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同学，举手之劳呗！
第四节
他本来鼓鼓的衣袖被我一压，变得有些瘪瘪的，看着就是空荡荡的样子，我的心没来由地一软，鼓足勇气就追了上去。
“我想也是。”我撇撇嘴，“我这么漂亮都能看上你，估计你早被大群姑娘盯上了。”
“没事，我都说了，已经习惯了。而且人家也没说错，我本来就是残疾人。”
他眉头皱了皱，轻轻摇了摇头，我感觉到他耸了耸肩膀，接着就看到他睁开了眼睛。
他只用一条左腿站着，却站得稳稳的。管理员根本没打算帮忙，叶思远也没向我开口，我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你真别往心里去。”我说，“今天全赖我。对了，你要借书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拿？”
我的手抱着他的位置，是他的肩部，隔着毛衣和羽绒服，我能感受到他残缺的身体，在我手中有非常奇异的触感。
他赶我走，我当然不会走，还是晃晃悠悠地跟在他身后。他一边走路，一边看书架，过了一会儿和*图*书，他终于停下来回头看我，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掏出餐巾纸帮他擦掉嘴角的血，然后拍他的脸，叫他：“叶思远，叶思远，醒醒，叶思远。”
“是。”他一口就承认了。
我不经脑子地说：“你在学校还挺有名的，随便问个人就知道了。”
我估计，我老了以后，就和婉心的妈妈——那老狐狸精一样了，靠化妆品还能勉强看看，卸了妆一定会惨不忍睹。不然我才十八岁，就被叶思远说脸色不好，真是悲催。
这一摔，直摔得我眼冒金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睁开眼睛，往阶梯上看去，就看到了孙耀那副丑恶的嘴脸。
“哦，是吗？”他笑了笑，却有点苦涩。
我眨巴着眼睛看他：“叶思远……”
他吓坏了，真的就跑了。这么个垃圾男，你说我怎么可能会看上他。
“我应该不用自我介绍了吧，我很有名的。”他朝我笑。
“能给我你的手机和图书号吗？”我咧着嘴笑起来。
书拿出来以后，叶思远看了我一眼，然后脱掉了右脚的鞋，把右脚抬起来，脚趾先拽着背包搁到桌面，再用穿着五指袜的右脚，熟练地打开包，把三本书一本一本地夹进包里。
我们走到那五六级阶梯处时，角落里突然窜出一个黑影。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一拳砸到了叶思远脸上。
他又笑了，说：“我真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我说：“真对不起啊，上次是，这次也是。”
我经常这样对孙耀大呼小叫，他已经习惯了，也知道我是真生气了，知道再这么下去我会更讨厌他。于是，他瞪了我们两眼，转头就走了。
他一愣，随即就报出了一串数字，说：“我只报一遍。”
正是上课时间，图书馆门口没什么人。
“我！我！我今天穿了高跟鞋啦！”我抬起脚丫子给他看。
“啊，对不起，我不是那意思。”我真想掌自己的嘴，默了一会儿和-图-书，我说，“我叫陈桔，耳东陈，木吉桔，广告学专业的，今年大一。”
他笑起来真好看，一副浓眉下，是一双晶晶亮的眼睛，眼形很漂亮，睫毛又长，因为我是从下往上看，就觉得那睫毛几乎要覆着下眼帘了。他的鼻子很挺，嘴唇薄厚适中，线条性感，会让我生出用手指去勾画的冲动。他的牙齿又白又整齐，一笑起来脸颊两边还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真是可爱得要命。
叶思远没有手臂，根本就无法招架，他身子直跌了出去，我一下子就冲上去抱住了他，两人一起滚下了楼梯。
他淡淡地说：“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然后，他再也不说话，转身就走开。
说着话，我们已经走到了出口处，我啥书都没借，叶思远报出了三本书的书号，管理员就进去帮他拿了。
显摆什么啊，我速记能力很强，立刻就存到了手机上，然后又凑到他身边，厚脸皮地问他：“哎，是不是有很ｈtｔｐs://ｗww.hｅｔusｈu.cｏm•coｍ多姑娘追求过你？问你要手机号？”
他转头看我，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放好书，他用脚趾夹回了管理员递给他的借书卡，也放进了包，然后盖上包盖，用脚趾夹着背带使背包恢复到斜背在身上的样子。他身子上下晃了晃，就当作是整理衣服，这才把脚放下来，穿上鞋子。
我张了张口，没说话，跟着他走出了图书馆。
这时，他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低声说：“你看上的人就是这样子的，明白没有？”
他忍不住笑了，说：“你怎么脸皮这么厚，说自己漂亮。”
孙耀离开后，我低头看怀里的叶思远，他还是闭着眼睛，脸上挨揍的地方已经有些肿了，嘴角也破皮出了血。孙耀这一拳也不知重不重，我怕他被打得脑震荡，心里担心坏了。
我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心想，成天化浓妆，哪儿还能脸色好。
我偷偷抬头看他，发现他又在偷笑。
“叶思远。”我叫他。
和*图*书我坐起来，叶思远还在我怀里，我脱下左脚的高跟鞋就朝孙耀丢过去，朝着他吼：“你别过来！你要敢碰我一下，我就报警去！你他妈不想吃学校的处分，就马上！立刻！给老子滚！”
“嗯？”
这时候，我已经不晓得还能说什么了。
孙耀离开以后，我还是牢牢地环着叶思远的腰，他轻轻挣了挣，我立刻松开了手，说：“对不起啊。”
“不用。我把书号记下来，管理员会帮我拿出来的。”他看了我一眼，又说，“你太矮了，有些书你也拿不到。”
我知道我的眼神这会儿挺无辜，还带着点儿楚楚可怜的味道，这把戏，我最拿手了。他真的盯着我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会儿，说：“嗯，是长得不错，就是脸色不太好。”
我仰头看他，问：“难道我不漂亮吗？”
他看我也滚了下来，估计吓得够呛，这时正跑下来想扶我。
这么一个高大的男人，竟然是没有手臂的，他做什么事都要靠两只脚，我觉得——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