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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

作者:桔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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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战争之王 第一百二十章 奇峰突起(5)

第五部 战争之王

第一百二十章 奇峰突起(5)

平心而论,李国峰从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情形,他有些困惑地看向夏明朗,几乎搞不清楚他现在应该流泪还是不流泪。可是当他看到夏明朗也眼角湿润泛着泪光,所有的惊慌与苦痛齐齐涌上心头,禁不住失声痛哭。人群边缘那些失去了亲人的妇女们似乎也被他触动,她们尖声哭喊,差点盖过米加尼低沉地吟唱。
“真的?”李国峰呼呼地喘着气,胸口像风箱一样起伏着。
马上有人随口附和,啧啧地称赞起来,不是有谁要吹捧那些声名显赫的将军们,只是,在这种时刻听到这样的消息,终究是让人兴奋的。
夏明朗默然无言,只是看着秦若阳。
夏明朗刹那间有种复杂难言的苍凉感,他走到张浩江身边坐下,摸出烟来点燃。
“我想擦把脸。”
傍晚时分,神秘的秦若阳匆匆回到南珈。即使看惯了战火,眼前的惨象还是让他吃了一惊,断肢与残血,哭泣的孩子身边坐着目光呆滞的老妇人。
“至少把这五千人废掉一半,没有问题。”夏明朗半眯着眼睛,单手划燃一支火柴点烟,把一个烟圈缓缓地吹出去:“我说过的,方进一定会后悔的。”
徐知着那天晚上让人海扁了一顿,然后被踢出去守了一晚上的外哨位。徐知着还是很开心,乐呵呵的,眼角眉稍里都是笑,其实兄弟们心里也都很开心的。
“哎!”徐知着心花怒放地蹦了起来。
秦若阳苦笑,也是,他是情报官的思维,总是习惯凭现有的情报用理性看问题,却没想过,战争本来就是人类最大的赌博。美军在阿富汗征战十年,现在追着塔利班讨论和谈,战场上没有对错,只有实力。胜者为王,败者寇。
不知有谁忽然提了一句:“哎呀,梁医生可是参谋长家的千金啊!”
“那就是了。”陆臻苦笑:“最近为了打仗,把所有的卫星带宽全占了。”
“你又在吓唬他。”陆臻把初步审讯到的口供交给他。
飞机落定,等尘土扬散了一些,张浩江马上把沈鑫抬了过去,连同两名留守石油工的重伤员。机舱里跳下几名带红十字肩章的军医过来接手。陆臻听不懂他们那些医学术语,只知道张浩江在向“和平号”的人介绍沈鑫的伤势。
夏明朗与陆臻看着他们匆忙跑走的背影相视而笑,就听着背后有人在骂。
沈鑫哈哈大笑:“好说好说,回头一起喝酒。”
“你还能呆多久?”
“总不能,就这么走吧……”柳三变感觉难以接受。
“没想到他们的胆子那么大。”秦若阳在向众人介绍情势的时候还是和-图-书嘀咕了一句。
这才是现实。
“不不,不是,怎么,你还在啊?”
“没事儿了。”夏明朗倾身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按本地习俗,意外身亡的人需要在天黑之前入土,葬礼仪式是由米加尼主持的,他脱了制服,换上传统的裹身布与长刀。
安葬了属于神灵的死者,剩下这些属于人间的生者情况也不容乐观,好在张浩江经验丰富,救助伤员的部分并不需要夏明朗分心关照。
“没有伤亡吧?”秦若阳小声问道。
“你把人都留下了?那你怎么回来的?这太危险了……”陆臻急了。
陆臻微微一愣,转瞬间醒悟过来,哭笑不得。
“就这事儿,你打个电话过来就行了,还专门跑一趟?”夏明朗坐下点烟,随手弹出一支扔给秦若阳。秦若阳却没有伸手,雪白的烟卷滚到地上,沾了一层微红的尘埃。
陆臻微微笑着把眼底的湿意强忍回去,他有止不住的心酸,但不必在此刻表露。一位军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过来拉了拉他的袖子,陆臻一时间看不清“他”的面目,茫然问道:“有事儿吗?”
