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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香惜玉录(江湖版)

作者:十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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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黎景

第24章 黎景

习玉只好点头,“好吧,可是念香你这次不能乱跑了,一定要跟着我。明白么?”上次在怀德也是晚上去玩庙会,结果念香一个人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玩了,害她找了大半夜,结果找到这个少爷的时候,他还一脸天真地吃着松子糖看花灯,一点也不紧张。
念香瞪圆了眼睛,奇道:“我说错了吗?可是我昨天还听见端木兄和生生这样说啊!他说他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会一路跟着……”
她把这一套腐朽的说辞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端木容慧哭笑不得,只得拱了拱手,“黎姑娘,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韩豫尘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可是苏浣香……那是念香亡母的名讳,泉家一共有三姐弟,每个人名字里都有一个香字,可见泉老宫主又多么宠爱自己的妻子。念香的母亲生下念香,两年后由于身体虚弱去世……可是,我还听到一个说法……听说她死前被人挟持,那人威逼不成,气急之下打伤了她。苏浣香的死因,至今泉老宫主也没有说明,念香三姐弟其实也不清楚。今天容香小姐说的那些,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他顿了顿,又道:“杜云笙是四川沧海派的宗师,当年沧海派的刑掌门人收了无数弟子,最后成才的只有四个,她便是那最小的师妹。听说她向来爽直泼辣,甚得掌门人的欢喜。可是十九岁那年她忽然性情大变,拒绝了无数提亲,甚至铰了一半的头发扬言如果再逼她嫁人她便出家做尼姑。从此再无人敢逼她,杜云笙现年已经四十有六,终生未嫁,是沧海派坐左堂首的宗师。”
“泰山比试大会快要开始,来的人会越来越多,为免人满为患,咱们还是先找客栈,一切定下来再说。”韩豫尘不等端木发话,先开了口,回头对端木笑道:“要在济南投宿,自然是要去城南的宝德客栈了,端木兄,那是https://m.hetushu.com.com你们世家名下的客栈吧?”
泉容香的那些话,不光令她惊恐,也让她产生了疑惑。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师父是怎样的人,对他的过往也一点都不了解,或许她做梦也想不到,师父竟然会与玉色峰有什么联系。苏浣香,杜云笙……到底是谁?
居生生几乎笑到岔气,软去习玉身上一个劲叫肚子疼,一面又道:“真是绝了!原来世上还真有酸儒这一说!今日让我开了眼界!”
端木容慧走去那对姐弟面前,轻道:“惊扰了两位客人,是在下的疏忽。请两位去天字号房休息,作为赔礼,费用一律由我来出。”
“天气如此好,不如出去游玩。这两天听说有庙会,不如去看看?”他看着习玉,柔声问道。
高大有见她取出这么一块黄金来,本就后悔,此刻再被她这样一说,更是拉不下脸,干脆厉声道:“走!走!你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胡来?这里是端木世家的客栈!端木世家!你知道么?咱们鼻孔里吹口气都能把你吹化了!再不走,我要叫人来赶了!”
这人说话声音清丽婉转,居然是个女子,只是面上全是黑灰,看不出容貌。她身边个子高一些的少年一个劲拉她的袖子,低声道:“姐!算啦!这里人势利的很!咱们去别家吧!何苦花这个冤枉钱!”
却说冬去春来,眼看的已经是三月了,端木一行一路游山玩水,走了一个月连山东的边都没靠上。这日春和日丽,马车一路缓行,终于来到济南。这一座小城,似乎永远都是安宁温和的,街上的行人都是不慌不忙,玉带自然而然也驱马缓行,一边四处打量,大声道:“公子!现在天色还早,咱们是先去客栈投宿还是游玩一番?”
