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云舫，再拿件睡衣给我。”沐阳在浴室里叫道。
“是的。”云舫谦恭道：“目前规模还很小。”
她一松手，云舫不明所以，但心里总是有些不快，扭过头望着窗外，正好瞥见路佳脸色苍白，玫瑰红的嘴唇微张着，一副想说什么却失了声的无奈样子。
“浴衣浴衣！”沐阳捞起椅背上的浴衣给他。“你在想什么啊？神不守舍的！”
沐阳闻言，脸色多云转晴，她反手握紧他，像是要把自己坚定的心意传达给他。
云舫彻底糊涂了，他自动给沐阳没讲完的故事接了续集，路佳的继父后来应该是发了大财，但因为父女不合，路佳跟沐阳毕业后直接来了深圳，这会儿戏该是演到父亲逮逃家的女儿回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故事不应该是这么简单的。
“可乐也是冰的。”
“来得挺快的嘛。”路佳说。“没塞车？”
于庆耀接过看了眼说道：“自己经营公司？”
“不是经常来深圳，你也要跟我去武汉熟悉公司的事务。”于庆耀不急不缓地说道。“我会在深圳住下来，直到你辞职。”
“请问你贵姓？”于庆耀突然问他。
云舫低头凝思片刻，才握住她被空调吹得发冷的手，正色道：“沐阳，我不想承诺什么，即使承诺得再动听，你有天可能也是会离开我。”他见沐阳的脸色变得难看，又赶紧说道：“我想，还不如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你觉得跟
和*图*书我在一起是幸福的，也让你---”后面的话变得很小声。“也让你不会有离开我的念头。”
“时机未到，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发展！”于庆耀说话时目光黯淡地看了眼路佳，又道：“改天找个时间聊聊？”
“不可能。”路佳和沐阳同时说道。这次她们两的想法倒是一致，路佳一旦去他公司上班，两人的关系就被逼进了死角。于路佳来说，她回去就等于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是父女关系；于沐阳来说，路佳就要在他的阴影下过完一生，她这辈子都别想再爱上别人，开始新的生活。
“接吧。”她说。
每到这种时候，沐阳便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满足感，随后又怀疑只是虚无飘缈的幻觉，似乎云舫待她细心体贴都是不真实的，或者说，她觉得幸福来得太快了，在享受和沉溺的同时，也不免患得患失，好几次她紧盯着云舫的身影，或是用力地抱紧他，似乎这样便可以确定一切并不是自己想像出来的。
“我们不去小梅沙了。”她的语气略含歉意：“佳佳在圣廷苑等我们。”
“没你说的那么好，我要做的还很多，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你跟我吃一辈子快餐。”他不想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见她的嘴角沾上了奶酪，忙拿了纸巾给她擦干净。“快吃吧，下次吃过早餐才能吃这样东西，你的胃本来就不好，吃这些不消化的就是雪上加霜。”
沐阳吐
https://www.hetushu.com.com了吐舌，扮了个‘幸福洋溢’的鬼脸，正要埋头祭自己的五脏庙，袋子里响起了手机的音乐声，她的手拿了鸡翅，油腻腻的，云舫便拉开手袋，找出手机。“哦，等等。”他关闭了所有网页，走到衣柜前找了件丝织睡衣给沐阳送去。
半个小时后，她们从快餐厅赶到圣廷苑酒店的馥轩贵宾厅，路佳和于庆耀并列坐着，路佳托腮望着窗外的花园造景，于庆耀见他们两来了，冲沐阳点头微笑，然后指着空位说：“坐吧。”
这家高级餐厅没有菜单，主厨依照每一位顾客的口味和喜好而量身订制菜色，招牌菜便是燕鲍翅，云舫曾陪客户来消费过，但也仅限于大厅，这会儿他看着桌上的珍馐佳肴，什么贵便有什么，不禁怀疑起对面那个男人的身价来。
云舫愕然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笑道：“像这样带你吃快餐吗？你也太好满足了。”
“嗯？”
“你们该懂事了。”于庆耀脸色一沉，又斥道：“佳佳几年没有回趟家，沐阳也是，在外面一点分寸也不懂得把握。”
晚上，趁沐阳冲凉时，云舫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里键入“兆丰华地产+楼盘”，结果令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料不到中午与他一起吃饭的人，竟然是好几个大型楼盘的开发商，接着，他又搜索到一些视频，不久前坐他对面的人，正赫然坐在屏幕前与主和*图*书持人从善如流地谈他如何在十年间将企业发展壮大，顺带宣传了上海正在发售中的新楼盘。
