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与子同袍
第十三章 双城对峙（4）
“现在打死就白养这么大了！”夏明朗懒洋洋地说着。
“他太想得到成功。”夏明朗目色深沉，陆臻却恍然有种错觉，这个在他面前从来都不可一世的男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全靠他，”夏明朗指向方进，“所以我劝你，方小侯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稳赚不赔的。”
“芦柴棒，不经打！”方进瞥一眼倒在地上挣扎的陆臻：“长那么高有什么用？所以我瞧不起细高个。”
夏明朗一愣，指着他笑得夸张：“搞什么呀，这表情，就跟我要强了你一样。”
陆臻嘴角一抽，说：“那聊天儿么？”
陈默听到点名扭头看过来，陆臻后背一凉，完了。
“陪着他，醒了跟他多聊天，这几天他食欲不会好，同时关心一下他的情绪。”
“怎么回事？”陆臻走过去问。
唐起忙完了出来向夏明朗点点头说应该没大碍，夏明朗放下心把陆臻甩下跟唐起先走了，陆臻看着那两道背影，视线里只剩下四个大字：狼狈为奸。
陈默一声不吭地立正敬礼，180度转身，陆臻下意识地往旁边让开，给陈默留出一条空旷的通道。
他们的队长不是人！
“还打吗？”这是陈默的声音。
基地医院条件不错，有水果有热水，陆臻守到徐知着醒了，一边拉开话匣子数落一边给他削苹果。徐知着听了一阵终于毛了，怒气冲冲地叫起来：“行了够了，有好日子不过我自虐么？”
“不会啊，我们是好兄弟嘛，好战友好兄弟，当然要彼此理解，彼此挺的。要不然，还要个兄弟有什么用？”陆臻加快几刀，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
陆臻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一拍地面就想跳起来，夏明朗连忙按住他：“得得，好说好说，私人告诉你一个秘密，陈默刚来https://www.hetushu.com.com那阵比你现在还不如。”
陆臻一愣。
知道什么叫运动影像吗？徐知着红着眼睛向陆臻解释，因为人的本能，视线会去跟随运动的物体，但是对于狙击手来说，只有目标是唯一的注意点，所以要练习如何专注在运动物体的突然干扰中专注于静止的目标。这种事违背本能，听起来容易练起来难，陆臻看着徐知着毅然决然的模样也觉得自己那点事儿，真他妈的不叫事儿。
陆臻迟疑不定地盯着夏明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相信他。
陆臻大惊，路上拦了一辆车直奔基地医院，刚冲进急救中心就看到夏明朗在走廊上训陈默：“你怎么能让他呆这么久？？那地方连我都撑不到两天，你以为他是你吗？？”
夏明朗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本来想，对领导这么不尊敬，你应该现在去操场上跑十圈，可是呢，你要是跑了，这小子就没别人看了，我琢磨着这小子也没有别的相好儿，你这账，我就先记下了。”
陆臻全身绷紧，起手势准备，陈默脸无表情地走过来，陆臻紧张地盯住他，脚下慢慢往后退，陈默忽然抬腿，一脚侧踢已经大力踹过来。这招其实没什么特别，就是快，猝起发难，毫无征兆。陆臻侧身让过抬手挡了一下，噌噌震开三步。还没站稳，陈默拧身又是一脚踢过来。
陆臻咬了咬牙，把自己像煎烧饼似的翻了个身，睁大眼睛只看到夏明朗笑眯眯的黑眼睛与陈默远去的背影，然而那双眼睛竟慢慢沉了下来，越来越近，漆黑的瞳孔中有流动的笑意与促狭的玩味，陆臻后背上所有的寒毛都乍了起来，最后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威胁：“你想干吗！”
徐知着没吭声和*图*书，只是啃起苹果来的样子很温柔。
方进大乐，唯恐天下不乱地招手：“来来，默默，跟这小子比划比划！”
各科目的新队员们已经分开跟训了，突击手、狙击手、爆破手……各找各妈，陆臻虽然学历过硬占据理论前沿，然而战时特种操作毕竟是全新的体验，任凭他再聪明的脑子再灵活的手指上手也艰难，套一句时下流行的网络用语，那就是——
“静寂态太久了，神经受不了，小唐已经给他用过药了。”夏明朗皱眉。
“好的。”陆臻站在夏明朗身边隔着玻璃窗看着里面的徐知着，原本偏深的肤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才几天不见忽然就瘦了。徐知着那张脸上一向有肉，之前练得再累时也没减掉过，圆脸，有点包，冲淡了那双漂亮眼睛给人带来的凛利与艳色，显得厚道单纯。陆臻曾经开玩笑说徐知着应该去减个肥，然后就是他老妈眼中的标准电眼美男，可以去参加当前如火如荼的加油好男儿，毙得他们满地找牙。为这话徐知着追着他满寝室打，说他老妈也说了，脸上有肉说明咱人地道，男人又不靠脸吃饭……
而方进的决定是——扎马步！
怎么忽然就瘦成这样了！陆臻觉得有点心酸自责，平时都他抓着徐知着BLABLA，成堆的抱怨想法看法，徐知着从来不抱怨什么。
PSP就此被收缴，陆臻从此只能照着方进说的呼吸法则干练。
至于徐知着那边儿就更别提了，光光一个运动影像就练了一礼拜。
但是练得太狠了总是会出事的，终于有天队里一个狙击手严炎跑过来通知他去医院，徐知着晕迷了。
