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疯狂的想念
这本来就是他心心念念之人，诱惑比起任何媚药都要来得有效多了。
她没有招呼白沭北坐下，只是拿了药递到林知夏手中，接着又给他倒了杯温水。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深邃的眸底像是染了极深的墨色，看她时专注认真，像是要将她刻进脑子里一样。
然而白沭北什么都没说，没有该有的愠怒和愤慨，只是直直看着她：“我不放心，上来看看。”
萌萌摇头，抬起小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雾蒙蒙的：“爸爸一个人会孤单，萌萌要陪着他。”
林知夏清瘦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那里，眼底拉满了血丝，他怔怔看着她，许久，缓缓地露出温和的笑意：“你终于回来了。”
她转身的那一刻，白沭北覆在车门上的手指用力地蜷缩起来，喉咙里又烧又干涩，还痒得厉害，可是他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白沭北站了几秒，迟疑道：“要是害怕，记得喊我。”
白沭北甚至安慰自己：至少昨晚她的反应说明她心里多少还是狠不下心看他受苦的，只要他稍稍努力一下就好。
照片上的男人微合着眼，密实的睫毛如蝴蝶的半翼翅膀，他小心谨慎地吻着她，唇瓣只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可是那种专注而虔诚的模样让人心疼。
白沭北因为担心她怕黑，找来被褥打了地铺，他一直没再开口说话，其实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想解释。可是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句“我爱你”或者几句简单的解释就能解决的。
那时候她正一个人坐在人群中，与周围的小夫妻们形成鲜明对比，她看他时眼神有些胆怯，现在想来她看他一直是这样的。
彼时林晚秋正在厨房热牛奶，白沭北神色骤变，狠狠瞪着他：“闭嘴！”
林晚秋心跳有些快，不知道是上楼太急了，还是担心什么预感的事情会发生。她敛了敛心绪，这才朝林知夏的卧室走过去，抬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敲门，浴室门反而打开了。
他立在寒风里，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眼神焦灼地落在这边，好像一株寂寞的柏树。林晚秋克制着心里的异样，最终只说了句：“记得吃药。”
林晚秋又伸出食指摇了摇：“不可以贪心，也不可以为难我。”
隐忍的痛楚在男人眉间浮动，白小黎能感觉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大哥似乎不一样了。
白小黎和萌萌面面相觑，谁也没敢率先说话。
晨曦微露，这时候两人才有些倦意，林晚秋却挣扎着起身准备离开，白沭北失望地看着她：“你休息会儿，我待会儿开车送你。”
林晚秋一路上那些紧张和忧虑渐渐消失，连解释的话都全咽回了肚子里，只用力点了点头，看到他微微闪烁的眸光，又急忙摇头：“没，你也没吃吧？我现在去做。”
“还记得你在阳台种的海棠吗？开得很漂亮，什么时候回去看看？”
白沭北也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的信用度低得可怜，微微叹了口气：“林晚秋，我知道自己毛病很多，和你的爱比起来，我的爱或许真的不值一提。可是在我心里，你很重要，我从来没觉得一个人对我这么重要过，在你面前我不需要有负担，我可以活得更自在，只有你喜欢的是真正的我。”
林知夏拍了拍她的脊背，给她足够的勇气，林晚秋这才下了出租走向那辆黑色路虎。
白沭北用力将她翻转过来，呼吸清浅地洒在她脸上：“你是我老婆，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抱抱怎么了？”
林晚秋抿着唇莞尔一笑，林知夏忽然拍了拍她肩膀，在她耳旁低语：“看那里。”
“林晚秋。”白沭北又喊住她，声音一直是低缓嘶哑的。她以为他又要说些自以为是的大话，孰料他却说了句无关紧要的，“天冷了，多穿点衣服。”
他的手指的确有些凉，想到他之前折腾了那么久，而且寒冬的天打地铺……林晚秋还是没能狠下心把他踢下床。
