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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李国峰怯怯地问道。

“嘿，兄弟，我可没往里面放海洛因，我这纯粹是好意。”海默连忙叫冤。

“没了！”众人异口同声。

十分钟以后，夏明朗原谅了所有人，从方进到徐知着……甚至，一直呆在他身边露出诡异神情的海默与托尼。因为，是的，的确无法形容这里正在发生着什么，因为……

海默把车开在这乡间的红土小路上，道路两边生长着高大神奇的猴面包树。雨季还没有完全到来，这些巨树上没有一片叶子，短而遒劲枝杈映衬着霞光，奇异的美。远处丘陵的边缘缓慢地移动着一些灰白色的小点，那是放牧归去的土著人。无论这世间有怎样战火纷扰，这些贫弱的人们仍然在努力生产……为了活着。

“你们那位牺牲的同志，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

“怎么了？”夏明朗诧异问道。

“嗨！上校！今儿晚上我请客。”海默起身正打算冲出去，被夏明朗一把拽了回来。

“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这小子好像真的单枪匹马。”柳三变愤愤地。

“那个，还是你给大家讲讲吧，都心里没底啊。”

可是，这听起来最不可能的猜测似乎正在变为现实。再往前走，明亮的火光从稀疏的枝叶间透过来，闪烁着，跳跃着，电子舞曲的节奏越发强劲。

受气候所限，这里的植被比起真正的丛林来要稀疏得多，好在队员们足够训练有素，他们把车藏好，无声无息地潜近。

“这很奇怪吗？我喝啤酒但是讨厌白酒。”夏明朗见海默不肯接，随手把麻烟揉碎，撒到了地上。

“他们不会是在开舞会吧！”方进在群通里小声嘀咕。

“不能就马上走吧。”陆臻说道。

前方渐渐传来隐约的音乐声，听起来节奏分明，鼓点清晰有力，正时下最流行的那种非洲音乐，热火朝天、激|情四溢，让人的每一个细胞都想跳跃。

夏明朗走过去问道：“情况怎么样？”

夏明朗不自觉看了楼上一眼，微微点头，说道：“好。”

“你是不需要，还是……不知道你需要？”海默微笑着，有些戏谑的味道，带着某种掩饰不去的优越感，就像一个见过大世面的城里人在旁观一只乡下土包子。

“嗯嗯，我会把……人，人人都组织好。”李国峰又握了握拳，好像要和图书给自己鼓劲儿似的，这是个单纯的人，所以坚韧。

“不，我不需要。”

“方进！报告情况。”

“你们世代被奴役，肮脏的阿拉伯人骑着骆驼来打你们，抢走了你们的土地和水；那些外国人，和他们勾结，抢走你们地下的金子……”海默小声地翻译着：“只有我们，我们在战斗。没有人能坐享其成，没有人……你们懦弱无能，你们只会拖累这个国家，只有我们才是拯救这个国家的英雄。所有瞧不起我们的人，我们都要让他付出代价，付出代价，付出代价……”

“甭管怎么说，你让我先毙了那只胖子。”方进终于急了。

一个看起来军容整齐些的壮汉走到火堆旁边，音乐嘎然而止。在他的带领下人们兴奋地朝天空扫射，激昂的口号声响彻了云霄。

“没什么可办的了。”夏明朗略作思索：“大家的情绪怎么样？”

“报……报告……”方进舌头打着结：“队长，你，你……我觉得，你还是自己来看一下！”

没有回应，呼吸声沉重到几乎会暴露目标的地方。

“当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跟你们……嗯，有关系。”海默满不在乎地笑了。

“哇噢！太浪费了，相信我，你需要这个，它能让你平静点儿。你和你的属下们，你们都需要。”

“暂停。”夏明朗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会再想办法。”

“不需要！还有问题吗？”

夏明朗只抽了一口就发现不对：“大麻？”

这会儿，整个南珈基地都是风声鹤唳，完全的战备状态。

临走时夏明朗向米加尼打听附近的情况，老米听说有游击队出没紧张的不得了，按他的描述那块地方主要有两个村子，和他一样，都是罗图族人，但是并不相熟。喀苏南部的人们生活闭塞，很多人一生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村子，米加尼已经算是相当有见识的人了。

“唔，也有比较像样的，不过很少……”一声突兀的枪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海默停顿了一下，用一种无可奈何的口吻说道：“你明白的。”

“妈的！”方进一边用自动档回击，一边怒骂：“老刑，你他妈抢我目标。”

陆臻瞬间有些惊讶，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向托尼做出一个分头掩护的手势，情势顿时变得有点儿僵。好在海默一向善于妥协，她很hｔtｐs://ｗｗw•ｈeｔｕshｕ•coｍ.cｏm快就笑了，娇声细语：“你这么放心不下我，我很感动。”

