然取消了计划案，”电话那边的人声音很是迟疑，“股东们觉得特别可惜，但……”但他终于松了口气，可直觉却告诉他，有些事不对劲，然而他却怎么都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陆路一怔，旋即就笑：“谢谢啦，接下来就要麻烦你和美玲配合了。”

大概是沈世尧提前打过招呼，Cindy对她突然要结婚这事并不感到惊奇，只说先把清珂交给美玲，再把别的工作交接完毕，便可以正式放假了。

那个人究竟站在那里多久了，就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只是站得越久，就越觉得整个胸腔如同着了火，又灌了冰，频频击撞，慢慢腐蚀，最后余ｗww•hetushｕ•ｃoｍ•ｃｏｍ下无限煎熬。

婚纱到底是让蒋阿姨帮忙收起来了，不知为何，她看着那雪白的剪影就无法安睡。

他接得非常快，仿佛她仍在犹豫着措辞，他的声音已落入耳中：“小六……”

“那就好，”陆路打了个呵欠，微笑，“你和宋清远以后一定要好好守着从我爸爸那里偷来的澳海，等临终的时候，再为此下地狱吧。”

她会是世界上最幸福新娘，对着众神骄傲地说，我愿意。

凌晨的私人医院显得格外肃穆安静，下了出租车，陆路直奔医院大门，刚进门两步，便看见陆亦航从电梯里出来。

她曾经那么想要幸福的，和他。

“陆……”她开口，想叫他的名字，话未说完，整个人已被一把捞入怀中。

然而梦境终究只是梦境，回到现实，她或许穿上了最美丽的婚纱，却即将开始一段全然未知的婚姻。

然而这样的念头，却再也无法启齿。甚至每当回想起自己曾有过这样的念头，陆路便会觉得可憎也可笑。

但她还是咬牙佯装淡然：“谢谢Cindy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