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许唯星知道自己这闺蜜和自己是一副德行，越是生气，越是冷淡处之，这种个性无形之中激怒过多少人？卓立肯定是其中之一，许唯星都能想象到卓立几乎要忍不住指着张苒的鼻子怒骂的样子：“哎！你什么意思啊？我们又不是故意放着弟妹不管的，是弟妹先气走了咱妈，我们全都忙着找人，谁有功夫管她？哪知道她自己突然跑出去，结果出了事……”
说完卓然便笑了。
张苒顿时眉心一锁：“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婆家还玩重男轻女这一套？”
许唯星本能地紧了紧握取样单的手，这才能做到心平气和地对孙魏娟说：“妈，我待会直接回公司，不能送你回家了。我帮你叫辆出租车？”
许唯星只觉得他这是在小题大做，有些无语：“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他今晚也有饭局。”
从卓然买屋子地找相框时起就跟在卓然屁股后头的项少龙，此刻就蹲在沙发前，却完全遭到了忽略。虽不知到底是什么神奇的玩意令它面前的这两个人类如此甜蜜，但项少龙已经隐隐地感受到了某种威胁感，终于忍不住充满怨念地“喵”了一嗓子，提醒这两个得意忘形的人类：你们还没给我喂饭！！！
他这助理从来不会如此冒失地打断他，卓然不由眉眼一凛，“有什么事开完会再说。”对助理说完，又对与会众人说，“继续。”
许唯星脸上的恭敬表情有些绷不住了。
“姓卓的那小子知道你今天是跟我出来吃饭，绝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家等着看你几点回去。”
许唯星组织组织了语言，才开口：“妈，我从来没打算辞职，我一直想的都是生完孩子就尽快复工，找保姆带孩子。”说到这里，许唯星再看孙魏娟脸色，已经又多了几分蓄势待发的愠怒，可许唯星只是语气顿了顿而已，到头来还是狠狠心说了，“我和卓然也早就达成共识，生一个就够了。”
“怎么这么问？”卓然虽是笑着说的，但笑意不深，多少有些勉强。
许唯星的嘴角不由得绷得更加刻意了，卓然趁机发动最后一击，一抬头就响亮地吻了吻她。
“……”
卓然沉默了片刻，似在深思，末了不由得一笑，这和之前那个笑容显然不一样，仿佛豁然开朗了一般：“你姐呢？”
许唯星一下电梯就看到了她。
结婚？
可聊着聊着，话题就朝许唯星极其不乐意的方向而去了——
刘蕊一听，眉便是一沉。
“我有话和你说。”这回竟是孙魏娟主动走近了她。
许唯星摇摇头，坐了起来：“我在等你。”
许唯星便径直走近，可没一会儿，她不得不僵硬地停下脚步——
护士的那番话言犹在耳，许唯星决定提前出院。孙乐妍一边得帮着她继续瞒着父母，一边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帮她找房子。
可以看得出来，卓然正在尽力压抑自己的脾气，免得真的吵到不可开交。更何况论吵架，男人怎么可能吵得过女人？
张苒话音一落，原本跟石头似的拿着汤匙一动不动的许唯星突然眸光一暗。许唯星缓缓抬头看了张苒一眼，似乎在询问，张苒立刻就意会了，说道：“我告诉他，如果他想逼死你，那么现在就进来；如果不想，就再给你点时间冷静一下。”
所以……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那么痛苦，却没有理由责怪任何人，真叫人沮丧。
许唯星虽然从没在盛峻面前谈起过自己未来婆婆的任何事，但想也能想到盛峻对自己婆婆没什么好印象。只因在她和盛峻早恋的那些年一直看盛峻不顺眼的钟淑宁在她和盛峻分手后，反而越看盛峻这年轻人越喜欢，盛峻对老人家又特别有一手，逢年过节、飞去一个新地方都不忘给钟淑宁带个礼物，以至于钟淑宁这些年对盛峻几乎是无话不谈，当然他们之间谈的最多的，还是与许唯星有关的那些事，盛峻自然也从钟伯母嘴里听了不少许唯星那未来婆婆的事迹。
“千万……不要告诉爸妈……”这是许唯被推进手术室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婚礼在即和自己婆婆闹翻？许唯星可不想，关于医院的事，孙魏娟不提，许唯星就装作不知道，可假装不知道，并不代表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张苒也没法子了，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应对之法，只能着缓兵计了：“要不这样，我现在就陪你去找你婆婆，把治风湿的药材送过去？老人家有时候就跟孩子一样，需要哄的。你就是表现得心气太高，老人家可不喜欢这种要强的儿媳妇。”
许唯星摇头：“我查了车次，车票在今天之前就卖光了，她应该走不了。”孙魏娟如果真是回了老家反倒安全，现在这状况、孙魏娟在北京连个真正意义上的熟人都没有，只会更令人担心。
“你怎么打这么久电话？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孙魏娟说着便把一张用于取检查报告的单子塞到了许唯星手里，俨然不是大中午不辞辛苦地送饭到她公司时的模样。
隔天许唯星特意请了半天假去医院产检，本和孙魏娟约在下午直接在医院碰面，没成想在午饭时间就接到了孙魏娟的电话——原来她这婆婆早早地就在公司楼下等着了，还带了午餐来。
未来婆婆为了她的孕事确实是费了好一番心力，其他前来产检的人都在大排长龙，许唯星就已经由婆婆找来的熟人领路，一路大开绿灯地进行各项检查。
“……”许唯星只笑了笑，没说话，天知道她一秒也不想在这间靠卓家人施舍给她的病房里待着。
刚从不远处的树下走回的卓然脚步狠狠一滞。
