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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一帮纯属凑热闹的王孙贵胄指指点点道：“快看，那个门派连御剑飞行都不会！”

“啪。”我放下勺子，凑到他脸边作势要下口：“你让谁舔干净呢，嗯？”

约战？向我？

十年前我屁事不懂，只觉得无聊至极。

因为密宗初代宗主有恐高症！天上飞的法术一概不传！

“什么？她不是早被甩了吗？”

我随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乱红纷飞，一层一层的花瓣随着狂风起舞，会合成一座宫殿的形状，继而四散开来，逐渐形成一个个镂空的祥云图腾。

然而，箫子沉眨眼看向我，面上笑容没有减淡一分一毫：“这误会未免太大了，贵派的小徒弟灵秀可爱，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过不去呢？我说的玩玩，是双修啊。”

为什么不用御剑式？

师父看了看我，再看看同样面色含春的三师姐和四师姐，沉痛地说道：“你们能不能矜持点？”

我和颜悦色地拍了一下它的脑袋：“乖，我给你哥哥出头呢。”妖都是很精明的，它犹豫了一会儿，一头栽向了师父的怀抱。

那里曾是皇室宗亲祭祀的地方，幻宗走下神坛后，玄门接手，如今一派歌舞升平，云烟缭绕，看上去很仙，实则熏得人头昏脑涨。

怎么，国师不忙着替门下大弟子出面，神仙府倒着急？

邻桌一群药王谷的女弟子笑得花枝乱颤，什么密宗二少还是这么可爱啦，难怪好多妖怪要吃他的肉啦，一顿叽叽喳喳，二师兄敢怒不敢言地龟缩角落。

缤纷的花雨在头顶盘旋，在观星宫被花海淹没之前，那些带着清香的花瓣忽然变成一只只彩蝶翩然飞过，直到笛声清啸，蝴蝶化雾而去，天空恢复平静，人们才明白过来，一切不过是幻术表演。

“……”

这下子不仅师父，连小紫狐都不干了。它嗷嗷地抓着我的衣服，不许我越雷池一步。

不远处的箫子沉仿佛听到了这声叹息，转过头来，对着我们灿烂一笑。那真是一个绚丽的笑容，干净纯粹，如春风袭面，似曾相识。

“神仙府箫子沉见过国师。”

“哈哈哈哈！”

“是啊，也没有骑灵兽。”

几百上千双眼睛盯着，素妗不想比也不行了。她轻轻一跃，在空中转了半个圈，正好落在了我对面的花苞之上。

“嗯？”和*图*书

在外行人看来，我只是随手射出了一些珠子而已，实际上我已经是第二次出手了——打出珠子后，珠子还未靠近素妗便被弹回，弹回的一瞬间，几乎没有人能看得清，因为，我用比素妗更快的速度，把弹回的珠子再度打向了她的脸。

在师父声情并茂的传道授业解惑中，素妗中了我的爆裂术。

素妗右手搭上自己的肩膀，从身体里抽出一柄短剑。

素妗说得客气，我想，我们实在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不等师父答应，我便走出来问：“是点到为止呢，还是分出胜负？”

这正是我要的效果。

箫子沉微微一笑：“宗主真扫兴。”

素妗比较怕死，发现不对立刻撤剑，余下的珠子变幻阵型，追着她的身影在空中围追堵截。

三师姐坏笑着看我，好像天音山庄是我家似的。

师父冷笑：“好歹是一派之尊，别和小孩子过不去。”

我顿时半口热粥喷到了二师兄脸上。圈圈叉叉的，老娘什么都有，就是没钱！

我满意地冲她一笑：“谁先落水谁在脑门上写‘我是猪’哦。”

如果别人这么说，那十之八九是反讽，可不知为什么，箫子沉说话的语气有一种很特别的感染力，让人不由得就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玄门大弟子素妗带着两个小师弟来向师父敬酒，师父不喜欢和小辈过不去，三杯酒下肚，开始听他们感慨干多了坏事，一定会遭天谴，但六师兄英年早逝，多半是因为天妒，可惜啊可惜。

我望着莲池上急速飞舞的玄门大弟子，心情大好地喊道：“仙术师骨头淬炼成的碧落珠，百年磨一颗，不算辱没了你的剑！”

“你给我舔干净！”二师兄咆哮。

我清楚得很，他们那是同情我。从了白夜的女人千千万，但他从来没考虑过成亲的问题，我嘛，自然不会是特例。

谁知我尚未笑个够本，麻烦就上门了。

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五师兄若有所思地总结：“造化弄人啊，以前我总以为阿梨会和二师兄在一起，没想到她喜欢的人会是清宁，更没想到她最后竟然从了白姐姐……”