“下午刚逮着三个,说他们的老大叫雷特!”
不一会儿,一支烟燃尽,张浩江拿起白大褂走了回去,在未来的八个小时内,他都没有机会再抽过烟。张浩江在那一天一夜里做了八台大手术,最后救回来三个人,现代武器的威力令人啧舌,触之即亡,一不小心便血肉成泥。
“队长……”徐知着很小声地询问着,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灿烂的期待。
方进只觉得背后发毛,叠声地保证自己最近一定会很乖,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向医护中心。
夏明朗这一次连海默的人手都没放过,通通抽到第一线监管,毕竟他们对本地人会有更多的经验。
“不,我不是这意思。”陆臻掩饰性地直挠头:“怎么你今天过来,你也没通知他一下呢?”
“啊?”陆臻停了停神,这才看清了,眼前这位满脸风尘嘴唇干裂爆皮的军医其实是个姑娘,更要命的是,她是梁一冰。
有时候你会相信,所谓人生而平等就是一句屁话。
“聂将军有什么想法?”陆臻忍不住问道。
老张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夏明朗看了看陆臻,陆臻敲一敲手表,竖起两根手指。
“我们没有。”陆臻斩钉截铁的。
“半小时吧。”梁一冰回头看了看,大家正忙着把机舱里的东西往外搬,那是各种苦逼的口粮和成箱成箱的消炎药、止血带还有纱布,小山似的堆在那里,看着让人绝望。
和_图_书明时分,夏明朗散会出来,看到张浩江坐在食堂门口的一块空地上抽烟。他的裤脚和鞋面上全是血,白大褂卷好放在了膝盖上。四下里静悄悄的,天边青灰色的云际染着一丝红边。
“那么就……”夏明朗伸出食指在颈边划过:“斩首!”
“对,就是他!”秦若阳震惊而内疚:“我来晚了。”
陆臻这才回神来,默默感慨倒底是姑娘,这做人就是仔细。
“我操!”郝小顺极为羡慕嫉妒恨地:“老子一定得给他抖出去,看兄弟们回头整不死丫的……”
李国峰像是忽然脱了力,整个人松垮下来,神色迷茫地兜了几圈,忽然又跳起来嚷道:“哎呀,我得去修发电机。”说着,急匆匆喊上几个人又狂奔而去。
“我们在交涉,但是……”秦若阳满脸凝重:“这是一件麻烦事,我们看得穿的,他们也看得穿。谁都知道南珈守不住,我们也不可能拉下脸来大规模参战。所以他才来,死点人,赚一份大名声。”
“怎么会这样……”秦若阳喃喃自语。
梁一冰用沾湿的三角巾擦干净脸,手指沾水理顺了刚刚被直升机的大风卷成草窝的乱发,然后偷偷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唇膏来,小心翼翼地抿上一点点……
情况如此糟糕,这让夏明朗根本顾不上纠结两个俘虏还是三个俘虏这种小问题,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方进的伤口说:“你一定会后悔的!”
徐知着从门外撞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报告问道:“队长,你有事儿找我?”
陆臻倒是轻松了一些,聂卓是一个好的统帅,好统帅懂得什么该管什么不应该管。
夏明朗略微翻看了一下,苦笑道:“我保证我没有!”
“行了行了,秦哥。”陆臻揽住秦若阳的肩膀:“这里没人怨你。”
他们还是先到了一步,夏明朗大模大样地坐在控制室,贼眉鼠眼地偷偷瞥着。
“要么增兵,要么弃守。”夏明朗把记号笔平稳地放到桌子上,然后坐下。只有他不畏惧说实话,他已经过了靠强撑来长脸的时候。
“我才没事儿找你呢!”夏明朗慢条斯理地拉长了调子。
此刻的南珈生活区里全是呻|吟全是血,绝大部分的空房间都被打开了,用以容纳难民。偏偏双方语言不通,维持秩序变成了一件非常麻烦的事。那些惊恐万状的女人和小孩儿,还有那些失去了亲人的愤怒青年乱糟糟地混在一起,气氛压抑而危险。
梁一冰喘匀气,有些羞涩地问陆臻:“你有水吗?”