“我不是担心你和她之间真有什么，我气的不是这个，我不喜欢你做的事，你还是会去做；我不喜欢你见的人，你还是会去见。既然这样，你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又何必再告诉我？”
卓然走向她，直接站在她身后，透过镜子和她对视，无奈笑了：“还生气呢？”
对于体重问题，任何女人都会本能地据理力争一番：“哪有？5斤而已。”
卓然看看自己嫂子，只觉得嫂子那眼官四路的样子，实在不像是真的担忧成这样，反倒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卓然便忍不住打断自己嫂子的话：“妈走失多久了？”
见她果真是被说到心坎里了，张苒反倒没敢再往下说，只模棱两可道：“你就放心吧，等宝宝出生了，你婆婆肯定得帮你带孩子吧，你俩交流得多了，感情自然就亲近了，就跟我和我婆婆一样。第三代一生，老人家满身心都扑到孩子身上去，压根没工夫跟你闹不愉快。”
卓然赶到卓立家时，推门第一眼就看见了脸色惨白的许唯星，他正要走近，就听见卓立暴怒的声音：“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泡啊？这秘密也能跟外人说？”
许唯星立即扭头看去，夜色那么深，许唯星压根看不清对面马路上的人到底是谁，但确实依稀看见对方拖了个行李箱，许唯星想也没想直接招呼了一声：“上车！”
许唯星来到卓然面前，见他背挺得笔直坐那儿，一副明明在意的要死却要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许唯星忍不住笑了，“干嘛？吃醋了？”
许唯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她总觉得从那天起，https://m.hetushu.com.com孙魏娟对她的态度就有些不对——虽然那天之后她就再没见过她这位准婆婆的面。
许唯星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做缩头乌龟的一天，兀自消化了孙魏娟和医生的对话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气愤地调头就走，而只是在这角落一隅默默地想了半会儿，放眼望去孙魏娟和医生还没聊完，她也就没上前打搅他俩，自顾自默默地调头，回到室外的草坪。
他就这么冒出来一句初听时格外令人莫名奇妙的话，许唯星下意识地一抬头，与他对视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卓然有些不置信地扭头看了许唯星一眼，许唯星一脸的欲哭无泪，看得卓然面色顷刻间就凝重起来。
“你嫂子不生，你也不生，那谁来继承咱们卓家的血脉？”
“你不是说让我帮你弄几个治风湿病的中药方子，好给你婆婆治风湿病么？我都帮你把药材买好了，你怎么都不来我家取？”
许唯星低头一看手表，已经4点半，准婆婆这逐客令下的真是准到许唯星完全没法招架，只好和孙魏娟一道下了楼。
孙魏娟倒是没为难她，只说了句：“知道你忙，也没指望你能捎我回家。”如果忽略掉这句话之中夹带的阴阳怪气的话，许唯星还能好受些。
“没什么，你千万别告诉妈就行了。”许唯星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实在是等不及了，拿了车钥匙和手机就径直走向玄关。
收起手机回到走廊，许唯星远远看见未来婆婆正在和一路领着她俩大开绿灯的那个医生聊天。
何止无奈？简直可以说是快要欲哭无泪了，张苒叫她冷静，自己反倒不冷静了，率先开吵，接下来这残局该如何收拾？
许唯星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真是想笑也笑不出了。
许唯星心系别处，几乎是脱口而出，“出了点事，”说到这里才猛地噤声，顿了顿立即改口道：“我今晚不过去了。你帮我跟妈说一声，就说我今晚加班。”
张护士小跑着来到花园，把急救药箱递给刘蕊，刘蕊接过便开始给卓立上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好端端地你干嘛动手啊？！”
“休息室补妆呢。”
许唯星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许唯星听着听筒里传出来的冷冰冰的盲音，忐忑万分的同时只能自我安慰，他现在肯定在急着找人，哪儿有工夫接她电话？显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响了，许唯星急急忙忙拿起手机一看，不是卓然的回电，许唯星哪死死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又沉了几分，直到电话快断了，她才慢吞吞接听。
卓然连鞋都来不及换了，直接快步走近客厅，在座的除了许唯星和卓立，还有卓立的太太，几个人齐刷刷看向走近的卓然，表情各异。
此刻许唯星的眉心已经疼得揪了起来，比起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心尖突然升起的那丝恐慌更加令她的声音颤抖：“我的肚子……”
寻着声音望去，发声的正是卓立。
卓立的火自然又“腾”地燃了起来，指着许唯星的鼻子：“要不是你和你朋友来捣乱，哪会有这么多事？”
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她的病房门外。
除了昨晚提早走的那位伴郎一直有意无意闪到一旁去抽烟外，其他人都因这微妙的氛围而面面相觑着。
许唯星虽吃力但还是摇了摇头。
