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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拟吗，你敢！”敖大国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门就开吼。

张楠拍了他一把道：“别说丧气话，卖什么房子？你卖了房子住哪里？住牲口棚？”

渔家的汉子要脸，他们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不能顶起这个家来，他们宁愿不回家。

张楠递给他一个苹果道：“大国，不行你跟我男人一起去打工算了，千文跑船一天也有两百块。”

一个妇女接着说道：“出海怎么了？咱渔家人不出海哪有饭吃？哪能娶媳妇养孩子？”

敖武威头也不回也没声音，沉默的消失在夜色中。

“草！”

敖千磐和敖沐兵赶紧拦住他：“大国哥，别上火别上火，跟孩子交流不能急……”

敖武威的语气很硬：“妈，我不出海，我绝不出海，要我说咱们趁着家里的船还值几个钱，赶紧卖掉吧，卖掉去红洋买房子，我看红洋的房价要涨……”

在码头上等待自家男人的妇女们看向这艘船，张楠问道：“大国，今天怎么样？”

浑浊的海水散发着淡淡的腥气，阳光照在上面，让它看起来诡异的如同起伏的鸡尾和*图*书酒。

渔夫船员们灰头土脸的离开，留下一艘艘锈迹斑斑的大小渔船在随着波浪飘荡，空荡荡的驾驶舱，破烂的渔网，一切充满了颓废的味道。

旁边的人问道：“大兵叔，你给阳子养鱼养的怎么样？看起来日子挺滋润呀。”

“要捕鱼就得去远海，远海危险不说，就算咱们捕到鱼了，玛德，扣掉油费、雇工费、船折旧费，还有保险之类杂七杂八，玛德还有个屁！”

说话的妇女是敖大国的妻子，青年是他的儿子，敖千磐两人看向敖大国，敖大国的脸色更黑了。

敖志兵笑了起来，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阳仔这孩子讲究，我这边反正挺好。”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

青年的声音再度响起：“哈，出海能娶上媳妇养上孩子？这不是笑话吗？现在村里出海的船不少，可赚钱的有几个？”

敖大国沉着脸走在路上，敖沐兵和敖千磐也心情不佳，三人谁都没开口，静悄悄的走到了敖大国的家门口。

敖大国挥手道：“嗨，别说那么多，走吧，跟着我出海没赚这钱，我好https://www.hetushu.com.com歹管你们一顿酒，走！”

“一天两百块不少，可又不是每天都有活，没活的时候怎么办？即使每天都有活，一天两百块，可我买船的时候还贷了四十万块，这钱够还贷吗？”

说完，他一把推开家门往外走去。

暮色越来越浓，码头上越来越没有生机。

身高马大的敖武威梗着脖子看向他父亲：“船是你的，我肯定不敢卖，但你要是逼着我做船老大逼着我出海，那我就卖了它，哼！”

敖志兵也叹了口气：“你当初为了买船，贷的钱太多了，现在能怎么办？总不能卖房子吧？”

他又叫了几声，声音越来越弱，心里越来越没有底气。

傍晚，日落西山。

渔船靠上码头，不等船板搭上，敖大国黑着脸从船上跳了下来，表情阴翳的可怕。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敖大国发现儿子不喜欢来码头等自己了。

渔家人都有在码头等候家人的习惯，一般家里男人出海，女人就会带着孩子在码头等男人回归。

敖大国气的喃喃自语：“反了反了，这兔崽子要和*图*书翻天了！”

旁边的敖志兵老人抽着旱烟说道：“唉，楠娃你别说了，大国自己有船，他再去跟人家的船算什么事？”

啃着苹果，他蹲到了码头上，只听他啃苹果的‘吭哧吭哧’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西方天空，几片红霞在天际飘荡，有人在码头上喊了一句：“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天又是好天！”

还没推开门就听到有人在喊叫：“别说了，妈，我不出海，我去城里打工，反正我不出海！”

“好天有什么用？”一艘归来的渔船上响起个沉闷的声音，“玛德，好天又不是有好收获！”

妇女苦口婆心地说道：“小威，你别这么想，咱家有船，指不定你出海捕到黄金龙啥的，那一网就能去城里买上房子了。你看你阳哥，他回来后几次出海有渔获，现在日子多好呀！”

一个字揭晓了答案。

“我不是跟你较劲，妈，你想想，现在海洋被污染成这样，哪有鱼虾让咱们捕捞？听说麻痹的村里还要批地建工厂？那样海里更没东西了！”

敖志兵老人说道：“去大国家坐坐吧，你们先过去，待会我也和_图_书去，我先回家一趟，阳仔前天给我弄了两瓶洋河大曲还给我送了烤鸡猪头肉，我一个人吃不动，一起提过去。”

张楠叹道：“你这出海不光没赚钱，还一个劲坑钱，怎么能顶得住呀？”

敖千磐叹道：“别生气，大国哥，小威肯定找伙计玩去了，他不会有事的。”

夕阳光若有若无的照耀着海面，一艘艘渔船回到码头。

船上的汉子没好气地说道：“不会自己看吗？”

敖大国无精打采地说道：“只要保得住我这船，我住牲口棚也行，又不是没住过牛棚，小时候生活紧张……”

只有几条金短毛在沙滩上互相爬跨、互相撕咬，它们偶尔叫上几声，加上一些放了学的孩子在船边打闹游玩，这样才显得码头周围还有点人气。

敖大国吼道：“兔崽子，你去哪？”

敖大国几人离开，又有船到来，人们注意力被新回来的船吸引过去了：“收获怎么样？”

敖大国没听他的劝，他站在门口看着儿子的背影逐渐模糊，最终深吸了口气道：“草他吗咧，这狗日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听到长辈帮自己说话，敖大国和图书终于也开了口，他仰起头道：“我不是怕丢脸，叔，我是觉得跟船没意思。”

道道波浪拍打向海岸，渔船在海面上随波飘荡，从船只高高露出的吃水线能判断出，这艘船上没什么料。

敖大国泄气地说道：“要是房子值钱我早卖了，可这房子不值钱，能卖多少？五万块？八万块？”

长着个大脸的敖千磐犹豫道：“大国哥，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咱们空着船回来，还过去喝酒，这不大好吧。”

没人在乎他的恶劣语气，叹气声响了起来：“今天空船吗？那真是操蛋了！”

“你让阿花和小威也去住牛棚？”旁边的敖千耀打断他的话。

敖大国没说话，他发泄似的将苹果核扔向海洋，然后回头喊道：“小威，小威！”

以前敖大国的儿子敖武威最喜欢在码头等着他，每次他回来就会跟小兽似的围着他欢快蹦跶。

敖大国把搭在肩上的一条毛巾拎下来，他不管毛巾脏兮兮的，随手在脸上抹了两把，然后接过苹果啃了起来。

跟敖大国一起出海的两个人下了船，敖大国打起精神道：“小兵、盘子，去我家，咱们今晚喝两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