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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

作者:桔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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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战争之王 第三十七章 碧海蓝天(3)

第五部 战争之王

第三十七章 碧海蓝天(3)

夏明朗有时候也会唾弃自己,真他妈的越活越回去了,可是……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就算他十六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幼稚过。
真的……真的不忍心看到你这样!
“小生好歹挺到了战斗结束。”陆臻幽幽地说。
夏明朗挑起眉。
在海上,舰炮齐射。
曹修武按例最后一个走,临走时关切地问陆臻怎么样了,今儿喝得可不少。陆臻摇头说没事儿,小意思。声音清脆,字字清晰。曹修武抚掌大笑:“好小子,千杯不醉啊!”
参与这次演习的各级领导人数众多、来源复杂,他们分别住在不同的招待所里,而且大人物嘛,总是排场不一样,等到散场时,军车差点堵了半条街。
陆臻看到夏明朗在阳光下微笑,那种骄傲无可形容,明亮的刺眼。
热!躁热,夏明朗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干得像沙漠。
门口负责接待的小兵踌躇了良久,愣是没敢把人拦下问。夏明朗领着人直闯进去了才感觉不对劲,他妈的,里面这么大,咱们到底在那桌啊??夏明朗正嘀咕着是不是派个人去门口问问,迎面看到徐知著急匆匆跑出来,看见他就跟看见亲人似的。
“我操!他敢?治不死丫的。”夏明朗做横眉立目状。
夏明朗嗤笑:“你从哪儿听来的?他怎么可能这么说”
“怎么可能,那不成倒卖军火了?是建设集团要进一批样枪,咱头儿去租借了一把,借来之后交给陈默做弹道参数,不白用人家的。”夏明朗得意的扬了扬眉毛,巴雷特全套配件连两年的子弹,不下二十万,显然夏明朗也很佩服自家老大做无本生意的能力。
他神色从容,紧抿的嘴角带着刚毅的味道,手掌柔和的放在桌面上,他看起来很放松,一直都很有礼貌的看着这桌上的所有人,而眼神的犀利昭示出思考的意味,说明他不是在简单的客套。
吐干净了夜风一吹,神志到底回来了一些,陆臻扶着夏明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喝醉了是吧?”
那种脆弱感从战场、训练场甚至一直延伸到了生活中,大家总是不自觉的保护他,甚至有些宠爱他,好像他真的,真的是用玻璃做的,好像他真的会被敲碎。即使他可以熟练自如的操作那些精密的仪器,可是仍然得不到战友们那种发自内心的铁血杀伐式的依赖感。大家总是习惯于对他说,行了,你就呆在这里。陆臻即使会有愤怒与不平,可他仍然懂事的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下午一时许,武装直升机开始编队登陆,黑鸦鸦有如乌云压境,浩浩荡荡地掠过海面,盘旋在已经被火箭弹犁得焦黑的滩涂上。两侧舱门同时开启,狙击枪乌黑的枪口探出一点点,尼龙绳抛出,机舱里的特种兵援绳飞掠而下。他们分批机降,就地集结,清扫所有地图上标明的战略要地。机枪、震撼弹、迅捷的奔跑、精确的射击……配合空中的狙击保护,这一切的行动看起来如此流畅,如入无人之境……或者,就是无人之境。
“绝不配合演习,绝不按正常作战,决绝死磕到底,誓要砸碎对方的心头宝。”
跑过去一看,才发现战斗已经结束,陈默被方进按在地上,对面几个也让自己人给拦住了,只剩下吵吵嚷嚷地叫骂不休。现场麒麟那桌还好,一桌子菜整体平移出好几米,周围的兄弟可就惨了,那个杯盘狼藉。夏明朗冷眼一扫,发现围观群众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架势,知道危机没有升级,心头大定。
楼上这方角落里的气氛与楼下大不一样,来来往往都是两毛二起跳,他夏明朗一个上校站在走廊里丝毫不显眼,放眼看过去,半开的门缝里光影流宕,觥筹交错,繁华得有些不真实。
陆臻呆住。
夏明朗有时候觉得很奇怪,他这辈子谈过不少恋爱,从最初的生涩莽撞到最后的理智谨慎,他一向都是霸道而骄傲的那个。即使追求都有一种摧枯拉朽的豪迈气概,就算被甩也一样潇洒从容。
“队长,”阿泰小声说:“我们其实应该先回去换常服的。”
“我都喝醉了,我怎么知道怎么样了啊!!”陆臻恼羞成怒地爬上车,‘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千里之外的严正依然中气十足,四下里很安静,陆臻可以轻而易举地听清严正的嘻笑怒骂与夹杂在那些看似不可思议的要求背后的想念与关切。夏明朗用一种哭笑不得死皮赖脸的表情在跟他讨价还价,他们在讨论演习的问题,在讨论那些“软蛋儿”的兄弟部队……夏明朗赌咒发誓说老子的兵出门最和谐了!严正一边不屑地嘲笑他“你和谐,你和谐回头全国的水塘都不产虾了”,一边傲娇地暗示:咱是爷,咱是爷,咱是爷爷爷爷!
“之前师兄说到你,说你这孩子人特好,透着亲切,办事细心又周道,在路子上。他说开始总以为你在图点什么,后来发现是自己想多了,还觉得很对不住你。”
夏明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陆臻刚想趁自己还有几分神志时报出完整地名让他们把自己弄回去……夏明朗从暗处闪出来扶住了他。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说愣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看夏明朗,又转头看看地上的陈默,迷茫而惊恐,这他妈什么人呐!!
徐知著看着他愣了愣,忽然暴笑,捂着肚子差点没瘫到地上去,夏明朗一时怔了:“什么毛病?”
“哎,你不怕人把我给拐啦?”
夏明朗有些无奈,探身过去抚他的胸口,陆臻抬手挡了:“没事没事,你专心开车。”
“反正队长你可千万别乱想,”徐知著见夏明朗没反应,一下急了:“陆臻不是那种人,你知道的,他不是那种一门心思就想往上爬的人,他跟他们不一样的。哎……反反正……你可不能对不起他。”
陆臻坐在曹修武的身边,于是夏明朗坐在陆臻身边。虽然曹修武开席介绍时说远来是客,同时极尽华丽与客套的介绍了麒麟的功绩与超凡的地位。可夏明朗仍然明白他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主要是沾了陆臻的光。因为他是这一桌上军衔倒数第二的人。
好像都有可能,对于夏明朗来说,一切都有可能。可是无论如何陆臻都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他,一个上校,在一群少将、中将与大校中比拼气度。
“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是真的要求严苛还是生性暴虐。”
“什么事儿?”夏明朗已经醒了。
“您快点儿吧,陈默喝醉了!!”徐知著拉着他转身就跑。
嘿?我看不出来为什么非得把她们带上。
接下来的演习没有太多惊喜,然而没有意外的演习就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演习了,上上下下都很满意。夏明朗参与制造的烟火成为这盘演习大菜中唯一的调料,然而就是这一点呛口的辛辣,调和出更为惊艳丰美的滋味。
夏明朗一直抽着烟,淡淡的烟雾在阳光中几乎不可见,只有潮湿的好像被蒸熟了一样的烟味弥漫在空气里。他忽然伸出手去摸口袋,在上上下下翻过一遍发现没有后,向陆臻摊开手掌说:“手机借来用一下,被我扔房间了。”
“要要……要给你们派车吗?”小战士愣在一旁。
一条刺目的闪电犀利地劈开墨色黑幕,夏明朗的瞳孔急剧地收缩。
所谓迎来送往,这戏码都是全套的,夏明朗借口陆臻喝醉了没人送,打发了其他人先走,自己隐在门口的阴影里看着陆臻笑容可掬地站在曹修武身后,送众位大佬摆驾回宫。
柳三变在办公室里发火,这一次规模小了很多,在场的不过只有万胜梅而已,夏明朗通过唇语看清了他在说什么,那种苦涩无力的滋味又一次弥漫开来。
陆臻瞪大眼睛,眼神更困惑了。
陆臻蓦然感觉有些心疼,很想为他做点什么。不可否认的,他总是会对出色的男人有更多的关心与爱护,当然……在这么群情激昂热血沸腾的时刻,陆臻挠了挠脑袋,为自己这么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夏明朗踹了踹方进,问道:“怎么样了?”