卓然进卧室的时候许唯星已经躺床上了，他估计以为她睡着了，刻意轻手轻脚地去换睡衣。许唯星稍稍起身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1点了。
许唯星被动接收着护士的这番话，她压根一句话都不想说，心累。倒是突然间病房门外传来一声怒喝：“你再跑来说些有的没的，信不信我找你领导投诉你？”这才打断了护士。
“……”
连卓然都觉察到了，某天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就这么旁敲侧击地问她：“你又跟我妈闹不愉快了？”
许唯星也急忙拿起包准备和卓然一道走，卓然却直接拦下了她：“你就别添乱了，先回家等我。”
许唯星趁着双休日，亲自去张苒家送请帖，张苒好不容易哄儿子午睡，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和许唯星喝喝自制下午茶。
许唯星接过食物，食不知味地吃了一口，还在忙着规划接下来的路线：“我婆婆一直想说来鼓楼看看的，结果谁也没空陪她来，我们待会儿就去……”
许唯星见他一副试探的样子，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只是反问他：“怎么这么说？”
卓然透过微亮的地灯仔仔细细看了她一轮，她的表情其实很明显，卓然叹口气：“好吧，是我不对，骗你说我在加班；江兮茜出了点事，我去帮忙，她现在不能住家里，我送她到酒店就回来了……”
许唯星笑着入座：“还可以吧。”
见她醒了，休闲打扮的男人一脸职业性地审慎：“我是医生，已经帮你叫了救护车，现在我帮你检查一下各个部位。”
许唯星也是歉疚得不行，张了张口却完全不知道能说什么，卓立的老婆也在一旁忧心忡忡：“妈在北京又没有别的亲戚，更没有朋友，你说妈带着行李能去哪儿？”
护士灰溜溜地抱着孙魏娟煲的汤跑了。
卓立就站在许唯星对面，一看就被气得不轻，面红耳赤的模样卓然隔那么远都看得清楚。
可许唯星回到家，哪里坐得住？一个劲儿来回踱步，看得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自己吃喝的项少龙都忍不住从猫舍里探出个脑袋来看她。
“那就今天吧。”许唯星立刻就说。
病房外卓立的声音瞬间盖过了孙乐妍的尾音：“你谁啊？凭什么不让我们进？”
卓然来不及问清前因后果，看一眼窗外，窗外的天已经黑了，越拖到深夜人就越难找，卓然沉了口气：“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找到人最要紧。我们现在分头去妈可能会去的地方找找，我再托警局的朋友帮帮忙。”
是张苒。张苒拎着一个保温杯走进病房，盛气凌人地站在了这名护士面前。护士心虚地将头一低，钟淑宁径直拿起搁在床尾架上的保温杯，一把塞回护士怀里：“拿去倒掉。”
“陆医生啊，这样验到底准不准？”孙魏娟的声音隐约透着股担忧。
这个男人学起项少龙专属的讨好眼神，真是学的很有一套，带点可怜意味地、直勾勾地看着她：“我知道错了，今晚就回去补跪一晚，好么？”
“我婆婆是潮汕人，那儿的老风俗就是这样的，我有什么办法？”
卓然终于肯把B超照放下，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了，可没一会儿他又拿起了照片，满屋子地找了一轮，终于选定了摆在卧室飘窗上的那个相框，把宝宝的相框拿来，把宝宝的B超照和相框里他俩的结婚照放在一起。许唯星还是人生头一遭见卓然跟个小孩子似的拿着相框摆弄了半天，另一手将她搂到怀里靠着，向她炫耀自己的成果一般：“看！咱们的第一张全家福。”
许唯星绷了绷嘴角，还是没接话。
“你都可以为了去帮她揍一个人而失我的约，我凭什么不能生气？”
“……”
助理却是前所未有的面有难色，竟大着胆子二度打断了卓然：“您家里出事了。”
她只是局部麻醉，头脑还https://m.hetushu.com.com是半清醒的，手术台上发生的一切她都能依稀的感受到，又因为感觉不到一点痛意而仿佛置身事外，冰冷的手术器械深入她的身体时，许唯星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一切都完了……
卓然游魂一般地走着，不期然间一抬头，看看周围便不由得苦笑——
许唯星就坐在病床边看着他。
卓然稍稍迟疑了一下。
卓立被母亲教训了，终于低头不再做声。
许唯星一点也不情愿，可她现在这个立场能说什么？况且她也同卓然了解她那般的了解卓然，分秒就听出他语气里藏了多少对她的责备，他虽然当着外人的面一直护着她，但实际上，他对她有多失望至极？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张苒被许唯星这么一声吓了一跳，之前的话愣是没说完，“我实在是看不过去才说的，我原来觉得我婆婆不好相处，现在跟她一比，我婆婆对我简直是太好了。”
果然今早这对新人拍照总找不对氛围是因为吵架了，周围人都算有眼力劲儿，化妆师默默地退后把空间让出来。
孙乐妍在附近的711买了点便利食品，许唯星正坐在敞开的车门里，把已经找过的地点一一划除。
卓然急着离开，就这么不发一言地走了，没时间再多看她一眼。许唯星就这么站在客厅里，看着所有人纷纷离去的背影。
许唯星明知道他现在贴到自己腹部压根什么都听不见，可见他煞有介事地贴着她的肚皮听了一会儿后，抬头特别笃定地告诉她：“宝宝说‘是的’。”许唯星真的心底软甜如蜜。
许唯星终于按捺不住给卓然打电话，可电话响了没两声卓然就把她电话给挂了。
“他有什么值得我吃醋的？”卓然反问一记之后，直接身体一歪就枕到了许唯星的腿上——项少龙躺他腿上，他躺许唯星腿上，动作都出奇地一致，他仰头看她，宣示主权一般，“他敢这样对你吗？我犯得着跟他吃醋？”