林知夏将那张照片递到她面前，邀功似的：“很漂亮？”
光线太暗，林晚秋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隐约听到他越来越凌乱的气息。接着，他慢慢俯身吻了下她的嘴角。
林晚秋微怔，咬了咬嘴唇，最后只低声“嗯”了一句。
白沭北好像这才看到她一样，墨色的眉峰拧得很紧，狠狠瞪她一眼：“闭嘴，吵死了。”
她沉声警告，白沭北倏地坐直身子。
林晚秋的手僵在半空，忐忑地看着屏幕上“发送成功”的字样。
白沭北知道林晚秋最讨厌被骗，心里多少有些心虚，脸上却还是强自镇定，一副毫不理屈的模样：“我只是想和你待一晚。”
待了三个人的空间开始逼仄压抑，林晚秋不知道该和白沭北说点什么，只深深看了他一眼，林知夏的咳嗽声打破了这僵持，林晚秋扶他在沙发坐下，矮身在医药箱里找药：“先吃点药，待会儿喝完粥睡一觉。”
知道这样的自己是个负担，可是他还是自私地想和她在一起，哪怕是以亲人的身份。
白沭北是直接拨给林知夏的，林知夏并没有为难他，倒是依言直接把电话递到了林晚秋耳边。林晚秋彼时并不知道是白沭北打来的，还语气轻快地“喂”了一声，问了句“哪位”。
林晚秋想，像白沭北这样的男人生病了也并不缺人照顾的，保姆、家庭医生，还有他那几个兄弟妹妹，她回头看了眼还站在不远处默默等着她的林知夏。
白小黎连忙倒了热水递过去，白沭北撑着墙摆了摆手，他没有回头，站在那里手指都因为用力到骨节发白。
林晚秋挣了几下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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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他暴躁地扭过头，哽着嗓子粗声道：“你快回房。”
剩下的话都被他仓促吻上来的唇瓣给堵住了，手掌用力按住她单薄的脊背贴紧自己。
林知夏失笑，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温热的瓷碗：“机会难得，我要好好想想。”
没有挑选什么特别地点，林晚秋挪了位置离林知夏更近一些，林知夏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拿出手机调整好最漂亮的角度。
林晚秋愣愣地看着两人重叠在地板上的影子，耳边嗡嗡响着。
这时候她再次提出要打电话，白沭北急忙把手机递进她手中，纵然心里泛酸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她不放心地伸手去触他额头，不由拔高声调：“天哪，你烧得这么厉害，你……你怎么回来的？”
白沭北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离得再近，心里还是空得厉害，他走不到她心里。
这些都需要他亲自证明给她看。
白沭北想起临睡前她发红的眼眶，心里难受得无法入睡。
林晚秋疑惑地转头，与此同时手机咔嚓一声响，颊边应声落下温柔轻如羽翼的一个亲吻。
林晚秋慢慢地转过身，看着面前高大英挺的男人，他眉目间有些期待，扣在肩膀上的手指无意识地加重了力道，知道他在紧张，也知道说出这番话对他来说已经不容易了。
白沭北转身便出去了，带上房门的瞬间脑门都是湿漉漉的一层细汗，他平时自制力还算好，可是碰上林晚秋——
白沭北抱着她，没敢放肆：“林晚秋，我和安宁的事儿，过去了。之前那次去见她，我是故意的，我想看你为我吃醋，想看你生气。可是你——”白沭北这话说得带了些委屈的情绪，甚至像是在对她撒娇，低沉的嗓音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蛊惑，“你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林知夏疑惑地看着她，林晚秋那天回来并没有解释自己去了哪里，林知夏不问她便也没有说，现在也不太想说了，不管白家的人谁看到了，看到也便看到吧。
林晚秋回去时满眼焦急，白沭北偶尔看她一眼，她越是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心里越烦躁，降了车窗想抽烟，想起林晚秋怀着孩子，又懊恼地扔至一旁。
她沉默良久，轻声回道：“沭北，我——”
林晚秋没敢出声，连呼吸都刻意减弱了。
“……”
白沭北透过未合紧的门缝看着他们，手指绷得很紧。
