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忽然之间
第二十七章 开赌，摆人头（上）
他看着程立雪微笑说道：“我是人，为何要在乎狗的想法？”
李渔转身看着曾静说道：“这是很值得我们庆幸的事情，朝野间如果有人敢对此擅发议论，诸位大人应该清楚该怎么做。”
“大唐胜在有书院，书院胜在有不择手段的他。”
“我说过的这句话虽然有趣，但不用重复。”
程立雪沉默片刻后说道：“你很清楚，这不是道门想要的局面。”
曾静大学士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背影，沉默片刻后说道：“株连杀俘都是不光彩的事情，这个恶名也只能由他来担着。”
……
——总之，唐国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那么在唐人的复仇名单上，自然会有很多必死的对象，不用怀疑，那些人必死无疑。
程立雪觉得手有些冰冷，说道：“你疯了。”
程立雪说道：“为何？这和酒徒又有什么关系？”
“把赌桌掀了，筹码落得满地都是……这不是昊天想看到的结局。她要保证赌桌上的筹码摆得整整齐齐，我却和图书敢掀赌桌，那么，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没有唐人能拒绝书院的安排，只是反应有些不同，陈七临行前那夜，与最宠的小妾下了三盘五子棋，禇由贤则是在红袖招里醉了一场。
“昊天不愿意，他就不能做……因为他只是条狗啊。”
等待在持续，宁缺依然站在城墙上，盯着遥远的北方，前些天他一直盯着南边，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忽然改变了方向。
……
前天宁缺在秋雨里杀人，军部押送过来的数十人全部都是这样的身份，有何明池的家人，有熊初墨的族人，还有西陵神殿别的大人物们在乎的人。
宁缺没有回应这句话，说道：“按道理来说，能和酒徒拼命的应该是大师兄，但我不愿意大师兄去拼……这种事情不符合他的美学观点，和我倒比较合适。”
复仇开始得很早，比所有人想象的更早，在前次那场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候，唐人就开始了他们的复仇，被列在必杀名单首位的何明池，带着数名亲信离开长ｍ•ｈｅｔｕsｈu.coｍ.ｃom安城，回到桃山后便被神殿派往南方，为的便是躲避唐国无处不在的暗杀，然而他的家人却没有这么幸运，军部和暗侍卫付出很多代价，付出难以想象的耐心，终于把他的家人抓回了长安城。
“道门必须清楚，这就是唐人的做事风格，也是我的做事风格。不管观主用什么方法，他都必须说服酒徒，不然酒徒杀我大唐一人，我就杀你们道门千人。”
“人头作筹码？”
这些天，唐国诸州郡还在不断地杀人，他平静地接受了所有的恶名与责任，只要求朝廷尽可能地保密，因为他不想让骄傲的唐人因这件事情而无法骄傲起来，同时他没有忘记让唐国以外的亿万民众知晓这件事情，因为他想要传播恐惧。
他说酒徒是昊天养的一条狗，所以不在乎对方的想法，然而岂能真的不在乎——就算是狗，那也是条最凶恶的狗，而且跑得太快。
宁缺看着程立雪说道：“为了抓何明池的老母兄弟回来，军部死了三百多个和_图_书人，所以你说他们怎么可能不死？不杀他们我该杀谁？”
秋雨持续，时歇时起，秋风持续，时起时歇，红黄二色的树叶，渐被积水泡至发软，快要渗进青石板的缝隙里。
……
雨落秋宫分外寒，李渔坐在御书房窗前，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道：“既然他说与朝廷无关，便与朝廷无关。”
“你还曾经说过，关键还是酒徒的态度，可为什么你表现得毫不在乎？”
宁缺平静说道：“酒徒要的是心境安宁，要我书院不敢再尝试杀他，道门是借势而为，要我大唐不敢援南晋清河，要我书院不再理新教之事，所以酒徒杀人，所以道门看着酒徒杀人。既然杀人是表明态度以及逼迫对方表明态度的手段，那我自然也只好杀人，拿人头当筹码，只看谁能撑到最后。那么现在，我全部离手，道门敢不敢接？”
程立雪说道：“那最后你准备怎么破局？”
宁缺离开城墙，走到另一面，望向苍茫秋色，看着遥远的荒原方向，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会继续hetushu.com.com杀下去，直到无人可杀。”
宁缺说道：“在没有确定有把握干掉对方所有老母，杀光对方所有人之前，终究还是会妥协。我和观主再如何冒充孤独模仿绝望，像是输急了眼的赌徒，其实也只是虚张声势，所以谈判是必须的。我现在做的事情，只是给谈判加些筹码。”
数日前，他便做好了选择，人选是禇由贤和陈七，这意味着二人要远赴西陵神殿进行谈判，同时沿途进行吓人的工作。
……
数年前，举世伐唐，大唐东北边军在燕国成京遇伏，虽然于绝境里成功杀死燕帝，然而能够回到土阳城的唐军寥寥无几，基本上等于全灭，渭城等七城寨被金帐王庭攻破，屠城连连，无数军卒百姓变成白骨，其后惊神阵受损，长安城血火数夜，又不知死了多少人。
宁缺转身看着程立雪说道：“我知道，这般杀下去用不了两天，便会沦入无人可杀的境地，只是道门愿意等到我把人杀光？我今天能杀何明池的老母，明天就能杀熊初墨的舅甥，然后我会继续去杀和_图_书你们的老母，你们确定能够忍下去？”
宁缺看着清旷渐有肃杀意的北方，平静说道。
“西陵神殿对何明池的家人保护得极为严密，如果不是军部的动作快，数年前抢在神殿把他们接回桃山之前硬生生抢回来，我便是想杀他们都很难。”
程立雪叹息道：“付出如此大代价，只是为泄口怨气，值得吗？”
这个问题有两个层次，宁缺没有解释深层的那个问题，那个他为何敢于掀翻整张赌桌的问题，只是笑了笑，对酒徒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曾静叹息说道：“理当如此。”
死亡是传播恐惧的最佳方法，只是死讯的传播需要时间，而且需要媒介，他选择信得过的一些人来做这件事情。
宁缺看着城墙下那摊殷红血渍，看着那名倒在血泊里的白发苍苍的老妇，满意地笑了起来，说道：“杀死何明池全家，死去的唐人们一定会很欣慰，那些牺牲了的唐军，一定觉得很值……人活世间，不管是闲气还是怨气，争的不就是这口气？”
程立雪紧紧皱眉，看着他问道：“全部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