许唯星几乎是怒喝了：“张苒！”
“那你想我怎样？江兮茜一直是我的朋友，她出了那么大的事找我帮忙，我能不帮？”
连找了四个地方都铩羽而归，许唯星打电话给卓然，也没有回音，最后还是孙乐妍提醒她：“你晚饭还没吃吧？下车买点吃的再继续找吧。”许唯星才想起还有饥饱这一说。
许唯星取笑他：“一张这么模糊的B超照而已，你看得出来这么多？”
女人太聪明不是好事，因为她的聪明一旦和女人特有的小心眼加在一块，太容易小事化大，许唯星知道他现在看她的表情，明显是在觉得她在小题大做，以至于他必须深深地呼了口气，才语气放软道：“你也清楚我跟她不可能有什么的。”
到时候也不一定用得上……许唯星兀自领会了一番此话的深意。最让人唏嘘的，永远不是那个最开始就对你冷淡的人，而是那个起初对你太好，而后又迅速翻脸无情的人。许唯星及其艰难地忍住了冷笑的念头，只朝卓然淡淡一笑，希望自己的笑容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妈说得挺对的，现在婴儿用品真的太贵，我们到时候自己买吧，她住在你哥哥嫂子那儿，还得忙着照顾你侄女，这些事情就不麻烦她了。”
孙魏娟寻到草坪这儿来的时候，还以为她刚打完电话，这时候的孙魏娟脸色已然不太好，许唯星的心不由得沉了沉。
病房外突然传来周子廷那冷静克制的声线时，许唯星和孙乐妍忍不住疑惑地互看了一眼。
“你未来婆婆呢？当年她可一点儿都不好搞定啊。”
许唯星正要把张苒拉到一边：“你以为我们没人知道卓然根本就不是你儿子吗？也不知道他是你从哪儿过继来的还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你养大他，他孝敬你，不就行了吗？非得为难他老婆也得给你生男孩干什么？就算生了也不是你家的血脉……”
“这儿呢？”他又问。
连张苒都看不懂她此刻的表情了。张苒也倍觉唏嘘：“你接下来怎么个打算？这事儿一直瞒着你妈，该不会是因为你……还打算结这婚吧？”
所以……他走了？
许唯星点了点头。
卓然一边不管不顾地继续，一边在心里暗自决定回去给项少龙吃点好的，难怪项少龙那么受那帮伴娘们的欢迎，果然，女人都吃这一套……
“那小丫头差点把咱妈推倒了，我还能忍吗？”卓立提到这个就怒火中烧，“还有，那个男的到底是谁？”
孙魏娟原本隔三差五地就会来卓然这儿给她煲汤，也因此卓然的公寓里不知不觉已储存了不少进补的药材，可自从医院那天之后，孙魏娟再也没有来过，荒废了一储藏柜的昂贵药材。
盛峻笑着接过菜单开始翻看，眼中的最后一丝落寞也顺势隐藏在了垂下的眼帘后，是啊，他才离开多久，餐厅的招牌菜都已经换了，更何况是多年前的旧人呢？他和她的过往种种，久远到这女人都已经懒得再去回忆了……
许唯星撇了撇嘴，没开腔。
那些争执声从最初的嗡如虫鸣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许唯星惨白着脸一笑，原来这场争端是因她而起——
孙乐妍紧张地瞥了眼许唯星，站了起来：“我出去看看。”
于是乎不到8点半许唯星就被安然送到了自家楼下，回到家一开门，竟真的看见卓先生少有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再一看电视屏幕，是一个他绝对不会感兴趣的美妆节目，看样子应该是他为了能坐在客厅里等她又不显得突兀，就随便调了个台打发打发时间——还真被盛峻猜对了。
卓然坐到床头俯身吻了吻她的额角：“吵醒你了？”
这么就被赶下楼，能有什么战果？
许唯星心里无端端地狠狠一跳——
许唯星便一路开车寻去，夜幕沉沉间一颗星都不见，总让人感到无端的压抑，她去了孙魏娟跳广场舞的公园，这么晚了真是一个人影都不见，许唯星只好奔赴第二个地方，不成想车行驶到一半，许唯星对面车道上一辆出租车的车窗摇了下来。孙乐妍就这么从出租车里探出个脑袋来，拼命地朝她挥手，深怕许唯星没看见她：“姐！”
卓立扯拽孙乐妍时，周子廷自然极尽全力护着这丫头，张护士之前劝架，不料被周子廷误伤，无故挨了周子廷一拳，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又见老太太如此自责，张护士一时就没管住嘴：“老太太，我看您是熟人我才跟你说的，您儿媳妇这事吧，也不能全怪您，我之前不小心翻了她的病历卡，她几年前在咱们院流产过一次，子宫壁本来就薄，就算这次没出车祸，她流产的几率也很高。”
许唯星一贯地在外人面前粉饰太平：“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挺好的，我婆婆还说明天要陪我去医院做产检。”
见许唯星的侧脸越绷越紧，孙乐妍识相地闭了嘴，转念一想又说：“你婆婆会不会一气之下回老家了？”
许唯星终于笑了。那种发自肺腑的冷笑。
“我看她前段时间一直买各种婴儿用品开销挺大，就给了她一张卡让她刷，结果她说不用了，现在张罗着买这买那，到时候也不一定用得上，浪费钱而已。”
许唯星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和孙乐妍一道坐在铺干m.hetushu.com.com净了的病床上等着。周子廷一边挂断手机一边从病房外推门走进来。
卓立终于偃旗息鼓，孙魏娟却依旧懊恼得不行：“都怪我，要不是我跑出去害他们满大街的找我，她就不会出这种事……”
而孙乐妍，此刻就在病房门边待着，双手环抱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样子应该在等他。果然，孙乐妍就这么鄙夷地打量了一眼这个她之前崇拜的五体投地的姐夫一眼，冷冷说道：“你不是要见她么？她让你进去。”