林晚秋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伸手将他还揽在腰间的手臂默默拂开：“我……我困了。”
他走近她，说话的语气也没之前那般沉静低缓了，带着浓浓的鼻音：“吃早餐了吗？”没问她去了哪里，也没有发火，只是安静地站在她面前，用满是柔和的视线盯着她。
她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和他打招呼，白沭北第一眼其实并没能马上认出她，是在端详了她许久之后，才隐隐有了些模糊的印象。
自嘲地勾起嘴角，这讽刺却是送给自己的，自作自受说的便是他这种吧。
站在冰凉的水流下不知道冲了多久，这才打开门走出去，意外地看到了床边安静等待的林晚秋。
林晚秋看着面前只穿了白色浴袍的男人，睖睁几秒，这才开口：“我听到响声，以为——”
林医生给他吊了水，白沭北躺在床上安静地闭着眼，萌萌支着小脑袋趴在他枕头边，时不时伸出肉肉的小手帮他掖被角。
门板被带上，他什么时候走的全然不知道，林晚秋心里微微有些异样，却还是无声地垂下眼。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说：“我给林医生打电话。”
林知夏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清秀的脸上浮起几分明亮的色泽。
林晚秋支吾着骂道：“变态。”
林晚秋看着他修长笔直的影像，咬了咬下唇，轻轻点头：“嗯。”
他现在看到林晚秋，既想靠近，又有些近乡情怯，最后只是嗓音低哑地说：“我已经教训过老三，他以后不会再惹你。”
他还是过于自大了，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简单。
可是和这男人躺在一起真的没问题吗？
白沭北已经不是第一次说爱她了，这些话第一次听觉得讽刺，第二次听还是怀疑，这次听起来，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依旧不敢信。
林晚秋原本那些咒骂的话，都因为他眼里的痛苦神色而压制下去。为什么明明她才是那个被伤害的人，而今却显得他那般无辜。
林晚秋飞快地接过去，连查看的心情也没有，匆匆道了声谢就转身欲跑。
林晚秋静了片刻，倏地站起身。
手机那晚被白湛南的人抢走，之后这男人不知是不是忘了还给她，现在也不清楚落在了谁的手里。但是不管在谁手中，被对方看到这照片似乎都不太好。
打开门没在第一时间看到林知夏，客厅里空荡荡的，空气里都是落寞死寂的气息。
林晚秋脸上有些尴尬，转身想走，白沭北一把将人箍住，下颚埋进她颈窝里：“让我陪着你，我保证不乱来。”
这个男人的权威和尊严不容许一丁点儿挑衅，林晚秋太了解他的劣根性了，大男子主义极重。
白沭北摇头，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不认识。”
白沭北越发地难受了，或许人在生病时总是格外脆弱，沉默良久，才低声回应：“爸爸没事，爸爸只是，有点疼。”
白沭北这样的男人终究给不了她安全感，爱一次就伤筋动骨般地疼到现在，再被伤一次，恐怕就真的尸骨无存了。
林晚秋应该是打给了林知夏，可是那边m.hetushu.com.com似乎一直没人接听，林晚秋因此脸色始终不好看，从上车之后再没有和他多说过一个字。
林晚秋想起那天他摔门离开的样子，好像真的生气了。
白沭北看她不抵触自己了，又趁机解释：“我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也没什么耐心，我都会改的。老婆，你回来好不好？”
萌萌不安地攥着白小黎的衣角，小嘴严肃地抿着，伸手接过白小黎手中的玻璃杯，悄悄地递进爸爸手中：“爸爸，喝水。”
白沭北不是个会反省的人，他也极少会去想那些会让自己尴尬的事情。
白沭北微微叹了口气：“林晚秋，我知道自己毛病很多，和你的爱比起来，我的爱或许真的不值一提。可是在我心里，你很重要，我从来没觉得一个人对我这么重要过，在你面前我不需要有负担，我可以活得更自在，只有你喜欢的是真正的我。”
白沭北气得脸都绿了。
“你先睡。”
清晨的冷风好像锋利的刀刃，冰凉地刮擦着他凌厉的五官，微微敞开的领口钻进不少寒意，白沭北禁不住打了个喷嚏，想来昨晚接着冲了几次凉，身体再强也扛不住。
林晚秋听着，睫毛不住抖动，那个她自以为是“家”的地方，真的是她的家吗？许多记忆在她脑海中不断翻涌着，最后只隐忍地回答：“别说了。”
