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反穿越有望
No.16 礼庙（上）
“这不需要你操心。”顿了一顿，他忽然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如果你只把自己当作声色犬马之流的话……未免太瞧不起自己了吧？”
“我说下来。”
“主子，快到辰时了，这样会赶不上祭祀，要不要换官道？”车把式探头进来请示。
越接近天祖庙，路上的人越多，马车的速度渐渐降下来，到最后车外人潮攒动，马车只剩下挪动的份了。这种情形倒是让我想起了北京堵车的情景，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大狐狸收回手臂后退了一步，“示范给她看。”
当大狐狸一脸漠然的点头说起来吧的时候，我用我怨毒的眼神充分的传达了两条信息：
现在的我不是什么穿越游戏的女主角，嘻嘻哈哈的游戏人生，然后无牵无挂的跟一个美男远走高飞--更何况，即便是穿越游戏的女主角，也是个个都要经历一番历练的。至于其艰苦程度则要看作者的心情了。
我不动。
我不动，大狐狸不动，一直在动的只有一个人--霁雯。
“敏敏……打不得。”
他连头都没抬的轻笑道：“在这点上……我对你有信心。”
“下来吧。”大狐狸向我伸出一只手。不得不承认，很绅士很优雅。但是，敬谢不敏。
“……空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霁雯的眼睛中流动着一种几乎可以称为幸灾乐祸的情绪。
不知为何，我产生了一种被嘲笑的愤怒，“就，就算我能把他哄开心，堂堂洛王会因为一个敏敏能哄她开心就为你做事吗？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再说，就算他真的为声色犬马所迷，为你做事，这种人也不可大用。”
“我说我自己能下。不用你帮忙。”
大狐狸果然厉害，知道掌嘴这种硬办法在我身上根本不好使，看出来我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对准别人的弱点，直接下猛药。短短的相处时间里能识人如此，大狐狸，你是个人物！
“喂，你到底要我做什么？”甩开他的手，我再次退到角落里，确认保持离他最远距离之后闷闷的开口。
不就是下车么？扶谁的手不是下？我偏不要给狐狸磕头，反正都要跪，当然要给帅哥跪！
“路。”我背对着他趴在已经被遮住的窗框上，忽然觉得他很悲哀。
“那和_图_书……洛王是干嘛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开展工作啊？”
霁雯又示范一遍。
“我告诉过你了。”他重新拿起一本书，开始漫不经心的翻。
现在的我是人家手里的棋子，生杀的自由不在自己手中是真的不好受。可以跟一个政界名人出入同行是很值得骄傲的，但前提是没有被对方随时咔嚓掉某个身体零件的忧虑……我希望可以尽快结束这种状态，找到反穿越的方法，回去。
“我不是在帮你，女人下车就要有下车的样子，下来。”
他算老几，凭什么命令我？懒得理他的手，我赌气咚的跳了下去。却在转瞬间被头晕脑胀的扔回了车里！他，他竟然像扔麻袋一样又把我丢了进来？！
霁雯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无奈的继续示范。
很快，我就认识到一件事，大狐狸的“某些比掌嘴更卑鄙的阴招”已经在进行中了：
“你……”
“不用，我自己能下车。”
我不动。
“今天你学不会怎么下车，就别下来了。”大狐狸又伸出了手。
我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心情很复杂，这个人，从小就过的这种生活吧？为何还要自动越陷越深呢？是不想脱离，还是不能？
他的呼吸忽然变乱了，车外忽明忽暗的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纱帘打在他脸上，那样的光影交错，我看不清他的目光。视线无意识的下移，落在他垂在身旁的手，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我忽然很想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仰头盯着他的脸，忍不住凑近一点。却被他一把推开。
大狐狸望向我。
“不认识。”别说我真的不认识了，看他一副全面警戒的意思，现在就是认识也是不认识啊。
“好，我照做就是。不过，我不要你扶我。”我扬手指向依旧一副酷哥脸的杨侍卫，“我要他来。”然后不理某人的反应，转向霁雯，“我对侍卫要怎么行礼？”
我不动。
迂回战术失败！
完了完了，我动摇了，我这人最看不得美人受罪，何况还是在对方超级无辜的情况下。真的要因为我的任性这样慢性折磨一个弱女子吗？我的良心过不去！可是，真的要对一个莫名其妙的古代男人下跪吗？我的自和-图-书尊不允许！我该怎么办？