“还有……我刚才在走廊看见卓然了。”
“我们的家事犯得着你个外人插嘴吗？”
电话那头的孙乐妍压低声音问：“姐，你不是说回家吃晚饭的么？这都几点了，妈都快等得火山爆发了。”
许唯星实在是忍不住苦笑了，截断了张苒这番于事无补的安慰：“那万一我生的是女儿呢？”
周子廷看着病床上的她，刻意压抑着眼神里的怜悯似的，以至于眸光都微微闪烁了，到头来他却只是淡淡地笑笑：“别怪你妹妹，她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请我帮忙找房子，我多问几句，这丫头就兜不住全招了。”
“还可以吧，”许唯星直接换了拖鞋走进客厅，项少龙就趴在卓然腿上，听见动静懒洋洋地抬了抬头，见是许唯星便觉得很没惊喜似的埋头回去继续睡。
再看孙魏娟，脸都白了。连许唯星都不曾见过准婆婆如此濒死一般的模样……
许唯星点点头，却忍不住看手表。周子廷一直观察入微，见状便宽慰道：“这家的保洁效率很快的，打扫房子顶多也就半小时，你们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却还拼命地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周子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今天就出院，不由得诧异地一扬眉：“这么急？”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了似的……
许唯星完全能想像场面有多么混乱不堪，忍不住笑，自从和卓家沾上边，她的人生似乎就只剩下没完没了的争吵。
卓然一项知道她是那种真有不满意、绝对会把不满都写在脸上、半点都不肯迂回的性格，见她这么说，也就放心了。
许唯星其实不是太爱追忆过去的人，都快忘了卓然还有打人一事，秉持着往事随风散的原则，她一笑就避过了这个话题，“都多大人了，还揍这个揍那个的？点菜吧，”许唯星说着便拿起桌上的菜单，“你出国这么久，这里连菜单都换了，你想吃什么？”
刘蕊反应了一会儿才领会过来他说的是方才那个原本还十分克制、但一看卓立对那个小丫头动手便如一头被激怒的豹子一般狠烈反击的男人，“可能是那丫头的男朋友吧。”这话题刘蕊草草带过，末了便说，“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别忘了你是来求和的，现在闹成这样，你让你弟弟要怎么收场？”
原来不止孙乐妍一个人把守着门外。
连项少龙都赞同似的哼了一声，卓然又抬眼看看她，悄无声息地把项少龙隔着衣服吻了吻她的肚皮，他们已经在酝酿一个小生命，已经在组建一个家庭，有什么比这还更坚不可摧的呢？
就当许唯星以为这场争执就要这样没完没了下去时，突然响起的一声低喝蓦地将一切纷争斩断：“都别吵了！”
午后的阳光还未散尽，许唯星和张苒就到了卓然哥哥卓立的家里，张苒在楼下的车里等她，许唯星就这么在张苒一个劲儿的眼神鼓励下，走进了公寓楼。
许唯星依旧摇了摇头。看样子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看来她只是晕，外加浑身无力，许唯星也隐隐地松了口气，甚至试着坐起来。
卓然一向是家里的主事人，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说了，卓立还有什么想抱怨的也只能赶紧咽回去，立即拿东西出门。
连住院部的护士都来许唯星耳边带话：“许小姐，你婆婆见你现在这样，真的是懊悔得不得了，你先生今天一大早又来医院了，真的是特别担心你，夫妻不都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吗？你就领了他这份心吧。”
显然张苒不觉得这事有她说得这么简单，尤其是看她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还是女人了解女人，张苒几乎是一语中的：“你婆婆又跟你闹别扭了？”
那个自称医生的人连忙问：“怎么了？”
“你妹妹刚给我打了电话，说她会晚点到，她这几天成天不在家，你妈觉得有点不对劲，正把她锁家里盘问着。”
“……”
许唯星不敢耽误，一边开车一边简单地把事件原委说了。孙乐妍听完也要对自己这个姐姐无奈了，在她心目中这个姐姐一向是万能的，却原来她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说酒精害人，卓然当年没有喝醉，就不会把他的身世告诉你，你没有喝醉就不会把这些话告诉张苒姐……”
许唯星耸耸肩，也没打算细说，只试图一笔带过：“我好几天没见到我婆婆，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个女人之前那么聪明地猜到他起初抱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不告诉她、后又从伴郎口中得知消息继而不得不向她坦白，此刻却看不出来他已经疲惫到懒得开口了。
卓然走进休息室时，屋子里得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循声回头和他打招呼：“卓先生！”
孙乐妍一早都在忙着跟在周子廷屁股后头到处看房子，滴水未进自然饿得不行，立即揉着瘪瘪的肚子嚷：“两屉蒸饺！一碗皮蛋瘦肉粥！还有还有，外加一份西红柿打卤面！”心满意足地点了一大堆之后，扭头问许唯星，“姐，你呢？”
“妈？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张苒还在停车格停着的车上，偶一抬头望向车窗外，见许唯星竟然这么快就下来了——后头还跟着她的准婆婆。