良久,韩豫尘终于轻轻说道:“司马姑娘,以后你行事须得谨慎小心些。江湖上能人异士众多,你和图书若总是如此莽撞,难保有一日遭遇不测。”
端木走上前,轻轻掷出一枚十两黄金,冷道:“这姐弟俩的住宿费,我来出。你叫高大有是吧?现在你可以走了,薪水我会让帐房算好,一分不少给你。只是我不希望再在济南见到你。明白了么?”
她说起话来一个字一个字,正经而且认真,一派酸儒风范。看她年纪,应该也不过十七八,居然半点女子的娇柔天真都无,倒是老气横秋仿佛读死书的儒生。这样的人物,连端木容慧也不知如何是好,眼睁睁看着她回头说道:“黎微,取十两黄金出来,咱们先付了房钱。天字号的。”
习玉怔了半晌,忽然低声道:“你……知道的事情不少。告诉我,玉色峰与我师父之间有什么事情?”
她不说天字号三个字还好,一说却又令人觉得她还是一个会赌气的小丫头。韩豫尘忍不住喷笑出来。
他长叹一声,再无言语。
韩豫尘见她明明满身狼狈,却还要维持礼度,颇有点酸儒的意思,不由笑了起来,柔声道:“姑娘没事就好。”他看了看脸色不善的端木,说:“端木兄,我可算见识到端木世家的势力了。”
韩豫尘见这少年憨直可爱,不由笑出了声,却不料那个娇小的女子正正经经地说道:“这如何使得?投宿是投宿,赔礼是赔礼,两回事。公子请把钱收回,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您的赔礼我们心领了。”
他领着忍笑忍到几乎要内伤的居生生他们几个,逃一般急匆匆上了楼,隐约还听黎微在下面小声说着:“他真的就是端木容慧呀!好厉害!他身后那几个人也好好看!姐,这是不是就是爹经常说的大人物与众不同啊?”
高大有一见自家三公子来了,早已吓得脸色煞白,此刻听他如此说,哪里还敢求饶,只得灰溜溜地磕了个头,起来转身就走,头也不敢抬。
玉带掉转马头,朝城南方和图书向驶去,行不到半个时辰,却见眼前豁然开朗,街角那里好大一块空地,铺满了青色水磨大石,打理得一尘不染,一栋四角高翘,犹若凤凰展翅的客栈矗立于眼前,煞是气派。客栈门前车马络绎不绝,粗粗一看,有不少江湖人士。
韩豫尘也笑了一会,方道:“听他们的口音,应该是从湖南那里来的。湖南岳阳有一个双刀黎家,主人黎神人半途弃武从文,尔后又后悔,也是个儒生人物。想必这对姐弟就是双刀黎神人的儿女。”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脸色铁青的习玉用力捂了去。他不明所以地看着脸红如同猴子屁股的居生生,再看看神色尴尬的端木容慧,又看看捂住嘴拼命忍笑的韩豫尘,最后绕去脸色铁青的习玉身上。
小二赶紧陪笑道:“回三公子,高掌柜他老人家最近身子不舒服,听说是得了痢疾,现在是高掌柜的儿子高大有来暂时顶替。”
韩豫尘见她如此,深知自己再也劝她不回。她的眼睛,与三年前泉容香的一模一样,那样温柔,明亮,坚韧。爱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滋味?他或许永远也找不到答案,眼睁睁看着他们爱着,笑着,泪着,绝望着,找不到半点理智。
她忍不住抬手去抚摸念香的头发,眼中爱怜横溢,“我在想,即使真的被人在心中砍上万万刀,我也不在乎了……”与他在一起,实在是一种令人战栗的狂喜的幸福,那一瞬间的喜悦,足以抵挡刀锋过肉的万般剧痛。
在门口招呼的几个小二眼睛甚尖,一见有自家标记的马车驶了过来,立刻打点起十二万分的殷勤,牵马的牵马,开门的开门,闹哄哄一团。端木容慧先下了车,问道:“高掌柜在么?”
端木随意“哦”了一声,迈步往客栈大厅走去,谁知却听柜台那里一个人叫道:“没钱还来想来宝德打尖?!快快!出去出去!你们道宝德客栈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么hetushu.com•com?快走快走!不然小心我不客气!”