“哦,也是!三哥是挺帅的哈……”陆臻音调上扬做若有所思状,眼角的余光跟着夏明朗的眼神走,就见着夏明朗瞳孔收束目光慢慢转利,马上声音疾转直下,一锤定音:“但是!跟你比差远了!”
“那也不是我想的啊!”陆臻委屈地揉搓着太阳穴:“个个都来灌,个个都来灌,成双成对的车轮战,你不先放倒几个,镇住他们,神仙也挺不住啊!”
夏明朗一阵莫名其妙:“怎么了?”
很快的,消息传来,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是二炮的红旗-12地对空导弹机动二营。曹修武似笑非笑地看向陆臻,陆臻想了想,问道:“这个营的保卫任务是谁的?”
大晚上的,搁大马路上谈情说爱的确不合适,夏明朗在路边抽完一支烟,见陆臻确定不再吐了,上车发动。酒醉之后容易渴,陆臻一直抱着水瓶子小口喝水,前面一辆车违章变线,夏明朗猛然一让,陆臻被呛了一下,捂住嘴咳嗽了起来。
阳光明媚,南中国海的阳光纯粹而锐利,树叶绿得吓人,连空气中都蓬勃滋长着那种旺盛的生命力,那是一种明亮的绿色的火焰……
她们是可有可无的人,命运由别人把握,身不由已。
“这小子上位真快啊!”
小战士目瞪口呆地看着夏明朗的背影迅速地消失在夜色里,从此,一个未尽验证的传闻在南海舰队的后勤部渐渐扩散,说是某部有个上校力大无比,看着不起眼,单手提溜一大活人走道,连气都不带喘的。
一直在空中盘https://m.hetushu•com•com旋的战斗机群像是忽然找到了自己奋斗的方向,浩浩荡荡的分出一队编组,奔着导弹发出的方向直扑过去。可是转眼间又一枚地对空导弹杀到,最后一架‘运八’在半空中笨拙地转向,飞行员满头大汗地怒骂……
“但是,机动导弹也应该在轰炸目标里啊!”曹修武还是有点回不过神。
他坐在那里,坐在那群所谓的高层中间淡笑风生,他自然而然地参与进话题,丝毫不让人感觉青涩与稚嫩,神情自若,不卑不亢。好像他天生就应该在这里,在这耀眼的水晶吊灯之下,在这种暗潮汹涌不动声色的观察与较量中如鱼得水。
“是的,我的人!”陆臻没有笑,可是明亮的骄傲而又满足的光芒从他眼底焕发出来,灿烂无比。
曹修武耐着性子听完红方指挥组与空降师的强烈不满,沉吟道:“让小伙子们跳吧,帐先记着,然后演习照旧。”
在麒麟,陆臻是被照顾的,没有人会对他有更高的要求,虽然大家都没有恶意,而他自己也并不情愿。
夏明朗记得自己原来是绝对不会吃醋的,至少绝不会表露出来,醋海生波大不了把那个男人拎出来揍一顿。可是现在他那么喜欢,甚至热衷于对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表达出一丝介意,那甚至不是真正的心怀芥蒂,而是他喜欢……他喜欢做出一点点好像不高兴的样子,然后看陆臻怎样安慰他、哄他、逗他开心、让他满意!
陆臻一直在留心观察夏明朗,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他也有些拿不准夏明朗会怎么办。他是会表现生涩与不耐烦?又或者是像个老兵油子那样谈笑风生?
“那……”
陆臻一下吐开了就止不住,胃就像是被整个倒了过来,兜底往外倒了个干干净净,临了还得拧成个麻花绳,挤出最后几颗胃液胆汁,才恋恋不舍的弹回到腹腔里。
“把我们的人打成这样还有理了!!”
“你是最好的。”陆臻探过去含住夏明朗的嘴唇,小夏队长终于满意了,心满意足的结束一个缠绵的晚安吻,踏实的睡着。
徐知著‘噗’得笑出声:“是啊!队长,我看他都快爬到您头上去了!”
夏明朗单手扶着陆臻开车门,把人抱上‘勇士’的副驾驶座,月光只照出他下半张脸的轮廓,唇色水亮诱人。夏明朗到底忍不住,凑上去吻了吻,陆臻没有半点反应,夏明朗顿时心头火起:他奶奶的,喝成这样,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就是那个……那个我就是忽然想到,虽然我们骂人吧,也总是说我操什么的,可是就您说出来,就那么……那么……也就您能这么实践……”徐知著笑得说不下去,肚子又疼了。
夏明朗点着头,跟徐知著并排蹲下。
“怎么啦?”夏明朗心想这见鬼催的,才多大个排场啊,就怯了,忒小家子气。
“那现在呢?”
夏明朗站在离开他们不远处等着,而更远的地方是曹修武的秘书与司机,他们仗着环境吵杂小声讨论着,自以为不会被人听见,夏明朗漫不经心的看过去……
陆臻有时候会感慨,这么多年来,我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落后了,这种落后不仅仅是装备与训练,而关乎于理论与观念。中国军队缺少一次现代战争的洗礼,那种真正的现代化的,高效高速高度信息化的精确战争。不是50年的抗美援朝,不是62年对印反击也不是79年的老山前线,不是那样的。不再是用人命去填,不再只依赖于士兵的坚韧与奉献,不仅仅是陆军军团单纯的寸土不失……那不是陆臻心目中的中国军队。
陆臻看着他呵呵笑,像一个快活的娃娃,忽然间高声叫嚷着扑上去,在夏明朗脸上乱啃:“我最喜欢你了!”
夏明朗,你总是有办法让我看见你……
陆臻嘿嘿笑,心里乐开了花。
“不错,还认得人。”夏明朗失笑,手上忽然一重,陆臻整个人栽进了他怀里。
“陈默想要就给他弄了。”
陆臻也没搭腔,眉头渐渐皱紧,痛苦地敲着脑袋:“真他妈难受!”
一场演习,三个月筹画,一个月准备,三天拼命,三天拼酒……这是惯例。这种惯例不知道是从何时形成的,但大江南北基本放之而准,而且,拼酒的热烈程度会与拼命成正比。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而且派出去送人的车都是从军部直接调过来,这边停车场里全是酒店的自备车,到了晚上诺大的场地空荡荡的漆黑一片,只有一抹残月的银辉。
徐知著眨巴眨巴眼睛,终于不好意思地笑了。
陆臻退酒一向很快,过了半个多小时,慢慢有些醒了,眼神迷迷瞪瞪地睁着,慢慢地转着脖子往四下看。夏明朗见他满头大汗,担心他着凉,随手拿了毛巾给他擦,被陆臻抬手扣住了手腕……
4.运八:大型运输机。起飞重量61吨,运送货物时一次能运载2辆卡车或散装货物20吨,运送人员时一次可乘坐全副武装士兵96名,可空降伞兵82名。货舱内可安装60副担架床,一次可转运重伤员60名、轻伤员23名,还可随乘3名医护人员。
“那小子什么来路啊?”