卓立的声音却是一贯的盛气凌人：“你一小姑娘家的要不要这么横？你姐姐是我妈的儿媳妇，老人家要进去看儿媳妇一眼，怎么就不行了？”
“不好意思，她不想见你们。”
卓立见自己弟弟如此护犊子一般护着老婆，愣是气愤地哽住了气，半晌才缓了过来：“你看看你娶得什么老婆？还没进门就把妈给气走了……”
许唯星张望张望面前的这两人，有点无奈：“我朋友。”
“……”
这回，许唯星还没被点燃，张苒倒是先燃了：“拜托！都什么年代了，还血脉不血脉的？你以为你家卓然是皇帝啊？”
卓然正开会，助理突然拿着他的私人电话走进来，小声打断他的发言：“卓总监，您的电话。”
可惜，许唯星登门了不到五分钟，就被孙魏娟下逐客令：“你来的太不巧了，我孙女5点下兴趣班，我得去接她。”
张护士依旧不乐意：“你弟媳妇都在办出院手续了，这汤送去也白搭。”
周子廷也没说什么，直接调头出了病房，却在准备顺手带上病房门的那一刹那，僵住了。
嫂子看看墙上的挂钟，“4个多小时了吧，”末了又忍不住添油加醋起来，“妈在咱家本来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话没说完，眼神就瞟向了许唯星。
孙魏娟还没说完，就被冷冷地打断：“半条命都没了，谁还敢做您的亲家呀？赶紧打住吧。”是张苒的声音……
安全气囊弹出来的那一刻，许唯星只觉得胸腔一阵闷疼ｗwｗ.ｈｅtusｈｕ•com.ｃｏｍ，一股气没提起来，就这么狠狠地哽了过去，视线短暂地一黑。
孙乐妍话音一落，卓然便径直朝通往室内的感应门走去，婚姻需要一直换位思考，哪个妻子乐意整个婚礼都是自己单独一个人在忙，丈夫却袖手旁观？连孙乐妍那个小丫头都懂的道理，他竟然气得忘了。
再醒来时，是日是夜，许唯星不清楚，因为她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先行听见了病房外的争执声。
许唯星无奈至极只能叹气，孙乐妍这回倒是迅速领会了，不禁眉一紧：“到底出了什么事？”
吃完这顿饭才8点不到，许唯星还没说想走，反倒是盛峻先开口问她：“时间不早了，走吧？”
当许唯星的双眼蓦地被两道刺眼的远光灯晕得一片模糊的瞬间，要刹车就已经晚了，“哐当”一声，许唯星的车就这么被斜刺里拐出来的那辆车撞了个拦腰。
“那你为什么又突然要告诉我？”
张苒忍不住叹气。这家伙已经连续几天一句话不说了。失去孩子有多心痛，只有身为人母的能切身体会。
孙魏娟坐在石凳上，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想揪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的领子教训一顿：“卓然都说了不让你跟了，你还要跟来，简直坏事！”
孙乐妍则披头散发地蹲在旁边，就只是额头肿了，其他地方似乎没受伤，一直蹲在地上，紧张地看着她。
当周子廷这个不速之客和孙乐妍一同来到她的病房时，许唯星真是半点也没有料到。
许唯星闻言一怔，孙魏娟也是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狐疑地瞥向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不速之客，“你谁啊？”
孙乐妍不一会儿就坐上了许唯星的车，一时还没发现车里的低气压：“我正准备去你家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碰上，这么晚了去哪儿？”
时隔多年之后，许唯星仍能清楚地回忆起自己当时的感受，身体上的痛苦倒是其次，那种眼睁睁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离自己而去而无法挽回的无力感才最致命。
说着就把一张纸条拍在了茶几上。
见两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自己，周子廷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手机：“我刚打电话给保洁公司，他们已经安排了保洁去打扫房子，等保洁打扫好了咱们再动身吧。”
只是笑得比哭还落寞。
他和匆匆赶来的卓然打了个照面。
在外头的口头争执演变成肢体冲突的同时，许唯星快步走进病房附带的卫生间，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住院部的护士站里，卓立的太太刘蕊笑吟吟地走近，把一个保温杯搁在了台子上：“张护士，这我婆婆熬的汤，帮我送一下呗。”
“还有啊，现在医院的床位特别紧张，单人病房本来只留给你们三天，是你嫂子去主任那儿求了好几次，单人病房才一直……”
四目相对间，两个人都迟迟没有说话。卓然快要看不清对面的她的表情了，这是这个男人有生以来第二次被泪水糊了眼——
张苒最终也没有回答他。
争到最后只能是不欢而散，各睡各的，反正床够大，背对彼此分睡在床的两侧，不会碰到对方半分。
“你待会儿还有事？”
许唯星已经千百次忍住了要撩挑子走人的念头，心平静气地对孙魏娟说：“妈，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我也没办法，”刘蕊也忍不住诉苦，“我婆婆说她最近连做梦都不安生，送汤找心理安慰来的，我哪敢说个不字？你就帮帮忙呗。”
许唯星很快就对上了张苒的视线，只见张苒正朝她焦急地比划着，应该是在问她战果如何？
卓先生扭头看她，表情多少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怎么样，和初恋男友的饭局还愉快么？”