天上神仙府，行走浮华间。神仙府是近几年忽然兴起的门派，他们自视甚高，非棘手的令牌不接，且从未失手，气势足得很，只是，这个箫子和*图*书沉看起来太年轻了，徒手建立一个神仙府，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趁此机会，我双手一并，默念一串咒语，十来道水花迸射，炸烂了除了我和素妗踩着的所有莲花。

我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密宗是否后继无人，对我来说无关痛痒，但是，我要让他们明白，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说曲清宁的坏话，玄门，更不行。

师父不理会箫子沉，目不斜视地对门下学童说道：“正确的做法是，反噬咒成功之后，用《基础法术》中的禁魔术封禁对方的灵力，这样，对方无法使用灵力飞行，轻功不济，会自己落水……”

我瞟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素妗，淡然道：“玩玩而已，见笑了。”

我揉着怀中小紫狐的毛，几次想发作，却被二师兄按住。

素妗自持身份，迟迟不肯率先出招，我却不是个谦让的人，钩住腕上的锁链用力一扯，咔嚓一下，链子应声而裂，大大小小的珠子飞溅开来，直打素妗面颊。

接着，那一百余颗碧落珠从空中水里激荡而出，暗器一般朝我拥来。

“当！当！当！当！当！”

“请吧。”我一个踏云诀，越过素妗，停在了她身后的莲池之上。

“看天上！看天上！”悻悻之际，有人兴奋地大叫。

如果问我最不想去的场合是什么，我会告诉你，术士会，术士会，还是术士会。

你说这能怪我们吗？

“那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国师不是说过，御剑飞行是术士最基本的功课吗？”

她急速下落，眼看要掉进水里，一道醇厚的灵气擦着我的衣袖而过，把她从莲池中拉了出来。

这一次，珠子排列成诛仙阵的形状，直直地撞上了剑墙。

剑是名器，名曰含光，剑身看上去不过九寸，却会随着主人的灵力伸缩自如，剑光所到之处，削铁如泥。

“笛子怎么了？就你知道得最清楚，还不许人……”二师兄本想顺势嘲讽我两句，但很快也反应过来了，“妈的，好像还真不是。”

说完，也不等国师回话，便径自入席。

这些人，打脸是不会带脏字的。

罔顾五师兄哀怨的神色，三师姐撅着嘴嘟囔道：“全赖师父你！当初要不是你，就不会有什么神仙府了。”

师父停止了他的法术教学，一扔茶杯道：“回来，和_图_书别再给老子惹事。”

一百零八颗珠子撞击在剑墙上，发出凌乱的响声。

“不能！”两位师姐异口同声地瞪他。

面对这样露骨的邀请，我整个人都吓呆了。一定是我听错了吧，双修这种事不是应该找个僻静的地方悄悄商量的吗？再不济，你传音入密啊！

“……”

“这种阵仗只有天音山庄才干得出来吧？”

“小梨子！”师父一声喝，惹得其他人纷纷注目。

才叫完，一道剑光就扫向了我脚底下的莲花。

“师父，你认识他？”我一边平复心跳一边问。

面对众人挑衅的目光，师父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对身边几个新入门的小学童道：“愣着干什么？千载难逢的机会还不赶紧做笔记？方才纪小幺用的是《中级通灵术》中的附魔术和反噬咒。把反噬咒附着在碧落珠上，任何对珠子动用灵力的人将会遭到反噬，短时间内无法行动自如，以小梨子的习惯，应该会在素妗失控的时候接一个爆裂术，把她震下水——这是非常愚蠢的做法，因为对方可能有两种反应，聪明一点的会立刻用‘影行’规避接下来的攻击，而笨蛋则会狂念冰心咒解除定身……嗯，你看素妗她没有用闪避法术而是在念诀，这说明她比小梨子还没脑子……”

至于吗？术士会切磋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你看左边两个比试台，落樱宫不也和莲华观打得火热？

是我听错了吗？

来人皆是紫衣黑袍，腰间系一条绛红色丝带，服饰之间的颜色搭配十分考究。虽然是同样的装束，但稍作改变穿在每个人身上，气质完全不同。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男人，长发用珊瑚枝随意一绾，垂至肩头，原本用色庄重的黑袍浪子一般披在身上，打了个蝴蝶结，让人忍俊不禁。

观星宫外层设有结界，普通的孤魂野鬼无法靠近，数千名术士带着名帖飘然而入，为了彰显自己派系的与众不同，进场方式也是千奇百怪，有腾云驾雾的，有缩地千里的，还有骑着凤凰撞翻了几棵树的……

我待要骂是谁这么多事，回头一看，竟然是箫子沉。

“六公子在鬼道里谈笑间取人性命的风采，素妗我可是仰慕得很。不知道今次能否有幸一睹贵宗的通灵之术？”

大约是没想到我会比她还咄咄逼人，素妗讷讷道和_图_书：“这……恐怕不妥吧？听闻纪姑娘对付琴魔时受了重伤，尚未痊愈，我怕下手不知轻重，所以……”