“你也跳过伞,你也知道真要打起来,在空中活了死了,基本就跟中彩票差不多,就像现在这事儿,‘伊尔’那一肚子兵就是个陪葬,跟他们自己的技战术水平没关系。我们说演习要向实战看齐,但也不能拘死理,人既然来了,就得多练练,把一个营调过来,只练半个营的兵,太浪费了。现在也是,运输机怎么样破空防,这些可以在小演习中再磨练,协调这么多的部队集合到一起不容易,这样的机会不多,这么大的成本花下去了,要尽可能的用到足,明白吗?”
3.伊尔-76:伊尔76运输机是前苏联伊柳申设计局研制的一种大型运输机。最大起飞重量170000公斤,载运量40000公斤或150名士兵。
“陈默沾酒就发飚你不知道啊?你他妈就是故意的,你是不是看他们不爽,你自己说!”
“现在啊……”陆臻笑眯眯地:“现在你是我的。”
结果第二天一早,曹修武的秘书就把电话打到了陆臻的床边:晚上有一个小规模的聚会,参谋长问您有没有空,有空的话,最好(重音)参加一下……秘书先生的声音温润,听着像茶,不徐不疾,入耳顺服。
陆臻很想笑,他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夏明朗看了他一眼,把手放到他的脖子后面,安抚似的拨弄着他的发尾。
“这没办法的,综合素质太牛了,学历好,后台硬,水平也有。最要紧的,长得帅,会说话,千杯不醉,万杯不倒……出门不带这种人带谁去啊,我要是领导我也乐意带这种的,多漂亮?”
“好啥呀!”夏明朗撇嘴。
陆臻本来就是满脸的笑,一看到夏明朗更是笑得像花儿似的,忙不迭地跑过来,扯着他去主桌敬酒,一声‘我的队长’喊得整屋人回头看。夏明朗失笑,百练钢成缠指柔,眼角眉稍里全是柔情,可偏偏不敢动作,硬生生地绷着,僵硬出一脸诡谲的笑意。看得曹修武心存警惕疑窦从生,果然啊……就是得这么个邪行的眼神,才像是打那种邪行仗的人。
“呃……啊?”夏明朗神色一滞,百转千回地悠长叹息化作哭笑不得的一份愕然。
而此时此刻,陆臻正在与总参谋部的一个高级军官聊天,后者正含笑地鼓励他:不错,小伙子,年轻时吃点苦,把这段逆境熬过去,后面的路才会顺。
“放心,都灭口了!”夏明朗淡定的。
陆臻微微有些紧张地扯着夏明朗的衣角,犹豫不决地看向他:我们……要不要……进去?
“没,当然不是。”夏明朗把电话拨通,放到自己耳边。
一石激起千层浪,正因为熬夜反着劲儿的人猛然惊醒:怎么……蓝军的对空导弹群不是应该在第一批空军争夺制空权的时候就已经被消灭了吗?
“你挡了?你挡了现在怎么你还站着他倒了?”夏明朗瞪眼。
陆臻是惯于疲劳的人,他在麒麟经历过极为严酷的训练来对抗一切肉体上的折磨,所以他目前感觉一切正常,除去思维略微有些迟钝之外,完全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可是对于这屋子里的其他人来说,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自然,一位将军总不可能是吃一把米长大的,或者……一位将军的秘书也不可能是吃一把米长大的。所以无论是他们之中的谁想起了夏明朗,总而言之,夏明朗也接到了今晚的邀请。毕竟军队是一个讲等级的地方,越过顶头上司直接去关照某个人,那样太明显,太过赤|裸裸,那不是在帮忙,那是害人。
对面管事儿的军官哑口无言,半晌,失笑,走过来拍着夏明朗的肩膀说:“对不住,真是对不住……”
“当然您有您的考虑。”陆臻道。
夏明朗一怔,手指戳到陆臻脸上威胁道:“不许叫我小师妹。”
陆臻微微闭眼,等待最后一只大鸟被标红的时刻,然而情况急转,一架伴随护卫的‘歼十’绝望地冲上去截住了导弹,瞬间标红,黯然离场,运八奇迹般的逃脱迅速爬升高度。
夏明朗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沉重地跳动,血液被压向肢体的末端,连指尖都在沉闷地胀痛。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虽然他从没打算要把陆臻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可他的确感觉到了那种隐忍含吞的怒意。他的珍宝在被人窥视,那个干净的,在他眼中有如水晶一https://m.hetushu•com•com般的灵魂正在走向一个黑洞,而他甚至不能阻拦他。
让人相信他将会找到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如果没有,那就创造一个。
陆臻站在窗外,站在那丛绿叶燃烧的中心往里看,办公室里光线幽暗,柳三变大幅度的身体动作像是被打了一层阴影,潮湿的浓黑从他轮廓的边缘渗进去,让他的身影像浸透了海水那样沉重。
夏明朗蹲下去抚他的背,把水递上去,陆臻一把夺过来猛漱口,把最后那小半瓶全倒在了自己脑袋上。
夏明朗摸石头过河,越打越觉得这法子可行,就急火烧地想找到陆臻好好讨论,怎样把这个战术理论化。他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个事儿,怎么向陆臻解释,怎么形容战况,电脑里堆着大把的资料图,演习时情况紧急都是随手存的,夏明朗埋头整理,都没注意到车已经停了。
夏明朗去后备箱又给他拿了瓶水,隔窗递进去:“自己喝这么多。”
“倒也是啊!我瞧着参谋长应该动心思了。”
制海、制空、制电磁权,这才是现代战争的三匹骏马,而陆权只是拴在马后的那辆车。只有当三匹骏马齐头并进时车才能驰骋向前,否则,不过是困兽。
“你还真担心过?”陆臻哭笑不得。
夏明朗是最后一拨到的,他演习时跟着红旗-12躲在深山老林里,要藏得好,周边自然荒凉,结束后连撤出来都比别人慢半天。这一次,夏明朗与蓝方指挥组沟通之后,使用了一种类似将导弹看成放大版的狙击枪的理论来指挥整个导弹营,这虽然是夏明朗接到任务后的一闪灵光,可是得益于麒麟出色的山地生存能力与精确的战场狙击群组战术,二炮与陆军部队完美合作,战斗力倍增。
是的,没有什么理由非得把她们带上……可是,也没什么理由非得把她们留下来。
曹修武对此刻这乱七八糟的状况很有些无奈,却并不反感,在心底里,他喜欢这种捣乱。这么干不正常,可是不正常的那么精彩,微妙的介于违例与奇谋之间,让人爱恨难言。
然而那不重要,陆臻仍然光芒四射,中校军衔配上他年轻的脸庞已经足够让人印象深刻,而不正常的履历更让人惊讶不已。夏明朗可以清晰地从在座那些人眼中看到赞赏,而他从来不知道他的陆臻……他心爱的宝贝居然有这么的耀眼。
“在演习的时候就有点小矛盾,默爷他有时候说话太不饶人,当然他说得都是大实话,不过……就是实话招人恨。我估计那帮臭小子都憋着呢,就等着演习结束好报复,正常事儿。那不就是赶巧了,默爷沾不得酒,一下就闹开了嘛。”徐知著微微皱着眉,表情很是严肃。
夏明朗一直认为自己很宽容,足够的大度,他可以看着他的爱人飞黄腾达甚至盖过他,可是,事实证明那只是存在于遥远未来的想象。并且更为关键的差异不在地位上,而是,他与他的国度。
夏明朗瞪了他一眼,背起手大摇大摆的往里走。
“我马上要回司令部,你有什么安排吗?”