陆臻来不及收脚，夏明朗已经看到了他，视线交错，漆黑的双目凛然生威，陆臻没见他真的发过火，一时间竟被和-图-书定在那里，夏明朗眨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情绪已经和缓了，挥手拍了拍陈默说：“先回去，写份报告给我。”
徐知着倒笑了：“你干吗要理解我？”
“想成功不好吗？”陆臻反驳。
陆臻本想说我靠，真的假的？这里是少林寺吗？方进瞪了他一眼说你重心太高，下盘虚浮，力量不足，腰肾虚空。
“为此焦虑就不好。”
完全意料之中，陆臻眉弯眼笑一点不动气，夏明朗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陆臻呼一口气，给自己竖起大拇指。是的，跟这种人生气最犯不着了！陆小臻得意洋洋，完全没意识他的那些桀骜的锐骨、文士派的气节就在这来来往往无厘头的拉锯中被磨得粉碎。
夏明朗继续摇头：“不好不好。”
身为一名菜鸟，尤其是一只骄傲的菜鸟，当你自己都能目之可及地看到自己与别人的巨大差距时，加班加点就成了不二的选择。从根子上讲，军营是个极为单纯极为势利的地方，这里崇尚强者，只凭实力说话，而麒麟基地更是这种风气的绝对拥护者，所以除了徐知着，其他新丁在合训的时候根本得不到老队员的一记正眼，即使陆臻肩上扛着两杠一星也完全无济于事。
“陆臻，不是谁都像你这样不愁的，反正你在这儿过得不高兴，换个地方照样挺好。我没有，我没选择你懂吗？”徐知着眉梢一拧，血液里那种千锤百炼而得的狙击手的杀气凝在瞳孔里。
方小侯瞪着眼睛吼道：“桩功懂不？？什么叫桩功？内炼精气神，外练筋骨皮，你要专心！！！”
砍掉重练！！
“我能做什么？”陆臻知道优秀的狙击手为了培养对抗寂静的潜伏能力，会把自己关在没有光线和声音的房间里训练，但是这种环境不能呆久，否则很容易会和_图_书出现精神错乱与幻觉。
陆臻被他呕得喉头一口鲜血，只能面无表情地深呼吸说：“谢谢啊！”
陆臻怒火攻心，跳起来指着不远处的陈默说：“他比我还高还瘦！！”
夏明朗微笑，盘腿在他面前坐下，就着丝丝冰爽的白雾喝得幸福而满足，陆臻开始还怒气冲天地瞪着他，瞪了半晌忽然觉得自己特没意思，再过一会儿，终于，也笑了，他挑了挑下巴问：“分点儿？！”
“他太拼命了。”陆臻小声说。
有一次夏明朗路过参观他，背着枪抱着冰凉的绿豆汤，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扎着呐！”
前面那些个词还好，最后那个四字短语直接打击得陆臻双眼瞪圆小脸飚红，无奈，每天一小时高桩马步冲拳先练着，一组一组又一组，累不说，占用了别的科目的时间不说，最刻骨的是那种无聊，这些日子恨不能把一秒掰成一分钟来花，陡然开始无所事事的干这种枯燥的机械劳动，这感觉真是压抑得让人发疯。万般无奈之下陆臻只能带着PSP去扎马步，听歌听外语，好歹给自己整点事干。结果越听越是心浮气躁，后来让方进发现了，一巴掌呼了他一跟头。
陆臻狂躁了：“能滚吗？”
“没没……没关系，是我不好，我没能理解你。”陆臻结结巴巴地说。
不得不承认此妖在这地界上人脉过硬，上食堂吃饭再晚都有肉，而且时时有消夜送，要不是食堂的师傅实在是长相厚道老实，而且风闻小孩都上小学了，陆臻都怀疑这两人有奸|情。
陆臻趴在地上激烈地犹豫他是应该COS精武英雄跳起来说老子跟你不死不休呢？还是就此装休克，不要Face好歹还有Body。
夏明朗摇头说：“不好不好。”
陆臻只能面无表情地干笑说：“一起么？”
夏明朗在训练的间隙欢乐的欣赏陆臻一次次倒地然后一次次爬起，身为高新技术人员陆臻不必有很强的攻击与火力压制能力，但是所有的仪器都不会轻，而且技术兵是战场上的头号清除对象，所以他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夏明朗眉头一跳，仰脖子把杯子里最后一点汤汁喝光，亮给他看：“没了！”
人都是练出来的，比如说人渣见多了，总是会产生耐受性的。
夏明朗说，你们现在是自己人了，于是自己人就意味着……从今往后要用“我们”的标准来要求你们，于是训练难度不降反升。
陆臻一直觉得自己身体强健，但是进了麒麟之后成了瘦子娘们小身板儿，方进脱掉作训服展示自己有如黑豹一般流畅紧凑的肌肉，然后轻轻松松把比自己高半头的陆臻掀倒在地。陆臻陡然发现自己之前那四个月的地狱生涯有如狗屁，或者真像夏明朗说的，不过是给你们上上发条拉拉体能，有什么好得意有什么好抱怨的？
陆臻本来以为过了初训夏明朗对他们的态度会好一点，可是后来发现完全如故，而很快的他们在合训中找到了平衡，因为夏明朗的恶劣有如基本属性，决不会因为你是新欢还是旧爱而有半点改变。在某次分组对抗，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格斗天才方进因为隐蔽不力，被夏明朗挑出来一枪爆头之后又补上九枪“鞭尸”……之后，陆臻与徐知着脸如土色地相信——
鞭踢，加了腰部回旋力，气势惊人，陆臻没有重心做动作避无可避，不得已只能并起双肘封挡，整个人飞出去三米开外，全身的骨头架子咔啦啦一节一节响过。
陆臻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徐知着已经先软了，垂下头说：“我操，心情不好，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