大狐狸望着我吩咐霁雯，“看来敏敏还没学会，你就再示范一遍吧。”
侍卫走上来，霁雯面无表情地扶着他的手臂弱柳扶风般脚步轻盈的踏上了马车。对着正裹在被子里的我点了一下头，然后姿态优美的示范了一次下车的动作。下车后又对侍卫行了一个浅礼，“敏敏姑娘，女子要对男子行礼，对方比自己地位低则行浅礼，高则行大礼，同等则道万福。以敏敏姑娘的身份，对侍卫要行大礼，对殿下，要磕头。”
第一，丫你艳福不浅哪！
我轻轻撩开窗帘，马车正行驶在笔直平坦的大道上，平民是不许踏上官道的，遥望远处拥挤的人群，快乐的人群……这辆马车好像跟他们处于两个时空般的遥远……
鬼使神差的，我就缓缓地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轻巧的跳下了马车，按照已经看过无数遍的样子款款地福下身去，大脑里一片混乱。
她，她她是大狐狸的老婆？！还是小老婆？！！
我……我是不是被太阳晃花了眼？我竟然觉得大狐狸的微笑十分温暖？就是那种仿佛从灵魂深处迸发的最最自然的笑容，去了伪装和虚假，没有任何防护……
被大狐狸强迫抓着他的手下车还得给他磕头？！还有没有王法？！
什么？！！
大狐狸说，“再示范一遍。”
“敏敏是我的贵客，除了对我以外，无须对任何人行礼。”吩咐完全院的人，他走到车边，伸出手，对着我微笑着说：“你不必磕头，行大礼就行了，下来吧，敏敏。”
不干！绝对不干！我敏敏膝下有黄金，哪能说跪就跪？
我开始祈求自己没有不幸摊上一个后妈。
大约是我泫然欲泣的表情引起了大狐狸的注意，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怎么？你们认识？”口气里已经带上了三分警惕。
“哼，”我挑了一下眉毛，“我连你都摆不平，你以为我能把洛王哄得开心吗？”
那日上午的阳光，天祖庙桑槐上的蝉嘶，他微凉的双手扶在我小臂上的触感，还有那罕见的温暖的笑容，一并被尘封在了我的记忆里。那时我还不知道，在扶起我的那一刹那，他已经做了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决定，而无论我是否和*图*书愿意，从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已经和他丝丝缕缕的牵绊在了一起……
大狐狸不置可否，继续看书，不再理我。
大狐狸大约没料到我会这么说，脸上开始浮现一种勉强可以称之为笑容的奇怪表情，“很好，敏敏大概不知道女人的下车礼仪吧？霁雯！”
我怒视他一会儿，索性摆出无赖的嘴脸，拉过早上卷我用的被子裹个严实，只露一张小脸出来，“不下去就不下去，反正车里有吃有喝有书看，自在似神仙～”顺便附送一个鬼脸。
车外的杨侍卫给了我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不容拒绝的把车帘放了下来。
算你狠！
“我觉得……我觉得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
那种，那种古代称为细作，现代通称间谍，外国的叫特工，日本鬼子的叫汉奸，国民党反动派的叫特务，中国共产党的叫地下工作者的那种生物！！自古以来，干这行的往往两面不是人，干得不好死的甭提多惨了，干得好的也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您见过给间谍立块人民英雄纪念碑的么？
唉～其实霁雯呐，你不用那么复杂的看我，你老公绝对没有出轨的意思，他不打我不过是小心保存待出手的货物以期升值，说不定他脑子里正盘算着某些比掌嘴更卑鄙的阴招逼我就范呢。
其实对于洛王，也不能说完全不认识。记得我最后一场演出时他出现过，在藏春楼的贵宾席上，那也是我从舞台上唯一能看清的位置。然而当时席上还有一个三皇子在，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洛王。我开始拼命回忆当时那两人的面貌，一个穿黄袍的面孔消瘦，神色萎顿，眼角嘴角都下垂，一看就是纵欲过度。另一个穿白袍的，国字脸，五官平平，实在留不下什么印象，只觉气质还算飘逸大气。回想起两个人的样子，我心里忽然很不希望洛王是那个穿黄袍的家伙……
一双微凉的手轻柔的把我扶起来，打狐狸依旧挂着那幅吓死我的温暖笑容，“很好。”他说，“敏敏，你学得很不错。”
在我疯狂的心理斗争过程中，霁雯又上上下下的折腾了好几趟，越发的无力，在不知道第几次上车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被车阶绊了一下，猛地向前扑倒！我再也坐不住，一个箭步跨上前扶和图书住她倒下的身子，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毫无出手相助意思的大狐狸。