“你这什么意思?你不也还在吗?”梁一冰明和*图*书显有些不悦。
嗯?陆臻愣了半天,梁一冰的脸上慢慢红起来。夏明朗咳嗽了一声,把陆臻的水壶塞到她手里:“你就拿这洗,比你的洗脸水干净不了多少。”
张浩江并没有听清,不过他也忙得顾不上,只是随便找了个队员把秦若阳带进去。
“他出任务了吗?”梁一冰的脸色还是变了。
那两拔人马讨论得激烈,陆臻得空最后握了握沈鑫的手,笑道:“沈少走好,沈老板发财!”
远远近近的枪炮声都消停了,柳三变终于腾出了人手清理战场残局。大门外的临时难民收容点血流成河,一些人不幸正面中弹,被炸得粉身碎骨,残断的肢体被|干涸的血粘在大地上。战士们不得已,只能把沾了血的泥土也铲起来,放进装尸袋里。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所有人对此心知肚明,只是出于军人的自尊心,他们并不想亲口承认这一点。
那一边的讨论终于告了个段落,张浩江激动地冲着沈鑫喊道:“你知道谁来了嘛?贺建章贺老亲自在船上压阵,那可是海军总院的骨科圣手啊!你将来别说走,我估摸着跑都成。”
伤员众多,张浩江的眼睛里自然看不到其它事,马上拉开架式救治。林珩给他们准备下的重伤救援箱这次彻底发挥了功用,连里面的耗材都被通通用尽,一点也没能剩下。李国峰和米加尼忙得团团转,领着人在炮火中穿梭,疏散人群,安置伤者。他们把所有的伤员都抬到了食堂里,偏偏柴油发电机受损,电压不足,空调一直都启动不了。在阳光下,室内高温蒸腾,鲜血与腐败肉体的气味在高温下发酵,令人作呕。
秦若阳终于平静了一些。
没多久,夏明朗也抽完了他那支烟,头也不回地走向了他的战场。
一些人在讨论怎么杀人,一些人在忙着怎样救人。
大型运输直升机一共才两架,还全是借的,用得是人道主义救援的幌子,时不时还要帮联合国办点小差,估计飞机计划表上早已经排出好几页。那么大个飞机飞一趟,总得多装点。你以为你这里已是十万火急,其实别处早就生命垂危,谁比谁更惨一点?大家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罢了。
陆臻眯起眼,看着那巨大的螺旋桨搅动气流,惊得砂石横飞,他忽然也理解了一些聂卓。
陆臻忍不住笑,即使世道如此艰难,也总有一些美妙的事物令人心动。
“聂将军的想法是,最底限度不能丢脸。”秦若阳叹气:“具体,就看你们了。”
根据老秦带回来的消息,再结合三名战俘的口供,他们拼出了https://www.hetushu.com.com一幅完整的图景。雷特目前与他的老战友们已经分道扬镳,当然,你并不知道他们是真的闹翻了,还是不想把鸡蛋只放在一个筐里。
“陆臻啊,徐知着现在能有空吗?”
“我们不说这个。”秦若阳做出一个安静的手势:“刚刚得到的消息,南喀苏目前最大的反对武装‘临时战线’,最近分裂成两派,一拔人决定保持中立,另一拔人准备反攻北方,同时他们宣称要把所有的帝国主义都赶出去……”
“怎么样?!”李国峰大喊,惊喜交集,心情之激动绝不亚于红一方面军在会宁见着红四。他并不是个军人,在生死关头硬挺了太久,已经濒临崩溃。
“可是,那他现在……”梁一冰微微红着脸,露出忐忑的模样。
“是嘛!”沈鑫连眼睛都亮了。
夏明朗刻意的玩笑并没有冲淡这间会议室里的杀气,白天经历的一幕幕燃烧在每一个人心头。相关战术讨论即刻开始,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团火,这团火必须有个合理的出口。而与此同时,临时充当了医院的食堂里彻夜灯火通明。
“渴?”陆臻把自己的水壶递过去。
“我把高翔跟何勇留给吉卜里列训练军队了。”秦若阳注意到他的眼神,马上解释道。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一个个目光如炬,聚焦在夏明朗脸上。
徐知着一愣,莫名其妙地看向陆臻。陆臻笑呵呵地站了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哗的一下跳开。满心欢喜地看着他的兄弟从茫然到惊讶,从惊讶到喜悦,再从喜悦到不知所措……
“行,你跟我过来!”陆臻向张浩江眨了眨眼,拉上梁一冰就跑。半道上他给郝小顺发了个口信,让他通知徐知着赶紧地,队长急招,火速!