“那是那是!”陆臻大力点头。
“没关系,那去我家凑合一下吧。反正你回去那边也空着,你们麒麟得明天才能赶回来。”曹修武轻描淡写地就帮陆臻做了主,陆臻想了想还真没什么可以反驳的。只是本来他上车可以睡了,现在有个长辈在还得撑着,这车太好,晃悠得很是平滑,让陆臻困意横生。
“不……不是真的?”陆臻大惊。
“怎么话呀,一家兄弟有什么对不对得住的。”夏明朗哈哈笑,大声招呼着旁边的司务兵们:“都愣着干嘛,给他们收拾收拾啊!”
严炎马上插嘴:“队长,这事儿可跟咱们默爷没关系,都是……”
曹修武身为舰队参谋长,住房面积当然小不了,陆臻直接扑到在客房的大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早上起来洗头洗澡,把自己收拾整齐了出来,曹修武已经准备出门了。
陆臻与夏明朗并肩行走在陆战旅部基地的花园里,时近正午,阳光越发的猛烈,像是从高空倾倒下来的厚重颜料,泼洒在油绿的树叶上,明晃晃的跳跃着,反射出淡金色的耀眼的白光。
陆臻一愣。
陆臻跟着夏明朗一大早收拾收拾出门,继续把衣服往干洗店里送。干洗店小妹刚刚开门做生意,冷不丁又看到昨天的小哥迎面而来,忍不住笑得春风拂面。陆臻估摸着这加急归加急,可再怎么着也是回头客了,人说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你怎么也得给我降降价吧?陆臻是上海人,鸡贼的个性潜伏在骨子里,这会儿翻腾上来怎么也不甘心放弃,狠狠地冲人家小姑娘放了几回电抛了几朵灿笑,直忽悠得小女生娇羞加无奈,鬼使神差地就给他饶了15块钱。
“!#¥%#%……—*……”徐知著惊得跳起来,整张脸红成一张布。
呃……陆臻一愣。
四下里都吵杂,好不容易才在楼道找到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徐知著连忙解释:“这事儿还真不是侯爷的错。”
大家一阵哄笑,气氛又一次热烈起来。
夏明朗自觉招呼得差不多了,乐呵呵地回到自己席上,刚刚坐定,就在方进脑袋上狠狠地凿了个暴栗:“你他妈故意的是吧?”
陆臻哈哈大笑。
“不用,老子有车。”夏明朗轻而易举地把陆臻扛起来,迈大步走向停车场。
我靠!!军牌!军车!两个穿军装的校官当街热吻!这要是让人拍着了,明天大江南北的报上头条都得是这一出。
“你这话一听也不像他会说的啊!这么浮夸的话,根本就是我的风格。”
夏明朗收回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嗯,这个听起来不错,我喜欢!”
“怎么着……也得也得……”夏明朗脑海中闪电般闪出气宇轩昂高大英俊的蓝田一枚,他微微一眯眼,把脑补中的蓝田一枪爆头,轻描淡写地说道:“也得有柳三那模样吧!”
麒麟虽然经常参加演习,但却很少参与其他部队演习之后的事儿,最多也就是在野外和兄弟部队就地灌回酒,连演习报告都是回家自个写,交由大队方面总结出具。用夏明朗的话来说,那就是提枪就上,爽完就走,非常的没有人性。
不过……得勒,谁家的老婆谁心疼。夏明朗摸了摸陆臻温润的脸颊,帮他扣了好安全带。喝醉酒的人需要通风,也怕折腾,夏明朗生怕开快了颠着他,把四面窗摇下慢悠悠地开在这城市的车河里。
来自空降师的政委挤过来与曹修武讨论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理论上这不属于空降兵的失误,就这么退出演习未免太冤。
曹修武没忍住,哈哈大笑,旁边的空降师政委不觉有些尴尬,老曹连忙拍了拍他,笑道:“听见没有,你们可是心头宝,头号打击对象,精贵着呢。”
“看上你了啊!”夏明朗感慨地,心头蓦然漫过一丝苦涩,他的宝贝,终究还是太耀眼。
徐知著当然不至于笑死,倒是团巴团巴笑得更欢了。
夏明朗扶住陆臻的脸,拇指轻柔地抚摸着他的眼角:“我们一定得好好的,知道吗?陆臻。要不然对不起他。”
半晌,他在走道边的柜子里翻出两个空酒杯,又随便扯出一脸笑,冲门口那桌人招呼了几句,在列席军官们面面相觑小声询问这家伙到底谁认识的窃窃私语中,顺走半瓶白酒,拉着徐知著上楼去。
陆臻,他从来……都只是麒麟的养子。
2.轰七:歼轰-7“飞豹”(对外名称FBC-1),大型战斗轰炸机。
“回去把我的衣服也拿过来,我的也得洗了!”夏明朗笑了。
是的,所有的人民战争都是军人的耻辱,陆臻一直相信未来要有所改变,如果别人不变,那就由我亲自动手。只为了,别再用无边的血水浸泡一场灾难,还不得不安慰自己“我们胜利了”。
“得得得!”夏明朗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你也就是你们,也是他现在年纪大了,稳重了。要不然……”夏明朗嘿嘿冷笑,解开作训服的扣子亮出胸口的刀伤:“早当年这小子刚入队的时候干的。没经验呐,当时我跟你们一样,起哄呗,一杯下去再一杯!好嘛,上来就给我一拳,老子还想揍回去,好嘛转身就是一刀。”
情况有些失控,在夏明朗心里一些灰色的烟雾被吹散,一些美好而温馨的幻想被打碎,然后在废墟之上,新的观念再度建立。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包厢里,在这些昂贵的美酒与珍肴旁边,有一个人,在默默的崩溃与重建。
耶!陆臻在心中默默比V,刚好,回头请夏明朗吃两碗抱罗粉。
“是啊,你的‘老’相好。”
曹修武一下笑出声:“行,那等下自己叫人送你。”他上下打量了陆臻一下:“晚上换套干净衣服。”
夏明朗挑了挑眉。
这一次消息来得非常全面,负责保卫任务的是军区第三甲种师的一个机械化营,负责侦察协助的是来自麒麟的一支小队。麒麟派去支援蓝军的总共只有9人,刚好,也只够一个小队。
夏明朗摸了摸脸颊,把手递到陆臻眼跟前去:“瞧瞧,口水!”
“老了,不像你们。工作起来倍儿精神,要睡的时候站着都能睡着。”
“不会吧!”陆臻捂住脸。
“说要爱我一万年!”夏明朗镇定自若地把话补全。
在麒麟的陆臻不是这个样子的,夏明朗不自觉地陷入回忆。在麒麟,陆臻是一台精贵的电脑,脆弱的中枢。虽然他已经很好,很不错,可是在战场上,人们会相信陈默,相信方进,www.hetushu.com.com甚至徐知着……可是没有人会首先想到他。所有人对他的期待都是,无论如何,你保住你自己。
一场纠纷就这么掩了过去,事后夏明朗领着人又去敬了一圈儿酒,男人嘛,毕竟爽快些,气消了也就是消了,坐到一起又可以称兄道弟。
“哟,现在知道难受啦!您没瞧您刚才那排场!哇塞,往那儿一站,活生生华山派首徒的范儿啊!”夏明朗嘿嘿笑。
“不清楚啊,就知道叫陆臻,好像原来是东海陆战队的??”