方进甚至听见了人们的欢笑与呐喊……一场正在狂欢中的篝火晚会仿佛近在咫尺。

“你跟我一组！”夏明朗压低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吐进她耳朵里。

南喀苏尼亚的黄昏漫长得令人惊叹，一轮明月已经高悬在半空，可天边仍然洇染着极为浓郁的紫红色，瑰丽无比。

“妈的，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谁给爷说说……”沈鑫一直在后方警戒，被这着头不着尾的局面憋得挠心挠肺地。

“您，嗯，……我没法儿形容！”徐知着停顿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见。

几台皮卡车杂乱的停在空地上，车载电台的音量被开到了最大。在熊熊燃烧的火光中，一群穿着破旧军装或者T恤的男人们举着枪，唱着歌，跳着舞……在他们脚下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一群村民拥挤在角落里，他们惊慌失措，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油田区域一天两次例行巡逻，抽查井口的状况，以保证没什么闲杂人等偷偷摸进来按炸药炸油井什么的。今天这个狙击手显然也是奔着这两组固定地巡逻人员来的，只是鬼使神差地撞上了他们。

“最好的印度货。”

在黑暗中，夏明朗只能看到他们眼中闪烁着的惊恐……

夏明朗收缩瞳孔，眼中闪过一丝肃杀：“一起去看看？”

“夏队长？”

忽然间两名前哨齐齐沉默，通话器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夏明朗不放心陆臻，当然更不放心海默和托尼，于是他们四人组在一起，成了当然的A组。剩下的四个人里，由方进与刑搏搭挡探路，徐知着与沈鑫则拖后负责火力支援。

“需要留活口吗？”陆臻问道。

“我不抽这个。”夏明朗把烟还回去。

“都他妈怎么回事？！”夏明朗怒骂，都这种小心翼翼地口吻这算什么？他不自觉地抬头瞪过去，虽然他也不知道究竟哪一棵猴面包树上藏着徐知着。

“说不定哦！”海默笑道。

夏明朗感觉到某种跃跃欲试地兴奋，他开始想要了解这块土地，他想明白这里发生过什么，正在发生什么，想知道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怎么想的。就像很多年以前，他在中国西南边境外经历过的那些……

虽然夏明朗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和图书不好……然而，这里或许只有他知道，这样可能会不好。

所谓众望所归，夏明朗知道自己没有太多选择，他的兄弟们需要一次战斗，用一些血来冲淡另一些血；他们需要一些东西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来证明……为此而牺牲的意义！

夏明朗借用投影仪张开地图，一块区域一块区域的解释狙击风险，最后在厂区的核心区块画了一个圈，重重写道：安全！

“还，嗯！算稳定吧。”李国峰握了握拳。

“革命军怎么能是这样啊！”

“我知道我不需要！”夏明朗表情严肃：“老实告诉你吧，除了那些硬毒，我试过市面上流行的所有麻醉剂。”

柳三变把瓶中最后剩下那一点残水倒在脸上，拉起T恤擦了把脸，看起来平静了不少。

“嗯，情况怎么样？”

油田那边来了职业狙击手，好像妖怪那么强大的麒麟居然也牺牲了一个。虽然警报初起时，李国峰就按照应急预案把人都撤进了地下室里，可是毕竟都是没太见过世面的普通老百姓，听着隐隐传来的密集炮响一个个心惊肉跳。

众人似乎松了一口，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人群从楼梯的转角处涌出来，从他们身边流过，李国峰和他的同伴们好奇地看着他们。

“队长，能做点什么吗？”陆臻忽然切入这激烈的讨论，声音却平静得吓人。

壮汉再一次挥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一个村民被拖到空地中间，牢牢地压制在一尊古老的非洲大鼓上。壮汉拔出手枪，居高临下地瞄准了村民的额头。

换上从非洲兄弟那里借来的衬衫和长裤，再把脸涂黑，爬一辆小皮卡，COS得虽然生硬了点，可在黑暗中也足够唬人了。

海默站在楼梯的尽头，大门外猛烈的阳光在她脚边划下一道分明的线，她抬眼看到夏明朗下来，点上烟抽了一口，伸直手臂递过去。

那么……就不如去看看吧。

任务完成，夏明朗默默收了东西离开。走廊里瞬间的昏暗让他有些恍惚，眼前又闪过那铺地的血和陆臻悲伤的眼眸。人群从会议室里涌出来，带着明显轻松了不少的神色。李国峰过来握夏明朗的手：“辛苦你们了。”

“怎么了？”夏明朗满腹狐疑。

夏明朗的话音刚落，一声枪响猝然而起，火堆边“那只胖子”应声倒地，四下里顿时乱成了一锅hetushu.com.com粥，缺乏训练的游击队员们尖叫着四处扫射，子弹乱飞。