白沭北克制着心里不断翻搅的醋意，伸手捉住她的手指，忍耐了许久：“那一起吃早餐？”
白沭北额发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滴着，有一粒不慎流进了眼底，连带着看向林晚秋时都显得模糊不真切，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好几次都留恋不舍地在她身上抚摸亲吻着，会说些让人心酸又动容的话语：“我常常做梦梦到你回来，萌萌也是。直到你把家里的钥匙寄回，我才知道你是真的不想回来了。”
“我很没用，明知道你会回来，明知道你不会扔下我，可是还是害怕了。”林知夏的声音充满忧伤，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惧意居然全都充斥在了颤抖的音调里。他顿了顿，说，“昨晚我走了很多地方，一整晚都没睡。我在福利院门口等了两个小时，沿着福利院到家里的路走了无数次，不知不觉，天居然亮了。”
等他吃完药，这才扭头看着她，眼底开始有了浅浅笑意：“喝皮蛋瘦肉粥吧，不想喝甜的。”
白沭北低头看着孩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
白沭北到隔壁的浴室冲澡，寒冬的天，凉水浇筑在身上让他的脑子瞬间清明了许多，可是欲望久久无法退却，他恼怒地狠狠一拳砸在墙砖上。
她安抚地扣紧他的手指，安静地待在他怀里，终究没有再动一下。
门被推开的时候，林晚秋才看到白沭北黯然的双眼，她没有思考他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推开林知夏，反而以一种认命的姿态看着他。
林晚秋紧了紧手指：“很漂亮。”
刚才听到声音，想到他出门时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照明的物体，以为他发生了什么事，最后还是没忍住出来查看，想来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微微转头看她，林晚秋的视线居然完全没落在他身上半分，眸色微黯，继续沉默地开车。
“家里没有你，好安静。”
那力道，像是要将她嵌进身体里——
林知夏想了一会儿，缓缓抬起黝黑的双眼，那一眼似是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说：“我们好几年没一起拍照了，我想要张合影。”
白沭北只好加快车速，即使心里再不舍，还是得把她送到别的男人身边。
后来还有一次，就是她海鲜过敏，听着照顾她的保姆向他汇报，他第一反应只是询问了胎儿的状况，后来不放心还是去医院看了一眼，听着主治医生将她的状况讲解清楚，确认不会伤到胎儿，他甚至没去看过她一眼，当即就驾车离开了。
垂眸看着她涨红的小脸，他低声询问：“是不是怕黑，不敢一个人待着？”
白沭北沉默几秒，忽然掀了被子挤上床，林晚秋吓得倏地弹起身：“你！”
白沭北苦涩地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你——”林晚秋想起他那晚的情况，皱着眉头，“病了？”
林晚秋一刻也没考虑，淡然回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沉默片刻，白沭北打开车门下了车，林知夏上次因为他迁怒林晚秋，这事儿在他心里总是无法释怀，尽管林知夏现在看起来很正常，可是他还是不放心，锁了车门上楼，至少看到她安然无恙他才舍得离开。
白沭北也没强迫她，林晚秋躺在床上，窗外的风声渐渐小了，可是寒冷依旧，她忍不住开始想：是不是要下雪了？
萌萌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哪里疼？萌萌帮你揉揉。”
林晚秋慢慢转头看林知夏，林知夏满足地握紧手机，他并没有看她，而是低头快速地保存浏览。即使他低垂着眉眼，林晚秋依旧能看到他始终翘着的嘴角。
她局促地解释着，有些不安地垂下眼，脸上还有些浅浅的红晕，白沭北看着，身体又开始不自觉地燥热起来。
隐约听到她说参加了朋友的婚礼，似乎还说了句朋友问她何时结婚的话。
白沭北睡得并不安稳，梦魇好像乌云灭顶一样源源不绝地压向他，他梦到了很多事，有些甚至是被他遗忘许久的。
白小黎和林医生交谈完，这才折回了卧室，看到萌萌瘦小的身躯时有些心酸，俯身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爸爸没事，让他睡会儿。”