“我们一辈子都会像现在这样吗？”
“于叔来这儿办什么事？”沐阳决定让自己消停点儿，几个人当中，似乎就她一个人气鼓鼓的，就连路佳也跟没事儿人一般，真划不来，于是用平和的语气问道：“好像您在这儿并没有什么业务？”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又开始忧患。“故意曲解我的话，想逃避是吗？”
“哦，好！”他起身便往浴室走去。
“地产！”他终于愿意说话，沐阳舒了口气，讨好似的讲得详细了些。“兆丰华地产开发，公司在武汉，你可能没听说过。”
“真倒霉，不小心把睡衣给淋湿了。”沐阳揉着湿嗒嗒的头发走出来，把手里那件刚洗过的睡衣拿到阳台上晾好，回到屋里，见云舫合衣倒在床上，上前推了推他。“跟你说过几遍了？穿着衣服别往床上躺，快去洗了再睡。”
云舫被她的话感动，但却不敢得意忘形，理智适时地提醒他，或许这只是她瞬间的想法而已，他如果相信了，没准儿哪天便会莫名其妙地失去她，甚至于她可能在分手时对他说：当初瞎了眼才会觉得你好。
他摆出了长辈的架子跟威严，沐阳听出他说的是她和云舫的事，现在只担心他要在深圳长住，一旦他知道了自己和云舫同居，肯定会跟家里通气，那就糟糕了和_图_书。这样一想，她赶紧松开了云舫握着的手，规规矩矩地坐好，不敢吭气。
“这会儿还算顺畅。”云舫笑着道。
路佳则是呆愣了半晌，才问道：“这么说，你以后会经常来深圳了？”
沐阳和路佳都想到了一块儿，他突然要来这里投资，大部份原因是为了路佳，但两人的反应可完全不一样，沐阳完全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佳佳当初躺在医院里，他也狠心地没来探望过一眼，现在她好不容易能正常生活了，他又来搅和什么？
“所以，我才想来看看有什么好的项目可以合作的。”于庆耀话尾刚收，三双眼睛都看向他。
“我没有。”她立刻接话。心想怄气还不是因为你，但可不敢说出来，毕竟是长辈。
“云舫！”她无意识地搅拌着奶茶。
“哦！”云舫应了一声，又似专注地看前面的路，没再说话了。
“免贵姓柏。”云舫不卑不亢地应道，然后从名片夹里抽出张名片双手呈给他。
“嗯！”沐阳点了头，目送他走到柜台前点餐。
“你已经很好了！”她说。“就算是吃一辈子快餐，我也不愿意离开你。”
“你在旁边我怎么会神不守舍？”云舫扯开一抹淡笑。“好了，我去冲凉了，你睏了先睡！”
吃完饭回家的路上，云舫一直没说话，似在思考问题，沐阳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是在为自己开始松了手而生气，老实地坐在一旁，快到家时，云舫开口问她：“你那于叔是ｈtｔｐs://m.hｅtｕshｕ•ｃｏm.ｃｏｍ做什么的？”
“是佳佳的。”
云舫因他的话怔了怔，随后爽快地应道：“好的！”
沐阳脸上仍有些几分不高兴，于庆耀倒了茶给她，笑问道：“还在怄气呢？”
云舫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下次再带你去吧。”
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没有安全感的不仅仅是女人，男人也会惶惶不安，区别只在于，女人可以说出来博取男人的怜爱，而男人，却要强装成熟可靠来安抚女人。
“没给你买冰淇淋。”云舫把食物放到桌上，给可乐插上吸管后递给沐阳，又说：“我刚想起你没吃早餐，不能吃冰冷的东西，免得待会儿又胃疼。”
他关上门，浴室里氤氲着白色的雾气，浓郁沐浴乳的玫瑰香味充斥到鼻尖，镜子上的水雾滴出几条清晰的痕迹，他站了半晌，才拾起流理台上的抹布，倾身把镜子擦得明晃晃的。
“所以要吃了东西再喝，我本来是想给你换牛奶的，怕你不高兴。”云舫撕开糖包倒进奶茶里，搅拌几下后也放到沐阳面前。“要是渴了就先喝点儿热的。”
云舫锁好车，搂着沐阳的肩进到餐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午饭时间过了，餐厅的人较少，空着许多位置，云舫从沐阳的手袋里拿出钱包，问她：“还是要六号套餐加冰淇淋么？”
云舫听从指示滑开手机贴到她的耳边，沐阳只听不说，拿着鸡翅的手顿在半空，末了，她才说一句：“我知道了，不塞车大概半小时左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