“革命军万岁。”海默道。

陆臻很沉默，一路上都在忙着调试电台通话，他好像很不放心，不断向郝小顺确定通话线路是不是足够清晰。

米加尼也跟着摇头，表示他没有从他的族人那里打听到任何消息。这倒也没有让夏明朗感觉意外，毕竟，一个专业的狙击手，完全有能力躲开那些村民，悄然潜入。

海默说得很平静，好像跟朋友唠嗑说了个八卦，然而所有人都站住了。李国峰显然是慌了，他看了看海默，又看向夏明朗，想从后者脸上寻找更多的安全感。

“但是，那油田的巡逻怎么办？”台下马上有人举手发言。

夏明朗微微一笑。

一路往西，路面上渐渐出现了新鲜的车辙，嵌在柔软的红土地上清晰可辨。方进跳下车仔细研究了一会儿，非常肯定地告诉夏明朗，有人刚刚过去没多久。夏明朗核对地图，确定方向与米加尼告诉他的某一个村子很接近。

“好吧……嗯！说个正事儿……”海默耸了耸肩：“之前有人告诉我，最近有一支外来的游击队在我们北边大概50多公里以外的地方活动着。”

“各单位注意！”夏明朗沉声下令：“两人一组，分头蒙面行动；徐知着、沈少负责警戒。任务内容：1、清除所有匪徒。2、销毁所有武器。3、不救助任何人。30分钟以后脱离战斗，在藏车地点集合。听明白了吗？”

“行动！”

“要不然让我动手。”徐知着也按捺不住了。

“我不明白！”方进几乎都要压不住自己的声音了。

一个扩大化的安全会议旋即招开，一堆人挤在会议室里，居然没有一点嘈杂声，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人都是专注的。

“这不可能吧！”方进咕哝着。

然而，他马上愣住了……

“厂区还是安全的，让大家注意活动的范围。”夏明朗安慰似地扶住李国峰的肩膀：“没事的。”

夏明朗听到楼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凑近贴着海默的耳边沉声说道：“为了防止一不小心把像你这样的人递给我的烟全抽完。”

“放心，几个蟊贼而已。南珈这地方，没个成千上万人是闯不进来的。”夏明朗目光平和：“你们呆在家里，注意安全。”

“队长！我到高点了。”徐知着轻声报告。

“嗨，你抽https://m.hetushu.com.com烟，但是不抽大麻？”

夏明朗心念一动，颇有深意地看了海默一眼，握紧了手中的步枪。这些枪全是从海默那里借来的，有AK74，有美制的M系列，临走时拿了三个基数的子弹，习惯问题，他们喜欢出门把子弹背得比水还多。

“妈的！”方进移开夜视镜，轻轻拨开挡在眼前的最后一丛象草，他心里很是不爽，在他如此悲伤的时刻，有人如此欢乐。

“这就是解放战线？”方进难以置信：“就就，就这……还英雄？？”

“他们在说什么？”夏明朗听不懂非洲土语。

“有各种各样的革命军，他们有五花八门的名字，你在指哪个？”

“好啊，我去找两个帮手。”海默镇静自若地从众人注视的目光中穿了过去。

“那谢谢了！不过，这玩意儿只会让我更烦躁。”夏明朗神色淡然，眼神却隐隐地严厉起来，有些告诫的意味。

出远门的第一件事情，是脱防弹衣……在喀苏尼亚，从政府军到游击队，没有人装配得起防弹衣，所以，如果你穿着一件防弹背心走在大路上，那差不多所有人都会向你开枪——你居然有防弹衣，你丫一定很重要，先毙了再说。

是的，你的确无法形容眼前正发生的这一切，因为你见识过载歌载舞，你见识过屠杀，但是……你没有见识过载歌载舞的屠杀……所以，在最初的那个瞬间，你唯有沉默。

“哦？为什么？”

“我们自己来。”夏明朗摆了摆手，没让他再说下去，反而加快了步子，匆匆跑下楼。他并不打算捆绑任何人来陪他们难过，相隔太远，没有意义；而且亲友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这才是人之常情。

天还是很热，落日融金，夏明朗不断地喝着水，然后不断地出汗，像是在蒸桑拿，自虐的爽快。柳三变领着李国峰与米加尼匆匆闯进营地大门，后者神色惊惶，从额头到胸口全是汗，夏明朗随手扔了几瓶水过去。柳三变站进楼房的阴影里略定了定神，拧开瓶盖好一通狂灌。

夏明朗带上了陆臻和方进、徐知着、刑搏还有沈鑫，再算上海默与摩萨德那位托尼小哥凑了一支侦察小队。似乎是不自觉的，他把那些个性偏火爆的孩子们都带了出去，好像……一次放风。

“嗯？”夏明朗一愣。

“不不……队长！”方进回过神来：“不行，队长，我们得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