柳三变感觉到深深的悲哀,那种说不出来的伤感,或者说,人为风雨,我为微尘的无力。
气温随着光线的烈度上升,细密的汗珠像微尘一样黏附在皮肤上,让人烦躁而沉闷。
徐知著在角落里扯严炎的衣角,轻声俯耳过去:“陈默真砍过队长??”
演习结束后,所有团以下单位就地集结,就地庆功。团上的领导与军直、旅直单位则集中到军部大食堂,集体庆功。
陆臻手上一顿,嘿嘿笑着爬上床,跪到夏明朗的小腹上:“吃醋了??”
“可能侯爷他也觉得……也觉得……也觉得,借酒装疯,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也挺好的吧!”
夏明朗渐渐笑开,说:“他曾经,被我逼着,很不情愿地祝福过我们的。”
“挺好的!”曹修武拍了拍陆臻的脑袋:“挺好的,小伙子,前途无量!好好干,干点事儿出来,真的,干点事儿出来。以后有什么问题拿不定主意也可以找我聊聊,你还年轻,我毕竟比你还是多看了二十年。”
陆臻慢慢露出极为了然的温柔的笑意。
李旅长批评了柳三变的冒失,肯定了她们的成绩,可是护航?
“也没那么老吧!”
陆臻红着脸:“老师就是人太好,看谁都好。”
“那也得六十了!”夏明朗嫌弃地撇撇嘴:“就那么个老头儿,都能当我爹了,脸上褶子比我还多,我至于把这号的编排给你嘛?我就算给你拉小三儿也得给你整个帅的不是?”
夏明朗自问打从娘胎里就没输过!
导演部的气氛很热烈,而陆臻倒并不觉得如何激动,看多了就习惯了,都是常规训练科目,平时也练得不少,只不过在麒麟时他们一次飞三架直升机,而现在一个批次有30架。
“你一去那会儿,应该净顾着恨我呢吧!”
可怜的陆臻回到招待所,一上午啥事儿没干,光顾上抱着常服满大街找干洗店,要求现场干洗,现场烫好,马上拿货。这么苛刻的要求,最后还是在陆臻与毛主席的双重微笑下才打动了人。
闻者多半不信:吹牛的吧,一上校能自个走道不带喘就挺好了。
“也不许叫我……”
空中,‘歼十’、‘轰七’……编成的机群不断的飞掠来去,大型武装运输机张开它白生生的大肚皮正打算投放伞降兵团。
“困了?”
曹修武目瞪口呆:这什么人啊,把导弹当游击队打?
“妈的,都不让人省心!”夏明朗笑骂,飞身踹过去一脚。其实这么点小事儿,他还真没怎么往心里放,只是方进这小子骨头轻,不发点火吓唬吓唬他,尾巴一翘起来不知道天高地厚。
“从头开始,怎么回事?”
方进把陈默抱起来,贼兮兮地眨眼笑:“睡了。”
陆臻已经很有了一些醉意,那眼神夏明朗就有点招架不住。呆了没多久,把在座的一号领导闪耀金星们敬了一个遍,立马拔腿跑了。见鬼了,夏明朗颇有几分懊恼,这一分开十天半个月,没见着的时候真没觉得有什么可想的,但是看到了就总指望着能摸上几把,这么大块肥肉放在嘴边儿上不让舔,真他妈地熬人。
“队……队长?”徐知著莫名其妙。
“晚上还得喝!”陆臻忙着找袋子装衣服。
那只神出鬼没的地对空导弹营消耗了红军大量的飞机与士气,令红方指挥组措手不及,愤怒异常:他们的任务本应该是第一阶段的防空演练,怎么可以憋着一口气撑到现在来捣乱,这简直就是违反演习章程的。
“到喽!!”冯启泰兴高采烈地拽着他要往车下冲。
陆臻忽然乐了,止也止不住,眼角眉梢都露出笑意,曹修武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陆臻只能绷起脸正色道:“我觉得这很像我们那儿人的风格。”
可能对于某些局外人来说,实打实的演习似乎从现在才开始,然而对于陆臻来说,真正的演习已然结束。
夏明朗连忙刹车,扯着陆臻的衣领往外拉,偏偏醉鬼装疯一时还按不住,临了夏明朗狠狠心,一下卡住陆臻的颈动脉,陆臻脑部缺氧,渐渐软下来。
陆臻皱起眉,一脑门子的问号。
“队长你放心,我不会嫉妒臻子的,他真的很好,你也要相信他,他对你真的没治了,反正我觉得将来不管怎么着,我相信他是不会变的。”
“看起来嫩点儿。”
“我要……回去拿电脑。”陆臻看着曹修武困惑的眼神:“做演习总结。”
夏明朗哈哈大笑说君子一言,什么马都难追……他就这么挂了电话,没有提及那些居然还蛮好看的女兵们……目前令人伤感的遭遇。
“我我……吃谁的醋……”饶是夏明朗如此妖孽横生的人物,眼珠子还是转了三圈才回过神来:“曹修武??那老头儿?”夏明朗大为不满:“哎我说陆臻你怎么能这么看我?我就这眼光?那人都七老八十了……”
夏明朗无奈地呼了口气,靠边停下车给去后备箱给陆臻找水喝。刚刚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就看到前门一开,那小子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扑到路边的绿化带里吐了个天昏地暗。
夏明朗醒过神来:“陆臻呢?”
“啊?不会啊……”夏明朗做失望状。
夏明朗不屑地:“这么宽个路,你还怕我把车开沟里去?”
曹修武笑了:“捎你一程吧!”
“也不是想要就给,那合理要求……”夏明朗蓦然一顿,眼眶里涌上一阵温热的湿意,他舔了舔上唇,连声音都漾出了某种温热的情怀,仿佛叹息似地:“是啊,想要就给了,只要你真的想,他再难也给你,再难也帮你……”
按照惯例演习后的几天都是休假期,毕竟咱们的战士再能吃苦也得悠着点折腾,也不能这么没人性。可是一周后护航编队人员名单就得正式敲定,所以夏明朗与柳三变他们还是得加班加点赶进度出报告。
夏明朗笑了笑,眼神狡黠:“陪爷敬酒去!”
陆臻愣愣的点了点头,等老曹走远了才想到:老子就这么一套常服啊!换个毛??
“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夏明朗挑眉看过去。
倒也是……夏明朗也无奈:“想不到你还挺能混的。”
“嗯!谢谢师叔!”陆臻连忙点头。
徐知著偷偷瞥他,被夏明朗的视线撞上了又立马装淡定。夏明朗忽然笑了笑,伸手勾住徐知著的脖子,压到他耳边笑道:“那小子忒招人恨了,是吧?”