“是点到为止呢，还是分出胜负？”我不耐烦地看了素妗一眼。

“纪梨！”二师兄拍案而起。

师祖不传，师父不教，密宗门规第九条，擅自学习御剑式者，去死！

“……”

“……”

唯恐我受到的惊吓还不够，箫子沉特意补充道：“神仙府的花间双修术和其他门派不一样，不但过程持久刺|激，而且对女方有额外的补益……纪梨姑娘，考虑考虑吧？”

“算啦，不要嘲笑人家，没有特点也是一种特点嘛！”

无视我的厌恶，一只吊死鬼坐在我对面，朝我挤眉弄眼，我喝一口粥，他也跟着用舌头舔一口，虽然它并不能喝到，但当它把舌头打成结，缠在碗上的时候，我仍是有种想把它超度的冲动。

因而师父这种粗神经的人说他要好好吃个早饭，养精蓄锐，才能应付得起这鱼龙混杂的场面，我完全理解。

大家都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素妗一个没站稳，差点掉下去。

他一边擦着脸上的粥一边怒骂：“忍你很久了！”

含光指向我的那一刻，观星宫内一片寂静。

“养鬼就养鬼吧，犯得着把鬼魂招出来报复社会吗？”尤其受不了一些通灵师，大摇大摆地带着饲养的灵鬼出入京城，所到之处阴风阵阵。客栈附近就更壮观了，一眼望去，花花绿绿的基本都不是人。

十年后我目睹了各门各派的恩恩怨怨，终于有所领悟，人在无聊到了极致的时候，总要找点由头来，使得小事变大，大事变得更大。

我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幻宗几个排得上名号的人，都不怎么用笛子。”

磨蹭了一个早上，我不情不愿地随师父去观星宫赴宴。

看似水上漂，实则踩着一朵莲花，先前那些不识货的贵公子们为我的“观音踏莲”震慑，神色由轻蔑转为敬畏。

然而师父掏出账本说道：“你四师姐前几天玩坏了人家两只画皮鬼，一共赔了五万两银子。你也打算试试？”

“降服千年紫狐，绝杀月君照烛，让魔界陷入混乱——来的路上我便一直在想，纪梨姑娘究竟是怎样一个妙人，今日一见，果然厉害。”

素妗挥剑，乒乒乓乓一阵乱敲，竟也把珠子打hetｕsｈｕ•ｃom.cｏｍ掉了七七八八。然而，诛仙阵的戾气过于强大，以她之力根本不可能硬扛，珠子每击打含光一次，她都要受到不小的冲击，这一百零八下足够她吐血而亡。

“素妗大人在《仙灵录》上的排名从来没下过前二十吧？这下有好戏看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一群牛鬼蛇神中屹立不倒。

他领着门下的弟子穿过人群，走到玄门的席位前微微一欠身——真的只是微微，或许他根本没有欠身，只是点了点头而已。

没过多久，五师兄丢下我们去和灵月宫的女弟子交流法术，我拍着三师姐的肩大笑：“完了，吃醋了，今晚你们两个谁睡地板？”

“这就是密宗的七姑娘吗？不够看啊！”

素妗不急不缓地挪动含光，银白色的剑芒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形成一堵坚实的剑墙。

“当初怎么着？”我精神一振，想要听八卦，但她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往下说了。

“……”

“这女人不要命了，竟敢挑战素妗大人！”

“冤孽啊冤孽。”不知为何，师父发出这样的喟叹。

“嘘，别说，那位好像是密宗的七姑娘，有夜尊主在背后撑腰……”

碧落珠不会伤害主人，但是，一颗一颗化作水，打在脸上还是挺疼的。我用符咒挡下含光剑，勉强在莲花上稳住身形，挨了一顿水珠，惹来了一阵笑声。

我哦了一声道：“那就是要分胜负了。”

瞧师父的表情就知道，密宗肯定是把这位箫掌门得罪狠了。

我捏碎了一个杯子，然后转过脸去一本正经道：“白夜有什么不好，人漂亮，手段也高明。密宗和幻宗联姻，共同对付国师老头，这不是你们希望的吗？”

“这不可能……”

他涨红脸，毫不犹豫地抄起我肩上的小紫狐：“它！”

望着用御剑式漫天飞的蜀山剑派，我觉得，我们这样直接走进来真是逊毙了。

箫子沉把玩着手中的竹笛，眼底有些许暧昧的颜色：“那，有没有兴趣和我玩玩呢？”

而且，宫殿和祥云，根本不是白家的标识。

素妗足不沾水地笑道：“既然这么厉害，那我便借花献佛了！”

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回头再看这些曾经被我抛弃的家伙，总有莫名的歉疚感，这种歉疚感导致我一看林迟双眼圆睁的样子，就扑哧一声把剩下的半口粥也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