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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君意1·昭帝篇

作者:李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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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时不利兮骓不逝 06、构陷

第三章 时不利兮骓不逝

06、构陷

三大罪状并立,满以为能一举将霍光击溃,哪知那个看着年幼不懂事的少年皇帝却有如此犀利的明辨能力,随随便便一句话便将整个局势扭转。
皇帝端坐在高处,睥睨群臣,尔后目光落在霍光弓起的背脊上,缓缓启口:“霍将军请戴冠。朕知道那封奏书是假的,将军无罪。”
皇帝牢牢盯视霍光,霍光的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不慌不忙,不卑不亢。皇帝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恼怒,原来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害怕过,似乎今天朝上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们哪敢在皇帝面前自承早与燕王有所谋,所以任由皇帝说这封奏书是假的,也不敢辩称是真的。
隔了没多会儿,霍光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外。当他一步步踏着步子走过路寝中央的甬道时,位列两班的朝臣表情各不相同。霍光走到陛阶前,一言不发地解开颌下冠缨,脱下头顶的高山冠,跪下叩首。
皇帝不动声色,上官桀虽然极力克制,可坐在他身后的上官安却早在脸上泄露https://m.hetushu.com.com出幸灾乐祸的欣喜。
上官安面目狰狞,怨愤道:“明的不行,索性就来暗的。我不信区区一个姓霍的老匹夫,竟还没法子整死他。”
“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小皇帝明摆着偏信霍光,霍光是忠臣,那我们又算是什么?”回府后,上官安第一个跳了起来,继而大声痛斥。
上官桀打发人送信给桑弘羊与长公主,房间里除了上官桀父子外,只剩下两名心腹伴随左右。上官安在室内踱步,来回走了两趟,忽然以拳击掌:“父亲,我还有个主意。”
“宣召。”
上官安冷冷一笑,“与其拱手让刘旦为帝,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等事了之后,连刘旦也一块儿……”他以手为刀,做了个杀的动作,“到时,父亲大可取而代之。”
提及盛极一时的卫氏,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首曾经传唱天下的歌谣:“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最终,上官桀清了清嗓子,一锤定音:“和-图-书就这么办吧,格杀霍光,迎立燕王为天子。”
众人面面相觑,燕王不是傻子,他们要杀霍光均是为了各家的利益,但刘旦在燕国为王,如要他借兵,自然得给予他应得的好处。至于这好处是什么,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上官安冷哼,“追逐麋鹿的猎狗,还顾得上去追小兔子么?外戚之家依靠皇后得到的尊位向来最不稳固,一切全凭皇帝的喜恶。别看我们上官家现在风光,一旦皇帝厌倦起疑,只怕全族性命难保,就算想做平民都成奢求。当年卫家不正是如此吗?”
朝堂之上涌起一片骚动,有不少人在吸气,更有不少人在窃喜。
霍光却没有因为皇帝的一句话而兴奋失态,反问了句:“陛下何以肯定臣无罪?”
金安上闻言朗声:“宣大司马大将军霍光——”
“以我之见,此事不妨联络御史大夫、鄂邑盖长公主一起谋事,先设计将霍光诱出,然后埋下伏兵一举将之格杀。”
上官桀沉吟不语,室内的其他门客闻言皆倒吸一口和_图_书冷气,惶惶四顾。须臾,有人提道:“虽如此,也当提前计划周详方可行事。”
上官桀眯起眼睑。
皇帝道:“大将军乃先帝遴选辅佐于朕的忠臣,今后若再有胆敢诽谤者,重罪论处。”
上官桀一凛,面上呈现一片肃杀之气,决心已下。
翌日常朝,君臣见礼后,皇帝发现大将军并不在班列之中,于是询问,上官桀回答:“大概是昨日燕王告诘其罪,是故停留在画室不敢入朝。”
君臣二人对视良久,终于,皇帝不紧不慢地说:“将军到广明郡演练郎官是最近才发生的事,调选校尉到如今也不过才十日,燕王远在燕国,又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获知消息?”他目光一眨不眨地盯住霍光,刻意放缓语速,一字一顿,“更何况,将军如有图谋不轨之意,根本不需要调遣校尉!”
迟疑间,皇帝已追问递交奏书之人,上官桀等人不敢辩称奏书属实,也就更不敢自认奏书是自己所备,好在皇帝也没指名道姓地认定这份伪书是上官桀等人所为,和图书上官桀于是顺手推舟,随口胡诌了个人当了替罪羊。
上官桀等人为了扳倒霍光以及他的众多党羽,的确暗中联络了燕王刘旦,与他结为同盟,书信往来,互通有无,这次假托燕王之名写了这份奏书,上奏之事的确是千真万确。他们拟了又拟,最终确定的无非是三条罪名:第一,霍光出城演练郎官、羽林,出行时以帝王的仪仗称跸开道,让太官提前预备饭菜,这是僭越逾制之罪;第二,因出使匈奴,反被拘留了二十年未曾屈降的苏武去年终于回到了国内,他二十年的功劳不过换来了一个典属国的官秩,而霍光的长史杨敞,无功无劳却做了搜粟都尉,这是任人唯亲、滥用职权之罪;第三,霍光私自调遣人手增加府内校尉,这一条最毒最狠,暗喻他有图谋造反之罪。
上官桀毕竟要老到些,他比儿子想得多,也更看得远:“看来要解决霍光不能倚仗天子,陛下太过信任霍光了,我们动不了他。”
众门客谋士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又有人指出|福@哇$小和_图_书!說%下&載*站|要害:“尚有一层顾虑,将军等人手中无兵,即便能够将霍光一举格杀,可霍氏党羽众多,手中又有羽林、郎卫、校尉等众多兵力,这又当如何应付?”
霍光以一种常人难以察觉的姿态无声地笑了,他站起身,将高山冠稳稳地扣在了自己的头上。而坐在他身后的上官桀、上官安、桑弘羊,乃至一大批尚书朝臣,却在这个瞬间一齐变了脸色。
上官桀抬头,父子俩对望一眼。
心腹在边上插嘴小声问道:“那……皇后该怎么办?”
霍光唇角微微扬起,虽然只是非常细微的一个小动作,但皇帝仍是觉察到了他眼中浮起的一丝赞许。
旁人附议:“看来这事还需借助燕王刘旦……”
皇帝的一句看似平静的话掀起轩然大|波,上官桀等人本以为稳操胜券,只等着今日霍光问罪下狱,他们只要在边上煽风点火,搬搬石头便可将霍家连根拔起。什么都预料好了,却独独没有预料到皇帝会有此一说。
而今,卫家的繁盛早随着废后卫子夫一起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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