“什么呀!”方进怪叫。
“这就袒护上了啊!!”夏明朗指着陆臻的鼻子。
一回头才发现,噫?人没了……陆臻找出门看到夏明朗在门外打电话,看见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最后应了几声挂断,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夏明朗看见那位秘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的眼睛顿时有种被刺痛的感觉。
那么的强势,有如君王。
陆臻心想那是,我们是住在旅部招待所的,您得回军区大院儿去,能顺路才怪了。
“真的假的!”陆臻张大嘴,表情惊恐。
“我早看过了,跟你那一桌的就没45岁以下的。”夏明朗挥挥手表示没有压力。
陆臻连忙诺诺连声,有空有空当然有空……废话!没空也得整出空来不是??他慢慢地搁回话筒,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搭在椅背上的陆军常服,猛然一拍床板跳起来:我靠,还得再去被敲诈一回!!
“按常理,空降时会折损一半的兵力,可是当空降的兄弟们跳下去之后,你觉得应该把哪一半人抽出来,告诉他们已经死了?”曹修武的神色温和而沉稳。
来来往往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所谓感情,最复杂的东西就是要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进行,而陆臻颠覆了他的一切行为,在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开始变得敏感,或者说愿意为此敏感,愿意留意那个人的每一个眼神每一点笑容,甚至那么喜欢逗他。
不过,歼轰机群一个俯冲过后,虽然空军伤亡惨重,但是地面的导弹发射点也被轰了个精光。可怜的‘运八’看时机不错正想开舱放人,没成想刚刚压下高度,斜刺里又一发导弹冲上来,送最后一个连的空降兵回家吃饭。
他喜欢这样:我喜欢你,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我保证会对你好。你不要?行,不要你就走!
夏明朗抬脚踢了踢徐知著,轻声道:“你说,我们为什么总是觉得他很好?”
陆臻咂摸过味儿来,自己也乐了:“你别这么说人家,人对我挺好的!”
严炎的话音还没落,四下里群情又起。
夏明朗一愣,脸也白了。
“我是令狐冲那你是什么?”陆臻嘿嘿直乐,弯眉笑眼的,别提多贼了。
他们两个在这边一打,动作大了一些,两个正要下楼的军官被唬得一愣,夏明朗连忙站住,彼此点头笑了笑,相互敬了个礼,错身而过。夏明朗实在耳尖,在如此喧杂的环境中愣是听清了只言片语的零星对话——
“到了啊!”阿泰歪着圆圆的大头眼神比他更迷茫:“是你说不休整了,直接去吃饭。”
“你这不也挂了嘛!”
真幼稚,不是吗?
主包房的确是要比楼下气派,不过桌上的菜码倒是一色的。只是部队和-图-书请客,有时候吃什么不重要,喝什么才是头等大事,夏明朗远远地打照面看见陆臻,就见他脸色发白,眼睛清润得几乎能滴下水来,心里马上‘咯噔’一声:喝多了。
是的,他的麒麟,他迎风奔跑的战场,他这一生最畅快淋漓的顺境,其实是……陆臻最大的逆途,他的短板,他人生的泥沼地,他不得不收起自己的翅膀,用双脚艰难跋涉。他在麒麟看起来光芒黯淡,那或者是因为他只有30%的能量可以耗在这里。
“头儿是挺好的!”陆臻抿着嘴角笑,阳光都收尽在他眼底。
“田兄,别来无恙否!”陆臻抱拳。
陆臻曾经真心的相信过,在1993年的索马里,美军有过一次惨败,而索马里人也享受过战胜全球头号军霸的荣耀。可是后来对比过全面数据之后,他不那么想了:让别国的军队进出自己的首都,用2000多平民的牺牲,换取19具敌人的尸体,那样的结果不叫胜利,那叫……灾难。
陆臻听得直翻白眼,这流氓会武术,真是谁也挡不住。
陆臻些不明白为什么曹修武要这样专门教导他,但是他提醒自己要记住这句话,那的确是他不曾想到过的。
徐知著急着解释:“您不在,陆臻也不在,桌上就陈默最大,四面八方都来灌,话赶话的堵人,您是没听见,那话最后说得太难听了。陈默没办法,说就喝一杯。没想到一杯喝完了还有人灌,陈默就……”
所谓领袖,如果能让像夏明朗这样的人都为之骄傲的,那么……陆臻想,严头儿心里应该也是满足的。
“哈哈哈,你真的吃醋了?”陆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是是是……”夏明朗忙着存档:“上辈子没吃过饭啊?饿死鬼投胎。”
“没……没什么……”
“哦……”
“可是人家急着见组长嘛,都十几天没见了,你怎么都一点都不想他呢?”
“你骗我?”陆臻怀疑地挑起眉。
陆臻站在路边看着专车远去,转身一回头,整个视野都花了,所有的灯光与星光交错在一起,起步就是一个踉跄,旁边有士兵凑过来询问:“你没事儿吧?”
当他站在麒麟,而他站在……暗潮汹涌的繁华中……
夏明朗略略低头,露出一点有些迟疑的,仿佛羞涩的笑容,说道:“我就是,忽然想听听头儿的声音。”
华山论剑么简直,夏明朗默默腹诽,这场面,简直就像岳不群后面跟了个令狐冲。
方进抱住脑袋默默垂头。
而活生生被堵死在空中的空降兵们更是暴跳如雷:老子现在到底怎么办?这俩月白练啦??全军覆没?回家演习成绩怎么记??考核怎么算?
说话间,又有两发对空导弹上天,另外两架伊-76也被标了红。机上的空降兵营长暴跳如雷:他奶奶的这怎么回事,伞还没开呢,他妈的老子就阵亡啦??
陆臻嘿嘿笑:“您现在工作起来也倍儿精神。”
在一阵紧张的转场调动之后,最后的陆海空三军实弹演练在远方的海岛上拉开帷幕。战火与硝烟刹时间充斥了整个天与地,成排的火箭弹像一柄沾了火的梳子,一寸一寸地犁过滩头阵地,它将粉碎所有的固定与非固定工事,把守岛的军人堵死在战壕里。天空中各式对地导弹呼啸着冲向目标,一朵朵包裹着黑烟的火红的蘑菇云争先恐后的升入天际。
“要不然怎么办?嗯?”陆臻翻过身把下巴支在夏明朗胸口:“还是我们那儿好啊,省心。严头不喝酒,谢政委不爱开会,我一去就觉得喜欢。”
一切有条不紊,虽然不断的有小意外传到导演部,然而一切无伤大雅。曹修武含着笑,几乎有点轻松地看着战局推演。忽然有参谋报告:一架伊尔-76被蓝方对空导弹击中,机上有一个连的空降兵,一个都没跳下去,问现在怎么办?
陆地,特种部队从武装直升机机降抢点,两栖作战车水面火力掩护,登陆舰随之靠岸,船头方而阔的大舱门在隆隆炮火中砸到沙滩上,船舱里等待多时的海军陆战队员奔涌而出……
曹修武转头看了他一会儿,笑道:“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呐!”
陆臻眨着水亮亮的大眼睛:“没没没……没让人看见吧?”
“所以,今儿桌上可没看到梁副参谋长啊!”