“但是,五千人……”夏明朗在卫图地图上画下一个巨大的黑色箭头:“我们不可能挡得住。”
“没事了。”夏明朗急于安慰他,异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给他写邮件了,他一直没回。”
眼下,雷特手上有三万人,其中两万五千人挥师北上,另外五千直扑南珈。南珈城是插在他们后背上的刀子,他们绝不相信一心要尽快重建新秩序的中国人会同意这个疯狂的点子,而不在关键时刻捅他们一刀,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夏明朗一愣。
人怎么可能,生而就是平等的!
“有人偷袭。”张浩江领着一队人正在救治伤员,给那些还挺得过去的人缝合伤口并分发药品。
陆臻感觉真是神乎其技,看来女人们都是魔术师,她们只要一杯水和一支口红就能化腐和图书朽为神奇。
很多事深究起来的确没必要,不过是为了让人舒服一点,好像安慰剂的效果。人心毕竟不是机器。
天气炎热,遇难者的遗体需要尽快处理,喀苏本地人就地入葬,而中国藉的员工则在一定的防腐处理后暂时冻入冰柜。
沈鑫沾了一份小光,直升机提前两天飞抵了南珈。
李国峰从一个死理性派的角度讨论过是否需要为了这些已经离世的人浪费电力,就地火化把骨灰带回去也是一样的。当然,像李国峰和陆臻那样不在乎死后容颜的人毕竟是少数,夏明朗的决定得到了更多人的支持。
“你有把握?”秦若阳激动得连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虽然来敌在麒麟强大的战斗力面前没能讨到半毛钱便宜,但是南珈仍然伤亡惨重。对方用大口径榴弹炮在二十公里以外偷袭,这根本防不胜防。南珈城小,巴掌大的地方,几轮炮火覆盖下来,遍地都是弹坑。行政主楼正立面整整挨了七炮,楼房的一角彻底崩塌,断裂的钢筋扭曲支张着,裸|露在空气里。
高层紧急会议,除了张浩江,所有的校级军官齐聚,夏明朗在看到秦若阳的第一眼就敏感地盯住了他空荡荡的身后。
“我知道。”秦若阳轻声说道。
这是个非常合理的战争逻辑,有时候,在战场上讨论正义、法理、应不应该都是很愚蠢的。即使用再多美好的词汇来装饰,战争第一原则还是赢;第二原则,才是看起来更漂亮的赢。
“我给你20分钟时间,送梁医生去停机坪。”夏明朗笑道。
“我是因为没有想到他们敢直接这么鲁莽的过来,而且,我这次过来是……”秦若阳忽然激动地解释道。
众人皆是沉默,的确,这是一件麻烦事,直接退不好,抵死一战更不好……战争不是请客吃饭,更不是小孩子的意气用事。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必须谨慎地权衡利弊。
夏明朗清剿完残寇回来,乍一眼看到李国峰差点没认出。不到半天的功夫,老李已经老了十岁,满头的枯发沾着尘土,嘴唇干裂流血,一双眼睛里只有红血丝看不到眼白。
夏明朗不以为然地笑了:“连塔利班都敢跟美军对着干,中国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我们是共产主义战士!”陆臻郁闷地抱怨:“他们打错人了!”
“呃……”秦若阳终于笑了笑:“人家不管的。”
方案一定,昨天下午逮回来的那三名战俘就成了金贵货,他们的存在让秦若阳不必再费心思造个理由给麒麟出兵用。聂卓马上下令把人送回勒多港,这三个人将是名正言顺的出师表,不可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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