那时也是巧了，战友的妻子怀孕在上妈妈课堂，白沭北和_图_书推门进去，正是休息时间。
林晚秋没想到他的要求这么简单，愣了几秒之后，欣然答应。
林晚秋对白沭北的自控力可一点儿信心也没有，她思忖几秒，提议道：“那你拿被子和枕头上来，我们各睡各的。”
明明烧得难受，可是脑子却好像格外清楚，不断有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滑动，挥之不去，最后竟然梦到林晚秋和林知夏手牵手步入教堂，而萌萌居然还做了小花童……
可是这几天他总是记起太多以前的事，那些往事煎熬着他，因为生病，他有了太多的时间放空，脑子就来来回回地被那些过往折磨着。
林晚秋还是摇头，白沭北气得倏地站起身，完全不顾及自己一|丝|不|挂：“你现在眼里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我了。”
萌萌率先跑了过去，看到白沭北伏在水池边吐得脸色发白，她从没见爸爸这么狼狈过，惊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的包我送过来了，我在你家楼下。”
林晚秋当时沉默了很长时间，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失望，白沭北并不在意，甚至没有多想。
可惜林晚秋还是听到了，她神色如常，只是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那一份早餐扔进了垃圾桶。白湛南自知失言，微微耸了耸肩，非但没有内疚竟还朝着大哥竖中指，用唇形无声地表示了自己的鄙夷：“还没搞定？真逊。”
他从没这么狼狈过，可是现在他学会了一个词叫做“尊重”，林晚秋最在意的就是这个。
可是这次他非常配合，表情也沉静淡然看不出一丝异样，林晚秋从家里带了鸡汤过来，微微弯着嘴角递给他一碗：“这几天表现不错，作为奖励，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林晚秋听不出他话里的异样，他似乎也没看到那张照片，要是看到了以白沭北的个性肯定当时就暴跳如雷了。
林晚秋睁开眼，沉声斥道：“放手。”
她迟疑着转身，看到他手臂撑着车门，微微偏转过身避开她。他似乎是想刻意压抑，然而却适得其反，咳嗽声比开始时还要剧烈。
黑暗里，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羞恼，居然能理直气壮：“我只是在跟咱们的孩子打招呼，你别乱想。”
林晚秋背对着他，只露出一颗黑黝黝的小脑袋，白沭北沉默良久，还是伸手连着被褥把她抱在怀里。
她转身走了，萌萌张开短短的小胳膊，用力拍着爸爸宽厚的脊背，小脸乖巧地枕着他的肩头：“爸爸别难过，爸爸不可以生病，萌萌已经没有妈妈了，不可以再没有你。”
林晚秋坐在床边，因为怀孕双臂撑着身子，稍稍侧转过头含笑看着他。
白沭北坐在车里，胸口某处又开始空落落地透着风。
她看他时，好像在看一头随时都会发作的野兽。
那天她做了很多菜，他陪顾安宁在医院待了一整天，回来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坐在桌边微微皱着眉头，表情不耐地听她说话。
白沭北惊醒的时候，全身都是冷汗。
当初和他在一起，自己也是妄想了，所以在被伤害之后只能狼狈地逃开，这场婚姻是她玩火自焚的结果，她谁也不怨。继续保持冷淡疏离的姿态，其实是害怕自己又没出息地陷进去。
林晚秋伸手抵住他发热的胸膛，含糊着想拒绝，力气却怎么都敌不过他。
白沭北说完就想自咬舌头，看着林晚秋沉郁的脸色，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又闯祸了。
他仰头把药都吞了，另一手却始终没松开她，五指扣得她手背都有些疼了。
后来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再醒时屋子里唯一的烛光都熄灭了，只有他熟悉又模糊的轮廓坐在床侧，厚实的掌心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小腹。
直到白沭北缓缓转过身，白小黎才惊呼一声：“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白沭北觉得自己快冤死了，这不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吗？他要是吃了药还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早该去死了。