回去时已经晚了,大伙儿都睡了,夏明朗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可惜厨房都下班了,只能从野战口粮里给陆臻找了点吃的。人说借酒装疯,陆臻到底还有三分醉意,看着四下无人就开始撒娇,哼哼叽叽地蹭在夏明朗胸前,一会儿说头疼一会儿说口渴,夏明朗气得只想揍他,陆臻睁圆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倍儿无辜地瞅着他,夏明朗一时无力,把那脑袋瓜子按到胸口好一阵揉搓。
至于谁他妈没事儿会去占个醉醺醺的大小伙子的便宜,这一茬他倒是没顾上想。
这种怒意,让夏明朗全身上下都外放出一种强烈的肃杀,而他强行控制了那份肃杀背后的攻击意味,让这种气场变得极具存在感,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楼上包厢里。”徐知著一说起这事儿,那兴奋劲儿‘噌’得一下就上来了:“队长你那是没看见,小臻儿在这甭提多吃香了。那个舰队的参谋长曹修武将军,还有他本来陆战旅的旅长,哎呀一开始抢人抢得,差点儿没打一架,就为了拽他坐自个身边。”
虽然平时在麒麟也会闹,也会灌酒,也有喝得神志不清,吐得翻江倒海的时候,可是……不知怎么的,夏明朗此刻呆立在陆臻身边,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的钝痛。柔情似水的怜爱汹涌而来,淹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只想把这个小家伙抱进怀里好好的揉一揉。
“听说默爷那把巴雷特M82A1是头儿专门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的??”
空降政委松了口气,满意地离开了。
曹修武愣了一下,方才恍悟似的笑了:“会有人安排的。”他想了想,站起身击掌,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都休息吧,去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明天晚上,我老曹摆酒请大家,不醉不归!”
宴会结束之后,曹修武把陆臻留下说了些话,他仔细询问了有关夏明朗的经历,陆臻自然添油加醋全彩上桌。曹修武流露出难怪如此的神色,郑重其事地告诫陆臻要好好尊重这个队长,是个有点真本事的。
“没关系,曹参谋长家里是个儿子,梁副参谋长家里是闺女啊!挺漂亮的……”
夏明朗一愣,不自觉眯起眼,阿泰条件反射的退了退,感觉背后阴风阵阵。夏明朗收拾好东西随大部队下车,眼前灯火通明,辉煌灿烂,军区的酒店虽然不如五星级度假村来得奢华,但是那点气派总是在的。进进出出都是穿着正装常服的军人,一个个气宇轩昂,夏明朗这一行人都是昨晚上在野外临时找条小河洗了个澡,作训服也没能洗得多干净,陈年旧渍沾着不少,猛一眼看过去,活生生一个乡下人进城。
“我给严头打个电话。”夏明朗低头拨号。陆臻一把按住他:“你不会想让头儿参与这件事儿吧!”他惊愕得要命,大眼睛瞪得溜圆:“你别犯傻啊,你,这可是害三哥。”
“以后别喝那么多了!”夏明朗心疼的。
夏明朗翻箱底找到自己的常服,脏倒是不脏,就是皱得厉害,用陆臻的话来说,不知道是从哪个狗洞里拖出来的。夏明朗抿起嘴角做无奈状:“我能不去吗?”
“队长,你快点,出事儿了!!”
“我挡了!”方进委屈地嘀咕。
这些年来,总有无数人幸灾乐祸地指给他看:美国在阿富汗的遭遇,美国在伊拉克的遭遇,甚至美国在索马里的遭遇……他们说你看吧,人民是无法战胜的,我们的战士能吃苦,小米加步枪也一样能打倒帝国主义。
“别介啊,别跟我装,其实老子也挺羡慕嫉妒恨的……”夏明朗惆怅地望着天花板,“他升中校的时候比我都小。”
陆臻帮着曹修武的秘书跑前跑后,四下协调,等人都散得差不多,已经是月过中天。曹修武是最后一拨走的,他是毕竟是主人家,迎来送往的这点礼貌要做到家。陆臻挥挥手想告别,被曹修武一把拉进了车里,陆臻有些意外:“那边有车可以送我。”
行啊,臭小子,夏明朗忍不住笑,挑朋友的眼光一流,我的确不用替你担心的。
倒数第一是陆臻!
陆臻忍不住还是看了曹修武一眼,没想到人家正等着他,不等他开口就先问了:“你觉得这样不好?”
导演部的小伙子们正开心的靠在一起击掌示意,一个个两眼通红、脸色惨白,像一群兴奋的兔子。军衔更高一些的老家伙们则彼此拍着肩膀,小声谈笑。
“可是……我们也不顺路。”
夏明朗拉着他悄悄离开。
夏明朗有些悲哀地发现,可能一直以来他都犯了个错误。他曾经是明白的,麒麟不会是陆臻的家,那个会与陆臻骨血相融,让他尽情挥洒的舞台不会是麒麟。可是后来,他迷惑了,或者说,他故意迷惑。他让自己相信,陆臻像他一样,是麒麟的嫡子。
于是,整个下午洗衣店的小妹都在偷看那个穿着短袖迷彩T恤与松散作训裤的年青军官,独自坐在店堂的角落里,抱着笔记本猛敲的专注模样。
“这话不是他说的,我编着唬那帮小子们的。”夏明朗正色道:“但是陆臻你要明白,辜不辜负这种话不是一个人随便就可以说说的,那得有资格,当然很多有资格的人他们不说,乱吵吵的那些人,他们没那资格。只有头儿,他有资格,他不说,但他做得地道。m.hetushu•com•com他已经好几年没摸枪了,他坐在办公室里,可是他顶着麒麟的天,所以我乐意让他骂一辈子。”
方进再一次抱住脑袋默默垂头。
晚上的宴会自然宾主尽欢,夏明朗留意了一下,发现参与观摩这次演习的大人物们有半数齐聚于此,而且他们多半有着共同特性:年轻化,手握重权而且拥有更为先进的技术背景。很明显这是曹修武的私人圈子,而陆臻是这次常规聚会的一个新鲜亮点,他将在这里被展示,被评论,被观察……
“是啊是啊!”徐知著忙不迭地点头,眼角的笑纹都勾出来了。
陆臻有些怔愣,不明白夏明朗为什么忽然如此动情。
“嗯?”陆臻把自己的拿出来递过去。
这边厢激烈的讨论,那边在同样激烈的战斗。一时间对空导弹群好像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从四面八方射入天际,‘歼十’机动性高还略好一些,‘轰七’一下子毁了一半,剩下那架‘运八’根本不敢往近处凑,只在高空中盘旋,琢磨着,老子到底是跳还是不跳。
夏明朗一直没怎么说话,他保持着微笑,眼神礼貌而疏离;他坐在那里,像一个神秘的深渊。这种形象完全符合人们对一位神秘特种军官的想象,所以几乎没人会去打扰他,大家都乐意维护自己心中的期待。夏明朗很庆幸,因为事实上他完全不想参与交谈,他害怕自己一开口会说出不恰当的话来。
“有没有一点,羡慕嫉妒恨……”
徐知著意识到夏明朗现在不是在开玩笑,他慢慢止住笑,眼神温柔起来:“因为他真的很好啊!”
陆臻试图在那些一瞥惊鸿的画面中寻找陈默,后来发现那的确是种妄想。那么多的直升机,那么多的人,太相似,相似的群体模糊了个体的差异让他们看起来分不出彼此。陆臻忽然想,说不定陈默现在已经‘阵亡’了,这样念头让他着实有些不舒服,他摇了摇脑袋放弃这种猜度。可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随之的闪现,让他生生地疼痛了一下:可能夏明朗也已经‘阵亡’了,可你也一样不会知道。
“谁啊?哪个老相好?”陆臻极少看到夏明朗也有打手机的时候,非常好奇。
陆臻忍不住提醒:“原子弹过后还能活下一大批呢!他们有轱辘能跑,消灭不干净也不奇怪的。”
拼气场!