大狐狸眯起眼睛，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表情下面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我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我……我可不可以说我不干了？
马车依旧平稳的前行，我却再也无法恢复悠然的心情。
“什么？”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霁雯美丽的脸上一闪而过受伤的表情。
不行？！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你一定要扶我下车？这家伙有扶人下车的癖好吗？
虽说上下马车不算重体力劳动，但霁雯一看就是柔弱女子，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样几十次连续不断的爬上爬下的折腾，更何况是要保持高难度优雅姿态的折腾。细密的汗珠出现在额头和鼻尖，呼吸渐渐粗重，动作也变得迟缓，霁雯望向我的眼神越发的怨毒了……
“在看什么？”大狐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车里立时变得昏暗而不真实。
人最要命的是无法认清现状。
“那，那个，我问个问题行不？你跟洛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该不会就是那个叛变了的六皇子吧？”
“霁雯，委屈你多教她几遍吧。”
十几个嫩粉色纱裙的侍女众星拱月般围绕着她，一片艳色中更映衬得她一身白衣飘然出尘。她很美丽，眉若远山黛，目若水流星。一看到大狐狸下了车，便踩着优雅的小碎步微垂着头走过来，雪白的颈子垂出一道好看的弧线。那一瞬间，美好的让我想起了徐志摩的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娇羞……
大狐狸忽然笑了，望向霁雯缓缓道：“女子学习礼仪三遍不成，应当如何？”
这混蛋聪明绝顶，他要拉拢的人必不是省油的灯，我才不会傻到以为只要我唱唱歌跳跳舞卖卖笑把洛王勾引上手就大功告成，更何况，大狐狸决不会使用这么没效率的手段。忽然，一种不好的预感划过心头，等一等，从头到尾都是大狐狸的一面之词，他跟洛王真的是拉拢与被拉拢的关系吗？万一他俩是死对头，那我很可能在洛王的地盘上被迫上演一场穿越版无间道啊！
霁雯柔柔地站在大狐狸身后，依旧温顺的垂着头，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我。而我对长得美的人向来是充满了好感的，于是立hetusｈu•coｍ•ｃｏm刻甜甜的朝她笑了一下。没想到她和大狐狸同时愣了一下，怎么了？难道我笑得太灿烂了？
我在藏春楼的时候就听说过，怎么说呢，有点相当于是古代的情报机构，跟因特网加密版一个意思～ 这种牛逼的行业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都是很吃得开的。我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慨，要是我在现代大学四年毕业考过公务员，也是要进入情报机构呢，想不到这洛王竟是我的同行！
大狐狸竟然知道心疼我？还没等我酝酿好要不要高兴一下，大狐狸的下一句话已经明确的帮我划清了立场，“她脸上不能带伤，不然送不出手。”
大狐狸冷着脸道：“不行。”
“臣妾霁雯见过殿下。”
美丽的霁雯面无表情地回答：“掌嘴。”
我去他的一二三四……还指望他心疼我，我果然傻了。
话音刚落，整个院子里的全部人马震惊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大狐狸伸出的手还被我晾在空气里，却毫无要收回去的意思。
一路无语。
我想现在我的眼中流露出了露骨的愤怒神色。
未央门？！
第二，老天爷绝对是没长眼的阿！
“哦，那么，你觉得怎么样呢？”
“不是。”
他转过身，背对着我说道：“敏敏，女人在男人面前是不能抬头的。你在烟花之地呆久了，难免无礼。等会儿到了天祖庙，我会派人好好教导你女人应懂的礼仪。”停了一下，他又补充上一句，“洛王是很有修为的人，不要在他面前给我丢脸。”
“好。”
“臣妾在。”
大狐狸一句简单的命令，除了我以外所有的随行人员都快速的动作起来。一上官道，侍卫们的气势都变了，全部进入警戒状态。是了，上了官道就相当于对所有人说明车里坐的是高官贵人皇亲国戚，这就跟挂了个牌子说：来抢我吧来抢我吧啦啦啦～～一样，危险度是直线上升。
“你不用想方设法的劝我放弃这个方法了，”他重新看着书总结道，“你是否有作用是我说的算的，不是你。”
“他是未央门门主。本是江湖中人，朝廷为了拉拢他，封了个王爷的闲职给他。”
千娇百媚的一个福下去，她樱唇轻启：
当我们到达天祖庙的时候，大狐狸口里“教我礼仪的人”已经等在院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