该死，老三到底下了多重的药！
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他眸色微沉：“红酒不对劲，我喝完以后就这样了。看着你，我受不了。”
林知夏看着她笑，想来她也在笑吧？
林晚秋伸手握住他僵硬的手指，上面发寒的温度让她更加难受：“林知夏，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你说过要照顾我的，不可以反悔。”
想到这茬白沭北脸色更难堪，之前老三来开门，见到他第一句就嬉皮笑脸地询问：“手机关了一晚上，进展不错？”
林晚秋想起自己上次回去已经快一年多了，父亲去世后和继母都葬在了老家，都是老宅旁的乡亲帮着照应的，是该回去看看，谢谢他们。
他急忙伸手拉住她，低声解释：“我不是这意思，我……”
白沭北感受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那种心情很难形容，这是他和林晚秋的孩子，可是他想触碰一下都不敢。只有等她睡着了，才能悄悄地感受它。
林晚秋纵容地点了点头，接着林知夏又说：“再过几天就是爸的忌日，我们回老家扫墓，到时候去看看吴婶，我上次回去她还念你了呢。”
她的呼吸浅浅地洒在他鼻翼两旁，白沭北终究没敢吻太久，依依不舍地从她口中退出来。
那时他余光瞥见她已经迈出几步的脚怯生生地又缩了回去，白沭北说不上来那一刻自己的感觉，居然有股扭曲的快|感。
林晚秋抱着些认命的心思，甚至想着，白沭北若是因为怀疑自己行为不端一气之下决定离婚，那也不错。
林知夏一直默默地看着她，随即拉她在身旁坐下：“别忙，休息会儿。”
到了公寓楼下，林晚秋甚至没有和白沭和_图_书北告别，她急匆匆地步入楼道，纤瘦的背影越来越远，挺直的脊背不带一丝留恋，转眼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林晚秋和林知夏到家，白沭北的车却依旧在楼下安静地停着，这让林晚秋多少有些吃惊。
林晚秋没有生气，只是心里有些难受。
白沭北只好下床把被子和枕头拿了上来，躺在她身侧，身体里的欲望还没完全消退，朝思暮想的女人就躺在身侧，孤男寡女共睡一张床，他能忍住才是见鬼了。
敞开的窗口灌进一阵寒风，冻得她微微打着寒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身后的胸膛也冰冰凉凉的好像没有温度。她来不及思考，他清冷的嗓音慢慢在耳边响起。
林晚秋这时候才惊觉他身上真是凉得不可思议，隔着厚重的大衣依旧能感到那阵寒意。想着昨夜他居然就这么傻乎乎地在街上独自行走，她心里一疼，下意识想转身：“林知夏。”
他知道自己过去有多浑，现在他弥补林晚秋的比起曾经伤害她的还远远不够。可是他害怕听她一次次说拒绝的话，原来一个人的心真的经不住几次冷嘲热讽。
林晚秋缩在被子里还能听到他来回翻身的动静，他一直没睡着，中途还去过两次卫生间，回来时带起一阵寒气。
原本笔挺的背影慢慢弓起来，他缓缓地扭过头，一眼就看到她朝别的男人缓步走近的刺眼画面。
林晚秋站得离他稍微有些距离，默了片刻，局促地伸出手：“麻烦你了。”
白沭北渐渐感觉到腿酸，手指被冻得发麻，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傻乎乎得不知道在楼下站了多久。那两个人的身影早就消失了，他站的地方除了自己之外再无旁人。
林晚秋装不下去了，缓缓睁开眼：“白沭北！”
白小黎正带着萌萌下楼，看到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哥？”
白沭北也下了车，他穿了一身黑色西服，在晦暗阴冷的天幕下似乎显得格外清瘦。林晚秋恍惚觉得几天不见，他好像瘦了一些。
林知夏也渐渐松开她，目光复杂地看着白沭北。
她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和战友在一旁交谈，嘴角微抿，可是总能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微微偏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林晚秋。
接着他的吻就轻如羽翼般滑过她的额头和鼻梁，慢慢又落在嘴角上，然后还嫌不够，又不断啄了好几下。