她怎么跟她恨极了的那一大家子人生活一辈子？
住院部外的花园里，卓立两口子、孙魏娟都在。
卓然捏了捏有些凝重的眉心：“好了好了，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别生气了好么？再生气的话，明天拍婚纱照就不漂亮了。”
“人是我们送到医院的，手术室是我们看着她进的，病房是我们找人腾出来的，从始至终你们姓卓的屁事儿没干，你说我有没有理由不让你们进去看她？！”是孙乐妍的声音。许唯星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个一向没心没肺的妹妹也会有这么歇斯底里的时候。
张苒带来的保温杯里是小米粥，熬得糯糯的极易入口，她替许唯星盛了一碗，搁在许唯星面前。
却在用劲坐起的那一瞬间，一股钻心的疼痛突然从小腹那儿猛地窜起，许唯星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卓然在不远处的树下抽烟，一根接一根。可烦恼一点也没有随之消散。
“我之前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
唯独坐在化妆镜前的那个女人，就只是淡淡地抬眸透过镜子扫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玩手机，不闻不问。
许唯星那眼神明明就是求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许唯星都能恐慌成如今这样，可见事态严重，这对卓然来说可是人生头一遭，卓然本能地伸手把她护到了身后，转头对卓立说：“到底怎么了？这么急急忙忙把我叫来？”
盛峻却一副笃定万分的样子，直接招手示意服务生过来结账：“走吧，我送你回去。”
而第二天风和日丽，他们还得拍摄婚纱照，棚内和外景一天搞定，伴郎团、伴娘团这回全员到齐，连特别嘉宾项少龙都穿着小礼服扎着蝴蝶领结亲临现场，所有人都被项少龙一脸高冷样和总是慢半拍的动作给征服了，拍摄之前都在忙着排队和项少龙合影，等到正式拍摄，众人才发现，怎么气氛这么古怪？
一边笑一边挠她痒，许唯星终于笑了，连连闪避：“别闹！我的口红……”
许唯星看着热气腾腾的碗，食不下咽。
她也是第一次产检，医生怎么说就怎么做，本来以为这一下午都得这么耗在医院了，没想到检查完一轮之后竟才4点多，她还可以回公司处理些事情。于是乎，等检查结果出炉的时间里，许唯星去外头打了个电话回公司，让秘书把原本因她请假而必须取消的会议改订在5点半开始。
陆医生则更加笃定地安抚道：“我这是通过提取胚胎的绒毛检查DNA来确定是男孩还是女孩，怀孕40多天就能做了，你儿媳妇怀孕都超过40天了，结果肯定准的。”
卓然就这么站在她身后，许唯星继续低头玩手机，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卓然把手放在了她肩头，她也没抬眼。直到他突然说：“老婆，咱们今天回家前去买块搓衣板吧？”
手机那头立即想起孙乐妍刻意拔高的声音：“加班？哦好吧，我帮你跟妈说。”孙乐妍这话显然是故意说给母亲听的，果然顿了顿之后，应该是怕被母亲听见、孙乐妍把声音压得更低，忙问许唯星道：“你出什么事了？”
说实话，许唯星长这么大，还只有过一次这么好的待遇——读书那会儿有一次患上肠胃炎、姥姥亲自送午餐到学校里，叮嘱她一定要吃完；而这一刻，从孙魏娟手里接过沉甸甸的食盒，许唯星很莫名地心里狠狠一酸。
终于，他开口了：“我当年是有多让你看不起？你宁愿流掉孩子也要跟我分手？”
许唯星还没说完就被孙乐妍的惊呼声打断：“那儿有个拖着行李的人！”和_图_书
“咱们家的宝贝长得眼是眼，鼻子是鼻子的，长大了一定好看。”
见她突然这种表情，卓然不由得眉一皱，她这种嘲笑中带着不屑的样子，换了谁看见都不会高兴。
“……”
许唯星颇为无奈的目光已经是无声地回答了。张苒想了又想，不可思议地连连抚额：“卓然堂堂一企业高管，又是留过学的人，他们家的思想怎么可能还这么封建？”
许唯星却只是摇摇头。
等孙乐妍一上车，许唯星便直接调头追去。
吃完饭便直接开车直奔医院，或许真的是心态变了，孙魏娟在车上一直在和她讨论孩子的名字，原本觉得老人家取的那些名字老土又没水准，可当下这么一听，竟觉得这些名字多念几遍也就格外顺耳了。
卓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进了房间。
许唯星心里“突”地一跳，立即站定回头。
盛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一丝许唯星不愿去深究的光从他眼里一闪而过，但很快他又恢复成了那个插科打诨的盛峻：“那我就放心了。如果她欺负你，我虽然不能对老人家动手，但可以帮你去揍卓然，他多年前揍我的那笔账，到时候我都连本带利还他，你觉得怎么样？”说着不忘谐趣地一挑眉。
许唯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下一秒，耳畔传来的还真是孙魏娟的声音：“亲家，你就让我们进……”
新郎新娘板着脸拍照，可苦了摄影师，还是孙乐妍胆大，休息时直接凑到卓然跟前插科打诨，替高冷家姐调节下气氛：“姐夫，你昨晚回去是不是跪搓衣板了？”
许唯星就喜欢他这种一本正经地口是心非的样子，拉起他的手贴到自己小腹上，她的肚子现在还不怎么明显，只稍微隆起了一些，也不知道他的掌心能感受到些什么，附和道：“是啊，你犯得着跟他吃醋么？”
卓先生却依旧坚持己见：“这叫合理推断。你我男帅女美，宝宝的基因在那儿，长不歪的。”末了不忘附耳贴到自己太太的肚子上，征询最重要当事人的意见，“宝宝，你说是不是？”