那女子却不依不饶,声音不卑不亢,“我偏不,我今日非要在这里住下,你看怎么办吧!”
众人纷纷望过去,却见柜台后站着一个灰衣男子,精瘦高挑,一双绿豆小眼气势嚣张地瞪着眼前的两个人,他还在嚷嚷,“早说过啦,瞧你们那脏兮兮的样子,住得起上等客房么?你们出得起钱,我还怕你们把房间弄脏呢!马上泰山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了,我们要给诸位大侠留客房。去去!去别家吧!”
习玉顿时涨红了脸,也不敢看旁边韩豫尘他们似笑非笑的神情,小声道:“念香!你又胡说了!给我闭嘴!”
柜台前站了两个人,一高一矮,衣服上都灰扑扑地,想是赶了许多路,面上头发上都是风尘。个子矮一些的那人忽然取出一锭黄金,轻道:“说来说去,你不过以貌取人罢了。倘若我二人衣着华丽,你也不会那么多废话。给,二两黄金,足够住你们这宝贝客栈的天字号客房了吧?”
习玉摇了摇头,她轻轻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三岁跟着师父练武,他几乎从不和我说话,只是把招式练两遍,就让我自己一个人练,以致于现在我的拳法乱七八糟……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长廊下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在我十五岁生辰那日,他送了我吞日短剑,对我说了许多话。他说,人这一辈子,可以杀很多人,可是千万不要去爱人。你宁可杀了人,再被仇人一刀杀了,也好过被人在心中砍上万万刀,却死不掉。我很愚鲁,始终无法明白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可是,当我带着念香决然离开家的时候,从来不管我的师父却拦下了我,要我以后不要后悔。我想,他大约原本是希望我一辈子都不要去爱人,所以宁愿我胡搅蛮缠目下无尘。我却让他失望了。”
此后一路上,习玉再也没有说一个字。居生生见她闷闷https://www.hetushu•com.com不乐,便也跟着沉默起来,念香面色茫然,不知在想什么,端木本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更是不会说话,一时间马车里的气氛很是压抑。
他始终没能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真奇怪,不是么?
那少年不由喜形于色,眼中满是仰慕的光芒,定定地看着端木容慧,小声道:“姐!姐!你看!他是端木容慧诶!他和我们说话呐!我是不是在做梦?”
“必然如此。今年的比武大会,众人都看好沈小角。俗话说英雄出少年,江湖上人都等着看泰山本宗夺回掌门人的位置。怎么说,看热闹的更多一些罢了。”韩豫尘说完,反手推开了窗户,阳光顿时洒了进来,一室璀璨。
习玉还没答话,一旁的念香早已孩子气地叫了起来,“好啊好啊!习玉,一起去好不好?”
习玉没有说话,居生生揣摩了半天,才怯怯说道:“这……听起来好像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杜云笙钟情于胡杨,胡杨却钟情苏浣香?啊,习玉,你别生气!我只是胡乱说说!”她见习玉忽然抬头看自己,不由赶紧辩白。
端木容慧不置可否,淡道:“都是家母操持,我甚少过问。”
习玉也掩不住嘴上的微笑,轻道:“他们也是来泰山观战比武大会的么?”
念香笑吟吟地说道:“一定一定!我喜欢习玉,所以一定会跟着你!”
那少女付了房钱,对端木他们作了一揖,说道:“我叫黎景,这是内弟黎微。久闻端木三公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大家都是行走江湖的,日后还望多多照应。我先有礼了。”
说着他用力推了一把那个小个子少女,她料不到此人说动手就动手,当即站立不稳向后退了好几步。她忽觉肩膀上被人轻轻一扶,抬头一看,却见一个面容俊秀的青年男子正对她微笑,眼神温和,她一呆,赶紧挣脱开来,理了理头发,却是斯斯文文地对他作揖道谢,“谢谢公子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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