窗外暮色渐浓，他看着一屋子的暗淡光线，疯狂地想念林晚秋。
林晚秋安静地穿衣服，等整理好才回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口：“林知夏会担心。”
直到对方诡异地静默住，她将手机拿离耳边看了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才心脏微恸，打断的空白在彼此间尴尬流动。
林晚秋一直都知道林知夏敏感，自从继母去世后，他便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亲人。他又得了白血病，自然要比其他人脆弱多疑一些，若不是这么多年的不离不弃，恐怕他早就自我厌弃了，她让他相信了亲情，也让他越发地依赖她。
白沭北的眼睛很红，肌肤也烫得吓人，想来那药效真的很厉害，她不敢多想，生怕走错一步就再次掉进深渊。
林晚秋张嘴想说话，那句“你去哪儿”还是卡在了喉咙口，这么说出来白沭北一定会想歪的。
其实越是珍惜的，被伤害后那伤口想必越深越难复原吧？
可是照片好像石沉大海，一直没有任何回应，林晚秋都疑心自己手机被白湛南扔掉了。
这么冷的天，一直冲凉水，就是铁人也会受不了吧？
白沭北沮丧地看着她，这女人可真够狠的！他以前讨厌林晚秋一副软弱卑微的样子，可是现在怎么那么怀念那个唯唯诺诺的女人呢？
白小黎哑然失笑，孩子懂事得让她心疼。
“发给你。”林知夏已经直接点击发送，林晚秋阻拦的动作完全来不及了。
林晚秋都极力忍耐着，可是这男人好像迷恋上这滋味儿，居然唇瓣渐渐往下。
他贪恋地看着她：“下次再吻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无端地想起那年冬天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白沭北看着那两人，再次有种无法融入的孤寂感，如果是以前，他无法忍受这种被赤|裸裸忽视的羞辱感，然而现在，他却什么都没做。
白沭北攥着她手包的指节绷得很紧，喉结也在不住滑动，最后僵硬地把包递过去：“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林晚秋知道自己没用，对他最终也没能狠下心来，一整晚她几乎都无法合眼，他似乎也是。彼此都知道，天明之后，这一夜缱绻只会是场梦而已。
林知夏当晚还是发烧了，林晚秋担心会引起什么并发症，她向福利院请了假，一直陪着林知夏在医院治疗。
她和林知夏说着，脸上带着憧憬和回忆的恬静笑意，全然忘了门口还有白沭北的存在。
他知道她怕黑，其实该死皮赖脸留在她身边的，可是这时候提出这个要求只会更招她讨厌。想到林晚秋怀着孕，白湛南还敢给他使这招儿，白沭北想把这浑蛋揍一顿的冲动更强烈了。
林晚秋对白沭北简直无话可说，就知道这男人靠不住，之前那些忍耐全是伪装的！他的耐心也不过只有那么点。
林晚秋背对着他，不明白他说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只是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接着还没来得及告别，身后就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那种小心的姿态让她心脏疼了一下。
他昨晚没睡好，这是一定的。
电梯门刚打开，林晚秋就直奔家门口，开门的手都控制不住地发抖，林知夏从来不会不接她电话。想到他的病情，和*图*书她心里懊恼极了，若是林知夏昨晚有什么不测，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白沭北将林晚秋带去主卧，这里布置得倒是温馨雅致，烛光在里面投射出小小一圈光晕，没有了夜晚带来的可怖感。
别说了，说多了怕会真的相信，相信的话，前面到底会是什么？
换作以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有天会对一个女人这般小心翼翼，宁可自己大冬天的冲凉水也不敢强占她，心里不禁苦笑，被老三他们知道还不定怎么取笑他呢。
车子里太安静，他试图想说点儿什么，孰料下一秒林晚秋忽然转过头，葱白般莹润的指尖缓缓摊开：“手机借我。”
直到林知夏出院那天，她才接到了白沭北打过来的电话。
可是林晚秋的眉峰依旧没有舒展开，看得出来她的不安和忧虑。
她把脑袋又往被子里缩了缩，眼眶胀得厉害。