被唤做张护士的女子看了眼保温杯，一脸的苦不堪言，只好双手合十连连讨饶：“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上次我替你去送汤，直接就被你弟媳的朋友轰了出来。”
她这车刚启动没一会儿就撞了，车速并不快，撞得也不算严重，被人从车里抱出来的时候依稀就醒了。她还能感觉到自己被人平放在了柏油马路上，能看清抱她出来的那个男人是一身休闲打扮。
许唯星只能感慨自己如今确实是自顾不暇，其他事情就更加没有心力去仔细考虑了——她让孙乐妍这么个外地孩子帮忙找房子，着实是为难她了。
病房外瞬间安静了下来，也因为这样，许唯星仿佛能听见卓然刻意压抑着的、缓慢的脚步声，继而是他妥协地、疲惫地、几乎是不堪重负的声音：“我现在只想知道，她还好么？”
显然他的劝哄不仅没奏效，反而起了反效果——
眼看握手言和在即，许唯星当然要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孙魏娟却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欲言又止了好一番，到头来才说：“现在不是政策允许单独二胎了么？反正你现在挣得没卓然多，干脆把工作辞了吧，在家带带孩子，也方便你备孕，趁年轻好生第二个。”
许唯星独自回去取检查结果，医生也说胎儿很健康，并一一为她讲解之后需要注意的事项。胎儿很健康就行了，至于别的，许唯星不愿多想。尤其是当晚，见忙了一整天的卓然回到家，拿着B超照片翻来覆去地看，眉眼间全是笑意，许唯星也觉得，有些事情在这些已经得到的幸福面前，确实是无关紧要的。
“……”
还是张苒了解她，毕竟有那么多年的交情在那儿摆着。许唯星也想过，出事之后再见到卓然，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应该会什么难听就拣什么说吧。她现在光听着和卓家有关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满腹的委屈、满腹的恨，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可转念想想，她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该怪谁呢？其实她一直知道答案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跑出去，没有按照卓然说的、在家里好好待着，如今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接下来的几天，许唯星一直在医院养着。虽然一众已经几次措辞严厉地要求医院禁止放姓卓的一家来探望，但卓立的太太是医院的护士，总能透过各种途径往许唯星的病房里送补汤。
许唯星和准婆婆前段时间走得还挺近，孙魏娟曾抱怨儿子们总没时间陪她去的那些地方，许唯星都陪她去过——没准卓然都不知道那些地方。
许唯星笑容更深了，眼神却彻底冷了下来：“是不是因为你朋友告诉你我不小心看到了他的手机，与其我盘问你，不如你主动告诉我？”
他一边问一边为她检查脊椎等重要部位：“这儿疼么？”
世界安静了……
“周先生，我和我太太之间的事，希望外人不要插手。”——紧接着这个声音响起时，许唯星下意识“腾”地就站来起来。
她已经这么服软，准婆婆再不动声色，那她也没法子了，点个头算是道别，转身就超停车格走去，张苒也已开了车门准备迎她。却在这时，孙魏娟突然叫住了她：“唯星，等等！”
周子廷那么懂得避重就轻，对于某些事自然是只字不提，只说：“房子的手续已经办妥，你这边随时出院，那边随时入住。”
卓然身后还有一串有些迟滞的脚步声，也正往病房这边赶——是卓立掺着孙魏娟来了。
那是卓然的声音。
或许真的把心态放轻松些，一切就都会顺风顺水起来，在别的孕妇孕吐最严重的时候，许唯星竟一点事儿都没有，工作忙归忙，但她比之前能吃能睡多了，盛峻特地请假回国准备参加她的婚礼，许唯星跟他约在老地方吃饭，第一眼见到，盛峻就是一句：“你起码胖了十斤吧？”
盛峻不屑地耸了耸肩：“那也不少。看来孕后生活很滋润啊。”
绷嘴角证明正在强忍笑意，卓然见这招似乎挺有成效，既然要学项少龙的卑劣招式，就索性一学学到底，虽然与自己一贯的内敛形象不符，但迟疑着不动手还不如干脆一咬牙，俯身凑下去，下巴搁在她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来，笑一个，我老婆笑起来简直美艳方物。”
许唯星边走近边问，孙魏娟便把手里的保温食盒塞进了她手里：“你在公司吃的这些东西对孩子不好的，我做了午饭，正好顺路给你送来。”
孙乐妍耸耸肩：“你看，我姐前几天一直在加班，就是为了能把昨晚和今天的时间空出来，可昨晚的活动你竟然统统缺席，以我姐的个性，怎么可能不罚你跪搓衣板？”
“你跟你婆婆当初不也闹得很不愉快么？后来是怎么化解的？”
张苒说得也是，可许唯星自认自己形成了30年的性格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只能一步步来——希望这些药材能帮自己开个好头了。
孙魏娟顿时如遭雷击一般地瞪直了眼。
两方就这么僵持着，这一老一青脸色都紧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打一架，张苒见状不对，赶紧下车走向她们，距离越来越近，自然也就不会错过孙魏娟突然爆出的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