是的,他一直知道他很好,但是不知道有那么好。
“是啊,刚刚抱着我当街狂啃,还大吵大闹着说……”
严炎撇嘴:“怎么可能,那刀明明是当年在新疆挨的。”
“队长?”陆臻把手机拿回去,满眼的问号,对这通没来由的电话表示不解。
“三哥?”陆臻皱了皱眉头:“三哥跟你差不多大啊!”
陆臻用力睁大眼睛:“您精神真好。”
“就算陈默发飚了,方进也能按住他。”
“怎么没关系,怎么说话的??”
“有是有,红军第一批侦察兵上岸主要就是摸这个的,看前面战报是清除了的,但是现在又冒出来了。”参谋对此似乎也有点困惑。
夏明朗还想再骂,冷不丁看到徐知著站在桌边拼命使眼色,愤愤地甩下一句话:“好好照顾陈默!”,方才起身离席。
过了好一会儿,陆臻说道:“我其实一开始和头儿不熟的时候觉得他有点阴,不像你那么真实亲切。可是后来我记得有一年贵州冰雪,我们去那边,然后你回来,严头对你说,他说:‘我不知道共和国会不会辜负他的战士,但是我严正决不会辜负自己的兵。’就是从那时候起我觉得,行,那是个值得我为他卖命的人。”
“你住哪儿?”
“怎么啦?干净的,人家车上的……”夏明朗蓦然感觉掌心一热,转头看见陆臻小心翼翼地吐出舌头,缓缓舔过他的手掌。
夏明朗挠了挠头发说:“没办法,我这人上辈子五行缺贱,这么多天没听他骂我,挺不舒服的。”
参谋一愣,转身再去查过。
陆臻压低了声音凑近曹修武:“我去让食堂做点面条吧,大家吃完赶紧休息。”
陆臻报了个地名,曹修武这下笑得更深了:“还真挺不顺路的。”
夏明朗心里松一口气,很宠爱似地帮陈默擦擦脸,转头笑道:“事后呢,我们大队长就笑我,这做人谁还没点怪癖呢?这孩子又没自己讨酒喝,硬要灌他,灌出事儿来了吧!”
“不一定啊,瞧着这样子得往中央送。可惜了,咱们参谋长家是个儿子,要是个闺女这小子没跑,铁定招了。”
注:
……
他简直就像一个上层路线的公子哥儿那样微服私访深入基层,他态度很好很勤奋,可惜也会力有不逮,于是大家都默认他还稚嫩柔弱,总以为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却没想到,其实他只要转过身,就可以光华凛利。
徐知著脸色一变,迟疑地:“队长,您怎么意思啊?”
“队……长?”陆臻瞪大眼睛,水灵灵的黑眼珠像两颗鲜活的紫葡萄。
……
陆臻羞愤欲绝,又憋屈又懊恼的小样儿让夏明朗看得心头大爽:“合着你自己不知道你喝醉了什么样啊?”
他安静地坐着,几乎不吃菜,也完全不喝酒,他的视线随着席上的话题转换一一掠过对方的眼睛,漆黑的双眸带着精密审视的味道,让人无法轻易与之对视,甚至当他把视线首先移开时,会让人生产一种空茫的慌乱,仿佛在对峙中落了下风:怎么,为什么他忽然不看我了,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
可偏偏这回情况特殊,演习结束一周之后他们就要上舰适应,两周后护航编队正式扬帆出海,奔向万恶的索马里,就这么点工夫总不见得还能回趟老家,于是就只能在舰队基地呆着。
“嗯!知道了,丈母娘大人,会对你闺女好的。”夏明朗微笑着点头,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可他是陆军啊。”
陆臻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是哦!
“我这不也奇怪嘛,但肯定跟东海有关系,你看他们陆战队的祁旅长……”
柳三变哑口无言。
三天两夜的演习环环相扣,基层作战人员可以找机会休息,身为总导演的曹修武不能,而因为他的坚守,所有本着观摩学习的目的站在导演部的人都坚持了下来。陆臻看到曹将军在宣布演习胜利完成之后疲倦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精光四射的眼睛黯淡下来,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白,眼眶下熬出一抹青黑的影子。他慢慢地坐回去,嘴角的肌肉松驰下来,带某种温暖欢喜却又脆弱的味道……微笑着。
陆臻既然喝挂了,那就自然管不着别人怎么抱他。夏明朗一路调整,最后看看四下无人,狼心顿起,终于抱了他一直有贼心没贼胆最最激动人心的那一种。陆臻醉得极为彻底,四肢绵软没有半点力道,歪着脸窝在夏明朗胸口,看起来又乖巧又无辜,让小夏队长那一颗YD的老心DY不已。
夏明朗脸上乍黑乍红,身为一个老流氓,他当然听懂了。他讪讪地点了一支烟,咕嘟着:“笑笑笑,笑死你。”
精神高度紧张之后的彻底疲惫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是身体疲软,困倦渴睡那么简单的,人到了那种时候,脑子里基本上跟开全堂水陆道场已经没什么分别了,叮叮咣咣无数的声音与光怪陆离的画图蹦来蹦去,身体发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然而精神亢奋。
可是,陆臻一直不能理解,那种用100比1的战损比得到的胜利有什么值得夸耀?现在还自得于“小米加步枪”式的胜利,那是对后勤装备部门的无耻纵容。所谓的“我们的战士能吃苦”那是只是对士兵的赞美,却是对指挥官最大的侮辱。
“妈的,有人灌酒你不能挡着吗?陈默就是太惯你,惯得你没法没天的。”
他们就这么聊了十几分钟,天上地下,从正事儿到八卦,夏明朗甚至抽空向严正描述了一下陆战女兵们的长相问题,说挺神的啊,居然有几个还长得蛮好看的。严正鄙夷地嘲笑说:那这有啥,眼皮子浅,回头去体育大学给你招俩姑娘,从身段到长相到武艺360度灭了她们。
很明显秦月和吴筱桐还是被刷了下来,虽然她们成功的执行了蛙人小分队的任务,在十几米深的海面之下,从潜艇的鱼雷管里被弹射出去,然后浮上水面渗入敌方的阵地。她们干得很成功,但也仅仅是成功而已,与她们一样成功的男队员也有很多,足够的多。
曹修武一时怔住,有些摸不着头脑。马上有参谋提醒他,这次的蓝军拥有机动导弹部队,是二炮在最后关头派过来的。曹修武连连点头……这个,他身为总导演,在具体作战细节方面需要回避,他倒是的确不知道双方指挥官会怎么打。
1.歼十:战斗机。中国第一种装备部队的国产第三代战机、第一种真正兼有空优/对地双重作战能力的国产战机。
夏明朗听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夏明朗知道是玩笑,可止不住的心花仍然怒放了。
可就这么幼稚着很开心啊!夏明朗厚颜无耻地想!
曹修武吩咐了参谋下去查这支导弹部队的指挥员,随口问道:“你们那儿什么风格。”
“麒麟!嗯!”曹修武笑着点了点头:“你们那儿的人!”
而这样的陆臻与他而言,其实,是有些陌生的。
“明白了!”陆臻盯着曹修武的眼睛,诚恳地点头,他知道曹修武说这么多不是为了教训他,也不是为了要说服他。这是可贵的经验:某种演习与演戏,演习与实战之间的微妙平衡,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正好的演习要高于实战。
“可能嘛……一个个比打仗还拼命。”陆臻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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