等离开的时候他都没多看她一眼，只是走出很远，才微微转头透过干净的玻璃墙面看向她，她一个人奋力地做着老师讲解的姿势，笨拙却专注。
他沉郁地转过脸，战友好奇地询问：“认识？”
白沭北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沉着脸看她，他就知道天亮后这女人会翻脸不认人，可是他……他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白沭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直到进了家门，扶住墙壁时才觉得一股铺天盖地的晕眩淹没了自己，胃里一阵翻涌，他按捺不住直接奔向卫生间。
林知夏伸手牵住她，另一只手接过她的包，嘴角还带着宠溺的笑。
林知夏有她陪着心情也开朗了不少，他以前很讨厌医院，一看到穿白大褂的医生就会情绪激动。
昨夜他半哄半骗地和林晚秋亲昵，以为多少能让她心软下来，然而她终究不是过去那个软弱毫无主见的林晚秋了。
她坐在烛光的那小片光晕里，表情错愕地看着他，视线落在他敞露的胸膛又微微别开眼。
等林晚秋记起白沭北时，门口已经没有人了，空荡荡的玄关处明亮地落了一地晨光，只是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林晚秋无语地瞪着他，这么幼稚的借口她都懒得反驳，直接拿脚踹了踹他还撑在身侧的手臂：“滚回地上去睡。”
他却没有马上把包给她，只是深深地凝望着面前的女人，世界好像都静止了，眼里只能看到她。这些天朝思暮想的女人，就这么嘴角紧抿地站在他面前，以一种刻意疏离的姿态。
白沭北把烛台放在茶几上，自己站在她几步之外，他的面容隐匿在黑暗里，只是声音有些微微的不对劲。
白沭北过了许久才转头：“你没告诉她你结婚了？”
梦到了林晚秋代孕的那一年，他曾经在商场里遇到过她。那时候顾安宁已经不知所踪了，他那一年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那次是为了什么事去的商场他记不清楚了，好像是去找一个战友拿东西。
林晚秋没说话，白沭北猜不到她的心思，她眼底全无情绪，无比淡然地注视着他：“手机借我。”
她迷迷糊糊睡着，最后又会被他闹醒，他吻了她很久，在她身上落下了无数痕迹。可是那些痕迹终有消退的一天，而她，也总有离开的那一刻。
“嘘。”林知夏将冰凉的脸颊贴上她的颈窝，依旧是伤感的口吻，“让我抱抱你，确定你真的回来了。”
林晚秋越想越懊恼，快速地朝门口走去。
白沭北不说话，只是依旧脊背挺直地背对着她。
画面旋转，接着就变成了婚后。
白沭北郁卒地沉着眼，说话时语气也有些僵硬：“没事。”
白沭北的语气有些可怜，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林晚秋，下面很冷。”
白沭北像是要将她胸腔里的空气都吸光一般，他不敢松开她，更不敢听她说接下来的话。
林晚秋心里很难受，林知夏的笑让她更觉心酸。
他走过来时，动作都很缓慢，脸色更是不自然的苍白，这样对比之下，显得他的眼睛就越发的赤红，瞳仁有些暗淡。
白沭北很平静，说话的语气淡然谦和，林晚秋反而有些不习惯了，只说：“我们这就回去了，你可以把东西放在管理员那里。”
她转身去厨房，走了两步就被人用力抱住了。
林晚秋好几次想开口喊他，最后都沉默住了。
胸口很疼，又好像呼吸不上来，这屋子太小了，到处都充斥着林晚秋和林知夏的说笑声，明明那些声音那么小，怎么就这么刺耳呢？
看着面前还不及自己腰高的孩子，那微微仰起的小脸上，终究还是有几分她的影子，他俯身用力抱住孩子，狠狠闭上眼。
晚上和她做|爱，她也是心不在焉，后来白沭北不尽兴地躺在床上，快睡着时才迷迷糊糊想到：林晚秋是不是在暗示他婚礼的事儿？
想到那个倨傲、不可一世的男人，现在说出这番话，她不是一点儿感触都没有。她曾经爱了他那么久，曾经因为他一句话、一个眼神就悸动不已……
又是林知夏！
房里的两个人沉默依偎着，亲密无间的姿态，而房外的白沭北彻底地僵在原地，他或许知道林晚秋对林知夏应该没有爱情，可是这种第三者无法插入的感情也同样让他嫉妒，林知夏越来越危险，他为林晚秋做的一切，很难保证林晚秋不会动容。
那咳嗽声好像撕心裂肺似的，一声比一声让她耳膜刺痛。
以前他只要有一丁点儿不舒服，林晚秋都会比他还要紧张，果然有对比才有失望，白沭北强迫自己不乱想，安静地目视前方。
以前说是大胆追求爱情，其实不过是一场自以为是，她现在变得怯懦了，真是疼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